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而此刻,这位通体皆白、面目精致而年轻的男子一腔战意化作满腹杀气,始终向天地右手掌心忽地一翻,这瞬间败叶四散,尘土激扬,仿佛有烈焰滔天而起,手中拈着地那枚青翠欲滴的叶子受他暴烈真气一激,若电光骤闪,直袭宋青书膻中要穴。与此同时,他身形一动,葵花神功地身法冠绝天下,一晃间便不见踪影,速度真乃堪称绝伦。
青书剑芒呈淡青之色,通透如玉,铁木剑本就昆仑寒铁混合杉木之精铸成,一经剑芒淬炼,更显锋刃。他知对方神速几已超越人类极限,徒以肉眼观看只怕会落个头晕目眩。故而他索性便闭眼不看,纯以神意遇敌,合以凌厉剑芒,似钝非钝的化了一个半圈。
纯阳无极功修出的内力温温润润,自是不及葵花神功猛烈,这司马弥卿四十三年玄功更是非同小可,但太极剑所长,正是以钝破利,以温破烈,青书新悟阴阳之道,遂钝使凌厉刚猛之剑芒,阴内阳外,所谓动中之静体现无余。
阴阳动静,原是斯理。
铁木剑原本长就四尺有余,加上被他全身功力激至七尺来长的剑芒,整个长达丈余。青书这一剑神妙无方,司马弥卿绕着他转了三圈,愣是没找着机会下手。
他何等心高气傲,觑见宋青书还闭着双眼,心中更难忍耐,嘬口长啸一声,至烈真气从他口中啸出,比之谢逊狮子吼不知高出凡几,一干明教高手只觉耳膜剧痛,慌忙以手捂耳,运功相抗。
青书闭着双眼,全以神遇敌,只静静的挥舞铁木神剑,浑不管司马弥卿绕着他转多少圈,总之对手身在何处,他剑芒就跟往何处,直迫地司马弥卿无法近他身前一丈,任他内力再强,也不可能隔着一丈多远发掌相攻,而摘叶飞花,更是被剑芒扫的簌簌落地,化作虚无。
如此过了四五十招,司马弥卿固然打不到宋青书,而青书也自无法取胜。
隔着一丈多远短兵相接,古今千年,这般景观也是极为难见的了。
忽而青书剑芒一敛,司马弥卿不假思索,当即闪身上前,青书左掌右剑,阴阳虚实不定,忽而阴柔,忽而阳刚,抑或数般劲力合为一股,杂糅轰出,两人连连对掌,司马弥卿神功虽强,但也难敌对方如此手段。
阴阳相生,纵使内力不及,也能以此妙术补之,何况两人功力本在伯仲?
第两百三十三章 … 反间
司马弥卿身形闪至宋青书身畔,招数快不可言,而青书只是挥剑静守,他来时我以锋当之,他不来我亦自舞剑,管你何人,又能碍着我施展武当绝学了?
一个快,一个慢,一个急促,一个悠闲。宋青书终是初通大道不及人家纯熟旧学,被司马弥卿指尖划过胸口,葵花神功暴烈真气炸开,带起一溜儿血花。好在他神明通达,胸肌内缩之时还运劲相抗,否则就不仅仅是外伤那么简单了。
经此一招失手,青书出招也愈发谨慎,左右互博使将开来,浑无滞涩,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守中带攻,攻中带守。
两人一快一慢,一动一静的又拆了百来招,司马弥卿功力运到高深处,白衣飘荡,一头纯白头发根根如刺,身上仿佛有无明火焰腾起,与青书御使的淡青色剑芒相抗,殊不落下风。
如此奇景,当真数百年难遇一次,比斗两方都是当世绝顶高手,举手抬足都有搬运龙象大力、撕裂虎豹大能,更有剑芒吞吐、纯青似练,白发三千、根根如羽,一方凌厉刚猛,一方势大磅礴,如虎踞,如龙盘,直把一干人等瞧的目眩神驰,心中只想:“我能在他两人手底下走几招?三招?两招?不,只怕是一招也难。”
司马弥卿一双手如玉之润,劲力却是狂暴绝伦,如滚滚浪潮般汹涌不绝。一张白皙俊脸也自泛起层层晕红,俄尔青色一闪,显然是运功到了极致。
与之相反,宋青书索性把剑一抛,将剑芒弃之不用,刷刷刷数掌轰出,一掌快似一掌,将司马弥卿霸烈真气全数挡下,更饶有余力。糅杂阴阳之力,衍而为三才四象,再有五行八卦。先是阴阳两股劲力交杂而行,再是天地人三才大能合二为一,再后来至四象五行八卦。乃至区区一掌之间,竟混杂数十股不同劲力,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即便以司马弥卿之能,也只能避其锋芒。不敢伸一指以当其锋。
直到这时,宋青书方才明白,张三丰所言的阴阳大道是一种怎样的神妙境界了。密宗的镇派绝学“龙象般若功”练到十层,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十龙十象近千斤的大力,而练到顶端十三层。理论上说,是有接近两千斤的毁灭性力量。但还是不及宋青书将功力修为发挥到极致的一掌。
阴阳相生,是为阴阳大道。两般劲力一遇,陡然升起无俦大能。至于五行八卦,如此等等十数股劲力相合,避其相克之状,内劲相生,能有何等神威?
纵然力分十数而弱,但彼此间那一股股相生之力糅合在一处。反复衍化相生。至最后一掌击出,怕是有不下三千斤的大力。
太极十三势至此。豁然矣。
青书每与司马弥卿过一招,对于“双推势”衍化出来的阴阳之道地体悟,便愈深一分。击出的力道也就愈大,司马弥卿应付的也就愈难,到后来一掌打出,掌风及处,竟让隔了约莫两丈外地明教诸豪气为之闭;尘烟四起,又汇拢在司马弥卿身畔,集成一条灰色大龙,盘旋绕体,脏是脏了些,但有葵花向日之势,也能与青书那龙象大力相抗
又约莫过了十几招,司马弥卿愈发吃力,宋青书大喝一声,掌法一变,好似陡然狂风大起,两人对得一掌,司马弥卿护身真气层层溃退,瞬间土崩瓦解。
白发的男子喷出一口鲜血,染得白衣白鞋点点殷红,宛若红梅乍现雪地,又似朱唇饮啜梨花。
宋青书抬掌再进,数十股劲力夹杂一掌,从天轰落,重重打在司马弥卿胸口之上,喀嚓喀嚓声不绝于耳,白发而妖冶的男子肋骨节节寸断,鲜血狂喷。
明教诸人似是想不到胜利竟来得如此之快,先是一愕,继而狂欢出声,张无忌更是跳起老高,直引得内伤再度发作,明教诸豪方才齐齐运功为其疗伤。
青书一怔,瞧见司马弥卿陡然憔悴下来地脸,收掌默然。
刚才那一掌劲力之强,他是知道的,若是再任由这数十股劲力衍变一番,即便他周身经脉强韧宽拓,也是免不了裂断之虞。
相生之力大到极处,也就走上了毁灭之途。
可以说,他赢得很理所当然,也赢得很侥幸。
理所当然之处在于,青书的修为已堪破阴阳大道,获悉衍变之能,已在司马弥卿之上,只须好好把握“生”之力量,胜之纯然不难。但侥幸之处,恰恰便是他初通此道,难能把握好这股大到足以毁天灭地也足以化生万物地威能,差一点便伤及自身,到时候胜负之数,还是极为难说的。
司马弥卿呕出大口猩红血液,将身下土地染成酱紫一片。其间不乏凝固血块。青书又是默然,他五脏显然尽碎,除死无他。
这当世地绝顶高手虽是太监,但显然没有如何作恶,只是单纯的想守护着一个人而已。他的所作所为,永远与民族大义、忠孝仁厚挂不上钩,但不得不说,他值得青书去敬佩。
至少,他够光明磊落。
摸了摸怀中的小玉瓶,是胡青牛炼制出来的药物,宋青书喟然长叹。
司马弥卿嗬嗬惨笑两声,定了定神道:“年轻人,你还真不留情面啊。”
青书拾起跌落在一旁地铁木剑,轻声道:“生死之战,我身系数以万计人性命,不可轻忽。”
司马弥卿摇头笑笑:“我孑然一身,唯一肩负的使命也有了托付,宋青书,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青书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君之所托,宋青书若然违之,天诛地灭!”
远处的范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是忍住。
司马弥卿哈哈大笑:“咱家生平好斗,斗来斗去,引得圣上不悦,一纸贬到洞庭湖终生不出。后来又与红叶那秃驴斗,却全然没有今日这般痛快。痛快啊,徒孙尚且如此,张三丰何如?我司马弥卿苦修数十年,于武当张真人,仍是望尘莫及。”
青书瞧他脸上涌起一抹亮红,眼睛中有奇光烁起,知道那是回光返照,轻轻道:“你就那么想和我太师傅过招么?”
司马弥卿呵呵笑道:“张三丰天下第一,我若胜之,他、他心中一喜,不定就召了我回去。”说完他不由咳嗽起来,鲜血混着脏腑碎块流到他纯白衣衫上头,一头白发散乱,再不见之前潇洒风度。司马弥卿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中奇光闪动,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无力。
他快要死了。
青书默然。他走到司马弥卿身前,俯身下去,低声道:“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欲你死的不明不白,便与你说了实话。今日你原是必死之局。惠帝召你出洞庭,亦原是我反间计生效,为除汝阳王与谢逊尔……我之所说俱乃实言,将来荡清宇内,也会保惠帝一条性命。还望君死而瞑目。”
司马弥卿眼中神光数变,由复杂而至简单,由不可置信而至殷殷希冀,终是颓然叹一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眼。
第两百三十四章 … 悲哀
四年不知大小战争凡几,宋青书与谢逊两方兵马占据江南西北之地,东进则是大都,如何能教惠帝安心?好在有汝阳王转战四方,不断斡旋,方能保香火不灭。
翰林学士欧阳玄密言:“反贼虽众,然不过乌合,贼酋一死,自一哄而散。圣上睿智,何不以草莽之道还制草莽之人?”
从圣旨抵达洞庭湖别庄,司马弥卿拔剑重出江湖到现在,堪堪过去了七十三天。
又言:“脱脱谪居,朝中唯有汝阳王势大。陛下宏图,欲一展抱负,对此人不得不防。”
惠帝深以为然,左思右想,指点江山,看清天下势力,除去当朝汝阳王,再有明教谢逊,建康府宋青书两人,余子虽强,但也不是朝廷对手。
擒贼先擒王,以草莽之道还制草莽之人,他终是想到那个好像永生不老、脸上总挂着嘲讽也似笑意的白发男子,忍住厌恶之情,写下一道密旨,着亲信传到洞庭。
而在司马弥卿奔走的这七十三天,汝阳王四处转战,终在燕山营中遭遇司马弥卿,长谈一夜,军权付于王保保之手。然后从容就死,被割了头颅。
他这一死,不啻是元庭自毁长城。谢逊与宋青书联手,用张无忌为帅,南北夹攻,更有丐帮弟子无所不至的消息网,中州之地遂尽落两人之手。
然后便是谢、宋二人的密会,除去两方高层,无人知晓会面地点。
显而易见,是宋青书的人“无意”透露给司马弥卿知道的。
司马弥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去谢逊,青书不是不能阻止。而是这本在他计划之中。便是之后有所不敌的情况也在意料之中,胡青牛炼制地“悲酥清风”虽未必对司马弥卿有效,但也能延迟他行动于一刻,而这一刻,对于绝顶高手而言,足够了。
可以说,无论如何。司马弥卿都是必死之局。
这个白发的妖异男子至死都未明白,惠帝厌他。并不是因为他好斗。司马弥卿虽说自小服侍他,但这张一成不变永远年轻的容颜以及纯白不染纤尘的发丝。无论是他的风华绝代还是他的飘飘若仙,都让惠帝打心眼里生出一种厌恶。自己在慢慢变老,而守护着自己的人依旧如是,心高气傲地惠帝心里自卑之余,自然很难容忍的了。
宋青书自然知道缘由。也知道即便是司马弥卿成功了,拢获三颗首级回到大都,结局也只能是避而不见之后地黯然离去。
被自己全心全意守护的人所厌弃,这便是司马弥卿第一点地悲哀之处。
青书好生安葬了这位武功绝世抑且光明磊落的太监,他并没有如同后世东方不败那样稍显病态的爱恋乃至同生同死的悲怆。而只是在洞庭湖水波兴起时静静眺望北方。与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的日月神教教主相比,他优雅而高傲,表现地强势而光明磊落,不显半点娘娘之态。
也正是如此,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自尊的惠帝恨他。
《葵花宝典》确是不世绝学,但也是司马弥卿的第二点悲哀之处。
宋青书手指轻弹,抚琴低吟。
弹的很有讽刺意味,是一曲高山流水。司马弥卿以武道知音待他,但他注定只是算计他。虽说赢得并无不光明磊落之处。但动机自一开始便是不纯的,甚至暗藏天下第一地迷药。从始至终准备暗算。
不得不说,这是司马弥卿的第三点悲哀之处。
也不得不说,从始至终宋青书都算无遗策,甚至连司马弥卿的行踪都牢牢把握住,安排奇兵引汝阳王入燕山,这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然而独独有一件事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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