还珠楼主_大侠狄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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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贼觉着疾风扑面,来势又猛又急,知是强敌飞入,忙各闪避,来人已俏生生落在文麟身旁,正是蔡三姑,满脸都是愤急之容,手指婉如喝道:“你爹爹呢!”婉如见三姑背插宝刀,腰系镖囊,满脸秋霜,全身披挂而来,知为文麟被擒,来此拼命,想起前夜双方口角之恨,怒从心起,正要发作,一看那件兵器,忽然转念,强打笑容道:“三妹不必发急,此事乃我和诸兄妹所为。后被爹爹知道,大为见怪,立用盛筵款待来人。
  不料二位师兄同了沙老驾到,听说你那好友在此,勾动旧仇,一同寻来,爹爹恰巧因事离开。我正想从旁劝阻,挨到爹爹回来便可无事,谁知窗外有人答话,打进暗器。刚看出来历,未等开口,三妹便自飞进。休说三妹情面,便这铁木令所到之处,我们也须容让。周先生又与我们无仇无怨,断无和他过不去之理。至于二位师兄和他以前过节,那是另外一件,不妨留作后来了断,与我们无干。只要外面那位朋友照着雷四先生来意明言,无不遵办,在我家中,决不会伤害周先生一根毫发。三妹如不愤气,只怪我们弟兄姊妹,不要埋没爹爹好意。事出误会,我们领罚,决不还手,改日再向你二位登门负荆如何?”
  三姑冷笑答道:“我原说呢,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我得罪了你们,我蔡三姑在此有家有业,以冯八大公的身份,随便打发一个畜生也把我喊了来,何值劳师动众欺负一个文弱书生?他是我家的客,自身有罪,杀剐任便,如何连累人家?为此赶来领罪。途中想起你爹爹成名多年,决不会作此无耻之事。你这等说法,足见孝心。烦告你爹,周先生是我义弟,这等请客实不敢当。我情愿背那忘恩负义的恶名,也不敢再劳他照顾。
  从此双方情断义绝,无异路人,各不相扰,也不再提对方一字。人由我领走,回家自向先父灵前告罪,是我不好,不识抬举,不是你爹对不起死友。至于这两个狗道贼和尚,有什难过,只管寻我,不与别人相干,事情全在我的身上。再要和今日一样,阴险无耻,明明有人出头打抱不平,依然欺软怕硬,算什人物!只敢说一不字,无须借口雷四先生的铁木令,也不必在此争斗,我在前面黄牛坂上等他,以一敌二,一分高下存亡便了。”
  说罢,远远传来一声清啸。随听窗外有人接口道:“这班狗强盗,和他哪有许多话说?
  自有我来对付,与你二人无干,快些躲开。”
  三姑刚把文麟一拉,手指窗外示意。凶僧、恶道见那暗器乃是名震江湖的铁木令,情知不妙,仇报不成,人反丢定,心正发慌,再听三姑那等越说越难堪,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二贼素来强暴凶横,怎受得住这样恶气?一见文麟要走,同声怒吼:“我与你这狗泼妇拼了!”凶僧先朝文麟抓去,恶道也朝三姑扑到。
  三姑与文麟并立窗前,已快转身,不料凶僧恶道同时发难。双方眼看就要接触,忽听哈哈一笑,满屋人影连晃中,喀喳叭嗒一阵乱响,桌翻椅倒,杯盘横飞,连同酒菜洒了一地。
  原来二贼往前飞扑之时,随同窗外语声飞来一股疾风,风力又劲又猛。凶僧原因三姑武功高强,未必能伤,又关碍着主人的情面,不知双方已然成仇,以为三姑痴爱文麟,意欲杀以雪恨,便朝文麟扑去,下手既恨,怒火头上,不曾留意窗外,及至闻得语声,对面掌风突然打到,觉出又急又劲,想要闪躲,已自无及。房中地势虽颇宽大,为了设席窗前,只有丈许空地,那掌风由侧面打来,一下打中左肩。这般内家罡气练成的劈空掌,铁汉也禁不住。凶僧骤出不意,被这一真力掌风所击中,觉着肩骨皆碎,立时全身四肢,奇痛非常,难以忍受。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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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 回  劈掌戮群凶 桃弯惊芒 谋人自毙  痴情深一往 溪山如画 与子同行
 
  前文凶僧因忿三姑说话难堪,欲向文麟猛下毒手,冷不防朝前扑去,不料窗外一股掌风迎面打来。凶僧本要跌倒,身往后退,心再发慌,忘了身后还有一席残肴,一下撞将出去,连桌椅带人一齐翻倒,劈哩喀喳,乒乓叭嗒,满屋杯盘乱飞,残看狼藉,凶僧也跌倒在地。
  恶道正往前纵,三姑虽未把他放在心上,但一想尚有文麟在旁,对方人多,身居虎穴,虽有大援在后,对方怒发如狂之际,也颇危险,心里有些发慌,待要抢前迎敌,耳听呼的一声,又是一股掌风由外扫来。
  恶道发动稍慢,也不至于受伤,只为素性阴险,以为凶僧性暴,必朝三姑扑去,似此劲敌,不乘此时合力夹攻,冷不防下手,万元取胜之理,又因人较机智细心,看出主人与三姑嫌怨颇深,于是新仇旧恨同时引发,上来便下杀手,满拟凶僧性如烈火,受此奇辱,必和三姑拼命,不料凶僧心有顾忌,又知三姑不是庸手,难于取胜,上来想拿文麟出气,两下心意相左,等到瞥见凶僧往扑文麟,方自暗骂:“秃驴真个废物!你杀穷酸有什用处?”耳听窗外哈哈一笑,一股掌风已由侧面打来。
  恶道武功高强,久经大敌,长于应变,耳听呼的一声,便知来敌不是寻常,百忙中往旁一闪,本来不致受伤。无如对面还有三姑一个劲敌,见凶僧、恶道双双飞纵过来,惟恐文麟受伤,打算将恶道架开,抢向文麟面前,把人护住再行应敌,刚一掌朝前架去,正赶恶道临时变招,往旁闪退。三姑情急之下,为防有失,单臂用力,“金龙探爪”,当胸就是一掌。
  恶道本在收势旁闪,见对方一掌打到,知道厉害,改向后纵,不料窗外那人因恐误伤三姑、文麟,原是双掌同发,由侧打来,恶道不躲,不过和凶僧一样,打中半边肩膀,还不至于送命,这一躲,恰将三姑避开,由侧面变成正面,觉出掌风又猛又急,仗着闪躲得快,虽未打中,右肩头仍被扫中了一点,其痛彻骨,同时凶僧已重伤倒地;心正发慌,暗道“不好”,猛觉面前又有一股重力压到,情知遇见内家能手,中了千斤大力神掌,内腑已受重伤,惊悸亡魂中忙把身子往后一仰,打算仰跌在地,避重就轻,免将脏腑震断,保住残生。谁知遇见照命凶星,恶满数尽,他这里往后倒退,那股真力也随同下压,当时胸前一紧,逆血上行,口里发甜,两太阳直冒金星,啊的一声,连一口气也未透转,就此肝肠断裂,七窍流血,死于就地。
  这原是同时发生转瞬间事,双方连念头都不容转,晃眼之间,胜败已分。三姑一心专顾文麟,并没想到身后异人的武功这等高强,一见凶僧倒地,惟恐敌人翻脸,忙抢向前,急把文麟拉住,令其快走,恶道已惨死地上,凶僧也受伤惨重,倒地未起,心胆立壮,刚拉文麟越窗而出,忽听门外步履之声,冯婉如又在大喝:“三姑留步!这位朋友尊姓大名。”话未说完,一条黑影已由窗外飞进,落地先向三姑说道:“你二人可用套索仍由原路下去,这里的事由我发付便了。”三姑应诺,带了文麟便往崖边跑去。贼党也纷纷赶进。
  婉如见来人是个头戴面具身穿紧身黑皮衣裤的少年,因是身材瘦小,所穿紧身短衣似皮非皮,不知何物所制,紧贴身上,更显得皮包骨头,又瘦又小,通体纯黑,所戴面具又是人皮所制,色作灰白,青渗渗的,看去和骷髅一样,身手矫捷,动作如飞,那么厉害的凶僧、恶道,竟吃他一掌一个同时葬送,心虽惊惶,但因乃父全家多年威名,今被来人谈笑之间把人劫走,并还伤了两个有力同党,如在平日已是难堪,何况此时各路英雄纷纷到达,将与强敌恶斗之际,这人怎丢得起?即便不敌,也应有个交代,强笑问道:“这位朋友,素昧平生,何故上门欺人?请道其详。”黑衣人见外面跑进四个贼党,均被女贼挥手止住,发话询问,哈哈笑道:“我黑骷髅近年本不愿多事,只为有一朋友撞见几个贼党,拿了雷四先生的铁木令正在说笑,问出是由周文麟身上取来,以为尔等明知故犯,有心抗命,前来问罪。先想他们也许事出无知,只要把人交出便可无事,中途发现蔡三姑同了一人赶来。我知此女为人尚好,互相谈了几句,同来窗外。先用铁木令警告你们,见你不曾抗命,正要令人退走,谁知这两个贼僧道不知死活,意欲暗算二人。我生平最恨恃强欺人的狗贼,周文麟一个文人,你们无故将他欺凌已是该死,而这雷四哥铁木令所到之处,照例不容违抗,顺他者生,逆他者死,既敢违抗,当然不能容他活命。我知你们近日约了不少隐迹多年的老贼,好好日子不过,想要自寻晦气。此时你们人未到齐,本不值与你计较。说得分明,我决不走,无须用什缓兵之计拖延时候。
  不问你们多少人,我只孤身应敌。如其不知厉害,想要一分高下,只管把人喊来,我等在这里便了。”
  婉如一听,来人竟是昔年与雷四先生齐名的黑七煞中神行无影黑骷髅查牧,这一惊真非小可,初意敌人狂傲凶横,情面难堪,丢人太大,欲借问答为由将其绊住,以便贼党闻信赶来,以多为胜,合力夹攻,不料被对方叫破,先进来的几个同党虽非庸手,武功还不如凶僧、恶道,如何应敌?急切问正打不起主意,老贼和那几个有名人物又不知何往,心正为难。忽听门外有人笑道:“主人不在,哪位朋友光降?待我看来。”婉如一听来人乃是老贼昔年至交,有名的矮韦护、铁掌铜拳沙镇方,心中一喜,忙喊:“沙老快来!”人已走进。
  另一面三姑带了文麟到了崖口,正待用绳索把人缒下,猛瞥见老贼冯越同了许多党羽和恶兽黄猩子由峰后跑回,下去难免撞上,自己无妨,文麟却是可虑,心中惊疑,不敢就下,一听婉如高呼“沙老”,猛想起此人也是父执;日交,成名多年,本领甚高,幼年曾经见过两次,暗忖:“老贼最怕张扬他丑事,何不将机就计,索性等老贼回来,当众明走山正路出去。”主意打好,便停了下来。
  回到窗前一看,那沙镇方乃是一个须发如银、根根见肉的红脸矮胖子,手中拿着两个茶杯大小的铜球,由门外缓步走进,见面笑道:“我当是谁,竟是黑七煞弟兄么?今日光降,有何见教?凭这一僧一道,何值阁下动手?”黑衣人接口哈哈笑道:“老东西少说俏皮话。今日我本无心至此,因见我雷四哥的铁木令被人盗去,问出雷四哥将它赠与文人周文麟,现被老贼擒来。好些无耻的事不必说了,依我本意,只要对方无心冒犯,如肯服低,将人交我,使可无事。不料贼和尚他们见了铁木令仍想暗算伤人,杀害善良,我才出手将其打倒。如不服气,不妨连你一齐算上。”
  沙镇方闻言,哈哈笑道:“老兄年已不小,为何还是这大火气?即便你我有什难过,也不是当时的事。何况这里人多,我老沙生平从不以多为胜。真要讲打,不久这里便有一场约会,到时一决胜负存亡,岂不光明得多?不过你说的那周文麟却请留下,日内自会送他回去,决不伤他一根毫发。雷四先生的铁木令也由我交还,向他领罪。所有过节都由我老沙一人承当,任凭雷四先生和贤昆仲处置,刀山剑树当前,我老沙也无二言,你看如何?”
  黑衣人笑骂道:“放屁!我向来不懂情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