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白观抬掌便架,便听得“啵”“砰”地连声大响,却是白观仗着先天功余劲不衰,与韦一笑连连对掌。
望着白观脸上倔强神色,青书微微一叹,足下稍动。却又停下,却是他耳识清明,仿佛发现了什么,侧目往右边一块大石望去,嘴角划过一道悠悠笑意。他飘然下树,闪身往那块大石后奔去。
韦一笑大呼痛快。数十年来所遇对手虽多,但能这般对掌地却是少之又少,要么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要么就是需仗轻功强悍迂回胜之,要么就是无可匹敌的大高手,能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的对掌,当真是三十年来难得几回。
但白观却是有苦自知。他当初一时冲动之下。疾奔而来,真元已然耗损,又被韦一笑倚仗轻功优势一轮急攻,气势已失。“先天功”如张翠山地“和氏帖”一般,最重气势,这一轮气势失去,登时落在下风。
韦一笑何等人也?岂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登时也不顾引动潜伏已久的内伤,寒冰绵掌连连打出,白观被他打得脸颊涨红。一口气闷在胸里,仿佛就要喷出一口血来一般。
韦一笑猛然一声大喝,掌势由阴柔变为刚猛。白观但觉胸口一疼,继而一冷,一股如利箭一般锐利的阴寒内力从手心长驱直入。他蹭蹭连退四步。方要拿桩站定,却再忍不住喉头一口鲜血。哇的吐出来。
这是韦一笑自创的名堂,转阴柔如水为刚猛凶厉,敌手措手不及之下,端地是厉害非常。
韦一笑志得意满,哈哈笑道:“华山派地白观是么?哈哈,只消你跪下求饶,韦大爷今儿心情好,说不定就饶你一命。”
白观伸袖拭去口角血迹,神色倔强,听得这话,只是冷笑不语。
韦一笑见他不答话,嘿然道:“撑好汉?嘿嘿,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大步上前,又是轰的一掌推出。
仿佛陡然间风格剧变,韦一笑先前的阴柔的寒冰绵掌全然不见,有地只是阴狠刚猛兼而有之地厉害掌力连连轰出。
白观守得辛苦,但却只抬掌去架,眼神中一片倔强神色,口角鲜血汩汩流下,显然已经脏腑受创。
韦一笑大喝一声,又是一掌推出,白观再抵敌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天一跤坐下。
韦一笑欺身近前,运指如飞,点了他胸口大穴,嘿然狞笑道:“白少侠,你是低头向我这魔教魔头服输呢,还是宁死不屈惺惺作态地绝不讨饶呢?”
白观呸了一声,溅了韦一笑一脸唾沫,而后不急不徐的说“服输?我比武比不过你,自然服输。但想要我低头,却是妄想!贼子,有能耐的就给我一个痛快!”
韦一笑被他唾了一脸,慢悠悠的伸袖抹去一脸唾沫星子,蹲在原地,淡淡看着白观,看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白观昂然道:“你看什么?”
韦一笑道:“我在看你这颗头生的有何奇处,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会低头。”
白观傲然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自然不会向你等贼子低……”“头”字尚未说出,却觉后脑一股大力压来,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白观身不由己,登时被压地以脸着地,脸上肌肤被粒粒黄沙划破,登时渗出血来。
韦一笑狞笑道:“你没低头么?哈哈,这不是低头是什么?”他右掌按住白观后脑要穴,发力往下压去,登时将白观压得脊椎也给弯了。
白观竭力运劲,却始终敌不过韦一笑手上劲力,头颈之处原本是人最为脆弱地地方,寻常运功时也得小心翼翼,此时被人用手按住,更是投鼠忌器,一身功力只怕还用不出五成,白观被压得眼睛都睁不开来,胸中一口郁气未出,登时愤怒欲狂。
他只是上身受制,头脸尚自能动,当即强行侧过脸来,带出一溜儿血花,大声吼道:“士可杀不可辱!韦一笑!你有能耐的就杀了我!”
韦一笑嘿然冷笑道:“杀你是肯定的,什么叫不可辱?你丫的也配叫做士?”将手拿开,一脚将白观踹出老远。这一脚力道十足,又踢中白观腹部,登时将白观给痛得蜷曲起来。
明教中人多为江湖草莽,不读诗书,原本就对时事不满,行事极为偏激,韦一笑身为四大法王之一,偏激程度更是个中翘楚,看得顺眼的,则把酒言欢;看不顺眼的,轻则出言讥刺,然后飘然而退。重则打架动手,因一言而分生死。
而白观,恰巧是韦一笑看的极不顺眼的那一类型。
什么烂正道中人,华山弟子!自以为了不起是么?说什么斩妖除魔,丫的就让你看看妖魔是怎么行事地!
但见韦一笑大步踏来,喝道:“今天我不但要杀你,还要大大的辱你!嘿嘿,你又能奈我何?”将白观高高举起,大力掷出,又闪身到他面前,揪住白观衣襟,将他提起,狞笑道:“老子刚好憋了一泡尿,你喝不喝?”
白观眼中仿佛有火焰燃烧,却不答话,韦一笑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恶狠狠地道:“不说话么?那就是要喝了?哈哈,放心,老子这可是正宗的童子尿!”
说着便要解开腰带,将那物掏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 … 正魔
猛然间一阵恶风扑面而来,韦一笑抬头望去,凛然而惊,顾不得收束腰带,使个“千斤坠”的上乘功夫,双掌似推还揽,呼的将一个巨大物事抱在怀中,飘然退后四五丈之遥,方才将那股沉猛势道卸去。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卓然而立,站在萎顿在地的白观身前,他一张脸狰狞可怖,布满细密皱纹,仿佛全然没有鼻子眼睛一般,简直便是从修罗地狱中冲出的鬼怪,望之令人生怖。
韦一笑手中抱着个大布袋,脸色铁青,他将布袋放在地上,三下两下解开,里边露出个光溜溜的脑袋来,竟是个和尚。
这和尚,便是明教五散人之一,外号布袋和尚的说不得大师。
便听得这和尚破口大骂道:“臭妖怪!有能耐的就光明正大的交手,背后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
韦一笑见说不得和尚活蹦乱跳的,心下一舒,见青书悠然而立,当即寒声道:“阁下何人?是那所谓的八大派中哪一派的高人么?”
青书嘴角含笑道:“说不得,说不得。”声音低沉浑厚,令人难辨老幼,却是他刻意行功喉头,改变声道所致。
说不得和尚一怔,道:“你叫和尚作甚?”
韦一笑冷哼道:“说不得,你被他扔糊涂了还是?”
说不得听他言语,恍然大悟,跳出布袋。大声道:“足下驾临昆仑,我明教招待不周之处,敬请海涵,只是我说不得自认并未有冒犯之处,为何足下却背后暗算伤人?”
青书依旧笑道:“说不得,说不得。”
韦一笑忌惮他神出鬼没制住说不得的手段,却不愿这般不明不白的远遁,见他不答。冷哼一声,静观其变。而白观此时已然看到青书侧脸,登时惊呼出来:“你!是…你!”
青书听得白观声音,冷笑一声,右手抓住他衣襟,微一运劲。白观百十斤地身子登时被提起。他指着韦一笑,一字一句的道:“你打不过他,干嘛还追来?”
白观冷道:“他是魔教妖人,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青书扬手扇了白观一个耳光,淡淡道:“魔?这青翼蝠王哪里魔了?强分正邪,这一巴掌,该打!”
白观被他扇得又痛又怒。他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当即大声道:“他吸人鲜血,难道不是魔道作为么!”
青书嘿然道:“腐儒之见,腐儒之见!”白观昂然道:“你敢说他不是魔道?”
青书冷笑道:“我自然敢!我且问你,秦始皇是暴君还是明君?汉武帝呢?”
白观一怔,下意识的昂然道:“自然是一等一的暴君,他焚书坑儒,致令百家道统失传,不是大大的暴君,又是什么?汉武帝驱除匈奴。中兴汉室,自是了不起的明君!”
青书哈哈大笑,摇头道:“秦始皇焚书坑儒?嘿嘿,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没杀过儒生?哪一朝哪一代又没有过禁书?你敢说就秦始皇一人烧过书?汉武帝刘彻烧的书又少了?杀得人又少了?”
白观被他问得哑然,哼一声再不说话。青书又道:“凭什么你烧书是圣君。我烧书是暴君?凭什么你们杀人是正道。而他们杀人是魔道?就因为韦一笑用牙齿杀人么?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既然都是杀人,何必分用什么手段!读书地用笔杆子杀人。练武的用刀剑杀人,农人被逼急了,都能用扁担杀人。既然都是杀人,你们根本就没有区别,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白观听得神色怔忡,韦一笑和说不得则是大为痛快,说不得一拍大腿道:“好!好!这话说的痛快!兄弟,冲你这话,先前暗算和尚的账就一笔勾销啦!”
青书淡淡拱手道:“承情了!”
白观却仍旧神色怔忡,半晌方才恢复过来,神色坚定,大声道:“我们正道中人杀得都是恶人,而那些魔道邪徒胡乱杀人,这便是区别,为此我就应当杀他!”
青书右手一扬,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白观右颊高高肿起,怒目而瞪,方要叫骂,却听青书叹道:“你们兵临城下,他不杀你,你便杀他。你又何须找这等理由来搪塞自己?你来此无非是为了所谓的父仇而已,把这套正邪之说搬出来,不嫌累么?目的不明,这一巴掌,该打!”
白观又是一怔,俄顷又大声道:“不错,父仇不共戴天!我为报父仇而来,自要杀他!”
青书反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失笑道:“你父亲又不是被他所杀,你杀他作甚?是非不分,这一巴掌该打!”
白观左颊也被打地坟起,他默然半晌,忽地恨声道:“魔教妖人以多欺少,将我父亲围殴致死,我既不知是谁所杀,那便一一杀了个干净,以祭我父亲在天之灵。”
青书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白观似是被他打怕了,道:“你要作甚?”
宋青书笑道:“你这般不问是非拔剑就杀,就是正道作为了?”
白观又是一愣,半晌不语,蓦地听他狠狠地道:“管他正道魔道,我只消报得我父亲大仇,便是即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青书轻轻一叹,将白观放下,转身对韦一笑和说不得道:“这位白少侠报仇心切,让两位见笑了。”
韦一笑神色怪异,拱手道:“他能想通这节,已然胜过那些自命正道的人良多了。”他见青书拱手道歉,心道:“这人方才那话什么意思?让我等见笑?他教训这华山派的少年教训的理直气壮,莫非这个面容可怖地人乃是华山派的前辈宿耆?他武功这等高。说不得都被他无声无息地制住,倒是不大好办。不过,他似乎对本教并无恶意。且静观其变吧!”
便听青书又道:“白观,你父亲死于明教中人合围之手,可是你亲见?”
白观冷哼道:“这是我华山掌门亲口所说,岂会有假。”他虽抬头挺胸,但说这话时仍是不自禁地一阵心虚。
这些年来他也曾游历江湖,明察暗访当年“断水剑”白垣的死因。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找不到蛛丝马迹,唯一一条线索,便是华山掌门鲜于通。
但他毕竟是华山掌门,白观若将心头所疑说出,定会被斥为大逆不道。
一晚他在父亲坟前上香之后。听见有人前来,暗道这等时光,还有谁会来此?遂躲在一边,却见来者乃是华山掌门鲜于通。
鲜于通在白垣坟前赌咒发誓,定将明教连根拔起,以报白师哥陨身大仇。白观在一旁听得再无疑虑,遂全心全意练功。以待一天攻上明教。为父亲报仇。
但这时候,他的疑虑仿佛又重现心头。
青书知此时说出鲜于通杀害白垣一事,无证无据,只怕不足已取信于他,哼一声道:“那你回去自个儿好好问问你那位华山掌门,看看当年的断水剑白垣,死因到底如何!顺便给他提个醒,金蚕蛊并非他独有,让他小心着点。”
一脚踹开白观穴道。喝道:“滚吧!”
白观默默拾起地上长剑,知道现在的自己,远非眼前三人任何一人地对手,他盯着青书看了良久,道:“你是魔…明教中人?”
青书坦然道:“我不是。”
白观点点头。道:“好。告辞了。”
却听韦一笑冷声道:“且慢!”白观回头道:“韦蝠王还欲赐教么?”
韦一笑冷笑道:“你追了我一路。就这般走了,叫我青翼蝠王颜面何存?若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教天下人小觑了我韦一笑?”
白观仿佛恢复昔日的从容,一挺长剑,淡淡笑道:“你若想要,尽管来取。”他虽内力大耗,但手中剑却是父亲的沧浪剑,在他看来,这不啻是与父亲并肩作战,又如何能堕了父亲威风?是故倒也不惧韦一笑威胁。
韦一笑嘿嘿笑了两声,便要出手,却见身前陡然间横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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