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小厮

　　没人能形容它飞跃的曼妙姿态，穷尽万千语言也无法描述出它凌空飞跃的那种令人心中怦然的美妙。它在空中划出一道颤颤而充满张力的丝弦，以动人心魄的身姿飞了过来。
　　它一纵之下，横掠过近百丈的悬崖，化做一道真正的闪电，以世间最快的速度向这面飞跃而来。
　　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与凤七心灵传感的白虎终于来了。
　　在龙尊飞升、玄武寂灭、紫凤心碎之后，这个四灵神兽仅剩下的白虎一直隐忍潜伏，终于在凤七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赶到，他现出原形—那是一头无比硕大的银睛白虎。
　　白虎闪电般地飞纵而过，化做破空白光，转瞬便来到了凤七背后，于虚空之中奋起两只后爪，“砰”然一声与千机那红芒闪耀的巨掌接了个实实在在。
　　白虎身上猛烈地震颤着，所有的灵力透体而出，化出滔天浩荡的能量流，死死抵御住千机的巨掌。
　　只是，这最后一击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虽然白虎很强大，但在全力出手的千机面前，它的强大终成镜花水月，被千机这一击几乎要打碎元神。
　　可忠心的白虎却未有半点放松，拼尽最后的余力，虎首一低，凌空将凤七负起，仰天一声长啸，不顾耳鼻眼中渗出丝丝鲜血，奋起最后余力，在虚空中踏雪的四蹄强劲的一蹬，如一枚炮弹一般载着凤七穿过虚空，终于进入了那个迷幻不可知的天虚幻境。
　　他与凤七心意想通，知道凤七倒底要做些什么。
　　千机神魔终于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眼看着凤七逃入了天虚幻境，看着天虚幻境的入口处虚光闪耀，即将被关闭，为了分身的合一，为了重新获得强大的可破开规则的力量，为了向这个世界渲泄他隐忍万年的疯狂仇恨，他不甘心地一咬牙，在虚空中身形猛然加速化做一抹流光追了进去，即使追到天的尽头，他也不能让凤七从自己的掌心里逃走。
　　此时，地火冲突终于势尽，冲天的火流耗尽所有的能量之后终于缓缓回落。待地火重新缩回地下，漫天烟火与难闻的气味都难散尽之后，神魔两宗的前辈们几万年前设下的禁咒威力再生，那个天虚幻境的入口逐渐开始模糊起来，光幻迷离的强芒再次不甘心地闪得了几闪，终于消失。
　　天虚幻境，关闭了。
　　这一次关闭之后，却不知何时再能开启。
　　凤七的引魔入瓮的目的终于达到，却是以身做饵，壮怀激烈。
　　只是，谁又能知道，一旦千机神魔再次抓住他完成分身的合一之后，这个掌握了规则力量的恶魔能不能再次破开天虚幻境，重新挟着黑暗的一切出世呢？
　　或许，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青色的山，青色的雨，白色的光。
　　奔跑，不停的奔跑，奔跑才是力量的象征，奔跑才是极致的生命。
　　可是，白虎却是愈跑愈慢了，它的力量在衰竭，它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
　　凄厉的血不停从白虎的眼里、鼻里、嘴里，甚至是耳朵里溢出，它曾经强劲有力的四蹄正渐渐渐软弱无力，那风一般的速度也离体而去，仅余下一份坚韧与刚毅在支持着它向着前方奔去，那颗玲珑剔透的心灵里只有一个信念——载着龙尊大人逃出生天，哪怕只是暂时逃出千机神魔的追袭。
　　纵然他已经知悉了凤七的心意，坚决要将千机神魔引入天虚幻境之中，哪怕为这世间取得暂时的安宁与和平。
　　可是，从他心底来说，保护龙尊大人，保护这个从出生时一直到现在生死相伴的兄弟，这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四灵神兽，同枝连气，同生共死，如果能为保护青龙大哥而死，他也亦如玄武般，纵死无憾。
　　纵然，他要进入那永不可知的轮回中去，可他依旧会为此欢欣鼓舞，无怨无悔。
　　义气、勇气、情谊，相互交织，这样有意义的死去，于他来说，是一种荣耀，更是四灵神兽的操守与气节！
　　即使面对轮回的死亡，他也甘之如贻！
　　凤七心中剧痛，知道白虎为保护自己受了千机神魔致命一击之后已经垂垂危矣。
　　他几次想让白虎停下来，哪怕是千机神魔就在身后，他也要拼尽全力救助白虎。可是已经因为力量衰竭而无法说话的白虎却拒绝了他在心灵深处一次次发出的请求，世事一场梦，时时都是结，这是它的命，无可挽回。
　　它也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四灵神兽，说到亘古出生的本体，唯剩他一个，他又岂能在这世间独善其身？
　　轮回吧，这是命运，这是必然！
　　白虎在心里略带伤感地回复着凤七。
　　天赐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是飞翔的，是永远不会尘俗熏染的，所以，它不能允许自己接受这份带着尘俗的救赎，无论是谁。
　　生来死去，一切都是缘法，都是纠结，对于生性淡泊、无所谓有失无所谓得的四灵神兽来说，死亡，其实也不失于一种纯净的解脱。
　　曾经，凤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昔日的战友、血浓于水的玄武即将去了，可他却无能为力……
　　而今，他又要亲眼目睹另一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战友离他而去，他痛得无可奈何，心像空茫的大洞，再也感知不到痛苦。
　　天空中那青色的雨便是他心里的泪，却不知何时才能滴完。
　　当终于感觉不到千机神魔那压迫性的、令人窒息的恐怖神意之后，白虎已知终于暂时逃过了千机神魔的追杀，心神一怠，终于放缓了脚步，停了下来。
　　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凤七翻身跳了下来，搂着白虎的脖颈抚胸欲恸，却是哭不出来。
　　是的，泪已经流干了，或者早被千机神魔的炼神大法化得半滴皆无了，来自同一个元神的背离与仇恨，还有为他而逝去的多少揉碎的花朵，散落的香魂，还有，这即将逝去的另一缕永远不屈的、坚强的灵魂，经历了这许多可怕的纠结之后，谁还能有眼泪再奉献给那些无奈而令人心虚不敢回首的情感呢？
　　“龙尊大哥，我要与你告别了，不过，咱们还会见面的。”
　　白虎微笑着，在心里向凤七发出了亲昵而令人悲伤的告别。
　　“白虎，你不要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有你能陪着我。
　　请你让我再努力一次，否则，我不会心甘的，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你离去，我不能！”
　　凤七紧闭双目，在心里痛苦地说道。
　　“不要这样，很多事情是注定的，是无法更改的，就如同你们人类的生老病死一样。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很快乐，与你在一起战斗的日子，是令人热血沸腾的，是我白虎一生的骄傲。
　　但这不能成为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生命是平淡而寂寞的，当平淡的一切如水般淹没了我们的时候，谁都在憧憬与期待着这寂寞的旅途里有那样一座突兀而现未知的高山。死亡，便是那平淡的生命中突起的异峰。
　　也许，在你们人类的眼里，死亡的确是高山，但却是人人都不愿攀登的高峰，它代表着黑色，代表着恐惧，其实，你们错了。你们只不过是割舍不下自己的情感罢了。
　　死亡是给了生命一次攀登的机会，如果不去翻越，你又怎知自己无法攀越？它不过是另一种的形式的开始而已。所以，别再为谁的去或是留而感伤了，对于超脱物外的四灵神兽来说，这都是庸人自扰。
　　我要走了，你祝福我吧。
　　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大哥，希望，再见面时，我们还是兄弟！”
　　白虎抬起了头，笑中带泪地最后看了凤七一眼，那眼神依旧清澈，如山间流泉，如明月清风，里面，充满了平淡、安祥，再没有战斗时的暴戾与凶猛。
　　然后，它便倒下了，倒在了蒙蒙青雨之间，倒在了青色的群山之中。
　　这一倒之后，它便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突破
　　一缕白色的光芒轻轻缓缓地氤氲而起，分出一股缓缓地罩定在凤七的身上，另一股白光则向着天空中飘散而去，轻轻缓缓，被淹没在一片青色的雨中，逝去得如此安详。
　　而那股罩定凤七的白光则在他的眉心处缓缓集聚，最后轻柔地渗了进去。
　　那是白虎临终前最珍贵的馈赠，白虎威煞，可以克制最强大敌人的无形力量。
　　凤七跪倒在白虎的身边，看着它庞大的身躯，抚着它白色的皮毛，想着它去前“说”的那些话，心中波起云伏，久不能遏。
　　可是，又能怎样呢？忠魂已逝，唯有泪断肠干。
　　一只巨大的手掌在空中显现，只轻轻地向地上一抓，便抓出了一个深坑。凤七升在半空中，神色肃穆地为白虎挖掘着坟穴，埋葬了这个尘世间自己最相信、最信赖的朋友。
　　静守了三天之后，他竭力不去想那些令自己伤心事情，只想着怎样让自己变得强大，怎样活下去——他活下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尽力在这天虚幻境中拖住千机神魔，不让他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与灵魂。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死吧！
　　壮烈地死去终比懦弱地活着要强上千万倍！
　　因为突破了摄魂蓝螭的碧血丹青血之诅咒，再加上炼神大法过程中与千机神魔的力量交合，双向流通，他的境界突飞猛进。
　　可以说，现在的他通过那未成功的炼神大法，已经与千机神魔共同分享了原属于一个元神的可怕力量。
　　但是，因为神识的养成需要时间，而现在给他的时间太少了，所以，尽管当时与千机神魔惊天动地的一战的凤七取得了一日千里的突飞猛进，初步掌握了使用体内力量的方法，可是，他也只不过再次突破天位顶境，达到初级神域的境界而已。
　　不过，这对于凡尘中的修真者们来说，恐怕已经是无法想像的神迹了。
　　凤七正在学着适应体内的新生力量。
　　他体风有太多的杂牌力量了。来自极阳玉的元阳真火、后天修炼的雷霆心法力量、龙尊的力量、麒麟的力量、在冥都山一役前于文华殿中吸收的千人力量、玄武的力量、夔的力量、白虎的力量、在怒雷千山中承受中的来自规则的力量、还有来自千机神魔的力量。
　　而今，这些力量都在与千机神魔的双向交流中，被神奇地改造了。
　　这是因为千机神魔的炼神大法实施过程中，是处于天地间威力最大的地火之上，地火的奔突运行才能促使分身的合一，并将这力量改造进化，并且，地火在与神魔两宗前辈设下的堪比规则力量的禁咒力量的较量中，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产生了异化，而恰好凤七曾经在神雷峰助夔度劫时也曾经被来自规则的力量改造过身体。
　　而今，这多种力量相互汇聚，在被规则力量改造的凤七体中相生相克、汇聚重生，更在被突然打断的炼神大法过程中达到了奇异的融合，这也让凤七的力量在实质上发生了重大的、匪夷所思的变化。
　　这种力量不再像以前的力量那股单一而驳杂，而是重次汇聚融合，产生了质的飞跃。
　　这种新生的力量很奇怪，它最大的奇怪之处在于，每当运用它时，不是从人的本体发出，而是全盘来自体内。
　　每当运用它时，凤七时时有这样一种感觉，感觉到自己不过是这种力量的一个中转站，只是负责将这种力量接纳进来，再由体内发出去。
　　这种发现既让他惊喜，也让他骇然，惊喜的是他现在竟然已经能靠单纯的神意去指挥这股力量由体内自由进入并随时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情，再不需要肉体去耗费体力做些什么，一切，在神意一动间便可完成。同时也不再像以前那种在受到外力倾辄时完全被动的去使用它。
　　但令他骇然的是，这种力量简直庞大的惊人，所造成的毁灭性结果也是可怕的，甚至是灾难性的。比如，他可以轻意地用神意去移平一座山峰，可令江河断流，可以达到随意出入任何空间，随意在瞬间到达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甚至，如果给他神意凝炼提升的时间，他不敢想像，随着自己对这种力量了解逐步深入，还会有哪些更神奇的事情出现。
　　真正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本体，本体再强大也终于受肉身的限制会有极限，而这种力量已经突破了肉身的极限，强大得不敢想像。
　　这种力量的运用已经突破了以往自己对于道法的认识，再不是像以前一般要运用所谓的道法来驱动，做出这样或那样的攻击或是回避，而是，仅靠神意的遥控，便能够完成一切。
　　难道，这就是堪比规则的力量？
　　凤七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夔！
　　三天来，也正是由于潜心于对如何运用这种力量的研究，这也使得他暂时忘记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于天虚幻境之中，他甚至没有时间来看一看这个天虚幻境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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