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都写了进去,口气惟妙惟肖,绝然是武人大大咧咧的个性。
青书听了之后更无怀疑,那常遇春是一等一的狂人,打仗冲锋在前,虽说并无看不起读书人的习惯,但他自个儿本身大字不识多少,是绝对不会刻意结交文官的。
身着龙袍的宋青书又是另一番威仪,并指翻开茶盖。抿了一口,道:“先生妙策安出?”
刘基道:“天下方定,崇明王手握半数兵权。军中各中层阶级官员泰半为明教弟子,便是威勇侯,也多半向着他,现在……削权之事,只怕难行。”
威勇侯。是常遇春地封爵。常某人以战功彪炳。锐不可挡。威勇二字。倒也不虚。
“难行”二字一出。青书不由苦笑。
刘基笑道:“我有三计。可供陛下参考。第一。蜀中叛乱未休。可撤回龙虎卫大军。着崇明王平定战乱。而后顺势封为蜀王。将四川、云南二省划作蜀王藩地。”
青书摇头道:“非长久之计。”
刘基又道:“第二。武当七侠虽拒受封爵。但可再下一道旨意。名曰杨妃待产。请宋大侠进京探望。顺便延请张五侠入京。敕赐府第……”
这话说地隐晦。但青书何等聪明。才听到一般。便喝道:“伤我同门之义。此举教朕如何见容于武当?莫在说了!”
刘伯温好似料准了青书不会答应,嘴角挂着笑意,道:“第三,遣一大将领三十万大军进伐草原,务必生擒前元将军王保保,而后软禁于北平,而后设计安谋反之罪,因崇明王妃之故,名曰避嫌。顺势削其兵权……”
青书也不想听后续如何。只打断他道:“生擒王保保并非不可,只是非朕亲政不可。此计劳民伤财,耗时亦久,不可。”
刘基叹道:“其实要说削权什么地,都不是长久之计。”顿了顿又道:“若崇明王武功极弱,此事倒也不难为。”说罢灼灼目光逼向微现愁眉的大靖开国之主。
宋青书闻得此语,目光转厉,双眼瞪圆,一拍桌案,喝道:“刘基,你好大的胆子!”身上腾上一股极强气势来,收乎穹庐,放诸太微,泰山压顶般让人躲无可躲。
刘伯温面不改色,额上却渗出丝丝汗渍来,半步不退。他刚才那话显然是怂恿宋青书亲自动手斩杀张无忌。以武定帝绝世武功,除张三丰外,天下何人能敌?这一来做地干干净净,在栽赃给前朝余孽,比如司马弥卿之徒,而后再演一出好戏,瞒过明教诸豪,而后再徐徐应对,把钉子一个一个的拔出。
至于有没有人会怀疑到当朝皇帝身上,这可想而知。当初克下大都,还是北靖王的宋青书迟迟不登大宝,还是崇明王几次三番传书明教,再三进谏,方使这新帝登基,做这中华之主。
何况两人同出一门,武当以侠义为先,第一条大忌便是同门相残,武定帝之前又大有侠名,若张无忌身死,天下人没有一个会认为宋青书是凶手。
这条除其首脑之计,委实简单之至,一切的条件都如此契合,万事俱备,只待青书心里那一道轻柔的东风刮过了。
左丞相、辅国公刘基双膝战栗,却强撑着站起,拱手行礼,满头大汗一字一句的道:“如何做为,望陛下决断。”而后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青书一怔,身子一晃收回气势,道:“丞相…罢了,你先下去吧。”
刘伯温一揽衣襟,喘了一口气,道声:“微臣告退。”缓缓退去。
宋青书手握书卷,轻轻踱了几步,望着明月高悬,半晌不语。
忽有小太监快步奔来,大声道:“皇上,喜讯,喜讯!”
青书皱眉道:“何事喧哗?”他已明令入夜后上书房需保持肃静,这小太监仍是如此,不啻公然违令。
小太监微显稚嫩地声音极为兴奋:“皇上,皇上…周贵妃有喜了!”
大靖皇帝手微微一抖,脸上神色几变,终是笑出声来。伸手摘下身上一块墨玉环佩,哈哈笑道:“赏!”
第两百四十章 … 屠龙
想到周芷若又怀有身孕,青书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不详预感,但转念间便摒去,心道杨汐晴待产,周芷若有孕,岂非双喜临门?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来报讯的小太监慌忙趋上两步,方要伸臂接住抛来的墨玉环佩,手上却已多出一物。这一掷的劲力四平八稳又恰到好处,断然不致伤了他,依他修为原能轻易办到,但那一掷全凭本来腕力,绝无半分内功修为。这拿捏分寸之学,却是青书近来读《论语》有悟。
小太监得了宝贝,乐得眉开眼笑,跪下咚咚咚连连磕头。靖武定帝笑道:“还不去昭和宫通报?”
小太监闻言一愣,随即赶忙站起,一溜小跑顺着长廊往昭和宫方向去。
侍奉天子的太监汪振东召来随驾宫女后,却早不见宋青书踪影,原来他坐居深宫数月,久未动筋劳骨,此番难得心情大佳,轻功施展开来,谁能追得上他?
北平外宫,崇明王府。
赵敏头挽高髻,华服锦衣,一派汉人贵妇打扮,傲人曲线显露无余。
她轻轻端起雕龙琉璃玉壶,缓缓沏出一线细细的水注,晶莹剔透,泛着腾腾热气,正是刚刚煮好的最上乘的雨前龙井。
张无忌手指敲打的红木桌面,眉头不舒。多年来的征战让他脸上线条更加刚毅俊朗,豪迈慷慨之下。也多了几分阴鸷。
但凡谋主,皆无决断之能,决断之权,在于行军主将,七年纵横天下。少逢败绩,不得不说,这位当朝王爷、明教尊主在战火洗礼之中。成长地不是一星半点。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何人敢不俯首帖耳待我天兵?
但这样地征战。真地能令自己快乐么?
张无忌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无忌哥哥。喝一杯茶水。缓缓神。”赵敏巧笑盈盈。端着茶盏奉上。纤纤十指如嫩白葱尖。袖口地缎子滑下。露出一段白皙腕节。隐隐可见淡紫色地血管。端地是柔弱无骨。
赵敏自嫁了张无忌以来。对于汉学便产生了浓厚兴趣。一会儿研究禅学。一会儿又读《孟子》。这时候却是钻进《陆羽茶经》里头去了。
对于泡茶沏茶。依她手段做来。别有一番风韵风味。
然而张无忌却显然没心思去品味弥漫着淡淡清香地上好龙井。只敷衍似地抿了一小口。强笑道:“敏敏。这茶可真好喝。”
华服地美妇人柔柔的弯下腰来,轻轻在丈夫嘴上一啄,香滑的舌尖掠过他的唇,看着男人稍显迷离的目光,笑道:“这茶呀,只有在心情宁定的时候喝,才能真正品出味儿来。但它本身又有提神宁心的功效。可真是一等一的妙物。无怪我爹爹当年老喜欢咂摸咂摸。”
提到“我爹爹”三字地时候。赵敏目中寒光一闪,嘴角划过地笑意云淡风轻。
张无忌听到这三字。不由又是身子一震,目光已不自觉的投向墙上悬挂着的屠龙宝刀。
宝刀未有配鞘,黝黑黝黑,若非刃口透着隐隐血光,任拿给哪个百姓瞧,都只会以为是一块顽铁,谁又能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一柄刀,竟是天下罕有的神兵!
赵敏循着他的目光去看,脸上挂起莫名的笑意来,似嘲弄似悲哀:“宝刀屠龙,宝刀屠龙,也未必就名符其实了。”
张无忌本就心烦意乱,闻言拍案而起,喝道:“你想杀他?”见妻子冷冷的目光投来,崇明王又颓然坐下,苦笑道:“便是我不挡着,屠龙?谁有这个本事?”
赵敏轻轻叹口气,伸手抚着丈夫宽厚的肩膀,浅浅笑道:“无忌哥哥,你是天下第一地老实人,不会耍阴谋诡计。所以我这个做妻子的才要好好谋划,当年的那些翰林编修,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徒?那欧阳玄若勃然大怒的斥责老常,或是脸色不渝的挥手送客,我都不会如何疑心,可他却偏偏故作镇静,谈笑自若。养气功夫了得也还罢了,可偏偏修习的是你武当的轻功内功,修为还不低。啧啧,无忌哥哥,你爹爹和几位师叔伯有收过这样一个弟子么?”
张无忌默然不语。这欧阳玄上朝时,他多有留心,步伐稳健,往往走了四五步才呼吸一次,吐纳功夫显然不弱,而后转身旋步,赫然与自己一个模样,若非修炼的梯云纵的上乘轻功,绝不致如此。
赵敏伸出柔荑抚着丈夫地脸,轻声道:“无忌哥哥,你心好。可别人不一样,咱们纵然前事不咎,也当为将来谋划。你纵是不惜自身,难道还不顾我肚里地孩儿么。”
张无忌闭紧双眼,颤声道:“武当第一条大忌便是同门相残,除去犯上不遵,又伤了同门之义,爹爹也饶不得我。如此不忠不义不孝,我张无忌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
赵敏柔声道:“咱们又不杀他,只迫的他害不得我们,到时候把话说清楚,想来大师伯和爹爹也无话可说。”
张无忌微微睁开眼,又望向那柄黑黝黝地屠龙刀,神色一时惨然。
赵敏轻轻呢喃:“无忌哥哥,你放心,我们会很好…很好……”
见过周芷若后,青书转而往苏若雨寝宫行去,这女子聪明灵慧、机敏无双,却最是温柔解语,往往到她那处去,也不就寝,一坐便是一晚,喝着茶水聊天,也让他遍体舒适,心情安然。
苏若雨巧慧温柔,杨汐晴娴静悠然,周芷若狡黠好强。
这一晚在苏贵妃处,大靖皇帝躺在黄杨木长椅上,微阖双眼,放松疲惫的身躯,呼吸渐渐平稳而悠长。
苏若雨沏了一盏热茶,素手轻轻揉捏丈夫的肩,嘴角荡漾着笑意。
其实她的要求很低,只要能静静的近近的看着他微笑着睡去,那将是上苍最好的恩赐。
“若雨,你说…无忌他如果知道谢逊是被我反间计所杀,会想杀我么?”大靖皇帝睁开明亮的眸子望着天,不见半分杀气,温和而莹润。
第两百四十一章 … 临盆
花园里长着郁郁苍苍的古松柏,几张藤椅绕着藤桌错落有致的放着。黄杨木长椅上躺着的武定帝目不转睛的盯着繁星灿然的夜空,神色间竟有说不出的柔和。苏若雨轻轻扇着正在麒麟铜壶底忽高忽低的火焰,神情专注,壶盖的小孔中沁出氤氲,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无忌向来宽厚待人,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那样想的。”雍容华美的贵妃柔声答道,取来晾在一旁的湿巾,裹挟着握住壶把,注出满满一杯清酒。
武定帝呵呵笑了两声,伸出食中二指拈住酒杯,放到唇旁,抿了一口。
“可总有些不安分的人,有恃无恐,偏偏还杀不得,当真可恶的紧。”苏若雨微微皱眉,又倒满一杯酒,举杯与青书轻轻碰了下。
宋青书笑了笑,看着妻子一饮而尽,轻轻吐出四个字:“杀又何如?”
“若杀之,则无忌必反。”
这个女子的眼睛很好看,纯白如璧玉,漆黑如点墨,清澈如一泓秋水,仿佛兮洞彻世情:“明教势力太大,你那师弟又不是愚笨之辈,把他的枕边风给扑灭了,如他还猜不到是我们动得手,那也不配崇明二字了。”苏若雨言笑晏晏,见丈夫杯中已空,又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朱老夫子曾有句话叫做屹然若中流之砥柱,有所恃而无恐。故而有恃无恐者,以其为中流砥柱。这中流砥柱自然是不能轻易动摇的,否则大厦将倾,基业崩颓,天下又将起烽火。”
武定帝摇头笑道:“朕也不想同室操戈。只是他不吐露心迹,朕始终如哽在喉,只消给朕五年时光,这皇帝当不当,也都无所谓。”
苏若雨浅浅一笑,仰头举杯,丝滑的缎子掠下,露出一抹白腻脖颈,如羊脂凝玉,三杯酒入腹,两朵红霞挂在颊上,白里透红的就像一个熟到恰到好处的桃子。
“怕只怕这五年时光,都成奢望。”
大靖皇帝默然,他心中所谋划之事,固然足以造福千古,但却殊无把握。天下方定,若无两年休养生息,哪来的人力物力供他去成这古今未有之大业?
原先隐匿江湖积下地财富。早在数年前便被挥霍一空。来地快去地也快。他倒也不甚心疼。只是如今国库库银堪足四百万两。着实经不起大开销。
苏贵妃颇为怜惜地看着躺在长椅上地皇帝。那是她深爱地男人。现在正锁着眉头不发一言。
“想必刘先生已经把话挑明了。上上之计自然是你亲自出手击杀无忌。但你是断然不会这么做地。现今便只有退而求其次。先固稳根基。徐徐休养。而后方好图之。”那一炉煮酒之火熬到现在。已然弱了。苏若雨拾了两根枯枝放入。烧得“哔剥”作响。
“皇上。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最难。顺其自然吧。”苏若雨微微笑着。又道:“这些年来。我倒是十分奇怪。当初那位神秘兮兮地灰袍人。怎地还不现出真身?”她知道若谈***。青书定然仍是心悬朝中事。却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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