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





  万幸的是,体内的紫焰在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虽然将梅清引入体内的元气全都炼耗怠尽,但也免除了梅清受外气侵害的可能。
  与其他符箓的修行方法相差不多,神霄雷法的修炼,也是从采日月之气入手。自来采气,有采天地气、日月气、山河气及生灵气之法,虽然入手途径各异,但不外导外部灵气入体,之后炼化为我所用。
  但神霄雷法有一点与其他符箓门派修炼不同的是,它是兼具炼气与炼丹的。引气入体后,不似其他门派便一味炼化提纯,却也如金丹派一般,体内自有日月。心为火为日,肝为金为月,体内日月流转,再次炼化那灵气后,化为已用,凝为丹露。
  梅清虽然金丹被禁,但他毕竟修炼已经有成,初时唯心火在上,待丹成时,一轮金月已然生于肾水,所谓金生丽水,已然是到了日月并升的十月养胎之时。此时梅清修炼的神霄雷法,那最后一步金丹无法养得,但以此调动外采灵气,使其与紫焰掺和却富富有余。
  这十几天下来,梅清已然感觉到那团禁制之气渐渐被侵蚀下去,只是进境极慢。盖那紫焰并非有意去攻禁制,而是在与外来灵气炼化抗争中捎带着侵蚀剥去的,自然不能奢望有太快的进度。
  梅清虽然着急,按这进度只怕几年也搞不定那团禁制之气。但心中却毫无办法,除了每天晨采日精,夜炼月华加紧修炼外,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
  现在不要说早晚采气之时,就算日常行卧坐走,他都不断以体内日月交烹,不断的挑动体内紫焰流转,以求能快些将禁气化去。
  每日里到卫所,梅清先转一圈,然后便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全力修炼。因为要应付这么长的修炼时间,梅清不得不试着将采得的日月之气逐丝放出,控制着不全部投出去,每次只用一丝来挑动紫焰炼化,更全力维持灵气不会太快被紫焰化尽,以求能多纠缠些时候,更多的融去那禁制之气。
  这样说来似乎颇为容易,但真做到这点,却是极难的。先不说控制每丝灵气,就说将引入的灵气分开成数丝,就差点把梅清郁闷得发狂。那灵气本就是由外而入,非是本身真气,梅清又没了金丹的支持,全凭神念控制,哪有这么容易便做得到的。
  梅清也发了狠,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每天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只管坐在那里内视体内,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机流转。现在他体内,便如一个三方的战场一般,外引的灵气,炼化的紫焰,以及禁制的气团。梅清便如一个指挥者,带领一方,牵扯一方,还要消耗一方。每次炼化耗费的神念之巨,都让梅清有一种疲累欲死的感觉。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现在梅清终于已经可以初步控制好体内的灵气,保证紫焰的炼化既不至于过快而消耗不掉禁制之气,也不至于灵气投入太少导致紫焰反应不够达不到效果。
  梅清却不知道,他这般如臂使掌般调动真气的做法,若被其他修炼者知道了,怕不当场便要吓死了。修炼之人,唯有到了炼气阶段,才能如梅清这般指挥体内真气。即便如此,也是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大意。象梅清这样居然能指引外来灵气,化真元融紫焰,这份控制能力,怕是比起许多炼气期的高手来,也不知要高明多少了。
  这些日子,梅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外人看来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下,无论什么事情,都好象心不在焉。如四组中钱三、赵大有等还好些,只以为新来的上司有些怪僻,见怪不怪不以为然就是了。但家中的忠叔和朵云可是大大地发了愁,以为梅清又要回到从前痴痴呆呆的模样去了。
  好在梅清偶尔也会清醒,连道自己无事,只是因为在思索一些问题,以至于此。众人也只得信以为真,暗中偷偷一边担心一边观察不提。
  但是随着梅清神念突飞猛进,却有另一个烦恼随之而来。
  最开始时梅清只是在白日里卫所修炼时,隐隐约约总得感觉到似有什么在干扰自己一般。初时这种感觉并不明显,因此他也没在意。然而随着他修炼不断深入,神念也越发强大,他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其来源正是那块七星砚。
  这块砚台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梅清也不会奇怪。但这几天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便如同那块砚台一直在呼唤自己一般,似乎其中有什么与自己极为紧密的东西,更好象它在不断的向自己说什么,而其所说的内容,自己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除了夜以继日的修炼神霄雷法之外,梅清也开始对其中所附的另外两种可能修炼的道术关注起来,尤其是其中的雷禁术。
  禁术本是道术中一大术门,各家道门对此都颇为重视,多有传承,来历颇为久远。据传此类道术多由吴越一带方士首擅,故又称之为“越方”。《如后汉书。方术传》中,便道炼术士徐登、赵炳擅此术。徐登以气“禁溪水,水为不流;炳复次禁枯树,树即生夷。”更有其他禁虎、禁火诸异事。其实禁术之用,远不止上述所言。无论是修行人之间争斗,或是日常修炼都有禁术之用。
  禁术又分为“气禁”、“咒禁”两类。金丹门中只修气禁,少有涉足咒禁的。而符箓门则两禁皆用。梅清拿到了神霄门的这道雷禁术,则是气禁一类。
  梅清之所以对这雷禁术大感兴趣,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他自己金丹被禁,每日所念,便是如何解去此禁。雷禁术亦属禁术一种,不无参照之用;二是符箓门派修炼与金丹不同。炼丹门派专一凝练水火,调理阴阳,只在金丹内下功夫,以求精进。而符箓门派修炼时,却更要借重画符修术,体用兼修,互为参照,更易精进。
  神霄雷法既然也被归入符箓一派,自然也有这一特点。之所以这几类法术被附于修炼总门之后,便是因为法、术同修,对于修炼雷法实在是大有裨益。前边的法诀中,对此也有说明,因此梅清虽然金丹被禁,但在反复研究了雷禁术后,梅清觉得还是有必要将雷禁术的初阶先修行一下。
  神霄雷法兼具金丹与符箓二派之长,不只体内凝丹,体内亦有真气流转。神通到时,丹引气动,气应丹走。雷禁法应用中,也离不开丹与气的共同作用。此时梅清金丹被禁,自然无法真正修到禁出立验的程度,只是将最初步的禁气之法先行修炼出来。
  雷禁术修炼最初大致分为三步,分为察气、知窍、定芒、禁驻。气禁之术,其要在于查明所禁之物的性质,五行之属,阴阳之判。故修行禁术,首要炼这察气一层。
  待得明欲禁之物的气机流转,便须知其窍脉,以为气禁之钥。天地阴阳,万物都离不得五行流转。知窍便是要在察气之后,更进一步理出其关窍所在。到时候一点气机之入,便如疱丁解牛一般,虽只制其一点,却可控其全身。
  其后的定芒、禁驻均需丹气流转,方可修炼,梅清暂时还无法尝试。但只是修炼前两步,已然是颇有些用处。
  现在梅清已经开始能够察觉得到体内那团禁制之气的流转方位,在以紫焰炼化之时,渐渐便能有意识地引导其针对禁制气团中的弱处下手。这般一来,收效比之从前,确是快了不少。
  这一日,梅清正在卫所中,静静观察着体内那一团禁制之气来。虽然表面看其削弱有限,但经过这一段对雷禁术的修炼,梅清已经开始隐隐地能从其薄弱之处,窥见一点金丹的状态了。
  正反复寻找机会,设法透入禁气之时,忽然心神一动,只觉得先前一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那七星砚的意念,一下子变得极为强烈,与此呼应,久无动静的金丹忽然大大地跳动了一下!
  第一卷 七星古砚 第四十九章 七眼俱活
  墙上纱罩下的长明灯影影绰绰地映着梅清的脸,在他略有些疑惑的眼中反射出一份迷蒙的光芒。
  慢慢地走进这个略有些阴森的库房之中,梅清心中有几分紧张,更有几分期待。
  一直以来,他心中对这块古怪的砚台,颇有介心。不说别的,单说除自己之外的数人在接触此砚后离奇死去,就说明这块砚台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心中又总是隐隐地感到这块砚台与自己,定然是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联系,可是理智上,他又暗暗的抗拒着与这块砚台的接近。
  但在今天自己的金丹在感受到砚台的呼唤后,忽然变得活跃了起来,一直在体内盘旋不定,竟大有破禁而出之意。
  对于每日念念不忘解开禁制的梅清来说,这份诱惑是无法抵挡的。
  在钱三的陪伴下进入库房,看着面前有些忐忑的络腮胡子,梅清没有多说话,只是要他打开放着砚台的小室铁门,然后便挥挥手让他自去了。
  站在小室门前,梅清能够感觉得到那块砚台的呼唤越发强烈,而与此相应,体内的金丹也变得更加活跃,那种急不可耐的情绪,令自己都有些惊讶。
  心中虽然急切不已,但梅清手依然平稳地伸出去,缓缓地将那砚盒从眼前的木函中取了出来。这砚盒甚是眼熟,应该就是彼时李玫放入疤儿刘棺中那一件。当时李玫将砚偷偷拿出,只将砚盒入敛。后来李玫身死,砚被顺天府尹赵大人收走。再以后,锦衣卫发掘疤儿刘棺木取出众多下敛物品,砚盒便落到了锦衣卫手中。
  估计是在赵府尹身亡之后,这块砚又作为赃物被锦衣卫察收,至此再入匣内,放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宝库之中。
  感受着手指下细腻的桃木纹理,梅清缓缓地打开砚匣。在墙边灯光映射下,一块泛着宝蓝色奇异光芒的石砚霍然在目,正是当时那块北斗七星砚。梅清伸手将它取了出来,只觉得触手生凉,拿到眼前细看那七星石眼,心中一惊,当时仅有两颗的活眼,已经变成了四颗。
  奇异的石眼似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碧色的石底上团团生出晕环,一层层漾开,便如深邃直视欲看透人心最深处一般,令人一见之下,眼睛再也移不开去。
  梅清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眼前一阵迷茫,浑身飘飘然不知所以。他用力甩甩头,这才发现竟然身在半空之中,脚下却是烟云迷雾,放眼望去,四周尽是金光闪动,似乎茫无边际,辩不出东西。
  “好好好,今日有你无我,有我无你!你毁我道场,灭我道基,难道就真敢视天下道门如无物么?”耳旁忽然传来一声满含刻骨恨意的呼喝之声,待转头看时,梅清不由一呆。
  只见对面是一个高大的道长,身着大红的道袍已经破碎凌乱不堪,身上更是血迹斑斑。这道长剑眉环眼,颌下一幅茂盛的胡须如剑戟一般,盯着自己眼中如欲喷火。
  “哈哈哈……道门?到这时候,道友还看不明白么?唉,大名鼎鼎的莫道人居然落了个这般下场,天道无常,天道无常啊!”梅清看到场景中的自己忽然开口说话,更是嚣张地大笑起来。
  “败类,贫道与你拼了!”对面的红衣道长须发皆张,口中“赦!”的一声,五张金光流转的符纸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四周,团团转动,金光流转,道长身边金光大盛,脸上更透出一份决绝之意。
  “五雷符么?呵呵,只可惜莫真人你现下修为大损,十成不余一二,便有五雷符在手,又能耐我何?”梅清只觉得自己口中发出清朗的笑声,体内气机如走马闪电般流转,一个个掌头大小的紫色光道不断流出,在眼前渐渐形成一幅巨大的光网,其间字符隐约闪烁,瞬息间迎风而长,竟将二人周边数十里的天地全都纳于其中。
  “天罗地网!你这贼子,竟然……罢罢罢!天地五行,万道俱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对面的红衣道人怒发冲冠,伴着他咬牙切齿的低吼之声,一道金芒闪过,整个高大的身形与那五道金符忽然爆裂开来,一霎时映得天地间俱是夺目的金光,令人眼睛无法逼视。梅清更觉得自己体内如遭重击,巨大冲击力直撞得他整个人神念摇晃不止,好半天方才平静下来。
  对面晴空万空,空无一物,那爆体而亡的道人已经化为灰灰,再无一丝痕迹。
  梅清只闻得自己口中发出一阵长时间的笑声,随后又忍不住阵阵咳嗽。
  ……
  “不!不!怎么会这样!?”梅清忽然眼前一变,刚才的云雾尽皆不见,眼前尽是道道紫色电光。粗大的光柱道道由幽暗无边的苍冥之上遥遥劈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打得千疮百孔。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令自己不由阵阵颤抖,心中在无比害怕的同时,又勃然升腾着无边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叫的吼叫着,眼睛迷蒙一片,道道闪电忽然都消失不见了,却有片片无边的紫色火焰,将自己困于其中。道道火苗燎烧着自己,神念都痛苦得恍惚起来,只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