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
梅清忽然“呵呵”一笑,碧真大嗔道:“你笑什么?笑话我呢么?”
梅清忽然抬手招出灵鹤,抱了碧真上了鹤背,驱使那灵鹤腾展双翼,轻轻飞了起来,将口贴近碧真耳边道:“我不管。你敢穿着道袍嫁,我就敢娶!”
碧真被梅清一抱,浑身发软,早忘了着恼之意,口中却说道:“好象谁要急着嫁你似的……哎呀坏了,我忘了,外婆早说了不能这么快答应你的……”
二人坐在鹤背上缠绵而去,不多时已经消失在远山背后,再无一点身影。
忽然刚才二人上鹤地地方,两块毫不起眼的山石移动了起来,渐渐隆起,最后居然变成了两个人形,正是六爷和忠叔。
忠叔打扮得如同一个走关东的掮客一般,一身的狗皮大衣,翻毛的帽子,脚上还蹬着一双皮靴子,抄着双手道:“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我就说了,你那位泰安大人,根本就是个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看你更是不顺眼,无论你说什么,必然是偏不让你满意。只要你对她大骂梅清,言道决然不同意这场婚事,说什么也不肯让阿碧嫁梅清,那疯——你地老岳母必然全力支持这场婚事。怎么样,本人这计谋,可当得是大功一件吧?”
六爷却是头发散乱,面上青红斑驳,衣服凌乱不堪,咬牙说道:“你个老不死的,还说嘴!刚才那疯婆子破口大骂时怎么不见你出来抢功呢?你是没见到她那劲头儿,就差把我生生轰死在那了,还坏了我一件护身的法器!要功劳!?先陪我的上清七丝绊来!”
“我说六子,多大的人了,你咋还那小气呢?”忠叔不以为然地道:“一根破彩带,换回个亲闺女,再搭个好姑父,天底下还有这么合算的事么?我这媒人忙了半天图个啥,没捞句谢,我还落报怨了?”
“得得得,算你有理”,六爷有气无力地道:“可我又挨打又受骂当了半天小人,人家小两口是高兴了,我这认闺女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呐?”
忠叔咧嘴一笑道:“你着什么急?事不得一步一步地来么?先把婚事定下来,然后呢,你小子就得赶紧和万岁爷那打个招呼,别让他耳根子一软,就应了阿碧那丫头的还俗一事,堵了她地退路。再然后么,就得有人出面指点丫头一下,还怕她不乖乖就范?”
“万岁爷那还好办,大不了我舍了这张老脸,我们父女之事,他老人家倒是也挺上心。问题是到时候谁和阿碧商量这事?这丫头脾气你可也知道,要真说个不好,别扭劲上来,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地。”六爷忧心重重地道。
“你说当然不行了”,忠叔故作神秘:“你得找个阿碧最肯听的人去劝她,保证没有不成地。”
“她外婆?”六爷激凌凌打了个冷颤:“你想让我找那疯婆子去劝阿碧?甭想!我还想顺顺当当再活几纪呢!”木头脑袋!“忠叔一脸恨铁不成钢:”就知道请你老岳母出面。现在丫头大了,你以为还小时候和外婆亲呐?现在早把你们这些长辈扔到脑袋后头了!“
“你是说梅清?”六爷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还用说?刚才你也看见了,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阿碧跟你事事别扭,到了梅清这小子跟前,保证是言听计从,说啥是啥。咱们哥俩忙了半天,梅清这小子难道光捡便宜不出力么?好劣也是他娶媳妇,这劝媳妇投诚的事,自然就交他办了。”忠叔成竹在胸地道。
六爷一听,却是大皱眉头:“阿碧这般轻信梅清这小子,一旦他要骗阿碧,却又如何是好?老小子我可告诉你,咱们把话说在前边,阿碧嫁过去时,梅清要敢让她受一点委屈,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得了吧!”忠叔道:“阿碧有你这么个爹,还有疯婆子那么个外婆,天底下哪个敢欺负她了!我还怕梅清从小老实巴交地,让你闺女欺负得翻不过身来呢!”
“也不知道圣上今天怎么了”,碧真咬牙切齿地用力采着梅清院中竹叶,又一点点把它们捻成碎片:“无论我怎么说,他也不松口。最后我都说要嫁人了,他居然说……”
“说什么?”梅清关心地问道。“他说,婚姻大事需得父母做主,要想嫁人,还俗可以,但要先认了那老家伙当爹。他点了头,才能算数。”碧真恨恨地道。
“啊……那真儿你怎么说的?”梅清知道碧真父女间的感情,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说了,宁可当一辈子女道士,也不认他这个爹。”碧真忽然没了底气,低了头,小声说道,一边偷偷抬头看梅清的脸色。
“阿清,我不是不想嫁你……你容我再想想办法好么?我确实不想认他呢。”碧真见梅清脸色似乎有些不高兴,连忙柔声说道。
“……没事,前边那么难咱们过挺过来了,我就不信到这还难得住咱们?大不了我带你私奔!”梅清见碧真软语相商,也不愿她为难,连忙相劝。
“私奔?对了,实在不行,咱们两就回碣石那个千金冶的地方猫着去,保证他们找不到咱们。”碧真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道:“在里边修个几十上百年,直接就一齐飞升,到时候看他们上哪找咱们去!”
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六章 落难凤凰
梅清次日回到了内组之中,也算是回衙交差。其实前边黄胖子已经回来,一些面上的事情,估计都已经有了交待。不过按着规矩,象他们内组处理的事情,还需单独对上峰有一次呈禀。现在梅清在内组中地位不俗,因此直接是六爷接见了他。
让梅清感觉有些奇怪地是,六爷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随便问了几句相关情况,就开始有些走思。梅清总觉得六爷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想说,但又一直没有说来出,搞得梅清也有些疑神疑鬼的。最后还是六爷不耐烦,干脆手一挥,把自己轰出来了。关于梅清这次立下大功之事,竟然是一句话也没提。
一众同仁及下属见了梅清回来,都是颇为高兴。赵大有、姚定国、周昌都等吵吵着要为梅清接风。至于黄胖子,据说可能这次功劳不小,在军方谋了个新差,过不几天就要外派了。
“那胖子一看就是不太厚道”,赵大有说道:“姚爷、周爷还都各升一级,有些赏赐。就是梅大人你,怎么也应该是个头功吧。这下可好,全都让那胖子抢去了!”
梅清一笑。功劳这东西,每个人都可以说有。但能谋来什么好处,却全看一个人的背景和家族实力了。黄胖子人虽然有些滑头,但也不至于贪别人的功劳为自己所用,何况他也知道自己和六爷的关系。自己的赏赐至今没有音信,只怕根源不在那个胖子身上。
应下了众人改日再补酒席,梅清借口旅途劳累,告声假就准备先到东岳庙中去看看。不想才后面绕出门来,便见不远处诏狱门口,一个黑影被人“扑通”一声丢了出来。
“死鬼,进了爷爷这诏狱还能活着出去的,已经是命大了。还敢回来找打。不知道咱们锦衣卫的厉害么?”一个粗大汉子咧开大嘴,嘿嘿笑道。
梅清一皱眉,这汉子正是当年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四彪。记得这厮是那个马闫王的手下,当时还差点把自己打了。
梅清这一驻足,那四彪也见到了梅清的身形,不由一惊。
梅清在锦衣卫中,虽然名声不显,但一些真正消息灵通的人士,却是关注已久了。
尤其马世清。心中更是清楚得很。当时就是六爷派了五丙,从自己这里把梅清救走地。之后不久,梅清便堂而皇之的进了锦衣卫。不多久的时间,就又到了内组。
不管是库中盗案还是后来地杨最之事。六爷对梅清地维护。只要是明眼之人。便没有看不出来地。因此对于梅清地真正身分。众人在好奇之余。也是颇为忌惮。
这四彪乃是马世清地手边人。自然了解这其中之事。只是当时他曾狠狠地得罪过梅清。因此平时都是绕着走。不愿和梅清见面。怕他寻了机会整治自己。
不想今天却是晦气。只因这姓郭地死鬼跑到诏狱来捣乱。自己才偏偏碰上了梅清。想到这里。四彪一双环眼怒视着地上半死不活地那家伙。心中恨不得把他生裂成几块。
梅清皱了皱眉。他自然是认得四彪地。不过现在自己若是再明着找他过不去。却也显得自己太过小器了。
四彪这见梅清站着没说话。心中打鼓。连忙在面上堆了笑容。紧着几步跑过来道:“唷。这不梅爷么?早听说您这次公干。立下了天大地功劳。卫所里哥几个都传遍了。”
梅清看他满面堆笑。也不好发作他。只淡淡地道:“这不是四彪大爷么?在门口这是使什么威风呢?”
“哎呀梅爷,小的就是有什么威风也不敢和你使不是?”四彪虽然听出来梅清话里有刺,面上却一点不敢露出不喜来:“当时小的那是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定然是不和小的一般见识了……今天这也是气人,这小子是原来郭公府地大少,走在街上眼睛都是横着的,牛的没边。后来郭公府不是摊了事嘛,他老子也死诏狱里边了,家也败了。这小子原本也下在狱里,后来还是万岁爷念旧情,说既然家主已经死了,其余人等就都不再问罪,这小子这才出了狱,捡了一条狗命。”
郭勋死了?梅清心中不由一惊。他离京日久,也未关注京中之事,没想到才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郭公爷当年迎立有功,朝争之时,更是出了大力,就算有什么罪过,也不致于此吧?”梅清有些惊讶地道。
“谁说不是呢”,四彪道:“本来也是皇上也没说怎么着他,就是这老小子身体也不怎么地,想来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在咱们诏狱里好吃好喝好招待着,可就偏偏不知怎么地生了场暴病,结果就弄了个一命呜呼。”
梅清心中冷笑,心想当今天子当真是婊子也要当,牌坊也要立,居然用了这么个办法来收拾了郭勋。口中又问道:“生死有命,却是怨不得别人。那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捡了条命还不快点回家,却来这里闹什么?难道在里边还没呆够?”
“要不说失势地凤凰不如鸡呢”,四彪笑着道:“虽然这小子捡了条命,可是官没了,爹死了,家抄了,还有什么个劲。也不知怎么就犯了疯一般,跑到了咱们这门口来闹,定然说是咱们害死了郭公爷。咱们也是心善,心想皇上都饶了他一条狗命,也就没难为他。梅爷您要看着生气,我这就叫几个人过来,立马让这小子以后爬都爬不到这门口来。”
“算了算了”,梅清摇手道:“我和他也算有一面之缘,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也就不用再落井下石了。”
二人正说话间,那位郭小公爷却已经认出了梅清,忽然扑过来抱了梅清腿放声大哭道:“梅公子,原来是你。唔唔,我家里出事了,我去找碧真也找不到人,陆叔叔也不肯见我……”
梅清一皱眉,却没有动作,一边的四彪见了,连忙上来又拉又打道:“你这死鬼,怎么就敢碰梅大爷的身子?成心找死不是?”
“罢了”,梅清伸手拦住四彪,身形一动,已经甩开了那位郭小公爷道:“你找过碧真?有什么事么?”
此时这位小公爷,已经瘦得形销骨立,身上破破烂烂,大冬天也没件棉衣,头发乱成一团草,脸色漆黑,哪还有半分当年花花公子地风度。听了梅清问他,不由抹了脸上的眼泪鼻涕道:“我家里什么都没人,平常交的人也都不见我,心想只有碧真妹妹,虽然以前对我不假颜色,却最是心善的。因此才想求求她,能帮我条活路。不然我……又饿又冷,怕用不了两天,就死在这街头上了!”说罢,趴在地上,连连以头顿地,大哭了起来。
梅清心中有些为难。按说牵扯到了碧真,他也不好代为做主。只是他已经回卫中述职,碧真今日也就暂时先回观中。毕竟离得日久,总也要回去看看。
若是自己甩手走了,让这家伙再找到东岳庙,堵了门口喊碧真,难免有些不好看不好听。再者听碧真言语,这郭小公爷人虽然不堪,但以前对碧真还是不错。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闹,也不是个办法。既然遇上了,就和我走吧。”
“什么?”郭小公爷还当自己听错了,使劲眨了眨眼,又用力抹了两把脸,有些呆住地看着梅清。
“没听清么?起来,跟我走。”梅清有些不耐地说着,又转头对四彪道:“劳驾,给叫辆车吧。”
郭小公爷这才知道自己没听错,有些木木楞楞地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梅清,居然忘了哭笑,也忘了道谢,只是站在梅清身边,寸步不离。
四彪也有些楞神,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到街拐角跑着叫了辆车过来,又上前搀了如同木偶的郭小公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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