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此三人者,察罕特穆尔,也就是汝阳王自己。自然而然占了一席。而剩余两位,一位乃是当朝丞相脱脱。另一位,则是这位汉名王保保的扩廓特穆尔。
三人之中,察罕特穆尔得一“诡”字,脱脱得一“壮”字,王保保得一“锐”字。由此可见王保保所用兵法,委实厉害非常。
对这儿子,察罕特穆尔自然是喜爱非常,但毕竟不是亲生。不免多了些许隔阂。而对于女儿。察罕特穆尔则是真真正正的疼爱有加。
赵敏款款从后堂走入大厅,汝阳王眼前一亮,由衷赞道:“敏敏又漂亮了!爹爹的看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赵敏俏脸微红,啐道:“爹,哪有人看得眼睛睁不开的。”汝阳王笑道:“我女儿这么漂亮,艳光四射,父王地眼睛自然就睁不开了。”
赵敏俏脸又红,娇嗔道:“父王,你怎地越老越不正经了。女儿有事找你。”从一开始的“爹爹”变成现在的“父王”,自然而然。父女俩很有默契的谈到正事了。
汝阳王笑容微敛,点了点头。赵敏巧笑晏晏道:“父王,让鹿先生护着我去一趟东海吧。”汝阳王听得皱眉,沉吟道:“跑那么远作甚?”赵敏脸上绽出笑容道:“明教一干人等一路东来,所为者何?女儿私下揣度,不是为了紫衫龙王,便是金毛狮王。而当年王盘山扬刀大会。谢逊夺得屠龙宝刀。之后便不知所踪。张翠山海外归来,由这一点可推出。谢逊定然便在海外。明教中人倾巢而出,想必是得了谢逊的下落。只是女儿困惑的是,谢逊纵然有屠龙刀在手,如何能让这一干桀骜不驯的江湖高手齐齐迎之?”说到此处,赵敏自信的一笑,续道:“所以,女儿猜想,谢逊必然是解开了屠龙刀之秘,自负能号令天下,但却身悬海外,一人之力毕竟有限,难能归来,遂想方设法通知了明教高手他所在之地。明教诸豪遂倾巢而出,东来出海,迎回谢逊。”
汝阳王听得连连点头,道:“你这番揣测,倒也不无道理。只是谢逊若解开了屠龙刀之谜,武功大进,只怕是极难对付。”
赵敏嫣然一笑,露出细白银牙:“父王,前日女儿已书信一封与岳阳那人,他此时势必已然动摇,心生犹豫……”
汝阳王叹一口气:“所以,你今日来求父王向皇上请一道旨意,是么?”
赵敏嘻嘻笑道:“父王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呢。”汝阳王摇摇头道:“不行,别的事都好商量,独独此事不行。你也别去东海了,乖乖的给我呆王府里。”赵敏一怔,摇着汝阳王手臂撒娇道:“父王,女儿都谋划好了地……”
汝阳王冷笑道:“敏敏,你虽然有些许小聪明,但大事上,还是上不得台面。你道皇上没有防我之心么?岳阳那人原本就是皇上大忌,我请旨让他出马,皇上不剥了我兵权才怪!自古君权至上,汉唐极盛,皆亡于宦官。权臣勾结宦官,即便是毫无实权的宦官,即便是被流放的宦官,在皇帝眼里,也是死罪。”
赵敏咬着银牙道:“但、但……”汝阳王道:“屠龙刀么?啧啧,武林至尊,宝刀屠龙?且不说这话流传百年,未有兑现,即便屠龙刀之秘被谢逊解开,那又如何?那也只是武林至尊而已。江湖之远我不管之,庙堂之高他们也少来趟混水。敏敏,今儿我便把话跟你说明。武林中有大能威胁到朝廷的,唯明教一派而已,其余六大派者,重兵围山,还怕他们逃得了么?所以不如此作为,皆为以六大派钳明教首脑。况武当七侠声威远播,少林三僧多行善事,其余诸派行侠仗义。杀之徒惹百姓义愤,故而重中之重者,乃是平乱杀敌,只消将各处反军消灭的一干二净,瓦解基层势力。还怕几个武林高手不成?可笑博尔忽自以为大任加身,对自己棋子的身份一无所知,忘乎所以,黄鹤楼畔,险些便坏了我大事!不过他若擒杀明教首脑,也算大功一件。更为可笑地是,明教诸人主次不明,为江湖厮杀枉顾天下大事,本王几番征战,都未曾尽兴。啧啧。他们这一出海,无人指点之下,韩山童、刘福通等人必然士气大弱,想当年脱脱大军灭掉徐寿辉百万之众,正是趁彭莹玉那厮远走江西,而此刻明教诸豪若是皆尽出海,我趁势而击,大元万世之基,指日可待!”
说到此处。汝阳王意兴飞扬。眉梢眼角都是豪气,仿佛已然身登九五,君临天下一般。但不过瞬间,他眼神又转慈爱,摸着赵敏榛首,笑道:“敏敏,父王让你领一众高手去江湖上打打闹闹,是想让你历练历练,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忘乎所以就不好了。明白么?”
赵敏听得气满胸襟,却反驳不得,俏脸涨红,哼的一声,转身大步走入后堂。
汝阳王嘴角划过一道无奈的笑意,这女儿啊,越大越是让当爹地操心。但是。这位整日忙于军国大事。勾心斗角地汝阳王爷,对于女儿家地心思。尤其是自己女儿的心思,又怎么弄得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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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常州,天气静好。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一带,自古都是山清水秀,鱼米之乡。
常州别名龙城,系春秋吴王寿梦第四子季札的封邑,迄今,两千五百余年矣。
常州城里的某所庄园里,罗贯中心下惴惴,正襟危坐。
门外林荫古道,空气清明,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刘伯温在林荫道上徐徐踱步,手挥羽扇,一派儒将风范。罗贯中抬眼觑见悠然而来的刘伯温,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堂外,俯身下拜道:“您…您近来身子好么?”当年刘伯温逐他出门,并声明两人之间,再非师徒关系,故而此刻罗贯中见了刘伯温,不敢再呼师傅,只以“您”尊称。
刘伯温淡淡道:“托福,死不了。”伸手扶起罗贯中。
罗贯中内力已跨过“饿虎跳涧”这一道坎,大为精进,举手投足内力充斥其间,固然是能放不能收,但威力仍是非同小可,两人内力一撞,各自一震,刘伯温眼中精芒一闪,心道:“好小子!”真气运转间又加重两分,罗贯中来不及反应,当即被他托起,更是身不由己腾空而起一尺有余。
缓缓落地后,罗贯中挠了挠头,憨笑道:“您身子健朗,百脉无损,内力充盈,满面红光,那就好,那就好……”
刘伯温听他语出真诚,本来板着的一张脸也是严肃不下去,啐道:“你算命呢,还满面红光!”说着叹一口气:“罗本,你也长大了。”
罗贯中一怔,看着眼前这传道授艺之人,寻常的口若悬河仿佛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接口不上。
刘伯温瞧他模样,俨然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想到自己教他百家之学,武功之道时受地罪,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叩指敲了罗贯中头一下。
罗贯中“哎哟”一声叫唤出来,神志一清,见刘伯温这般作为,竟是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经他这一笑,刘伯温也是笑出声来,这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地两人终是对视一眼,齐齐大笑。
携手走入堂中,刘伯温道:“你个臭小子,这些年功夫倒是没落下。儒学禅理又研习到什么程度了?”
罗贯中笑眯眯的道:“恭垂先生教诲。”
刘伯温嗤笑一声,随口问了几个当年罗贯中答不上的问题,听对方对答如流,心中暗自欣慰,又换几个较为深奥的题目,罗贯中依旧成竹在胸,答的井井有条。瞧对方得意模样,刘伯温忍不住斥道:“错了,错了!”心中却极是欣慰,抬头看了一眼后堂方向,暗道这弟子终究没让自己丢脸。
师徒俩话叙当年,虽说刘伯温口上不饶人,但也是其乐融融。
话过三旬,刘伯温手挥羽扇,道:“罗本,今日唤你前来,却有一事相询。”
罗贯中慌忙道:“您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刘伯温道:“方今天下大乱,有明主欲趁势而起,征服四夷,一统天下,拯黎民于水火,你可愿为他所用?”说着目光一凝,定定盯着罗贯中,看他表情如何。
却见罗贯中沉吟半晌,抬头正视刘伯温,缓缓道:“您的眼光极准,贯中素来心服,只是……”刘伯温接口道:“只是……你要见上一见是么?”
罗贯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刘伯温轻摆羽扇,摇头笑道:“说起来,这人你也识得。”
罗贯中心头一动:“哦?”心中已然在暗自寻思,自己认识地人当中,有谁能堪当明主之称。声音方落,后堂便已转出一人,一袭青衫,身长八尺,眉如墨染,鬓若刀裁,面目棱角分明,俊朗无匹,抬头望去,但觉此人极具英气,只看一眼便能记住。隐隐透出一股熟悉的味道,仿佛似曾相识,但却始终想不起何处见过这样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 不服
且嗅檐上花,但饮杯中茶
后院子里的檀木架上缠绕着的古藤,不老松树枝上结满的密密麻麻的松子,无不在昭示着秋的深入,生的喜悦。
而亭台楼阁,屋舍俨然,红砖白瓦,衬着红色的枫叶,青色的松针,青黄夹杂的草坪,让人眼花缭乱之余,又目眩神驰。
罗贯中一路走来,如梦似幻。
他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原,却从没见过任何一所园林能做到让人工雕砌的亭台楼阁与天然生成的花草树木如此相宜,如此和谐。
隐隐钦佩之余,心中又极是好奇,这青衫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在大厅见过这位相貌气质俱佳的男子后,罗贯中大生好感,但心中却仍是持有怀疑态度。
自古相貌佳者,未必就是明主。
客套了两句,对方也不报姓名,只含笑注视自己,道:“铜臭之地,何堪有语高朋?请稍移步,咱们后堂叙话。”
只这一句,罗贯中对于眼前这面貌俊朗的青年人,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说不上是“纳头便拜”那种热血沸腾,对方也不是“居高临下”,自己也不是“战战兢兢”。他曾无数次设想自己看到心目中“明主”之后的反应,或是恃才傲物,故意给对方点颜色,或是端方不苟,争取在未来的主公心里留一个好印象。
然而,似乎在他的假想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平等”两个字。
现在的感觉,正是如朋友一般的平等。很是奇妙。
游廊回转,山水依然。
不多时便穿过大半个庄园。行过一弯小桥,一溪流水,一楼亭阁,后院赫然眼前。此处遍布奇花异草,芬芳满地,一舍茅草房屋,在花团锦簇之间显得颇是寒酸。刘伯温手挥羽扇,笑吟吟的欣赏着湖光山色。眯着双目瞧了一眼朗朗晴空,两下掐指,一抹笑意划上嘴角。
肯下工夫钻研天文地理阴阳造化地,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青衫的男子一拂衣襟,手指处正是水上亭台,他脸庞上掠过一道极富魅力的笑意:“有亭翼然,一意快哉风否?”
罗贯中听得一愣,听对方一语之间,已连用两典,不由也是笑道:“大江东去。且适醉翁之意。”语带双关,更将了对方一军。
“有亭翼然”乃是出自欧阳修《醉翁亭记》中,而“快哉风”则是苏轼词作有语。而罗贯中顷刻之间便回了一句“大江东去,且适醉翁之意”。不但答的极好,抑且大胆道破对方心意。才思之敏捷。委实堪称一流。
他这般道破主人家心思,原是大忌。罗贯中久历江湖,自不会不知。只是刘伯温既说此人乃是明主,他心中疑虑,也就权以此语相试了。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率先步入小亭之中。挥洒袍袖,掸去桌椅之上粘着的细细灰尘,含笑点头。
罗贯中悠悠踱步而来,四处打量着风景,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见亭中桌椅皆为上好白玉所砌,他看得极是讶异。心道:“这可是个财主啊!”
快哉之风徐徐涌来,吹动两人衣襟散发。
罗贯中终是忍不住了,他还从没遇到过与人在和谐状态下,从见面到现在几乎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都没自报家门的情况。但对方既然不说,他也就静静相待,但终究,罗某人忍不住了。
他实在好奇。这样一个男子。他的姓名是什么?他又凭什么被眼高于顶地刘伯温给瞧上,盛誉之为当世明主?
故而罗贯中一振衣袖。拱手笑道:“晚生罗本,表字贯中。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青衫的男子极为优雅的一笑:“江湖莽野之人,何敢称尊?在下姓宋,草字青书。”心中却道:“这小子果然还是一副性急脾性。”
听得对方这般答话,罗贯中一脸震惊之色,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只道:“你是宋青书?”
青书失笑道:“宋青书怎么了?你瞧我像冒充的么?”
罗贯中细细打量他一番,忍不住笑道:“昔年曾闻太和儒侠面貌清俊,气度怡然,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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