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人传
望下一回投生做人,勿再走邪路……〃〃上啊!〃
暴喝声中,三老者挥掌攻上。
剑芒一闪,惨号立传,三人之中,一人栽了下去。
朱昶本身,被那强劲的掌风,震得幌了两幌,但他略不稍停,欺身挥剑,划向右首的一人,心怀怨毒,出手都用全力,把这一招〃天地交泰〃的剑法,发挥到了极致。
〃哇!〃
惨号再传,那右首的毫无回手闪退的余地,应剑而倒。
左首的一个见事不偕,转身飞掠!
〃那里走!〃
朱昶断喝一声,鬼魅般拦在头里,寒森森的剑光,乍闪即停。
惨哼声中,那最后一名老者,身躯连幌,坐了下去,半边身立即被鲜血浸透。
五名〃黑武士〃丧胆亡魂,弹身疾遁。
朱昶左腿残疾已愈,以他的功力,这五名〃黑武士〃长翅膀也飞不脱,惨嗥连连,先后伏尸,最后的只弹出了三丈,朱昶折身弹了回来,四老者三死一伤,这伤者是他故意留的活口,准备盘问口供的。
他欺到那坐地不起的伤者身前,厉声道:〃有几句话希望你据实答覆?〃老者怨毒地抬头瞪着朱昶,反问道:〃你真是那白衣书生?〃〃不错,武圣之后!〃
〃你……竟然不死?〃
〃算是天意吧!否则武林正义之士,焉有宁日。〃〃好哇!……小子,老夫认命了,下手吧!……〃〃没这么便宜。〃
〃你想把老夫怎样?〃
〃先报名!〃
〃告诉你无妨,老夫等都是〃黑堡〃禁内武士……〃〃禁内武士?〃
〃不错!〃
〃年前武陵山血案,何人主使,多少人参加?〃〃你以为老夫会告诉你吗?〃
〃会的!〃
〃那你错了……〃
〃错的可能是你!〃
你字方落,手指一弹,一缕指风,点上了对方残穴,老者狂嗥一声,面色如死,朱昶冷酷至极地又道:〃现在照实说吧,你想自决也办不了。〃老者凄厉地道:〃不管如何死法,总是一死,但小子,你也活不了多久,〃黑堡〃会收拾你……〃〃黑堡灰飞烟灭之期不远了!〃
〃小子,你做梦,〃黑堡〃固若金汤,高手如云,凭你……〃〃少废话,答本人所问?〃
〃办不到!〃
〃你想一寸一寸的死?〃
〃悉听尊便!〃
朱昶伸手一把抓住对方肩臂,把他提了起来,厉声道:〃说是不说?〃老者面临死亡,狞态不改,咬牙道:〃办不到!〃朱昶一瞪眼,五指入肉,血水自指缝间泊泊而冒。
老者咬牙不停,狞恶之气,令人股栗。
朱昶面对邪恶的血海仇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尚唯恐其不够酷烈,当下右手断剑一扬,道:〃真的不说?〃〃不说!〃
朱昶怒哼一声,断剑徐徐插进对方左肩锁骨上方的筋肉之内,直透肩后,血水两面迸涌,断剑无锋,刺入全凭力道,那痛苦可就难以忍受的了。
老者凄哼出了声,面上的神情,似一头受伤欲狂的野兽。
汗珠,滚滚而落,全身都起了抽搐。
〃说是不说?〃
〃不……说!〃
朱昶咬牙转动剑柄,一绞。
老者再狠,这皮烂肉糜的味道,可非一个功力被废的人所能忍受,杀猪也似的惨哼起来,血水流了一地。
〃小子……你……你杀了老夫吧!……〃
〃没这么便宜!〃
〃嗯──嗯──呃──〃
〃鬼哼没用,我要你慢慢死,一寸一寸的死。〃老者本来难看的脸孔,此刻比恶鬼还要狰狞,已经完全脱了原形,一双暴眼,似乎要突眶而出。
朱昶冷厉地又道:〃说,武陵山血案是那些人参与,原因何在?主谋不必说,是你们堡主无疑。〃老者咬定牙根不开口。
朱昶一横心,暗忖,说与不说都是一样,反正仇家已确定是〃黑堡〃无疑,浪费时间无益。
心念之间,猛然松手抽剑,老者惨号着往后便倒,在将倒未倒之际,断剑幻起一丛剑花,及至倒地,业已血肉模糊,五体分家。
朱昶想起家人惨死的情状,疯狂的杀念无法遏止,但已失去了对象,九名〃黑堡〃高手,业已全部伏尸。
他把断剑平举眼前,悲声祝祷道:〃爹娘在天之灵有知,请看孩儿开始索血!〃断剑回鞘,抬头一望日色,业已偏西,心想,总得赶它一程,明午便可出山,心念之中,正待弹身……
突地──
一个声音道:〃杀得痛快!〃
朱昶一听声音,知道来的是〃红娘子〃,忙道:〃尊驾尚未离开巫山?〃〃当然,我不能有始无终,把你交给〃鬼手神人〃便一走了之!〃〃尊驾在山中呆了三个多月?〃
〃嗯!你该计算得出日子的!〃
朱昶无法说出内心的感激,颤声道:〃这些人情,在下尽其一生也无法偿还了!〃红娘子笑了一声,道:〃无人要你偿还,也谈不上人情,只要你将来善待你的妻子郝宫花,便算是报答我了,这一点你办得到吗?〃朱昶心中一动,她为何如此关注绛衣女郝宫花,她俩是什么渊源?自己此番如果剧毒不解,一命鸣呼,郝宫花便成了望门寡,想起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心念之中,道:〃当然!〃〃恭喜你残疾已愈,容貌恢复!〃
〃噫!尊驾何由知道?〃
〃是老怪物的宝贝儿子透露的,设非如此,我怎会耐心等上百日!〃〃哦!在下那老哥哥……〃
〃他仍在山中等你!〃
〃现在何处?〃
〃神女峰头石洞中。〃
朱昶又〃哦!〃了一声,心念一转,道:〃在下得去找他!……〃〃且慢!〃
〃尊驾尚有何指示?〃
〃这些尸体如不处理,将为老怪物带来惨酷的报复……〃〃啊!在下疏忽了这一点,我这就……〃
〃不必了,让我手下给你代劳吧!〃
〃这怎敢劳……〃
〃毋须客套,倒是可否让我看看你复原后的面目?〃〃红娘子〃始终不曾现身出来,但朱昶知道她隐身三丈外的石后,闻言之下,毫不犹豫的道:〃可以!〃说着,扯下了面巾。
〃红娘子〃惊叫道:〃啊!真不愧〃鬼手神人〃,术能夺天地之造化,竟然与未受伤前一样……〃朱昶戴回了蒙面巾,一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不觉脱口而出:〃在下也可以一瞻尊驾庐山吗?〃〃红娘子〃似乎早有成见,断然道:〃不行!〃〃这……不有欠公平吗?〃
〃你再忍耐些时,总有一天真面目相对的,现在办不到!〃〃为什么?〃
〃我当然有我的苦衷!〃
〃好,这且不提,在下请问一句话……〃
〃说说看?〃
〃郝宫花与尊驾是什么渊源?〃
〃嗯〃沉默了片刻,又道:〃渊源极深,但还不能告诉你!〃〃她现在何处?〃
〃你想见她?〃
朱昶面上一热,讪讪的道:〃蒙尊驾撮合了这段姻缘,在下……当然应该问问她的近况……〃〃红娘子〃噗嗤一笑,道:〃你到如今才开始关心她?〃朱昶呐呐地道:〃在下……一直挣扎在生死边缘,即使……关心也……〃〃她很好,不必为她烦心,她虽荏弱,但深明大义,不会以儿女之情牵缠你,目前她也不希望与你见面,你放心做你该做的事吧!〃〃在下十分感激!〃
〃不必。〃
〃在下还有句不当之言……〃
〃既知不当,为何还要说?〃
〃这……因为不能自释。〃
〃说吧!〃
〃对尊驾在下应以什么称呼为适当?〃
〃你是说这个……呃!称尊驾不是很好吗?〃〃含糊笼统不恰当!〃
〃那你叫我一声大姐吧!〃
〃大姐?〃朱昶心中一动,她要自己称呼她大姐,显然她年纪不会太大。
〃怎么,不好?〃
〃很好!〃
〃那我该叫你小弟了?〃
〃随大姐的便!〃
〃哈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听起来这笑声比说话的声音要脆嫩些,这证明她说话的声音是故意以内功改变的,那不是她本来的声音,这同时也证明她年纪真的不大。
〃听说大姐是〃血影门〃传人?〃
〃这点我不否认!〃
〃血影门是中原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一向不公开参与各门派任何活动,大姐专对〃黑堡〃下手,必有原因?〃〃当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本门规戒……〃〃那是什么原因使得大姐如此。〃
〃红娘子〃音调突地变得低沉悲愤地道:〃本门上代门主与两名门人,被〃黑堡主人〃诡计谋害,我是为了复仇!〃朱昶油然而生敌忾之心,咬了咬牙,道:〃大姐与我同仇……〃〃这一点我从你刚才逼问那内禁武士口供时知道了!〃〃大姐可知道〃黑堡主人〃的真面目?〃
〃不知道,这魔头诡诈万端,要查出他真正来历,颇不简单。〃〃小弟出山之后,打算直闯〃黑堡〃……〃
〃你知道〃黑堡〃所在?〃
〃仅知在荆山之中,大概不难寻到。〃
〃荆山之中?〃
〃是的!〃
〃你决找不到!〃
〃为什么?〃
〃你这一路去,形迹必落入对方线眼目中,对方可从容准备应付。〃〃这话有理!〃
〃不如把此事交给大姐我来办……〃
〃大姐不明地势和可能的位置,荆山范围不小,找起来更费事,小弟我打算昼伏夜行,秘密查探!〃〃也好,我在暗中尾随!〃
〃小弟想先走一步去看看老哥哥。〃
〃你走吧,此地善后我叫人处理。〃
〃如此有劳大姐了!〃
朱昶左腿残疾已愈,功力通达,以往不能施展的身法,现在已经可以随心所欲,他一弹身,快如一缕淡烟,倏忽消失在林樾之中。
登上了神女峰,业已夜幕深垂,淡月疏星,远眺其余诸峰,有如巨灵魅坐。
朱昶默察地势,回忆老哥哥当日带自己上巫山,所停留的石洞……但当时因为身受毒伤,神思不清,那记忆十分模糊,就是想不起石洞的位置。
于是,他择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缅想这番遭遇,的确像是一场离奇的梦景,若非诸般巧合,自己必死无疑,而最奇巧的,是自己竟然答应了郝宫花的婚约,但在内心上,又似没有业已订婚的感觉,那是什么原因?对了,是血仇与师父所赋的重任,占去了自己全部思维。
如果大师兄何文哉不死,以他〃黑堡总管〃的地位,当是极好的内应。
如果大师兄能慢一刻断气,许多不明之谜,定可揭晓。
〃武林生佛西门望〃杀死大师兄的目的何在?
令人想不透的是以大师兄的能为,竟然无法全身而退,落得重伤惨死。
他对西门望的恨,并不减于血海仇家〃黑堡主人〃,这伪君子想不到竟会是巨奸大恶,披了羊皮的狼,愚弄了整个中原武林同道达数十年之久,江湖鬼域,可见一斑。
正自冥想之际,一声苍劲笑声,倏告传来,朱昶精神大振,欢呼一声:〃老哥哥!〃〃天不偷〃疾掠到朱昶身边,激动的道:〃小兄弟,我每天日夜均到峰头守望,终于守到了。〃朱昶起身,道:〃老哥哥,小兄弟何堪如此爱护……〃〃来来,我正好烤好了两只山鸡,还有一坛子大麴酒,我两正好消夜。〃朱昶一听,有些馋涎欲滴,随着老偷儿奔下峰去,只一会工夫,便到了百日前停留过的山洞,一堆尚在冒烟的炭火,两只已烤得酥黄的山鸡吊在柴架上,发出浓香。
〃天不偷〃在洞内火堆上添了柴火,洞内登时温暖如春,大火照得洞内通明。
〃坐下!坐下!〃
朱昶边坐下身去边道:〃老哥哥,我找不到这山洞,只好枯坐在峰头守望,想不到老哥哥适时而至。〃〃天不偷〃笑颜逐开地拿出两只碗,就身后挪过酒坛,倒了两碗,一碗放在朱昶身边,道:〃小兄弟,两只山鸡我你各一只,动手吧!〃朱昶诧异地道:〃老哥哥那来的酒与用物?〃〃天不偷〃哈哈一笑道:〃这得感谢〃红娘子〃,是她着人采办的。〃〃哦!〃
朱昶摘下了蒙面巾。
〃哇!〃
〃天不偷〃怪叫一声,直跳起来,手中那碗酒全撒在地上。
朱昶倒被这意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会过意来,轻轻一笑道:〃老哥哥,我已恢复了本来容貌!〃〃天不偷〃楞视了朱昶半晌,又嚷道:〃老偷儿活了一辈子,还不曾听过这等奇事,毁了的容貌竟能恢复,今夜竟亲眼得见了,〃鬼手神人〃简直是其术通天,来呀!干三碗,以示庆祝!〃他人本矮小,这一蹦跳喊嚷,成了一只老猴儿。
朱昶不由莞尔道:〃老哥哥,请坐呀!〃
〃好!好!〃
〃天不偷〃坐下,两人连干了三碗,朱昶可是第一次喝此猛酒,喝得他愁眉苦脸,大摇其头。〃天不偷〃抓过两只烤山鸡,递与朱昶一只。
两人就这样吃喝起来。
吃喝之间,朱昶把受治疗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天不偷〃惊叹不已。
蓦地──
一缕琴音,遥遥传至。
两人同时一震,朱昶剑眉一扬,道:〃奇怪,荒山黑夜,何人有此雅兴,在此抚琴?〃〃天不偷〃没有回答,只是老脸业已变色,似被琴音逗得出了神。
琴音丝缕不绝,一时如高山流水,琤琤琮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