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仙途
明如……仙师?
李珣努力眨了眨眼,让眼前的昏黑暂时退去,再转过头,眼前果然出现了明如清丽温柔的面孔。
而另一侧,似是明松的嗓音再次响起,声音响亮得像是在同远方的某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吃这一亏,叫你不敢再小觑世间高人!”
明如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状,清澈的眼波却不会让人生出别的什么绮思来,她手上透过丝丝真息,帮李珣梳理体内气脉,而另一边,明松也搭手过来,两人合力,立时将伤势压制下去。
接着,明松也在他耳边低赞一声:“做得好!”
两人不再说话,扶着李珣飞身而起,朝着数百里外的云辇飞去了。李珣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强抑住心中大笑的冲动,微瞑双目,开始调理伤势。
当李珣踏上云楼揽月车的时候,他受到的是英雄般的待遇。
毫无疑问,李珣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都在称赞他,即使是清虚这样严肃的人,也在提醒他不要忘形之后,着实赞了他两句,李珣甚至不用解释,便已经达到了比预想中还要精彩的效果。
这样的效果,都让李珣为之惶恐了。
还好,仅过了一刻钟,清溟、厉斗量两大宗主便结束了与天垣翁的商讨,连袂归来,暂时为李珣解了围。
说起来,李珣与厉斗量之间还颇有渊源。
在他以三年之期,困杀天鹰妖王之后,便是这位钟隐之后正道第一宗师,赞他为“小辈坚忍第一”,使明心灵竹的名号,响彻天下。
而此时,再一次看到厉斗量,李珣心中的感觉颇为奇妙。
原因无他,只因为厉斗量的外貌体态,与刚刚被他吞下肚的允星颇有几分相似,都是豪纵任侠,有大丈夫气概。当然,允星的气度比之厉斗量还远远不及,也正因如此,李珣在面对厉斗量之时,很有几分不自在。
不过,厉斗量此时神色沉郁,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倒是清溟,虽是碍着厉斗量在侧,不好多说,言辞中仍颇有称许。
李珣忙行礼谢过,不过此时他却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奇道:“四师叔呢?不是说,星玑剑宗已答应放人了么?”
清溟轻抚长须,脸上颇有些无奈:“明玑还要留在星河几天……不是天垣宗主不放,而是她要在道友死难之地祭奠亡魂,以示心意。此外,还要在附近寻找端倪,以期尽快找出凶手。”
这种话李珣自然是不爱听,但也不能表示出来。倒是一旁厉斗量听了这话,点头道:“若能及时找出凶手,或许水镜会盟一事还有可为……唉,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他的心情显然低落得很,这样的情绪状态,倒和他宗师级的名声颇不相符。不只是李珣,便是明松等人,也都有些惊诧。清溟却是不动声色,请厉斗量登上云辇,二人商量了约小半个时辰,厉斗量才先一步告辞。
而此时,李珣等人,也要回返宗门了。
第八集 血影星河 第七章 断剑
自从李珣为云楼揽月车别辟“一炷香”的阵诀法度之后,每隔上几年,总要在此基础上添加一些新的变化,以验证自己禁法修为的精进与否。他也就成为宗门唯一一个允许在宗门云辇上动手脚的三代弟子。
且不说宗主的青睐令旁人多么眼红,只论这宗主云辇的本身。这几十年来,只飞行速度一项,便又提升了近五成。此时从星河赶回连霞山,数百万里的路程,也仅用了八天。
在这几天时间里,明心、星玑两大剑宗的化解冲突的消息,已风传天下。可是,与之相连的,星玑剑宗拒绝参加水镜大会的消息,也如影随形,遍传此界。
各宗门如何应对这一变故,李珣已不想知道。
由于在星河那边耗尽心力,纵然有途中八日休息,他仍觉浑身乏力,待告别长辈,下了云辇,又与几个相熟的师兄弟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到自己的居所,倒头便睡,正应他伤员的身分。
这一觉睡得极好,等李珣体内机能自发调节到一个完满状态时,他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光芒入眼,鲜红如血。
他心中一跳,环目四顾,待看到窗外天色时,才知道正值黄昏,这一觉怕是睡了一天有多。他先抚了下胸口,那里的疤痕更淡了,看起来再过两天,便会痕迹全无。
暗吁一口长气,他翻身下榻,准备梳洗一下。却忽地发觉,楼下有低弱的人声传来。
李珣微微一怔,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绕过客厅,到了书房门口。
这间两层小竹楼本是林阁在止观峰上的居所。林阁死后,只余下李珣一个弟子,便由清溟做主,将这两层小楼送予李珣居住。
李珣对这些外物本不看重,又顾忌着师道尊严,便对小楼一切布置,均依旧例,数十年未曾变过。
而此时,两位客人便在书房一侧的长桌两端,对着几块石板模样的东西指指点点,写写画画。竟然没发现李珣已到了门口。
李珣也没有进去,他只是看着屋中一大一小二人,俯着身子,在桌上你写一笔,我添一画,这似曾相识的情形,在昏黄的天光下呈现出来,竟让他看得呆了。
最后还是正对着门口的小客人发现异样,一抬头,便呀了一声。听了这一声叫,背对着他的那位女修回过脸来,一见之下,清丽柔美的脸上先是惊讶,继而便绽开了笑靥。
“珣师弟,你醒了?”
映着夕阳的光辉,女修温柔平和的眸光似乎直照入李珣心底,而在李珣眼中,这刹那间,对面的玉人竟似发出光来。任他心肠冷硬如铁,此际也不免微眩,迟了一刻才行礼道:“祈师姐安好。”
他的目光很快又转向另一位,似曾相识的清秀女孩儿,此时身披粉色罗衣,梳三丫髻,遍身并无珠翠装饰,可双颊红晕,似乎要融入到残阳光辉里去。看她神情,莫不是……
“婴宁?”
“师父!”
也许是隔得日子久了些,这女孩儿倒不像最初时那般痴缠了,在唤了声“师父”之后,她只在原地盈盈施礼。
然而女孩儿的眼眸中充溢的波光,远比任何的言辞或行为都来得动人,也许她比不得祈碧的温婉雅致,但少女秀美的青春年岁,却是另一番的明丽眩目。可想而知,再过上三五年,这女孩儿会是怎样的一番情韵。
在这一刻,李珣竟颇有些心动。
将这荒唐的念头暂且按下,他冲着婴宁点点头,笑吟吟地走入室内,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祈师姐怎么领着这小丫头到我这里来?”
祈碧嗔怪地看他一眼:“珣师弟!”
“啊?”
李珣一愣,再看女孩儿,已是垂下脸去,倒似有些不开心。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满脸无辜地看向祈碧。心中却在奇怪,好像祈师姐这段日子,心情好了许多。
还是祈碧为他解围道:“师弟你离山数月,还不知道,前几日婴宁已经过了开山的功课,要到启元堂继续精进了。只是眼下并不是我宗开山收徒之时,启元堂里竟没有一个女弟子,婴宁在里面竟没个伴儿,所以,我便让她先住在这儿,等你回来,再行安置。”
“哦,原来如此。”李珣很没新意地回了一句,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启元堂?婴宁精进怎么这般快法?”
听出他话中有些关怀之意,婴宁抬起头来,喜孜孜地看着他道:“以前我是筑过基的,我娘亲给我说过,我的天资好,说不定以后有大机缘,便不让我修行他们的法门,却为我寻了一本玄门正宗炼气术……”
说着说着,她应是想起了父母的惨死,神色又黯淡下去。祈碧见她这般,忙接道:“婴宁之前所修法门,虽然粗浅,却贵在正宗。此时一接触本宗法门,先前积累的修行便进入正轨,并无窒碍,根基是打得极牢的。”
见祈碧匆匆说完,李珣自然知道下面说些什么,当即转移话题,目光飘向桌上那些纸笔,还有……石板?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石板,李珣心中大奇。走过去拿在手里,只一瞧,便知道这必是他少年时的手笔,也不知被这二人从哪儿给挖了出来。
见他这般模样,祈碧掩唇轻笑:“怎样?灵竹大师的真迹,历经一甲子之后出土,可是价比千金呢!”
她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李珣心中确认了这件事,脸上也笑道:“当年我将这些玩意儿埋了半个坐忘峰,也亏得你们能找出来。让我看看,嗯,这必是我攀峰四年之后才做出来的,否则,直接打烂了就是,惨不忍睹不说,误人子弟,才是真正可气。”
一边说笑,他一边又拿起石板旁边那些纸张,翻了两篇,就知道这是祈碧正借着石板上的纹路,教授本宗的七大禁制,只是还是玩闹的成分居多。
他找到一篇婴宁的手笔,看了几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旋又平复如初。
可惜了!
李珣心中叹息。他此时毫无疑问,已是禁法宗师的水平,一眼便看出,婴宁虽然天资聪颖,但在禁法一项上,却是缺乏灵气,若要寻衣钵传人,这女孩儿必是不及格的。
虽是这样想,但他却笑而不语,余光一扫桌下,竟然还有一迭半人高的石板,摆放得整整齐齐。他转过脸来笑道:“师姐这段时间真是闲得让人嫉妒,找这些石板,怕是费了不少工夫吧。”
“这回你可猜错了!”
祈碧灿然一笑,指着那一摞石板道:“这可全是你的好兄弟们搬回来的,自从发现了这类石板,他们两个便上下坐忘峰,沿着你当年登山的路途一阵好找,快半个月了,才找到这么多。”
“他们两个?”
看着祈碧发自内心的欢喜,李珣心头却是一紧,他窒了下,方开口问道:“莫不是灵机和单智他们?”
祈碧没有察觉到李珣心中的波澜,浅笑道:“正是,他们见婴宁对这些欢喜得紧,便总会找一些修行的空档,帮我们寻找。到后来,他们两个,尤其是单师弟大包大揽,倒把我和婴宁闲下来了。”
李珣面上微笑,其实却紧盯着祈碧的神情变化,在她说到单智的时候,尤为注意。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祈碧从头到尾,并无半点儿异常,就是说到单智这个名字,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倒是说到婴宁时,投过去的眼神令李珣为之恍然。
原来如此,看祈碧那眼神,分明是将自己在孩子方面的缺陷,移情到婴宁这女孩儿的身上。
李珣暗叹一口气,正要说话,门外忽又传来人声。听着那边笑嘻嘻的声音,李珣与祈碧目光相对,都是一笑:“真是不禁念叨!”
“珣师弟可醒了?”
嘴上说着,灵机捧着一迭石板走入书房,身后单智也如他一般。
两人入屋第一眼便看到李珣笑吟吟地站在那儿,怔了一怔,方一起欢叫道:“总算醒了!”
两人忙不迭地放下石板,与李珣把臂招呼。李珣目光从单智脸上一扫而过,只见他脸皮像是发出光来,大异于之前颓废阴鸷之态。李珣不由赞了一声:“这次回来,师兄你气色可好得多了!”
单智咧嘴一笑,还没说话,旁边灵机已是感同身受地道:“何止如此,师兄他这段时间修为精进极多,明松师叔也常常称赞呢。”
“哦?这可这是好事情。”
李珣嘴上说着,心中却越发奇怪,难道是上次那些话,将这小子吓醒了,助他破了魔障?正思虑间,便听得单智笑道:“这还要多亏珣师弟多次点醒于我,嘿嘿,只恨醒来太迟啊!”
这种自嘲语气,越显他不仅在修为上,在心性上也有精进了。可是李珣总觉得有些古怪。而这时,单智的目光越过他肩膀,在祈碧身上一转,与李珣相握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这点变化当然瞒不过李珣的眼睛,不过接下来,单智的表现便让他很吃惊了。这家伙收回目光,然后竟向李珣眨眨眼,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李珣马上明白,这中间出问题了。
此时祈碧已经微笑道:“今天你们收获的可真不少,挖了几处?珣师弟,你来看看,这些是你什么时候的大作?”
李珣闻言拍拍单智的肩膀,顺势转身笑道:“什么大作小作,让孩子看着玩玩吧。”
一侧灵机笑道:“我曾听珣师弟说,这些石板足有数千片,正好他回来,找个空闲,让他自己挖去,没来由地劳累我们,算什么话!”
这边说完,单智也起哄:“还要有个时限才成。否则拖个十年八载,我们找谁哭去?”
看他们闹得欢,李珣忍不住想笑。不管这哄闹的场景有多么拙劣,在这一刻,他收获的,是难得的轻松。
笑声中,他脑筋一转,干脆提议道:“这样吧,我一会儿去向师祖请安,若是那边儿没什么吩咐,明天我带你们去坐忘峰上玩耍。毕竟你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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