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
又看了一眼张留孙,见他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梅清总觉得那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似的。
梅清头脑中转过几个念头,总觉得算到此时,应该再无遗漏了。徐福应该不会再与自己为难,而张留孙虽然惦记着自己体内子鼎,但在出去之前,应该不会冒着惹怒自己与徐福二人的危险发难。何况,就算他真有办法同时算计自己与徐福,那他自己却也再无机会离开此地。那时候困在这死地方,他到哪里找人给他再炼分身去?
至于出去以后,梅清就只能赌上一赌了。若是运气好,而且自己猜得不错,自己被抓到这里。张十三、苦大师与碧真应该设法营救,就守在外边。只要他们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一则自己有了相当的助力,二则张留孙就算是再怎么说,也是半个天师教的人。有张十三的面子在,他怎么说也不能翻脸就把自己灭了吧?大不了自己吃点亏。就把子鼎交给他算了,反正自己也已经赚得足够了。
只是……梅清再次打量了张留孙一眼,而张留孙依然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梅清心中总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好象自己忘了什么一般。但在徐福几声催促声中,也便先且放下,离开此地再说了。
梅清双手连动。先将一道张十三所赠地护身符护了身体。这才催动座下灵鹤。轻轻地向着那道光门中飘然而入。
在他身体恰恰进入光门地一霎那。梅清看到徐福地脸色忽然变了。同时。他眼角地余光看到铜人巨大地身影似乎在摇晃。
梅清心中大惊。全力催动真元。想要冲出门去。只是身边巨大地压力。如同一座山一般乍然压在身上。使得他一丝一毫也无法移动。座下灵鹤发出一声哀鸣。立时化出纸鹤原型。消失不见。
此时梅清才发现。原来撑住光门地铜人。不知为何突然撤手。如同一座巨山一般。直直地向着徐福撞了过去。而少了铜人支撑地光门。瞬间就面临着崩溃地边缘。恰恰身在其中地梅清自然一下子就被狂大地压力牢牢地束缚在了当场。
梅清只觉得身体内骨骼被压得吱吱响。虽然有张十三地符护体。但那硬生生破开法阵地光门所需地真元是何等之大。一旦没了铜人地支撑。以梅清地实力。却是远远不及。只闻得“咯咯”几声。梅清便已经觉得不妙。果然张十三符没几下便支持不住。登时碎裂开来。
梅清大惊。匆忙中顾不得太多。只得一咬牙。按着张留孙所授地法门。真元流转。元婴顿挫。一下子便将体内子鼎强行分离出来。
一股如同剜心的疼痛如潮水般激涌而至,梅清眼前一黑,以他这般强大地神念,也不由得有些心神恍惚。生死存亡之机,却不容得半分犹豫。梅清手捏法诀。拼命把握住最后一点清醒,将身体瞬间埋入到方才分出的子鼎中去。
恰当身体进入子鼎之时。梅清已经感觉到了子鼎在外界压力之下浑身抖动,随即便被压得变形缩小,直向自己的身体压了过来。
再之后,梅清便觉得整个人都被一片黑漆漆地巨大云雾笼罩了起来,随即失去了知觉。
梅清只觉得身体似乎飘荡在云端一般,只觉得一霎时轻松,一霎时紧张,忽冷忽热,经过了许多时间。
有火烧过,有水淋过。见了木之生机,金之杀伐,土之厚重。
一遍遍地循环,变成自己,又好象不是自己,直到沉沉睡去。
“啊突然醒来时,梅清本能的身体稍作欠伸,忽然便痛得叫了起来。
这一出声,更觉得周身上下四肢五脉,却是没有不痛的地方。丝丝疼痛揪心刻骨,登时疼得梅清声音暗哑,豆大汗珠瞬时便如雨般落了下来。
然后,他就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那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似乎便轻了许多。
“阿清,你醒了!”耳边一个惊喜的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不甚清楚。声音入耳,梅清的头脑瞬间便清醒了过来,神念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霎时充满周身。
是碧真。梅清才一作念,便又觉得头脑中的轰然一响,数不清地大量信息如火山爆发一样瞬时喷涌而出,将自己的神念搅得如山崩地裂,轰然乱落。
梅清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那神念便如狂涛中的一叶小船也似,在波峰浪谷间上下抛动,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这在此时,忽然觉得一股明亮无比的光环,在四周亮了起来,约束着狂暴的神念,渐渐归于平和。光环缓缓的铺开,将乱成一团的神念慢慢地聚合在一起。梅清的心神也就此舒缓下来,沉入其中,入定过去。
当梅清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中地,正是碧真满是关切的目光。
“阿清……你个大坏蛋,你总算是醒了,唔唔……”碧真一把抱住梅清,又是敲打又是哭道。
梅清只觉得周身依然疼痛无比,被碧真这一抱一打,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口中却笑道:“真儿?是你么?我没事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用力的转了转头,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张十三和史梦竹都在床边,连忙道:“师傅,史先生,却让你们担心了。大家都好吧……唔……”
只见碧真犹自恼怒地道:“好什么好,你偏逞什么能,进了那破地方,我都吓死了,怎么也进不去……”
说到这里,碧真眼中泪水又忍不住掉下来道:“等了你好些天,苦师傅都说要加门派找人了,老道师傅说再试一次,结果我们正想拼命炸开那地方时,那块石头自己却炸了……”
梅清见碧真双眼红肿,人也瘦得不成样子,衣服头发,都是乱乱的,面色憔悴不堪,哪还有半分平常明艳绝伦的样子?梅清心中暖暖地,偷偷伸出手,抓了碧真的手,小声道:“却是劳累师傅和你了。”
碧真听了,低了头,眼泪却是更多了,口中恨恨地道:“现在说这好听的,以后却不许你独自逞强去追了。”
梅清口中连连答应,心中却想起自己在碣石中的种种经历,只记得自己逃入子鼎,也不知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脱险的,连忙追问道:“真儿你说那千金冶炸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就出来了呗!”碧真气鼓鼓地说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地,千金冶一下子爆开,我被师傅们带了出来。后来觉得那里炸得有些奇怪,不象是我们做地,倒有些象是从里边破开的一般,就又回去看。结果却见你老人家光着身子躺在当地睡大觉呢!”
梅清听碧真所说,应该便是徐福在破开法阵时,似乎因为张留孙地暗算,结果破开了空间,自己侥幸逃脱出来。只是其中细节究竟如何,却是不知了。
梅清扭了一下头,看了看一边的张十三,满脸关切中,又带着几分坏笑,不由面上一红,叫了一声道:“师傅!”
张十三嘻嘻笑着挪到床边,打量了梅清几眼道:“我的好徒弟,行啊你呀。这一去,玩得挺不错吧?你这小媳妇可都快疯了,你要再不出来,差一点就把我给生着吃了!”
梅清听了,只把碧真的小手攥得又紧了几分,口中却笑着说道:“师傅说哪里话来。真儿她饮食颇为讲究,绝不会乱吃东西。何况象师傅你这肉,又酸又硬的,绝对没人肯吃的。”
“好小子!”张十三怪眼一翻道:“才活过来就又编排师傅我不是?依你说我肉要是细嫩,就直接煮了不成?”
他师傅二人这里笑骂不禁,碧真却大感不好意思,粉面通红,对着张十三叫了声“师傅”,却低头不语。
“罢了罢了”,张十三道:“丫头,梅清这小子已经是没事了。咱们也别在这捣乱了,让他再稍事休息,用点饮食,再叙不迟。你这丫头没日没夜守了这么久,也得歇一歇了,还不快回房去!”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八十八章 突然醒来
碧真听张十三轰自己离开,不由嘟起了嘴,又看了看梅清。见梅清确是一脸乏力,这才有些闷闷地答应了。偷偷握了握梅清的手,碧真这才起身,发觉果然身体了都有些僵硬,更觉得多日未及洗漱打扮,狼狈不堪,大觉不好意思,匆匆和屋中人打了个招呼,连忙逃也似回自己屋中,清洗收拾去了。
“你先休息一下”,张十三笑道:“再有,老光头回门派中有些事,估计你得过些日子才能见他。你的那几位同伴,也都在外边。一会等你有些精神,再一同相见吧。不管有什么事,呆会再说也不迟。”
梅清虽然已经清醒,但却是周身无力,疲乏不堪。因此听了,也就点点头。张十三和史梦竹见他无事,也就先行离开。一会有仆从端过一碗米粥,梅清喝了几口,困意上来,便又沉沉睡去了。
“你这小子,干点活都要工钱。闻香教中大队人马都攻打县城,黄爷我稳坐钓鱼台,也没见和你这样该死该活的。一共几个小猫,就弄得你差点送了命。嘿嘿,说来人品也真是不错了!”黄胖子拍着梅清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
侯申等人站在黄胖子身后,看着梅清都面有笑容。
听了黄胖子之语,他人无甚反应,侯申却皱了皱眉头。他是知道些梅清的修行的秘密,晓得梅清这边虽然应对的敌人不多,但必然是修行中人,只怕那场恶战,远比对付一群教民拿着刀叉来得危险多了。
只是这些事,梅清既然不说,侯申当然也不会说出来。
“那是,黄兄你是什么人物,这份量势压全场,自然稳如泰山”,梅清笑道:“兄弟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敢和你相比?”
见了黄胖子等人安危无恙,梅清心中也颇为高兴。据史梦竹所言,当夜闻香教中突然举事,数万教民冲击义丰县城,若非黄胖子及早通知,又携令牌紧急调了兵士前来。一举击溃造反的教众,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梅清眉头一展,他自然知道凭自己或黄胖子的令牌,虽然可以调动锦衣卫,但或说大举兴兵,自然远不够份。黄胖子在那个时候,居然有能力调动卫所,只怕背后,还有其他隐藏的实力没有拿到台面上来。
只不过梅清也没心思去管这些。平反抑暴。在这太平盛世,无论如何也是大功一件。黄胖子也好,当地官员也罢。一份功劳肯定是跑不了的。只是梅清想了想,又有些疑惑地问黄胖子:“那教中首脑,可曾被擒?”
“你说那个教主么?”黄胖子一说便大笑起来道:“那厮着实熊包得狠。当时方见他。头戴法冠身着龙袍。一群人扛着。***还真是挺唬人。开始一见他做法。说要引天火烧我们。我这心里还真有点犯嘀咕。哪知道折腾半天。半点火星都没见着。哈哈……”
侯申听黄仲满讲到此处。也笑着说道:“等将那家伙擒下时。那家伙还大喊大叫。说是今日相请火德星君。恰逢星君外出。这才未能火烧连营。口口声声道我们若敢对他不敬。待星君回来时。定然一把火把我们烧得干干净净。后来鹞子将刀拿出来在他脸上磨了两磨。那家伙当时就闭了嘴。吓得都尿了。哈哈。”
梅清一听也不由想起自己当时所见刘五地样子。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也敢带着众人攻击县城。看来草包也有胆大地时候。
众人说了一回话。黄胖子便说道平叛事后。朝廷震动。自己一行须得即行返回禀报。梅清笑道:“在下身体暂且行动不便。黄兄亲历其事。又着功甚著。不若便由黄兄先行返回。在下休养得几日。随后再回罢。”
当下众人商量片刻。留下侯申陪着梅清。其他众人由黄仲满领着便先行回京。
黄胖子走时嘿嘿笑道:“放心梅子。到手地功劳跑不了你地一份。以后再有这好事。却莫忘了哥哥我。”
梅清则笑道:“我要那个没用,到是其他弟兄,你且多照顾些个。”
黄胖子走后,侯申这才对梅清说道:“没想到侯申离去,让公子担此大险。”
梅清听了笑道:“算了,你是没见那晚地架式,你就算在这,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的。倒是你能及时联系上黄胖子,让那边早做准备,却是大功一件。”
说着梅清又转头向碧真道:“对了,真儿,那天我离开后,又发生什么事了?那个骨头架子,后来是怎么弄的?”
碧真一听,忽然“扑嗤”一笑道:“那个大骨头架子啊,呵呵,可是有意思了。你猜猜,是怎么搞掉的?”
梅清想了想那一夜,张十三那样威力的一击都没有轰坏那魇灵的场景,不由又打个冷颤道:“那家伙……可是真真够结实地。怎么了,莫非是我一走后,师傅就大发神威,掏出什么绝世法宝来,一道电光闪过,那家伙就灰飞烟灭了?”
碧真笑道:“哪啊,当时苦大师来帮我,结果把师傅气得,嘻嘻……师傅你别瞪我嘛,当时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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