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蓝水灵定了定神,说道:“你跑来武当山做什么?”
“来找你呀!”
“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和我开玩笑不打紧,但我要告诉你,在武当上,可是不能由你的性子闹着玩的,要是闹出事来……”
西门燕格格一笑,打断她的话道:“我已经闹出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和你可不是开玩笑的,谁叫你肯跟我回我的家,我只好来找你了。”
“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到底想要怎样?”
“刚刚见面,你就要赶我走么?多说几句行不行?”
“好,那你有话快说!”
“你的弟弟回来没有?”
“我也在正盼他回来呢,嗯,你不是想要找他吧?”
“哦,他还没有回来吗?不过,如无意外,最迟在后天中午之前,他也应该回到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
“慢慢再和你说。信不信由你,我真的是想要找他。”西门燕一向是喜欢说笑的,但说这两句话的神情,倒是甚为诚恳。用不着深于世故,既然是天真无邪的蓝水灵也看得出来。
蓝水灵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
西门燕道:“你明白什么?”
蓝水灵道:“你找我是假的,找我的弟弟也是假的。他真正要寻找的人,是你的表哥!”
西门燕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道:“你几时学会了猜测别人的心事?”
蓝水灵道:“我不是猜的,我是亲耳听见的。”
西门燕一怔道:“听见?”
蓝水灵道:“不仅听见,还看了见呢。那天你要逼我跟你回去,牟一羽替我出头,当时我虽然走开,但你们所说的话,我在山坳那边是听得见的,牟一羽对你说,你如果要找东方亮的话,就该跟他一起同去辽东。你问他怎知东方亮在辽东,他说,他并不知东方亮的消息,但却知道我弟弟已往辽东。他说,什么地方有我的弟弟出现,东方亮多半也会跟着到来。我没听错吧?”
西门燕道:“没听错。”
蓝水灵道:“你最初本来是和牟一羽打架的,后来听了他这番话,就乖乖地跟他走了。我没看错吧?”
西门燕佯嗔道:“你这小鬼头,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姑娘呢,原来也会背地偷听别人说话。”
蓝水灵道:“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但燕姐,你可别相信牟一羽另外的话。”
西门燕道:“什么另外的话?”
蓝水灵道:“他和你说的我没听,但我猜想也猜想得到,他和你说的些那另外的话是什么。”
西门燕七窍玲珑,一扣便懂,不觉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小师叔的疑心确是大了些,我可是和你一样,决不相信东方亮是为了要偷学你们的武当剑法才和你的弟弟结交的。”
蓝水灵道:“多谢。”
西门燕似笑非笑地说道:“咦,我信得过我的表哥不是坏人,干嘛要你多谢。”
蓝水灵满面通红,说道:“你扯到哪里去了,我是为我的弟弟……”
西门燕这才笑道:“别紧张,我是逗你玩的。说老实话,初时我见表哥对你那样好,的确是有点妒忌。但如今我已知道表哥乃是爱屋及乌,你的弟弟是他的好朋友,他当然要保护你,而且不单如此,我还知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我还有什么理由喝你的干醋?”
她倒是说得“坦白”,却令得蓝水灵更加脸红,一直红到耳根,嗔道:“你又来胡说八道了,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西门燕笑道:“哦,那或者我应该掉转来说,他不是你的心上人,你是他的心上人。喂,你是不是因为辈份的关系,有所顾忌,其实……”
蓝水灵心绪不定:“闲话少说,你快走吧!”
西门燕道:“好吧,请你带路。”
蓝水灵道:“什么,你要我送你下山?”
西门燕道:“谁说我要你送我下山?我问你,你去哪里?”
蓝水灵道:“我有哪里好去,当然是回家了。”
西门燕道:“着呀,我就是要跟你回家!”
蓝水灵吃一惊道:“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西门燕道:“当然是认真的。”
蓝水灵吃一惊道:“这怎么可以?”
西门燕道:“有什么不可以?你怕有人见你带了一个‘男子’回家,会在背后说你的闲话吗?但事不离实,我一到你的家中,就会恢复本来面目的,只要你的爹娘明白,那也不必理会别人闲话,何况这条路僻静之极,也未必会碰上闲人。”
蓝水灵给她说得啼笑皆非,顿足说道:“你应当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门燕道:“你是怕爹娘不喜欢?”
蓝水灵道:“我是怕你留在山上惹祸!”
西门燕道:“你怕我惹祸,那你就更非收留我不可了。否则,你叫我到哪里去找容身之地?”
蓝水灵叹道:“你真是个拗小姐,你一定要等到找着了你表哥才走么?牟一羽的话未必可靠,莫说我的弟弟还未回来,就算他已经回来,东方大哥也未必就会跟着他来的。”
西门燕道:“那么最少也得等到见了你的弟弟才走。就只两天,你都不肯让我在你的家中住下吗?好妹子,你在我的家里住了一个月,现在我只求你在你家住两天!”
蓝水灵啼笑皆非,心里想道:“那可是你把我强行掳去的,并不是我自己愿意。”但虽说是被强迫,她在西门燕家里住的这一个月,却是获益不少,这话可就不便说出来了。
“燕姐,我不是不欢迎你,若在平时,你大驾光临,我是求之不得。”
“你是怕我连累你?不错,我刚才是已经闹出了事,但我是帮牟一羽揭发的奸徒,即使他的父亲、贵派的掌门知道我是何人,谅也不会责怪到你的头上。我答应不生事就是了,你还怕我连累什么?”
蓝水灵嘴巴说不过她,心地本来又很纯厚,只好叹口气道:“我不是怕你连累我,我只是为你着想。”西门燕插口道:“我只问你答不答应?”“唉,你真是我的冤家,好吧,纵然我不敢高攀做的姐妹,礼尚往来,我也该……”
西门燕喜道:“好,你知道礼尚往来,那就不必说下去了。好妹子,其实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你留我在家中居住,包管你的爹娘也会高兴。你想不想知道……”
蓝水灵道:“你喜欢说就说。”西门燕道:“你呢?”蓝水灵道:“我不喜欢听也得听!”西门燕大笑起来。
蓝水灵道:“有什么好笑?”
西门燕道:“一点不错,我的脾气是你不想我也不要说的。你和我相处不过一个多月,就摸着我的脾气,可也真算难得。不过,我这次说的,包管是你想要听的。”
蓝水灵道:“那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有——”蓦地想起“有屁快放”可不是女儿家应该宣之于口的,不由得红了脸蛋把“有话快说”重复一遍。
西门燕倒不介意,笑道:“你别臭我,我说的是正经事儿,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弟弟的消息么,我告诉你,我不但在辽东见过他,他还曾经救过我的性命呢?”
蓝水灵道:“真的?”
西门燕道:“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待今晚咱们一起睡觉的时候我再和你说吧。”
这条山路虽然僻静,盗水灵仍然有点不放心,便道:“也好,我正是怕你口没遮拦,说个不休万一给人听见了,你的身份就要泄漏了。有话还是在家里说保险一些。”
但西门燕虽然没说下去,走了一会,却忍不住又笑起来。原来她是想起了那次在乌鲨镇附近的那个山头,她中了常五娘的毒烟,耿玉京救他的情景。耿玉京是在打听常五娘之后,把她抱入山洞,再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救她的。“我装作昏迷,突然开声说话,把他羞得脸红过耳。嘿,嘿不知他现在还是不是这样害羞,但我不忍再取笑他。”蓦地又想:“如果那次换了是表哥抱我,不知我会怎样?”想至此处,不觉笑容顿敛,变成沉思了。
蓝水灵道:“发神经病么,一会儿发笑,一会儿发愁!”她虽然熟悉西门燕的脾气,可还摸不透她的少女情怀。
“拿来给我看看,是不是青蜂针?”不悔师太一到平台,就向牟一羽这样发问。
牟一羽道:“哪来的青蜂针?连普通的梅花针都没有。这人眉心的小孔,恐怕是指甲刺穿的。”
不悔师太道:“真的?”
泉如镜道:“是真的。我用磁石去吸,什么也吸不出来。”
不悔走近那具尸体,仔细一看,说道:“不对!我受过青蜂针伤,知道是怎么个样子。这是针孔,决不是指甲刺伤!”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望着牟一羽。
牟一羽道:“但泉先生已经试过了。要是有毒针的话,磁石一定可以吸得出来。你要不要再试一遍?”
不悔半信半疑,说道:“或许是那枚毒针,深嵌头骨之内,所以吸不出来。但不论如何,真相总是应该查明的!”说话的口气,特别强调“真相”二字。
牟一羽道:“这个……”
不悔凝视他道:“敢情你有什么顾忌?”
牟一羽道:“并不是有什么顾忌,但倘若当真如你所说,要想弄明真相,那可就百得把头颅劈开不可了,这个……”
忽听得有人说道:“这种残忍的手段,不是咱们出家人所当为的。”
说话的这个道士乃是已故的首席长老无极道人的首徒,道号不波。前任掌门无相人去世之后,有两个“不”字辈的弟子升任长老,一个是不岐,另一个就是他。他是听得平台上的喧闹声,刚从紫霄宫走出来的。
牟一羽道:“大师兄说得不错。这人虽然曾经是想要谋害我的奸徒,我也觉得不该用这等残忍的手段毁坏的他尸体。何况即使把他的头颅劈开,也未必能够寻找得到一枚细小的毒针。莫不成还要把他的每块头骨都……”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三个人差不多在同一时候叫起来道:“不对!”“好像不对!”“咦,真的是好像不对!”说“不对”的是泉如镜,说“好像不对”的是不波长老,“咦”的一声则是出自不悔师太之口。
原来在那具死尸的脸部,渐渐现出一层黑色,待众人围拢来看之时,整个脸庞都已变得漆黑如墨了。
泉如镜道:“要是中了青蜂针的话,脸上应该现出一层青色。”
不悔师太是曾受其害人,当时她是身上中了青蜂针,脸上笼罩的那层青气也要过了十多天才能去净。见此形状,她当然是无话可说了。
牟一羽心道:“想不到这姓泉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帮我的忙。”他只道是泉如镜做的手脚,暗暗对他感激。却不知泉如镜心中的疑惑比他更甚。
尸体脸上变色的原因当然是中毒,而且毒性必须比青蜂针更为厉害,才能够将青色的变为黑色。令得泉如镜惊疑的是,非但不是他下的毒,下的是什么毒他都看不出来。
还有更加令他吃惊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人出手下毒,居然无人察觉,包括他自己在内。如此诡秘迅速的手法,他自视也是不如远甚!
泉如镜本身已经是下毒的大行家,但也正是因此,他此际心中的惊恐。实是比任何人都甚。
“这是何人所为?难道……”
心念未已,陡听得不波喝道:“你是何人?”大喝声中,飞身向一个相貌清瘦的客人扑去。和他一起飞身扑过去的还有一个不悔师太。不悔也在喝道:“好徒给我现形!”
三个人的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有一晃眼,那陌生的客人已是到了与展旗峰相连的石梁上,和这座平台相隔有数百步之遥了。不悔首先追到,拂尘一展,千丝万缕,向那人的面门罩下。紧跟着是不波的长剑刺向那人背心。先后相差不过半步,不波的剑比不悔的拂尘较长,后发先至;碧莹莹的剑尖眼年就要刺在那人身上。
由于那陌生客人身法太快,许多人连他的“面貌”都末看得清楚。牟一羽则是看得清楚了的。凭他的眼光,一看就知那人戴着人皮面具,身材相貌也都是经过了巧妙的化装。
昨天和他一起上山的常五娘是乔装男子的,如今这个客人虽然不是昨天那个常五娘的模样,高矮肥瘦却是差不多。牟一羽虽然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这刹那间,他的心头也是狂跳不休。生怕这个客人乃是常五娘的另一个“化身”。
不波和不悔都是像牟一羽这样,看出了这陌生客人乃是以“假面”出现,心有所疑,却还不敢确定。不波怀疑他是东方亮,不悔怀疑“他”是青蜂常五娘。不悔本来不是以轻功见长,也正因为有此怀疑,是以用尽精力飞奔,在这短距离内,比不波抢快了半步。
她的本领居武当派女弟子之首,这一招“千丝万缕”乃是从连环夺命剑法中的“乱披风”一招变化出来,那人若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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