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话中之意巳是含有“心照不宣”在内,也不知常五娘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东方亮道:“这很简单,只因为我比师祖更多一些和武当派高手切磋的机会。”
这句话在常五娘听来,“高手”二字即使不是指无相真人,无色长老,这两个顶尖的高手,最少也是指武当派“不”字辈如不波不歧这些高手。心中想道:“他不怕给这少年知道他上武当山挑战之事,这个少年纵然不是他的师弟,大概也不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要知她之所以打破沙锅问到底,目的就是在想要查明蓝玉京的身份。
但这句话在蓝玉京听来,想法却又不同了。他想:“东方亮大哥也未免说得太过份了,怎能把我说成武当派的高手呢?”又想:“原来他的师门和本派还有这样一段渊源,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这又是什么原故。难道到了如今,他都未曾把我当作朋友吗?”只觉这个东方大哥好像谜样人物,而这个叫做常五娘的女人。则更加处处透着古怪。
常五娘虽然不敢断定蓝玉京的身份,但对东方亮的话却仍然是半信半疑,微笑说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比今师祖聪明,也比令师祖更加幸运。”
东方亮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常五娘道:“那天你下山的时候只是独自一人,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上你这师弟的?”
东方亮忍耐不住,板起脸孔道:“五娘,你是老江湖,我也想要向你请教一事。”
常五娘道:“好说,何事?”
东方亮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最好莫向别人打听。江湖上是不是有这么一条禁忌?”
常五娘道:“不错。”
东方亮道:“好,那就请吧!”
常五娘变了面色,勉强笑道:“小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撵我走么?你的师父也不敢对我这样无礼!”
东方亮道:“师父和你有交情,那是师父的事,我这个人嘛,却是不买任何人的交情,去做任何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的。你恼我无礼,大可以到师父跟前告我的状。”
常五娘道:“你不愿意说的,我当然不会勉强你说。不过……”
东方亮道:“没什么,‘不过’了,我已经言尽于此!”
常五娘笑道:“你言尽了,我可还未曾言尽呢。”
东方亮冷冷说道:“那你去找喜欢听你说话的人去说吧!”
常五娘笑道:“这话正是你要我和你说的啊!”
东方亮一怔道:“我要你说什么?”
常五娘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我一来的时候,你就问我,为什么我现在还在这个地方,现在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东方亮道:“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常五娘道:“听不听随你便,说不说可由得我。凭着我和你师父的交情,你既然问了,我就该说。”
东方亮道:“好,江湖上的禁忌你比我知道得多,你高兴说就尽管说。”
弦外之音。你若说出不中听的话来,可体怪我不客气。
常五娘道:“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说我自己的事。唉,这几天我真是倒霉透项,在武当上和一个道姑交手,她用的兵器是一支拂尘。她中了我一枚青蜂锋,我却也被她的一根尘丝射进了穴道。花了几天功夫,还未能将它炼化。这就是为什么我迟至今天还在此地的原因。喂,小亮儿,你对武当派的剑法甚为熟悉,这个道姑是能够用拂尘使出剑法的,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东方亮道:“武当山上的道姑,我怎会知道?”
这次他说的倒是实话,那日他上武当山的挑战,不悔师太虽然在场,但却并没出头露面,也没和他交过手,武当派有数百弟子之多,他又岂能全都认识。
但他不知道,蓝玉京却是知之甚详的。
蓝玉京超听越是吃惊,“她说的这个道姑,可不正是我姐姐的师父吗?她那青蜂针不知是什么玩意,不悔师太的内功造诣听说甚为不错,大概不至于有什么事的。哼,这个女人不知因何原因跑到武当山上和不悔师太交手,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怪不得东方大哥不想理睬她。”
他哪知道,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常五娘道:“这个道姑你不知道,那么蓝靠山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大吃一惊:“怎么她连我爹爹也都知道。”
他对常五娘的秘密略有所知,但知之不详。蓝玉京的养父是蓝靠山这节,他确实不知。他虽然讨厌常五娘问个不休,但想她总算没有说出他上武当挑战一事,已经是知所“避忌”了,因而也就不能不稍为给她一点面子。
常五娘道:“蓝靠山是在武当山上种菜的。”
东方亮道:“五娘,你不是没事来消遣我吗?我还以为你问的是什么名人呢。”
常五娘道:“蓝靠山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有个好朋友却是大大有名,无相真人的关门弟子,武当派未来的掌门人,你大概总会知道?”牟沧浪接任掌们一事是在东方亮下山之后发生的,东方亮和蓝玉说也都未曾知道。
但常五娘说起的这个人,东方亮却不能推说不知了。“你是说不歧道长吧,他是个姓蓝的朋友又怎样?”
常五娘道:“蓝靠山有个儿子,但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是不歧托他抚养的。”
蓝玉京心头大震:“这不是说到我的头上了吧?嗯,那谣言。那谣言难道竟是真的?”
东方亮道:“那又怎样?”
常五娘道:“也没怎样。不歧恐怕这孩子将来知道自己的来历,已经把蓝靠山夫妇杀掉灭口了。我就是因为在那天恰好撞上这件事情,所以……”
话犹未了,蓝玉京已是大叫起来:“你胡说!”
这下可泄了底了!常五娘出手如电,一把就抓着他,冷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她出手太快,东方亮要想援救亦已不及。
东方亮喝道:“放开他!”
常五娘道:“他又不是你的师弟,你这么帮他干嘛?”
东方亮道:“不管他是谁,我要你放开他!”
常五娘道:“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可知道他是谁,他是耿玉京!”
蓝玉京不能动弹,叫道:“胡说,我不姓耿!”
常五姐笑道:“你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得也未免太少了。你若想要知道多一些,跟我走吧。你可以认我做干娘。”
蓝玉京早已感到自己的身世是有点可疑了,姐姐叫他不要相信那些“谣言”,可那些谣言却还是像阴魂似困扰着他。要是有一个能令他相信的人,把真相告诉他,那该多好!
可是这个女人能够相信吗?他就是死了,也不愿认这个女人做干娘。
“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呢!你这妖妇居然想做我的干娘,那是作梦!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蓝玉京叫道。
常五娘格格笑道:“假如鬼会说话,对你而言,恐怕也只有鬼话才是真话。活着的人,都是不肯和你说真话的,除开我是例外。还有你骂我做妖妇,纵然过份一些,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干爹也不见得比我好了多少。如果我不配做你的干娘,他更不配做你的干爹!”。
蓝玉京怒道:“要嘛你就放我,要嘛你就杀我,我不许你含血喷人!”
东方亮喝道:“听见没有,我叫你放人!这是三次了,事不过三,可休怪我不再客气!”
常五娘拈着一根毒针,针尖上发出蓝色的光芒,对着蓝玉京背脊的大椎穴,说道:“你敢动一动,这故青蜂针就会刺进他的穴道!”
东方亮道:“好,你若害了他我,我就杀死你!你相信不相信我有杀你的本领?”
“我相信。但请你也相信我一句话!”
“说!”
“你以为我想害他,那是完全错了!”
“你不想害他,抓他去做什么”?
“我一点也不想害他,只不过他对我很有用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要保护他还来不及呢。”
“什么用处”。
“别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也是江湖上的禁忌!”
“好,你不肯说那就算了,但我也有好处给你,你肯不肯和我交换?”
“什么好处?”
“我可以帮你把那尘丝炼化,免你终身受苦。”
“这个好处太小,别的人也能帮我。”
东方亮道:“不错,唐二先生也能帮你,但恐怕你不敢把因何受伤的原故告诉他吧?”
常五娘道:“或者敢,或者不敢,我自己也未知道,但总而言之,我宁愿受苦,这孩子是不能交还你的。”
东方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常五娘道:“我想要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你能够给我么?”
东方亮道:“我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取你的性命!”
常五姐道:“你可以取我的性命,别的人也可以取你的性命,而且,你先要赔上这孩子的一条件命。”
东方亮道:“不错,唐二先生大概也有本领杀我。但假如我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告诉他,他就未必会杀我。”
常五娘道:“你要挟不了我的,我敢说那句话,就准备你告诉他。”说罢就走。
东方亮道:“喂,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常五娘笑道:“交易做不成,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蓝玉京叫道:“大哥,不必顾我。我宁死也不能落在这妖妇手中。”
东方亮却道:“好,让你将他带走,只不过我还要跟他说句话。”
常五娘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东方亮突然一掌打在蓝玉京身上,他用的是隔物传功,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令蓝玉京得以脱出常五娘的掌握。
他已经无法可想,只好行此险着。
可惜这险着只成功了一半。
常五娘虽然给他的内功震开,但那枚青蜂针却已插进了蓝玉京背脊的大椎穴。
常五娘跃出三丈开外,冷笑说道:“你若是舍得不要蓝玉京的性命,那就来杀我吧!”
东方亮一言不发,伸掌在蓝玉京的背脊一拍,那枚青蜂针弹了出来。青蜂针是要见血才能令人中毒的,东方亮拈起青蜂针,不怕中毒。
常五娘笑道:“青蜂针是被你取出来的,只可惜青蜂针的解药,只我才有。”
东方亮喝道:“把解药拿来!”
常五娘道:“除非你把这小子交给我,否则就拿我的命换他的命吧!”
东方亮冷冷道:“你以为我就没法拿到你的解药吗?”
常五娘笑道:“依我看嘛,恐怕你即使是杀了我,也还是不行的。因为我身上的毒药和解药少说也有十多种,你若是弄错了,这小子立即就得送命。你敢不敢冒这个险?”
东方亮道:“咱们走着瞧吧!”说话之余,右掌已是按着蓝玉京的背心,跟着说道:“小兄弟,你把真气凝聚,护着心房,能够支撑多久就多久,你若死了,我替你报仇。”他掌按蓝玉说的背心,正是助他收束真气的。
常五娘笑道:“你当真要和我动手吗?”她貌作有恃无恐,心里其实亦已有点发慌。
东方亮道:“你不给我面子,我为什么要和你客气?”说时迟,那时快,身形疾起,已是追上了常五娘。常五娘的轻功本来不弱于他。刚才若是要逃跑的话,是可以逃脱的。但她患得患失,略一踌躇,已是被东方亮的剑光罩着了。
常五娘双刀出鞘,只听得铮铮数声响过,双刀都只剩下了刀柄。
常五娘把心一横,喝道:“好,你杀了我吧!”
东方亮不说话,但手中的招数却是丝毫不缓,剑光霍霍,绕着常五娘的身子展开。常五娘遍体生寒,头发发麻,她不知东方亮要怎样对付她,心想这小子若是在我脸上划上几道伤痕,把我变成个丑八怪,这可糟糕。她纵然不怕死,也怕东方亮将她“消遣”。
东方亮的剑势已是将她圈住,她却是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冻窗上乱撞了。
常五娘又是吃惊,又是诧异。要知道她曾经和不悔道姑交过手的,不悔是武当派有数的高手,她也能够和不悔拼个两败俱伤,可说相差不了多少。也正因此,她只道自己纵然不敌东方亮,最不济也可以抵敌三二百招,哪知才不过数招,就弄到如此狼狈,她惊诧不已,暗自想道:“这小子的剑法怎的如此了得,似乎比他的师父还要高明?他的师父号称剑圣,按说决不逊于武当派的一流高手,他就已青出于蓝,又何以在武当山上铩羽而归?”她哪知道,东方亮的剑术是在这几天中突飞猛进的。她被攻得手忙脚乱,想脱出东方亮的剑光圈子都不能够,哪里还能使出毒功?甚至即使能够腾出手来,她也不敢。因为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万一偷袭不成,那就会反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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