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且说左魔使双马童,一体双身,皆如少年,八臂拈四张金弓,浑身上下竟如一轮太阳相似,发出无穷金光箭雨,连绵不绝,诸天不能近身,正奋战之时,面前白云飘荡,一尊菩萨踏莲前来,双马童箭雨方触其身,随即消融,正是观世音菩萨,菩萨将杨枝垂下,柔声道:“不眴,万年大梦,犹未醒么?”双马童见了观世音菩萨,如做梦一般,四张金弓均脱手坠落,菩萨将身向前撞来,如鱼入水,竟撞入双马童身周无边魔焰中去了。
魔焰轰的一声,腾起数百千万丈,炽烈燃烧,杂色消褪,渐渐化为纯白色的般若烈焰,无边般若烈焰中又生出一支纯白色妙法慈悲莲华,慈悲白莲华中央现出两尊宝像,左观世音,右观自在,一般儿的身如琉璃,表里澄澈,手托净瓶,杨枝垂露,光华皎洁,不可逼视,比前更有百倍光明。
文殊、普贤并诸尊菩萨摩诃萨见了,都念:“善哉,是观世音菩萨,今日乃得成就五蕴自在。是观世音菩萨,若有国土众生、应以佛身得度者,观世音菩萨即现佛身而为说法。应以辟支佛身得度者,即现辟支佛身而为说法。应以声闻身得度者,即现声闻身而为说法。应以梵王身得度者,即现梵王身而为说法。应以帝释身得度者,即现帝释身而为说法。应以自在天身得度者,即现自在天身而为说法。应以大自在天身得度者,即现大自在天身而为说法。应以天大将军身得度者,即现天大将军身而为说法。应以毗沙门身得度者,即现毗沙门身而为说法。应以小王身得度者,即现小王身而为说法。应以长者身得度者,即现长者身而为说法。应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现居士身而为说法。应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应以婆罗门身得度者,即现婆罗门身而为说法。应以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得度者,即现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而为说法。应以长者、居士、宰官、婆罗门妇女身得度者,即现妇女身而为说法。应以童男、童女身得度者,即现童男、童女身而为说法。应以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人非人、等身、得度者,即皆现之而为说法。应以执金刚神得度者,即现执金刚神而为说法。……”
时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照见五蕴皆空,渡化前身双马童,成就观自在菩萨,二尊菩萨同立莲台,将杨枝蘸了瓶中甘露,从空遍洒,不论人、天、龙、夜叉、阿修罗、乾闼婆、伽楼罗、摩呼罗迦、紧那罗、罗刹,身上带上者,须臾皆恢复如初,满空血云亦渐渐化去。
正是:
三十二应周尘刹,百千万劫化阎浮。
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
大众都向中央进发,那曼荼罗坛城,光轮宝座,魔气如虹,孔雀明王在上,镇元在前,神光电影,旋如飘雪,刹魔圣主独力支撑,应付艰难,心中嗔恚:那罗延,看来你是不来了,只是今日你这传人休想护得周全。
身躯不动,纤掌翻飞,与镇元连连交击,左手覆垂,金色曼陀罗当空照耀,无边圣者,一时竟无有能近玄奘之身者。
尔时玄奘,清容肃穆,身不动摇,从不用定起,入有想无想定。
万道青气自云空旋转而至,丘处机携着承乾,斗然在刹魔圣主座前现出身形。
刹魔圣主见了承乾,轻轻“啊”了一声,承乾见了刹魔,目光凝定,缓缓道:“刹魔,我来了。”刹魔目中有泪光闪动,点头道:“兵主,你来了。”
兵主后身已至,那罗延终于不来,刹魔圣主心中一时不知什么滋味,是欢喜,是悲伤,是迷惘,是惆怅,无可言表。
“刹魔,我来了,玄奘做过我的师父,你就放过他罢。”承乾将手抚上刹魔清丽的脸庞,低声道。
“嗯,本来也无什么大事,便放了他罢。”刹魔泪珠晶莹,滑下面颊,五指一收,玄奘顶上金色曼陀罗轰然散开,万亩金云弥漫,诸菩萨摩诃萨心中欢喜,纷纷自空中降下,六部魔众皆撤回曼荼罗,拥护魔主。
刹魔、承乾执手相看,同登宝座,六部魔众皆跪,向中央高呼:“恭贺圣主薄伽梵,今日圆成实相,阴阳化生,摩诃摩耶,与天同休。”
丘处机拈须微笑,看了一会,飘然离去。
尔时玄奘,从有想无想定起,将入灭想定,大众自云中降落,围绕在玄奘身旁,见了此景,不禁踌躇:入灭想定者,唯有自己出定方可,若贸然以外力催唤,纵然不死,也大有可能从此变成痴呆,神识不存。只是若任其入定,灭想定一过,即是灭尽定,那时真灵神识,悉数磨灭,任你有逆挽乾坤之能,也是再也挽救不来了。
悟空却不知这么多关目,见玄奘这般模样,向前摸了摸他光头,道:“我以为这和尚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毕竟是个傻的,被别人一句话,轻轻的就要自尽,纵救转来,终究也是个没用的人了,不如待我一棒打杀罢了。”说罢,将金箍棒擎在手中,猛然击下,众位菩萨大惊,一齐出手来架,青影一闪,一只小小手掌将众菩萨手臂隔开,却是镇元出手格挡,轰然一声,阎浮大地六种震动,文殊、普贤、观自在、观世音、虚空藏五大菩萨,各各退开一步,镇元身形也是连晃数晃,悟空一棒击在光头之上,白金光焰迸溅,玄奘安然无恙,只是身躯猛然一震,睁开眼来,眼中犹有迷惘之色,大众各各欢喜。
这时空中有清音一缕,徐徐说道:“小和尚,你发愿普渡众生,一时迷蒙,却要自取灭尽,愚钝之至,却不知你那释迦看中你哪一点了。”玄奘流泪道:“因我之故,使亿万众生丧身,奘罪孽实深,非死莫赎。”
“非死莫赎?你身一尽,他们便休战了么?纵使休战,这世上难道从此便无争执斗杀了么?以后千世万世百千万世便都没有争执斗杀了么?以我看来,你不过是自求一身解脱,而置无量有情于不顾罢了。”玄奘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是,奘知错了,请老师父指教。”
那声音道:“我之道与你之道不同,焉能指教?不过你那门中菩提萨埵法如是言道:菩萨思惟,一切众生共有无量种苦。我当发于悲心成一切种智,灭一切众生无量种共有之苦。菩萨见一切众生沉没无量无边生死苦海得平等悲心,婴愚无知乐解脱者生放舍心,世间大苦聚生我胜悲心。菩萨思惟,我有悲心观苦众生未得菩提道,我云何使众生得解脱道。菩萨思惟,我于三界众生作大亲友,而众生常为身苦心苦逼恼,我今名为空恶活者。菩萨思惟,我生不能破世间苦,不能利益众生,我用受是身为?”
“……大悲语言,苦恼众生未度,云何舍弃而去?菩萨思惟,我甚畏诸有,以悲心救众生故乐处诸有……”
那声音渐渐远去,玄奘伏地而听,冷汗不止,诸尊菩萨摩诃萨皆合掌道:“善哉,善哉,阿逸今日终得大觉矣。”
八德池边,释迦怀抱童子,两道长眉舒展开来,站起身来,将怀中童子交与准提道人,向两位教主辞行:“老师,我去了。”接引道人颌首,准提道人执着童子之手,却翘首向东观望,若有待焉。
星海苍茫,夜风散淡,宝辇徐行,渐入西海深处,教主将手中一卷大丈夫论放下,吩咐众弟子:“我们回去罢。”
多宝道人一愕:“老师不是要往西方一游么?”教主曰:“我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定入西方欤?”多宝道人:“是,弟子着相了。”虬首仙、灵牙仙浑然不知所以,不过他二人实不愿意去西方,当下欢欢喜喜,与众人一起挽着教主宝辇,掉头东行。
卷二 有情劫 第四十一章 圆成阴阳三摩地,南天有塔青世间
无边血云活物一般涌动着,迅速向薄伽梵曼荼罗坛城之内倒卷消退。
一轮朝阳自东方喷薄而出,将它的无穷金箭远远射上须弥山珠穆朗玛峰,遍阎浮提大地的顶点。
十六天魔女前后拥护,自魔师九灵元圣以下,奈落伽六部魔众皆向中央跪拜:“恭贺圣主薄伽梵,今日圆成实相,阴阳化生,摩诃摩耶,与天同休。”刹魔与承乾携手同居宝座,自有无限光明,上彻三十三天,光明赫然,映射云空,漫漫向六合发散。
光明如水,漫过群山,镇元所持大鹤忽然伸颈鸣了一声,张口欲呕,口中一道金光蜿蜒而出,刹魔将手一招,妙目主依旧成形,只是有些影影绰绰,绕于刹魔皓腕之上。
光明更盛,须弥山下无边血海之中,残肢碎体蠕蠕而动,互相拼凑,死去的群魔纷纷重新立起,只是大多已变了模样,这些新生的魔头一旦立起,即向中央坛城奔去,伏地跪倒,一同高呼:“圣主薄伽梵,圆成实相,阴阳化生,摩诃摩耶,与天同休。”刹魔若有意,若无意,向西方看了一眼,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转过头来,看着承乾,微微一笑,忽有光芒一跳,一蓬小小的火焰凸显在她的眉心,金辉流动,璀璨无比。刹魔微笑着:“兵主,终于又见到你啦。”承乾亦微笑,刹魔将纤纤玉臂绕过,捧住承乾后脑,四目相对,有一刻钟光景,承乾闭上双目,刹魔上身微微前倾,将光洁雪白的额头印上承干的前额,承乾身子微微颤抖,通身八万四千毛孔中都有无量光明向外喷出,裂帛一声响,承乾上衣从背部中间裂开,落下地来,露出结实的背脊,脊背之上,乙僧年前所绘楞严伏魔变豁然展开,菩萨风采万千,乘骑高飞,戴七宝佛冠,披妙宝天衣,千臂千手如花枝般在身周盛开,一一手中皆有一清净宝目,一一眼中皆有一五色莲花,一一莲花中皆有一佛趺坐,有大庄严,有大慈悲,有大智能,有大神通,精妙之处,无可名状。
光明喷涌而出,楞严伏魔变中的景象荡漾起来,流金的首楞严宝幢内外澄澈,若有若无,从承乾背上一点点浮现出来,升上天空,二十五重莲花宝幢之上,菩萨垂眉看向世间,目中有无限悲悯,忽然砰的一声,崩散开来,作万点流莹,散入虚空。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观世音、文殊、普贤、虚空藏、提婆与诸大菩萨低声叹息。
一刹那间,承乾形容已变,额上生角,眼上生眼,六目洞开,四臂纷然,有一朵深黑色的魔莲千叶怒放,悬在顶上,向天冲卷,复又投下,匹练也似,收入承乾泥丸宫;下一刹那,承乾形容又变,上身赤裸,肌如白玉,一头乌亮的黑发直垂至地,直可照见人影,相貌宛然还是承乾,只是二目邃然森森,两眼周围的光线奇异地向内弯曲,目中无限魔气急旋如涡,一直向里,通向无穷深处,仿佛要将世间一切光明都吞噬殆尽,化为乌有。
刀兵主蚩尤,混乱尊刹魔,自鸿蒙而来,临于三界。
玄奘伏地尚未起身,心中忽然一悚,起身转目看去,承乾也正将眼光投来,那目光之中再无一丝感情,只有无边漆黑,涡旋不已,直欲将人整个吸入,玄奘虽上穷十地,位近等觉,眼前也是一阵晕眩,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善哉,沙竭罗终于不敌魔念,蝉变已成。”
承乾将眼看着玄奘,慢慢道:“玄奘师父,你去吧,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两道之人,如水火不能相容。”
“列位尊者,我等先回了。”大梵天尊在空中低头见得这等情形,亦是喟然一叹,将白摩尼拂一扬,向诸菩萨、圣者拱了拱手,命十仙驱动七鹅金车,率诸尊护法毗沙门、诸天王、天众、龙王、龙众、夜叉将、夜叉众随后,祥云滚滚,先自去了,却有数十万罗刹女、紧那罗女、乾闼婆女、阿修罗女,皆要随诸大夜叉而去,气得四大阿修罗王与罗波那等都要起身追赶,只是两位魔尊面前,不敢造次,只得恨恨地看着这些魔女挽着夜叉众们的胳膊,痴痴笑笑的去了。
高天之上,神光五色,摇摇荡荡,将穹窿几乎遮住,孔雀明王与大鹏明王振翼飞去,两翅展开,扇大海水,海水为开三万六千由旬,两位明王盘旋数匝,从天急速飞坠而下,海水合拢,倏而无迹。
灵鹫山下,燃灯道人拨转白鹿,向极乐深处行去,青黄赤白黑五色神光如虹从上方横过,径不停留,一滑而过。风声飒然,青羽如云掠下,大鹏雕收起两翅,停上他肩头,道人将手抚了抚大鹏羽翼,将藜杖挂在白鹿角上,口作歌声:“北海洪涛阔,南山大泽危。东风青鸟下,西岭白云垂。眼界空深极,烟光缥缈随。精神何洒落,道德自扶持。”鹿蹄嘀哒,歌声远去,人鹿皆失所在。
须弥山头,镇元青袍飘动,招呼清风、明月:“徒弟,热闹完了,我们走啦。”二童今日驱鹤扫灭无数龙蛇,大感痛快过瘾,不想一场热闹就此收场,颇有些恋恋不舍,那边镇元手持白鹤,一荡而出,须臾已在万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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