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陡然清亮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眼青书,含笑道:“宋小施主有礼。”又若有深意的瞟了他一眼,心头凛然:“这少年内力竟有这般深厚!武当七侠还了得?”
少林寺纵然号称方外僧众,清心寡欲,但好歹传承千年,俱是执掌武林牛耳。而方今武当崛起,声势之强,竟是隐隐盖过少林,皆因张三丰百年积威,平生未曾败过,有这等泰斗坐镇,武当七侠又天下闻名,武当一派如何不兴?但少林千年魁首,又怎会甘心?何况还是被压在他们所认为的少林叛徒一手创建的武当派名下?
青书那手内力传声却也令空闻震惊了好一会儿,他毕竟不是佛陀,心中免不了争强斗胜之念,是以所思所想,皆不离争斗二字,是以忍不住如此揣测。
青书本意原有这番意思在里头,但更多的却是为那“少林九阳功”打算,深入少林盗取九阳功何等困难?自然要让少林自己心甘情愿的交出此功。
依如今形式而言,少林寺似乎是不大想善罢甘休,要好好商谈是绝无可能的,那便先打上一架,打到他山穷水尽,再握手言和,示之以善,让他们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留足面子之后,再以武当绝技换那“少林九阳功”,想必问题不大。所以青书露上这么一手,一为显示武当功夫不凡,并不比少林绝技差;二为心理上施压,顷刻比试时把握更甚。
毕竟他左臂伤势颇是沉重,武当六侠为张无忌驱毒一夜,又忙碌一天,也是极为疲惫,纵以“真武七截阵”神妙无方,但也保不准少林也有惊世阵法,为求稳妥,这一番举动,暗藏韬略,倒也算是用心良苦。
并非他不想要那全本九阳,只是昆仑山何其之大?又怎知道那一处悬崖在哪里?一个一个的去找,只怕便是找到了全本的《九阳真经》,张无忌也一命呜呼,魂归黄泉了。
空闻毕竟一派之尊,很快便长眉低敛,庄严肃穆起来,一一见过所有武当弟子之后,方才含笑落座。
张松溪蓦地朗声道:“诸位前辈,各位朋友,今日家师百岁寿诞,承众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只是招待简慢之处,还请原谅。关于敝师弟张翠山一事,家师原要邀请各位同赴武昌黄鹤楼共谋一醉,今日不恭之处,那时再行补谢。敝师弟远离十载,今日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行禀明师长。再说今日是家师大喜的日子,倘若谈论武林中的恩怨斗杀,未免不详,各位远道前来祝寿的一番好意,也变成存心来寻事生非了。各位难得前来武当,便由在下师兄弟陪同,赴山前山后赏玩风景如何?”他见形式大好,便也不欲多生是非,打一场无谓之战,况少林三僧名震江湖,铁琴先生也是非同小可,这般争斗于人于己却是并无好处。
话一出口,崆峒五老登时大声附和,薛凌、纪老英雄等人更是纷纷赞同,峨眉派也是连连称是。
张松溪这番话先将众人的口堵住了,声明在先,今日乃寿诞吉期,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敌。这些人连袂上山,原是不惜一战,以求逼问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但武当派威名赫赫,崆峒、峨眉两派又架势不明,还有这许多好手相助,莫说无人敢单独与其结下梁子,便是数百人一涌而上,也未必就能胜了。谁要是挺身而出,先行发难,那这冤大头是当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何太冲和空智对视一眼,对着西华子使了个眼色。
西华子会意,站起身来,大声道:“张四侠,你不用把话说在头里。我们明人不作暗事,打开天窗说亮话,此番上山,一来是跟张真人祝寿,二来正是要打听一下谢逊那恶贼的下落。”南华三奇中齐啸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张四侠何等人物?你这等邋遢货色也敢说他作暗事?”
他平生行事素来天马行空,全凭一己好恶,此刻语出惊人,出言恶毒,极赞张松溪,却将西华子损到极处,西华子被他气的脸色涨红,怒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道爷和张松溪说话也轮得到你来插嘴?”
齐啸嘿的冷笑一声:“我算个什么东西……”话未说完,身子一晃,倏忽便到了西华子身前,西华子大骇,正欲后退。齐啸武功虽未必高过他多少,但胜在轻功强,出手快。西华子尚未反应过来,齐啸右手已然拿住他胸口大穴。齐啸轻喝一声,运力将他一把提起,嘿嘿冷笑两声,左手扬起,便要扇他耳光。
却听得一声如雷大喝:“堂堂昆仑掌门,也做背后偷袭之事么?”原来何太冲见门下弟子当众受辱,昆仑派威望势必大降,便是他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出手相助。他名门掌门,一出手便欲呼喝报名,不料话未出口,一旁盯着他的黄曦已然大喝出声,纵身上前,一掌拍向何太冲。
何太冲心中大为光火,他堂堂掌门,却被黄曦如此当面喝斥,大感颜面无光,但解释已是徒劳无功。见黄曦掌来,当即运足内力,昆仑派一脉相传的“风雷掌力轰然推出。
“砰”的一声,黄曦噌噌噌退后一丈有余,脸色惨白,嘴角溢血,何太冲却是岿然不动,嘿然冷笑,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心中暗暗震惊:“这人内力委实不弱,昆仑一派上下,除却我和夫人,再无第三人及得上他!”殊不知这南华三奇中,老大齐啸轻功最强,老二陆承天招式精奇,老三黄曦却是内力最强,所修俱是玄门一脉,以老庄“南华”为号,行事素来天马行空,在福建一带大有侠名,但却是眼高于顶,世俗中人多半是看不上的。这三人心高气傲,原无甚朋友,有一日在官道上偶遇张松溪,四人论道三日三夜,竟而结成知己。三奇纵然行事古怪,无所定式,但愈是这般人,便愈是重义气,是以一见张松溪信函,不但日夜不眠的赶来助拳,更是寻的一口上好宝刀,献于张三丰作为寿礼,用心良苦,一目昭然。
此刻黄曦显然受了内伤,齐啸不由大怒,运足劲力,左右开弓,连连扇了西华子十几个耳光,直把他脸都打肿了,何太冲看得脸色铁青,却偏自调息,动不得手,陆承天纵身上来,将黄曦扶下,见张松溪歉然目光投来,当即咧嘴一笑,意思是:“士为知己者死,朋友之间,无需多言。”张松溪会意,心下感激,重重点了点头。
青书看得极是不满,冷声道:“何先生,此处乃是武当派紫霄宫,却非你昆仑派三圣坳,言行举止,还请注意。”齐啸听得这句,轻轻将西华子放下,回到席上替黄曦疗伤去了。
青书这话说的冷厉,却句句在理。何太冲听得心里窝火,但偏生反驳不得,宋远桥竟也是破天荒的没有喝斥青书,只是淡淡看着堂中诸人。
何太冲哼了一声,却不敢率先翻脸,心道:“明明是那劳什子‘南华三奇’先行动手,你武当却单怪我昆仑,哼,此事休想善了!”他本心胸狭窄之辈,这次吃了个哑巴亏,自然寻思着如何讨回面子。一拂袍袖,将西华子扶起,带回本派席上,眼神不自觉的便瞟向了少林三位神僧。
第三十八章 … 初战
却听得空智咳嗽一声,合十说道:“宋小施主言重了,佛曰万法皆空,天下虽大,但也不过须弥而芥子,以天地之须弥而观,又何须在意这方寸芥子之所?”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何太冲,又道:“何掌门虽然僭越了些,但却是见弟子受辱,心内不忍,方才出手。而这位齐啸齐施主,无故动手…呵呵,何掌门毕竟是武林长者,武功气度,便连老衲几人也是极为佩服的。小施主少年英雄,不妨向他多多讨教。”
他这番话连消带打,颇有倚老卖老仗势欺人之势,极是厉害。先口曰佛法,说道武当山对整个天下而言不过芥子之处,方寸间的得失实不足道;其后又说道乃是齐啸先行动手,何太冲不过愤然自卫而已,如此两句,便将何太冲所作所为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他武林宗师的身份说出,满堂之中的江湖豪客们俱是连连点头;而接下来两句,明赞青书了得,但却紧紧咬住“少年”二字,而何太冲却是“长者”,“少年”向“长者”讨教,却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而最后半句尤为厉害,锋芒含而不露,却明明白白的要青书向何太冲讨教,实不啻当众扇了宋远桥一个巴掌。
宋远桥素来持身以君子之道,最重长幼尊卑,空智这么一说,倒显得青书没有家教,须得向别家长辈讨教,方能明白长幼尊卑,礼义廉耻。不致当众出丑。
这话一出,场中老成者果然目现不屑之色,看着宋远桥父子,连连摇头。
宋远桥大为尴尬,他见一群人来势汹汹,张三丰好好的百岁大寿竟无几分喜意,本已是极为不悦,又见西华子对张松溪无礼,心中微微动气,南华三奇虽然僭越,却是好意,但何太冲不顾身份出手,直看得他大为光火,是以青书忍不住出言讥刺,他竟也并未喝斥。
此刻空智辩词锋锐,寥寥数语便将僭越之罪推到“南华三奇”身上,更反打青书一耙,便连宋远桥也听出他话中之刺,心中一咯噔:“少林此来,绝难善了,一战难休。”
青书瞥了瞥周遭腰间鼓鼓的江湖人士,冷笑两声:“难怪,难怪!空智大师这么一说,晚辈可就明白了!”空性是个直性子,见青书语气不善,睁大双目,大声问道:“甚么难怪?”
莫声谷如何不知这师侄心思,他憋了半天气,此刻再也难忍,当即接口道:“空智大师说的万法皆空,果然是佛法精湛,普渡众生,想来家师这百岁大寿,在大师眼中也不过白驹过隙吧!哈哈,在下先前听说各位来到武当,是来给家师拜寿,但见各位身上暗藏兵刃,心下好生奇怪,难道大家都如南华三奇一般,带了宝刀宝剑,来送给家師作寿礼么?又或者如空智大师所说的,这万法空不空的,带了兵刃如同没带兵刃一般?”冷笑几声,又道:“这时候方才明白啊,原来少林一马当先,给家师送来了这好大一份寿礼,真是劳心费心了!”
空性是个鲁直性子,听得这话,一拍身子,跟着解开衲衣,对着身后僧众大声道:“你们解开衣服给莫七侠瞧清楚些!”那九个僧人登时解开衣襟,空闻空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暗暗叫苦,空性却是冷笑道:“七侠,你小小年纪,莫要含血喷人。我们身上谁暗藏兵刃来着。”
青书和莫声谷对视一眼,冷笑道:“很好,果然没有。”青书伸出两指,轻轻在身旁的两人腰带上一扯。他出手快极,这么一扯,已将两人的衣带拉断,但听得呛啷、呛啷接连两声响过,两柄短刀掉在地下,青光闪闪,耀眼生花。
这一来,众人脸色均是大变。西华子方被扶回座席,看得此变,又蹭的跳起,大声道:“不错,张五侠若是不肯告知谢逊的下落,那么抡刀动剑,也说不得了。”
这话一出,昆仑派不啻做了这出头之鸟,众人纷纷附和,便是少林派也是连连点头;而薛凌、三奇、王老爷子等人则是怒目而视,武当派人人腰按长剑,便连宋远桥也是一脸凝重,气凝双掌,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处。
何太冲只恨不得把这西华子给掐死,宋远桥和俞莲舟两人的功夫就已在自己之上,何况还有一个成名七十余年,活了百岁号称天下无敌的张三丰老道?
他也顾不得颜面问题,伸手按在西华子肩上,把他按回座位之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仰天打个哈哈,何太冲笑道:“却是敝派弟子无礼了,今日乃是三丰真人百岁大寿,如何能抡刀动剑?少林派高僧佛法精湛,慈悲为怀,也是断然不允的。”轻轻一句话,又将皮球推向了少林。
空智如何不知何太冲所想?正欲说话,却听空闻口宣佛号:“善哉,善哉!张真人百岁大寿,自当普天同庆。只是龙门镖局一门七十余口被杀的干干净净,这桩惨案,却还须得张五侠一个交代。”这方丈话锋一转,又移到龙门镖局那桩公案上了,却是想由龙门镖局引至谢逊一事。
空智也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断,还请张真人示下。”张三丰道:“我这小徒虽无他长,却还不敢欺师,谅他也不敢欺诳三位少林高僧。龙门镖局的人命和贵派弟子,不是他伤的。还有,那谢逊的下落,他是不肯说的。”
空智冷笑道:“但有人亲眼瞧见张五侠杀害我门下弟子,难道武当弟子不敢打诳,少林门人便会打诳么?”左手一挥,他身后走出三名中年僧人。
三名僧人各眇右目,正是在临安府西湖边被殷素素用银针打瞎的少林僧圆心、圆音、圆业。
这三僧随着空闻大师等上山,张翠山早已瞧见,心知定要对质西湖边上的斗杀之事,果然空智大师没说几句话,便将三僧叫了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