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
“你还发什么呆呢?怎么这个符就这么难下笔,刚才不是挺溜的么?”张十三看梅清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烦地道。
梅清也不理他,心中又推想了一下笔法线路,这才拿起纸笔,将这道役遣符画了出来。
只是当他一收笔时,并未向以前那般觉得灵气充盈,却觉得纸上笔端灵气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张符,竟然失败了。
梅清一皱眉,张十三也“唔”了一声。昨天夜中,倒也有几个符梅清画失败的,但大多是笔误或精神非常不集中时出现了错误才失败的。今天这张符,梅清自问完全是按照心中构想画出来的,为什么会失败呢?
张十三还未开口,梅清已经再次取过一张符纸,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重新划这道符役遣符。在张十三看来,仅以形而论,梅清这道符画得其实比前边的都准确得多。但奇怪的是,就是这看来最认真、最相似地符,梅清再次失败了。
梅清还不信邪,连着画了好几张,只是无一例外,一个也没有成功。
“难道是你现在制不了三品符?”张十三眼睛发亮。虽然出现梅清画不了地符,对梅清是件郁闷地事情,但对张十三而言,任何变化的出现,都意味着可能找到探明梅清独特画符能力地突破口。
“我哪知道?”梅清黑着脸道:“我明明觉得这符画得和前边的并无二致,这个符还更用心些,可就是哪不对劲,画完气就散了。”
张十三并未多言,却拿起笔,又画了一张金刚符,给梅清演示了一遍,要他再来试试。
梅清这下不敢造次,认真地看了张十三行笔之法。好在这张符上云篆均是比较熟悉,看得一遍,心中记得清楚,拿过笔来,依样葫芦画了一遍。才收笔时,只觉得其上金、土二气沛然而生,居然是又成功了。
“却是怪了!”张十三自然也查觉得到符已画成。这金刚符不只是下阶三品符,更是其中最难的符之一。所谓金刚符,乃是取金刚不坏之意,合金、土二行为一,施放之后,能使施符之人身如金刚,乃是修道之人最常用的护体符之一。
但因此需以金、土二行同用,因此画这符时,较之常见三品符便难上许多。刚才张十三见梅清画役遣符时连连失败,还以为他是画不了三品符。现在看来,他连金刚符都一次完成,那刚才自己的推断,显然又错了。
这小子就是个怪物。张十三看着梅清,咬牙切齿。三品符莫说让梅清这初学者来画,就算是修炼多年的高人,在画金刚符这样的符,也得小心谨慎,一不留心,还有画坏的可能。这小子居然看了一遍,提笔就画成了,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你……”张十三举起手,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只好又颓然放下。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十五章 话说当年
梅清却兴致盎然。现在他精神百倍,毫无困意,又见识了各类多种多样的符,哪还不如同醉鬼见了佳酿一般。这两次张十三教授自己画符,都表现得大惊小怪。开始时梅清并没在意,现在见了张十三的苦恼情形,自然明白是自己的表现肯定有不太寻常的地方,这才让张十三忽喜忽忧。
“那个……前辈,不知为什么那个役遣符在下就无论如何也画不成,这个金刚符却轻松而就?以在下拙见,这两个符似乎难度相差并不大?”梅清并没有直接问张十三为什么惊讶苦恼,而是开口问了自己刚才两张符的成败。
“唉,老道我正是因此苦思不解。”张十三定下神来,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梅清,你可知道,画符作,有些什么讲究?”
“讲究?”梅清讶然道:“不是照样画上就成么?当然需运气调元,符自生灵。”
“照样画上就成?”张十三面带苦笑,摇摇头道:“贫道我,入门算算,也有近百年的时间了。自从十三岁筑基之后,便由五行符入手,开始习修符之术。到三十岁时,始过了炼精这一关,入得炼精化气之阶,而符之术,也始入中阶。自打习符画算起,到我能够成功制出这道金刚符,用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梅清大惊,他画这金刚符虽然也极为用心,不过也是轻轻松松一挥而就,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难度,哪有张十三说得这般难学?
“莫非……是因为前辈你当时还在炼形之时,真元未固,因此才这般艰难?”符一派炼精化气这一阶,便相当于丹鼎凝丹之后的修为。既然这老道三十才炼成这一步,想来他天份也不怎么样,画符画不好也应该是正常的吧。梅清心中胡思乱想。
“大概你觉得。我三十方入炼精化气,天资所限才至于此吧?”张十三似是一眼洞穿梅清心中所想,悠悠问道。
梅清被人一语说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嘿嘿一笑,抓了抓后脑勺,便没有回答。
张十三也未生气,呵呵一笑道:“若说丹鼎派中。十七年凝丹,那是天资绝顶;符派中初期修行甚速,十七年过炼精这一关,说不上太快,但也绝对不算慢了。何况之所以我修行不快,却正是因为我在符之上,用功太勤。若说本门之内,十五年时间能画金刚符,十七年入符中阶的,近三百年来。老道我还是头一个。”
梅清听了,不由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老道虽然修为极高,但看他行事颠倒乖张。一看也不象什么名门正派出来的,就算是正门中弟子,估计也不是什么精英人物。但听张十三提到本门如何,自己如何时,脸上骄傲自信的神情。却绝非作伪。
张十三见梅清的样子,微微一笑,却开始说起自己修习符的经历来。
原来在张十三门中。弟子从修行之日起,只要筑基成功,体内真元已具,便要开始修习符。最开始自然是从梅清画过地两仪、四象、五行、这些最基本的下阶一品符开始。
“这些符都不算难,一般聪明些,天份好的弟子,大概一两月个就能成功。若是笨些的,有半年时间。也能勉强画了。只是本门却有规矩。习炼下阶一品符,至少也要一年时间。始授二品;若是门中师傅认为天资不好的,便要画三年一品符,才教授下一品的符。梅清,你猜猜我画了多长时间的一品符?”
梅清想了想才道:“莫非前辈你画了三年一品符不成?”
张十三闻言大吃一惊,瞠目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梅清笑道:“刚才前辈说过在符上用功太勤。在我想来,之所以前辈能超越前人,为三百年最速者,定然是曾在最基础地地方,下过苦功夫。因此才能后来居上。”
张十三长长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我入门时天份之佳,颇得师傅赞许。但在习符时,我却想到,画符制,说来说去,并不是笔上的功夫,而是心中的功夫。以前我听人讲过,有那木匠习艺,都要从最根本的锯、凿等事上下功夫,足足练够年份,才学做家俱。练半年的,功夫在眼上;练一年的,功夫在手上;练三年的,功夫在心里。我从一开始便喜爱符之术,因此下决心要把这功夫练到心里,这才不顾师傅和师兄弟们的劝说,足足画了三年的一品符。”
梅清听了,连连点头。天下任何技艺,最重要的,都无过基础。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反倒是好高骛远,不肯在基本上下功夫地人,或能炫耀一时,但绝无可能取得过人的成就。
“当时门中规矩,除了采气修炼,画符占了大半的时间。两仪、四象、五行、诸符,每人每天都要各画一百张,方才可休息。我当时也是有股冲劲,每张符每天都要画到二百张,才肯放手。虽然我天份不错,画起符来比旁人快些,可也是一天从白到黑,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时间。直到三年后,我才觉得画起符来,人笔如一体,那符道非只从笔下写出,更是直达心臆,神念到处,符文自成。这三年苦功,终是没有白下。”张十三悠悠说道。“那时候师兄弟们都在学二品符,修得快地,已经能画七八种符了。符这东西,没有天才,都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因此那时还有人说,只怕我犯了这三年的傻,以后都没机会再追上其他人。”
“只可惜——犯傻的并不是我。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追上了这三年地差距。要不是后来,嘿嘿……”
张十三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后来怎么样?”梅清还是首次听人讲述修行的经历,颇感兴趣地道。
“后来,我很快就掌握了二品符,而且这一次,我再没多费功夫,直接就准备冲击三品。”张十三眯着眼睛,一幅缅怀的样子说道。
梅清心中明白,二品与一品符所需要地基础其实相差并不是特别多。既然基础已经打得扎实,再纠缠于二品符就没有意思了。相反,再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尽快接触高级符,在实际使用上增加经验才是正途。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我却栽了个大跟头。”张十三说到这里,一脸好笑的表情。
“啊?我觉得前辈这等修行之法极为合理,应该进境极快才对,怎么会有问题的?”梅清听张十三说栽了跟头,心中不明所以,出言问道。
张十三苦笑道:“我也和你说了,我一直在符上用功极勤。只是人力毕竟有限,偏于此则必然荒于彼。符上的修为我虽然进步极快,法力上的修为就难免受了影响。一到三品符,所需修为也更高,结果我的修为就跟不上了。”
梅清“啊”了一声,这才想到张十三说过自己因为过份投入于符导致修行不快,想来便是指此事了。
张十三摇头笑道:“那时候啊,就不用提了,明明心中知道那符应如何下手,可就是画到一半,便体内空空,无以为继。因为这个,我不得不咬牙闭关了几年,这才将修为追了上来。好在符派,画符与修行,本应该是互相促进。以符铺助修为,也还有些法门。待我修为到得练精的关口前时,各类三品符便一一轻松突破。又扎实苦修了几年,居然被我一举过了炼精这一关,到了炼精化气地阶段。而且一到化气期,立时便将符修到了中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梅清连连点头,看来就算是符派地修真,也是兼修法与符,互为表里。若只偏于一门,总非是正道。
张十三也是难得说起自己当年经历,今天被梅清之事激起兴致来,讲了这半天,一时也是心情激荡。过了一会,他又回到眼前现实中来,又微微苦笑道:“现在,梅清你应该知道你这画符有什么问题了吧?事实上,我从小见过符高人不知有多少,却从未见过一个象你这般能随手画符便成功的。画符讲究心、身、气、笔、相五法相和,缺一不可。偏偏你这家伙,心既不诚,身亦不正,笔法凌乱,符相歪倒,偏偏修地是丹鼎,非是炼气之士,符之气怕你都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连三品符都手到画来?”
“那……”梅清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是真正的无知者无畏,因此拿上来就敢画,一画就成,也不知道原来符还有这多讲究。此时听了张十三的话,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明所以了。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十六章 学海无涯
“可为什么刚才那张唤鬼的符我就画不成呢?”发了一会呆,梅清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数试不成的那张符。
“什么唤鬼的符,那叫役遣符!老道我也不明白。刚才我还想是不是因为那是三品符,你力所未及才失败。现在看来,金刚符你都能成功,自然不是这么回事了。”张十三一脸无奈地道。
寻思了片刻,张十三一拍腿道:“管他!咱们就用个笨功夫,我把这符从头画了给你看,你看一张学一张。凡是画不成的都挑出来,咱们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干就干,张十三手下不停,一张张的符便开始画了起来。若说按他修符的理论,教徒弟再也没有这么草率从事的。但一则梅清并非寻常弟子,通常方法自然是行不通;二则他也确实想早些弄明白梅清画符的秘密,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张十三在一边画,梅清在一边学。刚才虽然只是简单听张十三讲了些许制符的要点,但对梅清来说,却是振聋发聩,点醒极大。何况昨天夜间画了不少符,也少有些体会,因此这时再画起符来,速度也快得许多。不一会,便画了十数道符来。
一道一道来下来,直到一张“蹈虚符”时,方才遇上难题,屡试不成。梅清细心想了想,又与前边的役遣符对比一下,心中隐隐有了些念头。只是并无把握,梅清也未多说,只是请张十三再画些复杂的符来。
此时张十三画的已经开始有中阶一品的符了,如拘云、致雨等符,但都没有难住梅清。直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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