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
陆炳闻了这话,火冒三丈,啪地一拍案子道:“管?我管什么管?你怎么不管管这浑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居然……和阿碧双修了!”
“是阿碧?怪不得……”忠叔一楞神,随即放松下来道:“原来这事是那丫头接手办的,我还以为当时商量是谁下手呢。不过说实话,他们二人,倒也挺般配的……”
“般配?……敢情不是你闺女!”一转眼见忠叔有些偷笑的表情,陆炳不由怒发如狂道:“我不也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么,没办法才这么办,谁成想……笑什么笑?笑老子偷鸡不能失把米是么?我告诉你,这小子我才发现,居然已经结丹了!这回笑不出来了吧?”
“什么!”忠叔一听这话,笑容一下子凝结在脸上:“你瞎说呢吧?当年夫人可是说过,少爷身体有异,修炼不得,结丹之日,就是神灭之时……你怎么搞的……”说着,气急败坏,一伸手便向陆炳的前襟抓来。
陆炳动也不动,任忠叔手抓住自己前襟,冷然说道:“这小子也不知怎么地,修炼得居然快得吓人。我那些手下眼神和你也差不多,没看到这小子是修为精进,还只当是修为渐退……我也是这些日子有些大事,抽不开身,结果弄成了这个样子。”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整个人一下子便苍老许多也似。
“不会,不会!”忠叔叫道:“就算是从筑基算起,少爷不吃不喝不睡觉,他才修炼了多长时间?我不是修行中人我也知道,你说说怎么可能就结丹呢?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怎么会错?”陆炳颓然道:“我亲自探察过了,结丹不久,估计也就前两天的事。若说几个月由筑基就结丹这事,不用说闻所未闻,就是现在眼前,我也没办法相信。”
忠叔一听,猛然想起前两天少爷一夜未归,回来气色衰败之事,连忙松了陆炳衣襟,抓住他肩膀道:“前天大早少爷回来时,神态大异,估计便是你说的结丹之时。你也没查查出了什么事?”
陆炳有气无力的道:“查了。本来这小子身边也有人一直保护,只是那夜也不知怎么的,东岳庙那好象被人用神通敝了,当时竟然什么也没发现。次日才知道观中房屋门窗损毁,似乎夜间有打斗,详情却是不知。那丫头现在也不理我,就是不开口,你说还能怎么办?”
忠叔低头不语,良久才抬头道:“此事不怕别的,就怕是有心人盯上了少爷,你也知道少爷之事……嘿嘿,我不管他什么牛鬼蛇神,要想打少爷的主意,也先取了我这条老命再说。”
“我也是担心此事,不然这小子的修行绝不会有这些巧处,又快得这般吓人。只是其中绝无一点蛛丝马迹,不知是什么高人在背后下手。另有一点你不感觉怪么?按说这小子一旦结丹,定然会神魂不稳,灵魄飘散。可我看了,却并无此现象。”陆炳皱了眉说道。
“那……是不是不是立时见效,尚须些时日?”说着忠叔有些心酸地看了看一旁毫无知觉的梅清道:“就没什么办法么?”
“我已经封住了他的金丹,先观察一段吧。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阿碧那丫头还寻死觅活的,也不知该如何好呢。”陆炳又长叹一声,意态萧然。
呻吟一声,只觉得周身上下,无处不痛。梅清缓缓地醒过来,只觉得身下冰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
“这是哪里?……自己这是怎么了?……碧真,碧真呢?”梅清一个激棱,连忙挣着要起来。
“醒了就快点起来了,少躺在地上装死。”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道。
梅清挣扎起来,回头看时,正是六爷坐在案后,手中玩弄的镇纸,看着自己面沉如水。
“六爷?在下如何到了这里?那陆大人呢?”梅清脚下晃了两下,逐渐站定问道。
“你做的好事!还来问我。陆大人蒙圣上召见,当然是陪王伴驾了。”六爷淡淡地道。
“如此,下官告辞。”梅清一拱手,转身便要走。
“站住!你做什么去?”六爷喝问。
“下官欲求见陆大人,有事请教。”梅清站定,转过身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六爷道。
六爷眼中浮现出几分讥诮地道:“就你?你以为陆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么?”
梅清心中怒意上冲,大声道:“梅清虽然不肖,不过拼着这条命去,还见不着他陆大人一面了么?”
“好,有志气。”六爷点头冷笑道:“拼了这命见到了,你又能如何?”
梅清哑然。陆炳权势如何,岂是自己能测度的?就算见到了又如何?莫不能自己还能以理服人,让他乖乖解释给自己缘由,低头认错不成?
梅清急剧喘息几口,扶着门框立定,这才发现自己无比虚弱,不由一惊。他修炼日久,金丹已结,自己身体状态自己清楚,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微一内视,更是大吃一惊,原来灵动无比、初见凝结的金丹,竟然如失去了联系一般,无论神念如何深入,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梅清惊怒交集,几欲昏去,不由暗骂陆炳果然阴险,居然用法术禁了自己的修为,使自己最后一点凭障尽皆失去。
六爷将手中镇纸向案上一扔,沉着脸道:“看你成个什么样子!有点多大的事就要死要活的闹起来了!让你去抄几张稿子,弄了几个月了,有个什么形儿了没有?亏我还答应你完活了如何如何。算了,以后那东岳庙那你也不用去了,从今儿开始,我给你重新安排个活儿。”说罢对着门外喊道:“进来!”
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人应声而入。只见这中年人穿了一件圆领官袍,头上一顶纱制双翅帽,面如团月,五络长须飘洒胸前,面露沉稳之色,进门施礼道:“见过六爷。”
“路大人”,六爷随手向梅清一指道:“这就是梅清,从今天开始就归你摆弄了。这小子脾气有些犯拧,不用省着他,随便你使!”
路大人点头道:“下官省得,不知梅大人擅长何技,却如何安置?”
六爷有些不耐烦地道:“除了勾搭人家闺女,也没听说他能干什么。你就看好了别让他四处乱跑就成了!下去吧!”
路大人面上一滞,口中却恭恭敬敬地向六爷告退。
梅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随着路大人告声退,便头也不回地出来。
路大人看了看梅清,面色有些古怪地道:“梅大人,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好,莫若今日暂回家安置一下,明日再来?”
梅清面色平静地道:“如此多谢路大人,明日梅清自当早早来当差。”说罢施了一礼,抬步离开。
路大人面浮疑惑之色,一边的五丙看了不动声色,屋内六爷闻了却一声长叹。
晚上,梅清双脚盘坐,半晌之后,无奈的睁开双眼。无论他如何的全力调动真元,可惜却依然毫无用处。那金丹便如被一个巨大的灰蒙蒙的气团隔开了一般,任他如何呼唤驱动,都再无一点回应。
原来已经珠圆玉润的金丹,在那灰蒙蒙的气团锁罩之下,也变得失去生机一般变得暗淡无光了。
本来他来想,凭他与碧真之间心念相连的如是观术,全力施为,或能感觉到对方所在。但此时方发现,金丹被禁,全身修行尽都被废,那如是观术虽然以修心为本,但没有了金丹支持,却是一点神通也用不出来了。
梅清暗暗咬牙,将那陆炳恨入骨髓,却又无计可施。就算是修为被废,还可能重新修回来。但自己这金丹被禁,全然失去反应,就是想重修也无从修起。除非找一个修为高过陆炳之人,出手为自己解去禁法,方可无恙。
但自己并无师门前辈,哪里找人帮助自己?
左思右想,总是无法。想起与碧真相知相守这几个月来,虽然时间不长,彼此深爱却深铭在心。此时天各一方,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思一及此,当真肝肠寸断。
既然丹已被禁,不若便搏上一搏。梅清忽然想起当时碧真与自己说起的神宵雷法,言道与寻常丹道大不相同。反正现在无计可施,既然如此,自己便改修神霄雷法,说不定反倒能有出路。
计既已定,梅清便安下心来,反正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也不再多想。明日且去卫所,待准备一下,便修炼那神霄雷法,希望能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
他此刻身心俱疲,神念一松,便沉沉睡去。梦中又见碧真与自己谈笑彦彦,心中喜悦无比。待得忽然惊醒,才见天已放明。适才欢乐之情,原是南柯一梦,玉人踪影,再无寻处。想起梦中碧真动人笑容,不由心中大痛。
第一卷 七星古砚 第四十五章 原来如此
梅清第二日早早的来到了卫所,门房已经得了消息,直接告诉他到牙房中暂且等候。梅清正枯坐无聊,忽然外边脚步声响,两个人一先一后走了进来。
“兄弟,你新来的吧?”当先那人见了梅清一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亮开嗓门问道。
梅清一看这二人,身上都穿着金色的飞鱼服,前边这个长得五大三粗,头上的官帽歪在一边,两撇小胡子,一对细眼,手中却托着一个色泽幽深的紫砂壶,说着话,不时将那壶嘴伸到口中,咧着嘴,嗞儿咂儿地嘬几口茶水。
“嘿小子,我们赵经历赵大哥问你呢,怎么不吱一声?不是聋了吧?”梅清还没开口,后边一个干瘦子便喊道。
“得了,小九,估计这兄弟也是初来乍到,不识得我老赵也是情理之中嘛。”赵经历摇头晃脑地说道,又把茶壶送到嘴边嗞嗞地连嘬几口。
小九见了,急忙跑出去,不一时拎了个架梁壶进来,上前帮着赵经历把壶盖打开,熟门熟路地给他加着水,口中说道:“咳,咱内组这些弟兄,哪个不知道你赵大哥最是义气,肯罩着弟兄们?我小九最是佩服你这样的人。按说南镇抚司尤大人,那可是您亲亲的姐夫,换个别人,还指不定喳气成啥样呢?哪有大哥你这么和气的。”
说着,回头瞪了梅清一眼道:“学着点,别傻了巴登的在一边干看着。对了,你倒底叫什么,大哥问你半天了,怎么不言语声?”
梅清一笑道:“在下梅清,初来乍到,不明此地规矩。还望二位多多照应些个。”
“罢了罢了”,赵经历摆手道:“能进内组这门口,少不得也明白些事。不过这几天没听我姐夫说有什么大来头的新人要过来呀。看兄弟你这意思,是有两手本事才进的这门吧?咱这内组里,能人异士可也不缺,没点靠山,那是没得混的。没事,没事,以后就跟我混,保证没你的亏吃就是了。说说吧,都会点什么呀?”
梅清看着这赵经历大包大揽的样子,心中好笑,口中只得应道:“在下倒也没什么本事,勉强说来,《大明律》倒还熟悉些。”
梅清别的不敢吹,背书这本事是谁也不怕的。说《大明律》熟悉些是谦虚,真说发个狠全背下来,怕也不是办不到。
没想到对面两人听了齐齐一呆,然后便见赵经历哈哈大笑起来,本来就不小的嗓门,这下子更是响亮。小九在一边,也尖声大笑,比起赵经历,还要卖力几分。
“哎呀,兄弟,真有你的。《大明律》?哈哈。要还按《大明律》办事,那直接就全交给顺天府衙门和大理寺就齐活了,还要咱们锦衣卫干什么?”赵经历笑得咳嗽着道,那小九见了,连忙上前给他敲了几下背。
“哦?”梅清笑着问道:“如此说来,咱们锦衣卫凭什么办案做事啊?”
“这傻小子,知道内组是谁管的吧?”赵经历脸一板道:“那是咱们六爷!咱内组办事,还用凭什么?就凭六爷一句话,六爷让抓咱就抓,六爷让杀咱就杀!”
“可不咋地?”小九在一边弯腰笑道:“我听说六爷眼里,可最是高看赵大哥您呢,事事都有几分面子。”
“嘿,这个事啊,”赵经历把茶壶往案上一放,伸出食指抚着光滑的下巴,咂着嘴道:“也不能说高看,六爷那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有几分旧情罢了。新来的,你且记住了,天大地大,皇上最大;皇上下边呢,那就是咱指挥使陆大人。陆大人有了大事儿,都是交六爷办的。咱们内组,你就知道六爷一个人就成了,别的,都不好使!”
小九又将那水壶提起来,一边加水一边道:“那是您赵大哥,有身份说这话。我们这当兄弟的,就知道赵大哥你就成了,别的,就都不好使了!”
赵经历听了,不由得一对细眼眯成了一条缝,哈哈大笑着道:“咳,小九你就是爱抬举哥哥我,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哟,路大人!”
梅清回头,只见路大人正进了门来。只见赵经历已经三步并做两步,急迎上前道:“路大人,有什么事您还亲自过来,直接叫人唤一声下官不就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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