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为什么不杀我?”灰袍人涩声问道。
青书冷道:“你是谁?原先的那位灰衣先生呢?”
灰袍人道:“我就是……”
青书右手使剑,挽了个剑花,挑开对方面巾,却见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相貌普通,五官也未有出奇之处。但可以肯定,此人极是年轻,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岁。
青书冷笑道:“七年之前,你才多大?便是今日你装你那人声音,也是显得年轻了。方才更是迭用秘术,致使功力倍增,才能和我斗到现在,甚至还能伤我一臂。只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向天借债,你当你有几条命来还?”
灰袍的年轻人咳嗽两声,却不说话,只静静盯着正侃侃陈词的青书。
宋青书斜眼看他,不屑道:“六穴返魂,剑指三焦,更不惜自伤气海,但又如何,你胜得过我么?”这人宁肯吞服药物,自毁经脉,也要和自己斗到这般境地,显然极有骨气。面对这种情况,青书选择用激将法试试。
面对对方挑衅地言语,灰袍的年轻人嘴角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神色陡然恍惚起来。
见他不上当,青书颇是不耐,只问道:“那真正的灰衣人,在哪里?”
对方眼神迷离,喃喃的吐出一串模糊的音符,青书附耳过去,却只听清两个字:“田”、“莲”。
这年轻人浑身血肉模糊,将近体无完肤,,伤口里几乎都已流不出血,城隍庙的青石板被浸的殷红一片。青书不由微微恻然,自己竟将他伤成这般模样!要知这灰袍地年轻人虽以秘术迭增功力,能与青书相抗,但武学修为却不知较他低上多少,青书若细心一些,打斗地时候迂回数招,便不致如此惨状。
这样宁愿付出性命的代价,去装扮一个人和自己好好打这一场架的人,虽说坚忍狠辣,却不失大丈夫气概。
静静看着抽搐着地年轻人,青书轻叹一声,探出一指,封住他“神门”“中脘”几处大穴,以求止痛。
但指方触体,忽地一阵异感涌起,青书心头一跳,伸手抓住这年轻人腕脉,运力一探,不由默然。
真气散乱,经脉枯槁,体内的生机正一点一点被剥离,他活不了了。
“也罢,我伤你至此,便再送你一程。”
默默抬起掌来,印在他额头,“啪”的一声闷响,年轻人头骨碎裂,倒地而亡。
望向夜空如洗,繁星点点,青书心头仿佛被千斤大石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灰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又不光明正大和我比试?”
将那不知名的年轻人用灰袍裹了,埋在城隍庙旁,青书默然想着:“纵他变数横生,总之此约已赴,天地之大,任我驰骋!”
一拂袖,束剑在腰,飘然远走。
有半声叹息,悄然在夜空鸣奏,树上积雪掉落,一抹浮光掠过,与青书背道而驰。
第两百一十六章 … 年关
剑气冲霄堂中,华山新任掌门白观抽出信笺,身子大震,眉间神色复杂到极点,又是伤怀,又是喜悦,又是愤恨,又是怅然。
他果然还活着。
这一日,腊月初一,中原各派掌门都收到一封信函,除了武当。
信函自然是武当所发,开篇便极尽感谢之辞,中部便道明主旨,乃是武当弟子宋青书失踪八年之后,终而复出。最后则是透出青书兴兵反元,隐隐寓意六大派中有意者不妨相投。
宋远桥为写这篇文章,可真是费尽心思,周芷若妙笔生花,文思泉涌,编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青书失踪一事搪塞过去,各派掌门也都知这理由定然是假,只是别人不肯说,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过问。
青书端坐常州内衙,心中惊喜不断,真正打出旗号之后,来投者络绎不绝,有能耐者经何谦、傅友德考核,更有刘伯温慧眼如珠,军中的偏将、旗牌官,中坚力量顿时大盛。
这一日间,青书正练兵校场,不带甲胄,长衫随风而动,一派儒将风范。
《武穆遗书》中所载的“玄天二十四阵”,已然初步告成,此阵有二十四节气,变化多端,杀伤力固然强悍,但却不过是后面几样厉害阵法的奠基而已。
鱼龙之阵,取自鲤鱼跃龙门之典故,分“神鱼”、“腾龙”两支小阵。神鱼游于山涧潜流之下,属阴中至阴。龙门一过,腾龙跃乎九天之上。雷声阵阵,属阳中至阳。阴阳相合,前后相应,厉害非常。
抑且青书辖下部队,名曰“龙庭府兵”,这门阵法,当真最适合不过。
校场上人影幢幢,远处看去。密密麻麻地人群组成的一条大龙,翻滚跳跃,圈成一个巨大***,不住腾挪,而那八百人组成的“神鱼”则是灵活变幻,在大龙纵跃地缝隙间穿梭不休,绝无碰撞之虞。
腾龙引敌,神鱼趁机歼之,此为变化之一。
半月功夫,转眼迫近年关。鱼龙阵二十一般变化都给练熟,青书端坐台上,仔细思量鱼龙阵中阴阳变化,再想着岳家军八百儿郎纵横天下,凭的当也是阴阳之变。
诚然,孙子兵法有云:“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
而道理不过阴阳,阴阳之变几人能悉?
便是张三丰,也不敢说完全洞悉阴阳。
在武当的武功体系里。阳者飞扬跳脱,是动;阴者守虚致笃,是静。动静相合,阴阳璧之,乃成太极。
而放在兵法里,阳者堂堂正正,正兵也;阴者诡诈灵动,奇兵也。奇正一合。天下殊无抗手!
岳武穆倚之纵横天下。几乎直捣黄龙,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矣;后世戚继光更是千古垂名。转战千里,倭寇闻戚家军而丧胆!
想到戚家军,青书轩眉一挑。
天底下的道理,研习到了某种程度后,便不难发现,它们原本便是共通的。
听张三丰讲述阴阳之理,自行领悟了这许多年,青书对于“阴阳”的理解,又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天地万物,不离阴阳!
戚继光所创的鸳鸯阵,又何尝不是阴阳之理?鸳者阳也,鸯者阴也。
想到此处,青书便想在《武穆遗书》地基础上,提前让这鸳鸯阵现世。
只是戚继光不世天才,他所创的东西,哪里是这么容易模仿的?
青书一连想了三天,更唤傅友德、何谦等人来商讨,却始终不得其要。明明只要伸出一根手指,捅破那层窗户纸,便能见到新天地,可惜就是触不到那层薄薄的纸张,只能徒呼奈何。
算了算天,还差八日便是大年三十了,也该回武当过个好年。想着这处基业,颇有些放心不下。虽说北边有张士诚挡着,但西边却又郭子兴(朱元璋)这头饿虎,实在是正当其锋,主帅一走,委实有军心涣散之虞。
但想到武当山上的亲人,心中又有一种难言的想念。
刘伯温暗示着说此时多事之秋,朝廷早有意派兵攻打,只是苏杭五地四周,东面是海,北面张士诚虎视,西面郭子兴盘踞,唯有南边一路,属朝廷所辖。故而公子你还是不走的好,万一福州府一省之兵打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据情报言,福建诸府都似乎只是听宣不听调,只管着自己辖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却不管朝廷死活。
只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
福州,又是福州。
青书揉了揉太阳穴,又想到那灰衣人了,约定里说,若他赢了,救命之事则一笔勾销,若他输了,则须打下福州城送与他。
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微微头痛,暂不去想他。
年关将至,却一刻也脱不得身,士兵要训练,属地要镇守,粮食要发放,饷钱要按时给……
一大堆地事把他给弄得焦头烂额。
常州距武当足有千里之遥,要是能有“朝游北海暮苍梧”的境界,清晨足下一动,两个时辰之内自常州赶到武当,用过午饭,再用两个时辰赶回,也是极好的。
只是,世上明显没有轻功如是高强之人,便是韦一笑,也会被活活累死。
也罢,也罢。青书咬了咬牙,成大事者心性果决,同甘苦共患难,练兵去,不回了!
丫儿的,这个年过得还真彼其娘之的衰!
第两百一十七章 … 密训
书信回山,恭祝诸位师叔康宁,父母安健,以及太师傅松龄永继,青书咬咬牙,部署下一步动向。
趁明教诸豪未回,红巾军人心涣散之际,何不大展手脚?
次年正月初九,大军开拔,宋青书亲为主帅,出兵常州,傅友德于苏州陈师八千,呼为照应,两支部队并力西行,会师建康,并力攻打。
宋青书以“玄天二十四阵”中“清明”阵变鱼龙,腾飞九天,借势一举破开城门,这同时,傅友德已领兵自云梯上城,大肆厮杀,如此上下齐攻,双管齐下,不二日,下集庆路,复名建康,四万大军驻扎入城,举国震惊。
建康府乃军机重地,更乃青书属地屏障,更是前朝临安陪都,此时杭州已下,却不复名临安,集庆路则转复建康府,有识之士如何不明白这是何意?青书更在城门悬旗,上书“驱除鞑虏,复我河山”八字,天下义士额首相庆、大呼痛快,来投者络绎不绝。
惠帝大怒,敕令丞相脱脱为太子太保,兼龙虎卫上将军衔,率军二十万,南下平乱。其时汝阳王领军与韩山童交战甚繁,无暇他顾,于脱脱复起一事,也是无可奈何。
然则要至建康,先得过了张士诚这关,脱脱颇是无奈,只得领兵相攻。
他无奈,张士诚更无奈。如今江浙之地尽属青书,先下杭州,再复建康,对方用意,显然深孚天下人心,何也?建康与临安皆被元庭篡名,青书复建康府,却不管临安,显是痛斥南宋偏安一隅。故陈兵建康,伺机北上,可为天下人大望。
明明是无谓之战,还偏偏非打不可。张士诚心里的郁闷。简直不能以言语形容。
只是自己的兵力。也没有多少。八万人众,固然远在脱脱二十万大军之下,虽说城坚甲锐,胜负也难能说定。
施耐庵几度思量,得出的结论是,这一战不能避。只能硬接。
废话,一逃根据地没了不说,相对于南方建康府的宋某人,岂不是更显窝囊?以后还怎么混啊?不蒸馒头争口气,行事本就豪爽大方的老施,这一次真的是豁出去了。
且不说张士诚那边的黑云压城城欲催,罗贯中四千嵩阳铁骑并七千步卒。两千弓手。合一万三千人众,连克绍兴、宁波之后。转向西行,下衢州、饶山两路,甲光向日,兵锋极锐,直逼洪都。
其时洪都乃是徐寿辉辖下,而洪都府之守将,姓陈,名友谅。
两方大战在即,绝然一场好戏。
再说青书座下另一员大将何谦,则悄然领七千子弟兵,据守滁州,虎视濠州。就在罗贯中与陈友谅领兵交锋之际,建康府发放一篇《讨徐檄文》:“有汉阳徐某者,尝自称忠良之臣,节义之士,然细数其实,大谬而非;数年之前,徐某陈兵百万,纵横河朔,莫有抗手。”
“然则天不予之,孰能取之?徐某军纪散乱,倒行逆施,为祸百姓,与鞑虏何异?兹乡里奔走,余方乃知:徐贼深负万民器重,不思进取,统大军数十万,曝饕餮之性,伤化虐民,绝非虚言。其治下半年,两湖两江民不聊生,此獠污国虐民,毒施人鬼,细政苛惨,猛过恶虎。历观载籍,暴逆不臣,贪残酷烈,於辉为甚,余以一介布衣之身,兴兵抗元,岂惜尺丈之身呼?徐贼大害,天人共诛。是当以徐贼之颅,以为北伐之祭!”
这篇檄文发出,不数日,传遍江北,脱脱丞相得见,都暂收兵帐中,嘴角划过莫名笑意:“汉人本性便好自相残杀,狗咬狗,一嘴毛,我倒乐得安居平乱。”
同徐寿辉数度交手的脱脱丞相,自然明白这徐某虽说有管教不良之罪,某些士兵也残暴了些,但其智计百出,兵力虽然大减,但也不弱,绝对不是那么旦夕可以平定地,两方火并,必然两败俱伤。那么,自己还有必要同张士诚厮杀么?故而脱脱自惜羽翼,大军驻扎在高邮十里之外,静观其变张士诚、施耐庵如何不知这之间猫腻,脱脱不来打他,他也自坐观虎斗,顺便养精蓄锐,日夜操练兵马,严阵以待。
青书一方,数位智者详尽布置的这一手棋,目的很是明确:将徐寿辉连根拔起,而后定下江南龙气,徐徐北伐。只是,这动静委实太大,顷刻间便搅得天下大乱,烽烟四起。
而福建莆田,九莲山的南少林中,也是乱地不可开交。
乱吧,乱吧。有一个声音,在南少林地暗处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天林方丈故去,寺中接任掌门者谁?
沈振鸿勤修《易筋经》上所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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