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张三丰一怔,而后便笑吟吟的道:“尝到厉害了?啧啧,左右互博,这名儿不错。”说话间左拳右掌,又攻了过来,这几下兔起鹳落,招式绵绵如流水,却猛烈异常,但张三丰却留了五分力,然则青书竭尽全力,仍是挡之不住,斗到第三十二招上,额头被张三丰轻轻一拍,心头不由微微失落。
张三丰袖手在旁,笑道:“这便是十二年前,老道自双推势中衍变出地一门手段,可还入得宋少侠法眼么?”青书惊之又惊,这不是老顽童周伯通的绝学么?天……左右互博,不就相当于两个张三丰合力相攻?
他愕然半晌,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从何说起。定了定神,方道:“太师傅,怎不曾闻爹爹说道武当有这等神功?”张三丰含笑不语,摇了摇头:“神功?我瞧却是鸡肋。”
青书听得一怔,俄顷便明白过来,张三丰说的明明白白,这是“双推势”中衍变出来地神通,也就是说。不通太极至理,不晓“势”者,压根就不能窥其堂奥。可是。天下有几人有这等修为?宋远桥等武当七侠,自然是学不了了。
而张三丰一身武功似海,本就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两个张三丰,一个张三丰,跟人打都是赢,又有什么区别?
鸡肋,真是大大的鸡肋。
但是,于张三丰固然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然则对于自己……
还没待他想完,张三丰便笑吟吟地说道:“刚刚老道使得。不过旁支左道,虽也通康庄,却不是正道。太极之理。阴阳之道,方乃我武当玄术。青书,你可莫要想歪。”说到此处,张三丰神色一肃,道:“你走的一直是我武当大道,固然一帆风顺,如今遭遇瓶颈,却也应该有此一劫,原该静待流光。丰富阅历。而后触类旁通,一朝顿悟。然则有灰衣之劫迫在眉睫。事急从权,却是不妨走一走旁门左道。”
青书大喜道:“我能学这门功夫么?”
张三丰轻啐一口,斥道:“武当的功夫,武当弟子来学,有什么能不能的!”青书挠了挠头,讪笑道:“徒孙以为这神通太难,怕是学不会。”老顽童创下的左右互博术,也就郭靖、小龙女学会,艰难可见一斑,故而青书有此一问。
张三丰却是肃然道:“学武若少了向上之心,便再容易的功夫,也极难学会。”青书道:“徒孙明白了。”张三丰神色一缓,道:“你修我玄门道法,脑中清明,学什么不是手到擒来?这门功夫……嗯,左右互博虽说是从双推势中衍变开来,却与阴阳生克地正道无多大关联,要旨便在智清脑澈,神而明之,以我纯阳无极功为基,左右手各行其是便是。”
诚然,纯阳无极功是武当之基,温润清和,运行之时,周身火热,脑中清明,是少林至宝“易筋经”都没有的功效。修至大成,脑中既清,慧根也明,内力又厚,当真是天下武学,直如探囊取物了。
青书却是听得懵懵懂懂,半晌方道:“可是分心二用?”张三丰摇头道:“对敌之时,分心二用,你想活不想活?虽说左右互博地神通有这点意思在里边,但分心二用四字,却不是正道。神而明之,以神遇敌,神意所至,无所不能。”
青书依旧颇有些迷惑,张三丰却笑道:“这般用嘴来说,谁都能够,青书,这门功夫虽说与阴阳无大关联,但一条你却需铭记。”青书道:“哪一条?”
张三丰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左手若使柔劲,右手则须用刚劲,便如适才老道震天铁掌江流石不转,是节节寸寸地柔劲,而擘天掌中的青山不改,却是刚猛之至地无俦大能。当然,若你能化生阴阳,一掌之中,含纳刚柔两般洪流,如那大海一般,潜藏冷热洋流,便到了从古至今最顶尖的境界。”张三丰说着顿了一顿,仿佛在感慨什么,又似乎在缅怀着什么,过了一小会,他又道:“阴阳互补,专气致柔,是最简单地道理,也是天地至理,可惜人们往往以之简单明了,不以重视,却不知往往最简单的,是最有效的。是故天下碌碌者甚多,有为者少,盖自以为聪明尔。”
“是故天下碌碌者甚多,有为者少,盖自以为聪明尔。”
这一番话如晨钟暮鼓,响在青书耳畔,良久不绝,他听张三丰说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有想清楚。却听张三丰又笑道:“你且好生领悟一番,你未抵融合阴阳的境界,须记左手出柔劲时,右手须使出刚劲,至于如何运用,自己体会便是。”说着哈哈一笑:“老道有些乏了,且观观浮云流水,看看万物众生去了。”说着大袖一拂,飘然远去。
青书跳下大石,不停的踱着步子,皱眉苦思,脸上时而欢喜,时而苦闷,时而悲伤,时而忧虑,蓦地,他右手使出一招“分花拂柳”。乃是他自创“无争指”中的招数,左手却是一式“荡天清宇”,乃是“擘天掌”的绝招。
“擘天掌力”原无招式。后张三丰左思右想,想到却又创了三十六招擘天掌,青书在山呆了半月。宋远桥虽差督脉三处大穴没打通,自己不能学到真正的掌力。但招式却都给传了给儿子。
招式使出,青书胸口却陡然气血翻腾起来,蹭蹭退后两步,却是他大病初愈,施两般绝技,牵动了经脉旧伤。但青书却是一脸喜色,他潜运纯阳无极功,平复下胸口气血翻腾。吐纳几次,将真力压到五成以下,时而左手柔劲。右手刚劲;时而左手刚劲,右手柔劲。打得不亦乐乎。他任督二脉既开,生死玄关也通,阴阳随意变换,虽不能融融合一,但这般转换刚柔劲力地本事,却是游刃有余。只是这
练了好一会儿,他蓦地发现,张三丰这门“左右互博”。与周伯通所创的神通。却是大有不同。周伯通是闲极无聊,左手右手打架。才悟出此门功夫,故而名曰互博,而张三丰所谓“左右互博”,却是“左右齐攻,阴阳互补”之意,两般意蕴全然不同。可说周伯通的“左右互博术”,重在“分心二用”。而张三丰所创地,究其根源,仍是在“阴阳”大道上做文章,使出来阴阳互补,威力固然极大,却不如周伯通所创的那般如意了。
当然,若是练至后来,沟通天地,天人合一,阴阳容融,一掌泾渭阴阳二劲,这“左阴右阳,右阴左阳”地律定,也就不攻自破了。
太和山的某处山峰之上,一个青衫男子专心致志的使出各式各样地武当绝技,有些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明明白白的是武当路数,显然是他别出心裁的自创绝学,左手右手之间的配合,也是渐渐熟练。
他深深地明白,自己若贯通了“左右互博”地神通,便是没学全“太极十三势”,数月之后地那场比斗,胜利的人,也必然是自己。
却说罗贯中练兵甚勤,那斗殴之风也为之一肃,却始终止之不住,说来也怪,这五个大营之间相斗不休,每营八百人间,却是从未闹过别扭,团结地让他都颇有些诧异。他心知数月训练,这群家伙虽称不上精卒,但也不弱,假以时日,必定能倚之横行天下。如此一来,未经战场便杀之,诚然可惜。
王禅等人各辖其营,不服者一一比斗之后,都是输得心服口服。这群山民虽说心胸狭小了些,但瞧那新来的五位营官各个悍猛,自家绝非敌手,光明正大的输了,也就服了管教。
但彼此之间的争斗,看似罢休,实则暗流潜涌。
罗贯中如何不知,他固然十分头疼,却无计可施。
这一日他在帐中,思虑出谷之后,将如何攻下苏杭之地,以减少伤亡,此地固然有许多内应,不难取之,但伤亡太大,却非他所愿,屈指一数,一年练兵之期已过三月,还是得加大练兵力度。
正思忖间,眼前忽然一暗,却是有人自帐外走入。抬眼望去,但见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三缕长须,身穿儒衫,风流俊雅,不是刘基是谁?
他方要施礼,刘伯温却是止住他,笑道:“兵带地不错,没给我丢人。”罗贯中瞧出他眼中讥讽,苦笑道:“您就别挖苦我了。唉。”
刘伯温似笑非笑的道:“你既依五行而建营,便能风生水起,横绝天下才对,怎地却是这般光景?”罗贯中苦恼的抓了抓头,说笑道:“我也不知,或许是五行相克吧,哈。”士兵心思如何会受玄之又玄地五行之理影响?他满以为自己异想天开,却不知这个笑话的确不怎么好笑。
刘伯温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猛地敲了他一个暴粟,斥道:“哈你个头!叫你当年不用功!老夫当年教你五行相克,固然是理,只是五行相生地道理,你学到几成?真是彼其娘之,你老人家只须将现在的营阵方向都调一个头,还不怕这群兵崽子相亲相爱?”自青书无意盗用后世一句“彼其娘之”之后,刘伯温、罗贯中这等文化人士大觉有道理,谁开口闭口“***”“他娘的”?公子就是公子,骂人都不带脏字,厉害,厉害。
罗贯中被他一通骂骂的七荤八素,云里雾里,摸了摸被敲痛的头,半晌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道:“真的是受五行相克地影响?”
刘伯温气不打一处来,方要骂娘,却听一个朗朗笑声传来,豪放阔气:“小孩儿不懂事,伯温兄何需动怒?不如咱们把酒夜谈,好好醉他一番?”
第两百零五章 … 耐庵
刘伯温听得这个声音,先是诧异,继而看了一眼罗贯中,脸上腾起复杂神色,有喜悦,有疑惑,更有淡淡忧虑,他扬声笑道:“子安兄远道而来,刘某安敢不扫榻相迎?须得好生醉上一番才是。”
大笑声阵阵传来,又是一阵风吹入帐中,一个身着葛衫的男子大步迈进,却见他形貌豪阔,手长脚长,总是宽布长袍,也是掩不住衫下强健的肌肉,腰间悬着一把套着蛇皮乌金鞘的长刀,一把胡子随风飘荡,却是极其讲究的美髯,任谁看了,也会认为,这样的男子,不是燕赵慷慨悲歌之士,便是义薄云天的关西大汉。然则,这位子安兄,却是苏州阊门外施家巷人士,当年更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少年郎。
他是与刘基同榜的进士,元末恢复科举,两人皆有应试,一人不过游戏人间,而这位施子安,却是去为了行刺作奸犯科之辈,三数年间,大都城人心惶惶。
说起他的名字,施子安或许并不为人所知,他有个别号,放在后世,却是人尽皆知…………耐庵。
两人寒暄一会儿,各自含笑,罗贯中却是插不上话,昔年的同榜进士,故交老友了,哪轮得到小辈插嘴?纵然罗贯中寻常与施耐庵兄长哥哥一通乱叫的惯了,在刘基面前,也不敢公然去占这个辈份上的便宜。
刘伯温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水,也不多说,单刀直入的问道:“施兄大驾远来,不知有何贵干?”施耐庵呵呵一笑,拱手道:“贵干可不敢当,在你刘老兄面前,小弟那些花花把式,可是无所遁形。”说着指了指罗贯中。道:“数年前,我偶经山西,识得了罗兄弟,两人遂一见如故,结做忘年之交。哈哈,刘兄昔年慨叹怀才不遇,如今却有这般家业了,啧啧,难得。难得,罗兄弟是在刘兄麾下效力么?”
刘伯温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当着客人又不好发作,只狠狠瞪了罗贯中一眼。罗贯中虽早不是他徒弟,但心中却始终尊重这位长辈。如今陡然之间便“刘兄”“罗小兄弟”了,他慌忙道:“施…前辈,刘先生以前是在下的老师…”
施耐庵一怔,脸上露出恍然颜色,哈哈一笑:“以前?那现在不是喽?刘兄啊。有此良徒。却为何不要?”
刘伯温避而不答,只笑道:“小孩儿不懂事,没大没小,怠慢了施兄,可莫怪罪。”施耐庵见他死要面子,不由暗自偷笑。罗贯中却兴冲冲的道:“施大…前辈,你可是答应来助我了?”
施耐庵摇头笑道:“我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刘兄智术天下无双。势必是瞧不上的。”刘伯温沉吟一会儿,蓦地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诚恳地道:“施兄,你文武双全,兵法韬略横绝当世,细数当世名将,定有君之一席,如若有意,何妨与在下共谋天下?”
施耐庵站起身来,呵呵一笑,踱了几步,背对两人,斜眼瞥见大帐正中的桌上的一纸淋漓墨迹,蓦地神色一怔,而后又镇定下来,转过身来,淡淡地道:“忠臣不事二主,恕难从命。”罗贯中闻言,惊道:“何人竟能驱策于君?”施耐庵道:“张公雄才,抑且义薄云天,解施某于贫困之中,亦救我妻潘氏性命,大恩不言谢,人以国士待我,我又怎可背之?故而现下却是张公帐下一幕僚尔。”罗贯中听得“张公”二字,眼中有不屑之意,却仍是点头道:“原来是高邮张士诚,也算他一号人物。”施耐庵淡淡笑笑,却不言语。
刘伯温神色蓦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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