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陆志诚道:“我是因为东方少爷被软禁在断魂谷,只能采取这个手段。”言下之意,若非投鼠忌器,他早已攻破断魂谷了。
慧可适:“东方亮并不是被韩翔囚禁在断魂谷的。”
陆志诚道:“那为什么他在断魂谷一住几乎住上了两个月。”
慧可道:“他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难道没经过这里?你没问他?”
陆志诚道:“他是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经过这里了,但他跑得飞快,根本没理会我们。”。
慧可道:“既然他不想告诉你们,那我就不能代他说了。不过,有一件事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已经劝服韩翔不要妄图在绿林称王称霸了,所以你们即使不能化敌为友,最少也该是河水不犯井水了。”
陆志诚道:“如果韩翔不来侵犯我们,我们自也不会多事。”
慧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表示诚意,把设在这里的岗哨撤去吧。”
陆志诚似乎不大愿意,想了好一会子,不过最后还是勉强说了个“好”字。
蓝水灵这才有机会问道:“你们看见西门燕没有?”
陆志诚道:“蓝姑娘,我正要告诉你呢。大小姐经过这里,倒是有句话交代下来,她叫我们送你回百花谷。”
蓝水灵道:“她呢?”
陆志诚道:“她好像急于去追赶表少爷,就只交代了那一话。”
蓝水灵道:“我不回百花谷。”
陆志诚道:“这怎么可以?大小姐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是决不能违背的!”
蓝水灵不觉发了脾气,说道:“我又不是她的奴仆,你们要听她的是你们的事,怎能管束到我的身上?”
陆志诚道:“请蓝姑娘体恤我们做下人的难处。”
蓝玉京冷冷说道:“陆先生,你是要和韩翔争做绿林盟主的,不嫌自贬身份么?”
陆志诚道:“西门小姐的父亲本来是我的旧主人,我是出于尊敬旧主人的一点心意,谈不上什么自贬身份。小兄弟,你不懂江湖上的……”
蓝玉京道:“我或者不懂江湖上的规矩,我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勉强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我们姐弟有我们的家,现在我的姐姐要回家去,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拦!”他随手一挥,手势不知不觉使出了一招剑式,面前的一棵林树,树上的七截树枝登时折断。
陆志诚吃了一惊,说道:“我不敢勉强蓝姑娘去百花谷,但请蓝姑娘容我尽点心意,让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蓝水灵道:“我自己会走。”
陆志诚道:“姑娘是和令弟一起回家么?”
蓝水灵看一看弟弟,说道:“不是。”
陆志诚道:“蓝姑娘,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一个单身女子,在路上总是不太方便,我这里有现成的马车,我叫人驾车送你回去,你在路上也可以有人使唤。”
蓝水灵道:“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哪用仆人服侍。”
陆志诚道:“对不住,我还未曾说得清楚,我并不是怕普通的喽兵给你使唤。我的手下也有女的,我是准备派一个富有江湖经验的女头目送你回去。”接着笑道:“蓝姑娘,你是我们主母的干女儿,其实也算得我们半个主子。不过,你若不肯以主子自居,那也不妨将她当作向导。”
蓝水灵见他说得似乎甚有诚意,心里想道:“他说的也是实情,我毫无江湖经验,若不是有西门燕与我同行,我在路上不知还要闹出多少笑话。”便道:“多谢舵主好意,不过,要你特别为我调泊寨中首领,我可是不敢当。”
陆志诚道:“我安排在这里监视断魂谷的部属,本来就是要解散的。那位凤香主原籍湖北,她本来也是要回乡的,我可以叫将你送到武当山下。”
蓝玉京因为自己不能陪姐姐回家,也是不禁有点为这个不通世务的姐姐担心,心里想道:“这姓陆的家伙知道我和慧可大师的关系,即使他不是看在西门夫人的份上,谅他也不位骗我的姐姐。”便道:“既然陆舵主有这好意,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志诚道:“还是蓝少侠爽快。”当下即叫人去请那位“凤香主”。蓝玉京趁这空暇,和姐姐走过一旁说话。
“姐姐,请代我侍奉两老,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好姐姐。”弦外之音已是在向姐姐暗示,他是将去探索自己的央世之隐了。
蓝水灵眼圈一红,说道:“你放心去吧。”
蓝玉京道:“我最难过的是不能给师祖送葬,但听说举行葬礼的日期已经改了,是吗?”
蓝水灵老:“不错,本来是定在端阳的,但我在百花谷听到的消息,听说已经可以改到七月中方始举行仪式了。”
蓝玉京道:“师祖要我寻找的那位武林隐者,慧可大师只知道他在辽东。要是运气好的话,一到辽东找得着他,我还可以赶得及回来给师祖送葬,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就很难说了。”
蓝水灵道:“只要你不负师祖的期望,即是尽了孝思了。弟弟,你下山的时候,是不是心中存着许多疑团?”
蓝玉京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你也是一样。”
蓝水灵道:“弟弟,你比我聪明懂事,但我也有个笨想法,你最好把心里的疑团都弄清楚之后,那再回来也未为晚。”
蓝玉京道:“姐姐,我懂得你的意思,你回武当山之后,要是碰上什么你觉得难以应付的事情,可以去找无色长老。他为人很好,比无量长老好得多。”
蓝水灵道:“我知道。”
说到这里,只见一辆马车已经从山下跑下来,不多一会,就在他们的面前停下了。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妇人,陆志诚道:“这位凤香主,年纪不大,做事却是十分能干,弟兄们都叫他做凤大姐的。凤大姐,这位蓝姑娘我就付托给你啦。”蓝水灵过来叫她一声“凤大姐”,叫得她眉开眼笑,说道:“好标致的小妹子,听说你是西门夫人的干女儿,能够服侍你可真是我的福气。我名叫栖梧,你叫我的名字就行。”
陆志诚道:“你这个闺名我都几乎记不起来了。”
蓝水灵道:“不敢当。凤大姐,我是什么都不懂的,以后还得请你多加指点。”
驾车的是个身材显得有点肥矮的汉子,凤栖梧笑道:“蓝姑娘,别客气。我考考你的眼力,你看他是男还是女的?”
那人的相貌和声音都象男子,但蓝水灵听得“凤大姐”这样说法,已经知道她是女子,笑道:“我还未见过女扮男装,扮得这样像的人。”
凤栖梧道:“她的死鬼当家姓平,弟兄们叫平大婶,但你可要记得,在有外人的时候,可得叫她做平大叔。”
那驾车的道:“姑娘,你莫见笑,我是天生这样一副尊容,用不着化装,一站出来,就已经是男子中的丑八怪了。”凤栖梧笑道:“正是因此,所以陆舵主才量才使用,挑你来担当这个差事吧。”那驾车的咧嘴一笑,忽地畅开喉咙道:“请姑娘上车!”声音有如破锣,吓了蓝水灵一跳。
蓝水灵回过头来,准备和慧可大师告辞,忽见慧可大师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一团泥土。蓝水灵好奇心起,走过去道:“咦,慧可大师,你干什么,我可要向你告辞了。”
慧可大师道:“你等一等。”把那团泥土捏成了一个泥人,说道:“以前服侍无相真人的那个聋哑道人和你相熟吗?”
蓝水灵道:“他又聋又哑,我和他当然谈不上如何熟识,不过碰见了也会点点头的。”
慧可道:“你把这个泥人替我交给他,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请他帮你的忙。”
蓝水灵好奇道:“那位聋哑道长,听说他来了武当山几十年,从没人找过他的。你和他是老朋友吗?”
慧可大师淡淡说道:“大概可算得是吧。不过,你知道就好,不必告诉别人。”
蓝水灵看那泥人,似一年轻男子,神情生动,竟然隐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大奇:“这个礼物可也算得奇怪极了。”但她知道慧可托她转交,定有用意。不便在人前多问,就收了起来。
蓝玉京道:“姐姐,你善自珍重。”
凤栖梧笑道:“你放心吧,别的本事我没有,在江湖上行走倒是未曾出过岔子的。有我送你的姐姐回去,包保不会失了她一根头发。”
那“平大婶”一声吆喝,挥起马鞭,驾车走了。正是:
南辕北辙归何处,轻信人言上险途。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附注)
注一:原名“郢匠”,“郢”是春秋时代楚国的都城。
注二:文惠君即梁惠王。
注三:说文,奇,一足也。膝举则足单,故月奇。此处或可释为状金鸡独立的姿势。
注四:砉然是皮肉相离声。砉然是刀锋把牛解剖的声音。
注五:经首是咸池乐章,会是节拍。
注六:官,主司也,此处承上文,指眼睛而言。意谓庖丁解牛,目方睹其迹,而神已析其形。
注七:大却,指间却交际之际。在大指骨切中空处。
注八:是磨石。
注九:节指骨节,间是空间。
注十:族,指筋络交错聚结处。
注十一:磔与磔同,解脱貌。
第十二回 陌路逢仇施辣手 寒潭照影起疑心
走了几天,蓝水灵发现天气越来越冷,从断魂谷前往武当山,是自北而南,此时又正当春夏之交,气候应该一天比一天暖和才对。
这天她们的马车在一片黄土平原上行走,蓝水灵越想越觉得“不对”,正目惊疑不定,忽见有两个人骑马从她们的车旁经过。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约莫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其中一个作书生打扮。
那书生模样的人似是心情很好,一路和同伴说笑,不过他们在后面的时候,蓝水灵却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只听得那书生地马上吟诗:“庭前芍药妖我无,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吟罢说道:“明天就可以到洛阳,看来这次是刚好赶得上金谷牡丹园的盛开了。”他那同伴笑道:“洛阳牡丹甲天下我就是因为你喜欢牡丹,才特地邀你去作客的。不过,你的目的恐怕还不仅在于欣赏园中之花,而是在于一瞻那位以美貌驰名江湖的‘黑牡丹’的颜色吧?”
这两匹马跑得很快,只听得那书生说了一句:“这是你夫子自道……”后面的话就听不了。
洛阳是著名的古都。周时洛邑为东都,战国时即更在洛阳,自周以降,汉、魏、晋、隋、唐、梁、后唐、北宋等,都曾以它作过京都。
蓝水灵不知“黑牡丹”是什么人,但却知道洛阳是什么地方。原来走了四五天,还是在河南境内。只不过是从东南部来到西北部而已。
蓝水灵一惊之下,喝道:“停车!”
平大婶似是听而不闻,马车跑得更快。
凤栖梧把蓝水灵按下,说道:“小妹子,别着急,有话好说。”
蓝水灵道:“你们为什么骗我?”
凤栖梧道:“没有呀!”
蓝水灵道:“还说没有?你们答应送我回武当山的,如今却是背道而驰!”
风栖语道:“不是我们骗你,是西门小姐要你回百花谷!”
蓝水灵气得双眼翻白,说道:“我不是早已对你们的陆舵主说过了吗,我不回百花谷!陆舵主叫你送我回武当山,你也当面答应了的!”
凤栖梧笑道:“西门小姐是我的主人,陆舵主只不过是我们这帮人的首领。主人的命令比首领的命令更应该服从,所以我只有听西门小姐的了。”
蓝水灵怒道:“岂有此理!快快停车,放我回去!”
平大嫂被逼停了下来,不过逼她停车的人可不是蓝水灵。
逼使她不能不把马车停下来的是迎面而来的五个骑士,其中一个脸上蒙着黑巾。五匹坐骑摆开,堵住了去路。
平大婶跳下马车,迎上前去,破锣似的声音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为首那汉子笑道:“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丑八怪,谁和你交朋友?”看来他已是知道这个“平大婶”的来历。
平大婶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瞎了眼的小贼,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那汉子道:“管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一古脑儿包下了!”这是黑道的“行话”,人也要,货也要,什么都要的意思。
在他旁边的那个强盗笑道:“大哥,你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哪一点不对?”
“车上那风骚的婆娘我还有胃口,这丑八怪么。送给我,我也不要!”
平大婶虽然充当车夫,在黑道上却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一向横行惯的。俗话说崩口人忌崩口碗,那人将她的尊容拿来取笑,叫她何如何还能忍受?“小子,你活得不厌烦啦!”挥动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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