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殇
“唔。”似乎想起这两人走了之后自己便不再受这皮肉之苦,大头也殷勤了许多,为防止张黯然误会,它将脑袋扭向了另外一边,张开嘴大口的将血水吸进肚子里,张黯然身在其中大概也明白了它想要作甚,便不作阻止。
整整吸了两刻钟,大头才将自己的身体塞满水,它张开的嘴费力的努成o形,便将头掉转回来抵在斑纹蛇穴上,张黯然只觉口腔周围的肌肉一紧,便感觉到一股硕大无朋的水压自口腔中激射而出,张黯然心头大骇,若自己被这怪力迫出的水柱击中,即使不死,五脏六腑也要被震个破裂!
“呼……”当察觉不到激流的水柱时,张黯然的魔识蔓延了出去,无数碎裂的斑纹蛇尸体漂浮在水中,那原本一人高宽的洞穴如被抛光的瓷器一般光滑无比,只是那洞穴在这暴躁的激流冲刷下没有产生丝毫崩溃的痕迹,他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大头那么想出去,却还是没有办法。毕竟它的身子不是一般的大。
“里面……没蛇……”大头已学会用词语,此时生硬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张黯然明白,这大家伙完成了任务,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两人出去呢。但他心中此时却是犯了难:谁能保证大头不会在两人出去的瞬间又再来一次“水柱激射”?张黯然心中一个拐弯,便有了主意,传音道:“我和他就要出去了,外面是广阔的世界,任由我们徜徉。我们十分感谢你。”
“嗯……”大头不明白这小生物为何偏偏磨蹭的说起话来,自己心生不耐,但也只得暂时回应着,想着这最后时刻可不能出了岔子。
“我们这般渺小,无法给你提供别的帮助。”张黯然也不恼,呵呵道:“若是我今后在外面的世界修为有成,就会想办法带你出去,就当做是我们对你的报答。只是要等的时间稍微长上一些,你愿意等吗?”
“带我……出去?”大头努力的咀嚼着张黯然这一句话,正琢磨着如何再让这小家伙高兴些,却没想到听出了这四个字,它发育不良的脑袋禁不住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们会带你出去。你愿意吗?”张黯然从这口气中听出了惊愕以及无法掩饰的惊喜。心中一乐,回道。
“愿意!”不假思索地,这单纯的巨兽忙不迭应道。张黯然又再次努力回想起天魔界之中的景物再添油加醋的修饰一番,直将这大头哄得心如猫抓,这才命它张开嘴巴,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游进那蛇穴之中,寻了一处掩体躲了起来,传音与大头告别。
待得大头还沉浸在张黯然的描述中慢悠悠的转身离去后,张黯然这才敢探出脑袋来于这污浊的泥水中看了一眼大头。这家伙,竟然是人间的巨鲸!只是皮肤漆黑了许多,全身上下就如同被剥了皮的丝瓜一般显出闪电般的黑纹,笨拙的身体上只有腹下左右两瓣翅以及脊梁上一垛骨鳍,它那与木鱼一般形态的脑袋下筛网嘴缓缓的张开,不敢闭合,看样子自己对它的伤害还算是不小呢。
确认大头不会狡猾的回头报复之后,张黯然传音与老者,二人释放出各自的魔识,在这错综复杂的蛇窟中寻找出路。
一路走来,洞穴内壁被水冲刷得光滑无比,但张黯然仍是禁不住感到阵阵恶寒,这里毕竟是万蛇聚居之地,到处充满了蛇形及产卵的印记,那些被冲入死角的蛇尸返流回来,还带着许多粘稠的液体以及刚刚褪下不久的蛇皮。直将张黯然恶心到了极点,巴不得立刻寻着出口。而老者则是镇定了许多,他一直默默的释放着魔识,偶尔与张黯然交流一番彼此排除掉的死角,一点点的往二人自认为最正确的路线行进。对这一点张黯然倒是有些不理解,当初这老者所显现出来的绝望可不像是装的,按理说绝望之人在寻到了生路,那自然都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才对。可眼前这老者,与其说沉默,或者不如说是在竭力的掩饰些什么。但想着就要寻着出口了,张黯然也就不好在这关口啰嗦些什么,索性也沉默起来,专心探寻着前进的路线。
蛇窟的纷繁复杂远远超出张黯然的想象,或上行或下行或左右回旋,竟是没有固定的方向,在这深水之中,张黯然自身的重量也被浮力搅乱,若非魔识强悍,他甚至都很难分清自己的脑袋是朝上还是朝下。这诡异的循环犹如立体的迷宫,越走越多分支,搅得张黯然的魔识亦觉疲倦。老者依旧默默的探寻着,沉寂犹如傀儡。
此后过了七天七夜。用脑过度的张黯然甚至累得不想思考问题,不想说话,与老者的对话只剩下“左”“右”“上”“下”四个字而已,被泡得苍白发皱的死皮、浓浓的腥味以及消耗剧烈的心力使他一度产生了退却之意,这并不十分猛烈甚至算得上温柔的磨砺,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比在玄武血液之中更残酷的想法。蛇穴的分支由一支已细分至三千多万支,而水中的血味仍只是淡了那么一点点。但就是这一点点的浓度变化,支撑着二人探路求生的信念。有如最老道的猎人,一点点的加重陷阱内的筹码,诱使每一头猎物都为之脱力而疲。
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时,老者突兀的转过身来,指着其中一个方向略带激动道:“那里,我感觉到了新鲜海水的气息!”
张黯然抽回魔识,顺着老者指引的方向将其蔓延而去,他那疲惫的心禁不住狠狠的颤了起来!就是它了!那分明扩大至三人宽高的位置之中,一颗黯淡却又明亮的光点下,那一条黑色的小鱼正疑惑的往这里看着,似乎在好奇的看着什么。而那巨大的出口,离二人不过一公里的距离!
还等什么呢?张黯然从老者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兴奋,本来似早已被抽干力气的身体在此刻力量狂涌,整个人如吃了药一般疯狂的朝着那处方向游去!
“就快到了!只要出去,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可能!我不会困在这里太久的!”张黯然看着那离自己的指尖不过五米的出口以及被吓得快速游开的灯鱼,只觉得憋在胸中几万年的一口闷气就要吐出来一般!
“砰!”毫无预兆的,他的脸在撞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后便狠狠的弹了回来!反弹中的张黯然捂着发痛的额头,只看到那原本没遮拦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卐字!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身后,那一把锋利的骨刃疾速的刺向自己僵硬的太阳穴!
情急之下,他口中默念,那别在腰间的陆玄棍怒吼着朝后射出一道黑色厉芒,直刺向后方的胸腔!而后方的身影只微微偏侧了一下身子,骨刺依旧没有任何阻滞的刺向张黯然!
“哼!”借着陆玄棍的反冲,张黯然脑袋后仰,左臂横档,硬是扛住了这一击,同时右手冲拳,结实的击在了对方的下巴上,并借势与身后拉开距离,回过身来。
老者躲开了厉芒,但一截骨甲也被击得粉碎。张黯然心中忿恨,冷冷道:“为何偷袭我?”
老者的眼中闪烁不定,手中的骨刃抓在手中,盯着张黯然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因为……我要出去。”
“你要出便出,为何要取我姓命?”张黯然心中恼怒到了极点,虽说他并不把这老者当成兄弟,但被人反骨的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因为……张黯然,只能有一个……”老者缓缓将那粉碎的骨甲剥去,再将四肢上的黑皮剥开,露出了他原本的身体:九道窟窿,触目惊心的显现在张黯然面前,伤口的位置与形状,竟是与张黯然的一模一样!
“你……你说什么?”张黯然惊疑不定的看着老者,却见他冷笑着将自己的头发尽数往后分出,露出了他那张干瘪且眼球深陷的脸,张黯然只觉自己的口都发干了:这,不正是自己在朱雀圣域修行之时的那张衰老的脸吗?
“阴阳剑,割晨昏。”老者看着张黯然那张年轻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妒色,道:“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只不过你为晨,我为昏。我的记忆一直破碎而模糊,现在,我才真正想了起来!”他的眼神灼热而疯狂,那种竭斯底里的模样震撼着张黯然!
“命运,不过是轮回罢了。”老者一步步向他走来:“但我绝不做那失败的一个,杀了你,我才能继续存在下去!”骨刃带着凛冽的刃光,在水中直割向张黯然的脖颈,即便是在水中,他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张黯然心中震惊且疑惑,但他反应却是不慢,下意识的抓起腰间的陆玄棍,然而下一刻,他的全身竟是克制不住的抽搐起来,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半跪于地!
“给你吃的树肉之中,我多加了一些东西。”老者被张黯然急智中甩出的一把毒牙逼退半步,冷笑道:“这毒,只有在新鲜的海水中才会生效。很高兴你如此卖力的带我到了这里,作为报答,送你一句话: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扬起冰冷的骨刃,老者狠狠的刺了下去!
“叱”张黯然微微抬起的左手,陆玄棍突兀的伸长,五张龙口轻易的贯穿老者的咽喉,带起一抹厚重的血丝!
“我从未轻易相信过任何人。”张黯然缓缓站了起来,道:“你跟我,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又或者,我比你多经历了一些事。玄武金身虽早已魔化,但它似乎还保留了消弭毒素的能力。”
猛的抽回陆玄棍,老者的身体被带自空中后重重砸下,他拼命的握住自己的喉咙想要止住四溢的鲜血,但这粘稠的液体仍是欢快的自他指缝之中汩汩冒出,他死死瞪着张黯然的脸,那种毒辣与不甘却是渐渐消弭,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微弱的声音传入张黯然脑海之中:“不管你信或不信,切记……莫要辜负了雪儿的真心……”
“你知道雪儿?当初你辜负了她?”张黯然冰冷的脸上止不住的抽搐起来,那遥远得不能再远的名字,此时为何会从这人口中传出?他慌了!他真的慌了!提防着老者垂死的反击,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老者想要再问出些什么,然而他面前的老者,此时眼球已化为漆黑,整具尸体随着水流漂至那血红的卍符之中,发出剧烈的血光后,便消失不见!张黯然飞跑过去,但仍是晚了一步。
再次试着穿过这屏障之时,那骇人的血符并没有出现。跨出洞穴之时,他抬头望向那黯淡的灰色,心中百味杂陈。
第215章 临碣石
人哪,就是那么一种奇怪的生物,非要亲眼看见了目标,才会将自身的潜能尽数爆发出来。
身心俱疲的张黯然,一眼便看到了隔着重重水层后的灰色天空,他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嗜血林的束缚。哪怕之前老者说的什么让他震撼的话,哪怕他不知道这血色卍符为何如此轻易的被破解掉,他也顾不得去想了。历尽艰险才抓住的生的希望,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
这海水仍是充满着泥沙,但比之嗜血林中充满腥味的感觉要好得太多太多。肆无忌惮的压榨着自身的每一块肌肉与每一丝魔气,他疾速的往海面游着。冰冷的海水钻过他身上九个窟窿,玩味的旋出道道水涡,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损不堪,此时又哪里顾得上?
所以,当他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的时候,正在悠闲散步的众人险些被吓个半死,几个卖弄风骚的文人甚至扇子都掉了下来,屁滚尿流的往远方跑去。
这便是天魔界?张黯然心中诧异,这与他第一次进入天魔界所见相异过甚!但身上残存的血腥味以及这灰暗的天空明明白白的在告诉他,这确实是天魔界!
一弯红月,在天空之中无力的行走着。黑石桥,紫枯藤,以及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建筑错落有致的散落其间。只是大地依旧是硬得可怕,惊得四散开来的居民躲回屋内,却仍是有几个不安分的小脑袋好奇的伸了出来,方与张黯然对视,便吓得立马缩了回去。张黯然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卖相不是很好,长得乱七八糟的胡子与头发完全区分不开,眼睛充血且全身泛起病态的死皮,四肢与胸口的窟窿还挂着些不安分的水草,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凶猛的海怪。
目光所及之处,他敏锐的注意到一些民众时不时往后扭头焦急的期盼着什么。这里既然发展成类似城镇的规模,想来是少不了管理的军队的。此时的他,并没有这般实力与之对抗,也不想早早暴露了行踪,于是索性又潜了下去,寻了一处礁石下的窟洞暂作休整。
能被称之为城镇,这一处的魔气充沛了许多,张黯然本想运气将自己全身打理一遍,再修复这破布一般的身体。但令他失望的是,魔气在体内运行了数遍,却还是经由窟窿尽数还了回去,不要说修复身体了,便是连衣服都无法化出。
阴阳剑为何物?
割断阴阳!
既然能割裂晨昏,那要阻滞自己身体的恢复,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苦笑了一声,此时吕火的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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