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金鼎和道:“对,叫灵獒去追踪!英松龄要找何人,我不知道。对我来说,还是蓝玉京这小子最重要!”
“灵獒”乃是关外一种特产的大狼狗,嗅觉最为灵敏,欧阳勇把那片碎布给两条灵獒嗅了一嗅,绳子一松,两条灵獒立即飞也似地跑出园去。
西门燕吃了一惊,“哗,真没见过有这样大的猛犬,像小老虎一般!”
牟一羽道:“这是最擅长追踪的灵獒,咱们追它!”
西门燕心急,已经现出身形追那灵獒去了。
欧阳勇人极精明,一见前面跑着的这个人身材瘦小,不像是打手中的一个,立即把三枚透骨钉飞出去,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我站住!”他还未看出西门燕是个女子。
西门燕只见微风飒然,说时迟,那时快,一枚透骨钉已经从她的头顶飞过,几乎擦着她的头皮,另外两枚透骨钉也是贴着她的鬓边飞过,西门燕一惊之下,果然给吓得“站住”了。
欧阳勇追了出来,距离拉近,定睛一瞧,大为诧异,笑道:“我还道是臭小子呢,原来是个标致的……”丫头两字未曾吐出,忽地耳边听得有个喝道:“躺下!”胁下一麻,登时笑不出声了!
为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背后暗算欧阳勇的这个人,不用说当然就是牟一羽了。
牟一羽用重手法点了欧阳勇的穴道,那两条灵獒已是跑得远了。西门燕道:“这两条畜牲只听主人之命,咱们的轻功再好,也赶不上它。”
牟一羽道:“刚才咱们是不知道那两条狗跑向何方的,但现在则已知道了,你瞧……”
西门燕向前望去,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山。那两条狗虽然已是因为距离太远,只看见两个黑点,但亦已可以确定,它们是要跑上那座山的了。
西门燕恍然大悟,说道:“不错,咱们虽然追不上狗,但却是一定可以找得到蓝玉京这小子了。那老和尚受了伤,这小子当然是不会离开他的。”
蓝玉京刚掩埋了慧可的尸体,就听有脚步声跑来,他赶忙用脚擦掉慧可写在地上的名字。还未擦得干净,那个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蓝玉京认得此人就是在鱼行中和金鼎和一起的那个老者。
英松龄一看地上有新堆起的泥土,老和尚已经不见,那廖掌柜,则躺在地上,凭他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了。
慧可写下的两个名字已被擦掉十之八九,只剩下“璞”字一旁的“王”字了。
英松龄喝道:“小子,快快从实招来,这个人告诉了你一些什么?”他指了指地上那廖掌柜的尸体,接着喝道:“还有,你擦掉的那些字,你也要一字不漏的给我背出来!”
蓝玉京道:“瞧你倒是一大把年纪,怎的比三岁小孩还没,见识!”
英松龄哼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笑道:“莫说我不肯告诉你,就算我肯告诉你,你以为我会对你说真话么?”
英松龄哈哈大笑起来,蓝玉京道:“你又笑些什么——英松龄陡地变了面色,喝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懂得什么?倘若我没有本事叫你说实话,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声出招发,左掌横劈如刀,右掌伸指如钩,以”崩云裂石“的掌法配合上大擒拿手法,劈、斫、撕,同时施展。
蓝玉京早有准备,敌不动,已不动;敌一动,己先动,拔剑、跃避、反击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双方都是快到极点,蓝玉京的剑尖划了半道弧形,正好迎上英松龄抓来的五根指头。
英松龄心头一凛:“我倒是小觑这小子了。”右掌改横为直,蓝玉京的圆弧还未划成,被他“三羊开泰”的掌法一冲,横直交错的劲道组成了无形的漩涡,剑尖登时歪过一旁。但英松龄未能将他的剑震脱手,也是好生惊诧。
那两条灵獒跑近他们,奇怪的是,并没有补上来咬,却是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就离开了。原来它们已经嗅出这两个人的气,和那片破布的气味并不相同。
它们在地上东嗅西嗅,终于走到了那土堆旁边。它们的嗅觉确是灵敏无比,那一堆土是蓝玉京匆勿堆起来的,当然不是封闭得严密的墓穴可比,掩埋在下面的慧可的尸体,气味从泥土的空隙散发出来,给它们嗅到了。
这次轮到蓝王京的情绪为之不宁了。那两条灵獒已经开始扒那土堆。他不忍见慧可的尸体遭受恶犬损伤,但又摆脱不了英松龄的缠斗。
忽听得那两条灵獒发出狼也似的嗥叫,跳起一丈多高,又同时跌落,但跌了下来,却就动也不能一动了。它们的脑袋开了窟窿,鲜血染红了那一堆土!
与此同时,一条人影倏地出现。原来那两条灵獒正是被他掷石打死的。
人还未见,就能够用两颗小小的石子打死这么凶恶的两条灵獒,来人的功力之高,自是可以想见。英松龄这一惊可当真是非同小可了!须知莫说欧阳勇没有这份功力。即使有,他也绝对不会打死主人的灵獒。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英、蓝二个都是意想不到。但蓝玉京是又惊又喜,英松龄则只有吃惊。
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是东方亮。
此时英松龄在大惊之下,刚好又给蓝玉京给扳成平手。东方亮挤进他们中间,一举手就将他们分开了。他倒是公平对待,并没偏帮哪个。不过,蓝玉京内力比较弱,经过了这样长时间的拼斗,一被分开,便即支持不住,坐在地上喘气。英松龄退了两步,倒是还能稳住身形。
英松龄喘过口气,说道:“阁下是谁,因何来趟这浑水?”
东方亮淡淡说道:“我若是想浑水摸鱼,刚才就大有可以乘人之危的机会,嘿嘿,那么如今你们两人恐怕也就只能任由我来宰割了!”这话不单是嘲讽了英松龄,似乎也是有意说给蓝玉京听的。
英松龄道:“阁下没有乘人之危,足见胸襟磊落……”
东方亮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道:“英大卫士,你不必捧我。我不是小人,但也不是君子!”
英松龄道:“那就打开天窗来说亮话吧,我不信你是偶然路过,敢问来意为何?”
东方亮冷冷说道:“好,你要问,我就老实告诉你。英大卫士,你不觉得你和一个未成年的大孩子拼斗有失身份么?你自己不觉得羞耻,也不害怕别人笑话么?你若打得尚未尽兴,由我奉陪如何?”
他边说边解下腰带,把自己的右臂弯过背后,反缚起来。蓝玉京诧道:“东方大哥,你干什么?”
东方亮道:“我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英大卫士,你已经打了一场,我就缚起一条手臂来和你较量,这总算得是公平了吧?”
英松龄听得蓝玉京称“东方大哥”之时,不觉怔了一怔,但随即想道:“就算他是东方世家的后人,二十多岁年纪,谅他的武功也还未够火候,何况还是缚起一只手。”
他也真沉得住气,受到东方亮如此蔑视,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阴恻恻地笑道:“你说得对,以我的身份的确是不能让人看了去笑话,但好在看见我欺负这小子的人也只有你!
蓝玉京叫道:“大哥小心,他是想……”
东方亮笑道:“他是想要杀人灭口,我知道。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呢,咱们怎能不让他想?”在他的冷笑声中,英松龄已是一掌劈下来了。
东方亮单掌相迎,骈指戳出,指力本来不及掌力,但说也奇怪,吴松龄竟然不敢和他硬碰。迅即变招。他第一招出掌之时,掌风呼呼,刚劲异常。连站在一旁的蓝玉京都觉有如霜刀刮脸。但变招之后,却已是丝毫不带风声。
蓝玉京初时诧异,但仔细一看,也看出“道理”来了。
原来东方亮是把剑法化为指法,严如鹰翔隼刺,凌厉之极。这种肤厉刚劲的剑法本来是和太极剑法大异其趣的。但蓝玉京凝神细看,却又有个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的‘剑意“竟然也有某些地方可与太极剑的”剑意“相通。蓝玉京蓦地想了起来:”无色长老说过,他的本门剑法是叫做什么飞鹰回旋剑法的,想必是在他和我拆过了太极剑法之后,已经能够把这两种刚柔大异的剑法融会贯通,合而为一了。“
蓝玉京所料不差,东方亮目前的造诣或者尚未能说是已经把两种剑法融会贯通,但却是勉强做到了合而为一了。虽然只是“勉强做到”,但用来对付英松龄则已是游刃有余。也正因此,英松龄才改用阴阳掌力来对付他。他这阴阳掌力另有一功,掌力互相激荡,用着打着对方身体,就要今得对方如陷无形的漩涡。
东方亮忽道:“好,你要比掌力我就和你比掌力吧!”单掌和对方的双掌突然“胶”在一起。
蓝玉京在旁看得捏一把汗,心里想道:“东方大哥也真托大了,怎可以舍长用短?”英松龄内力的雄浑他是领教过的,生怕东方亮未必抵敌得住。
英松龄用上阴阳掌力也没把握取胜,没想到东方亮竟敢和他硬拼内功,这一下可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力贯掌心,猛压过去,只觉对方好似并无抗拒的力道,正自欢喜,哪知东方亮的掌心一缩,他的掌力竟被牵引,好像打到虚空无物之处,连他的身子,也被牵动得倾侧了。
蓝玉京看得心花怒放,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本门的武学,讲究的是借力打力,四两能拨千斤。东方大哥的掌法我没见过,但看来可正是这门功夫。奇怪,师祖传给我的内功心法那是外人决计不能偷学的,他以别派的弟子,在这门功夫上却用得比我高明得多!晤,莫非武学之道。练到了上乘境界,都是可以相通的么?”
英松龄不耐久战,冷笑说道:“你知道我的来历,我知道你的来历,哼,哼,东方世家,崆峒高弟,却要用别派的功夫,羞也不羞?有种你何不以本身武学与我见个真章。”
东方亮乘他换气之际,陡地一声大喝:“你要比拼内力,我就与你比拼内力!”掌心轻轻一转,牵引之力尚在若断若续之际,突然由虚转实,掌力尽吐,英松龄枯瘦的身体就像断线风筝似的,倒飞出去。
东方亮冷笑道:“还要不要再打下去!”英松龄也好生了得,一个鹞子翻身,脚踏实地,居然仍是步履如飞。东方亮峭声说道:“你要杀我,我倒不屑杀你,乌鲨河的浑水,你就莫要趁了!”
他回过头来,只见蓝玉京呆呆地望着他,似乎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东方亮道:“慧可大师呢?”
蓝玉京道:“在这土堆下面。”
东方亮叹道:“我来迟一步了。他是死于非命?”
蓝玉京道:“不错,他是在乌鲨镇上那间鱼行的老板家中遭人暗算的。不过,他”去“得倒很安然。”
东方亮道:“暗算他的是不是一个蒙面人?”
蓝玉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正是,大哥,那蒙面人是谁?”
东乃亮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那蒙面入是谁,还是不愿意告诉蓝玉京,他摇了摇头,便即反问:“慧可大师圆寂之前,对你说了些什么话?”
蓝玉京想起慧可临终的嘱咐,心里踌躇莫决。慧可是嘱咐他不可告诉任何人的,但东方亮却又于他有救命之恩。
东方亮叹了口气,说道:“在断魂谷我是不该将你欺骗,但我也是有隐衷的。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算是我暂且欠你的一笔帐吧。”
蓝玉京道:“大哥,别这样说,我欠你的更多。”
东方亮道:“你欠我也罢我欠你了罢,大家都莫计较了。好,你告诉我吧!”也不知是否由于太过兴奋的原故,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尖锐、急速,眼神也显得颇为异样。
但这眼神却是蓝玉京熟悉的,在他被困断魂谷的那段时间,那个几乎每天都在和他比剑的蒙面人,在每一次比剑之后露出的就是这个眼神!
他没有听过那蒙面人的声音,但那蒙面人是谁,在最后一天则是已经揭晓了的。就是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东方亮!
这刹那间,蓝玉京不由得蓦地起了思疑:“东方大哥他明知道昨晚那个蒙面人是谁,他却不肯告诉我;会不会他就是昨晚在金家出现的那个蒙面人呢?在断魂谷的时候,他也曾经用过如此手段骗过我的。”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快点告诉我!”东方亮那异样的眼神已经收敛了,但他的语调却似乎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或许我不该有这样怀疑。”蓝玉京心里想道:“但慧可大师告诫过我,切莫轻信他人,我也不该这样快就忘记他的告诫。”
“慧可大师临终之际,只对我说一句话、他说,孩子。对不注,我不能陪伴你了、”蓝玉京并没说谎,慧可的确是对他说过这句话。他的眼圈不禁红了。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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