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只得向刹魔圣主下拜:“谢我主薄伽梵抬举,伽梨愿为世尊效命。”刹魔圣主大笑下座,将她扶起,命十六天魔女为她设座,杜尔伽便做了都魔使,位居双马童与楼陀罗之上。
大雪山头,尘埃落定。
魔师九灵元圣,都魔使杜尔伽,左魔使双马童,右魔使楼陀罗,四阿修罗王罗睺罗、计都、罗骞驮、毗摩质多罗,十头魔王罗波那,阎摩罗刹,太孛夫人鸠盘荼,铁扇公主薜荔多,地母波里提毗,火天阿耆尼,水天伐楼那,风天伐由那,日天子苏利耶,月天子旃陀罗,战神鸠摩罗,象头神群主,波旬,魔罗,十罗刹女六部群魔与九十六种外道同声拜贺,声彻十方世界。
百万金翅鸟飞旋顶上,刹魔圣主高居宝座,广袖飞舞,衣带当风,环顾四周,微微含笑,忽然曼声向西说道:“那罗延,你何以只顾观看?”
大雷音寺宝殿之上,突现圆光一轮,广三千丈,有如飞天明镜,镜光之中,刹魔圣主白衣如雪,玉指纤纤,向释迦牟尼双目点来,大众惊呼,释尊慧目微垂,不动如山,刹魔圣主指尖将及释尊眼皮,突地轻声一笑,收回玉臂:“那罗延,你们在这灵山清苦修行,我有天魔之舞,久不现于世间,今日我心中喜悦,便请你们赏玩一番。”
挥袖一拂,云烟叆叇,十六名美貌少女款款而来,皆作垂发数辫,戴象牙佛冠,身披璎珞、大红绡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衣、绶带鞋韈,各执加巴剌般之器,内一人执铃杵奏乐。又有少女一十一人,练槌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手持龙笛、头管、小鼓、筝、蓁、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
拍板声起,一名宫装少女出列向前,轻启朱唇,清声发歌: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十六名少女随着歌声法曲,翩翩起舞,正是:
天魔队子呈新番,
似佛非佛蛮非蛮。
圣主初传秘密法,
世外有乐超人间。
真珠璎珞黄金缕,
十六妖娥出禁籞。
满围香玉逞腰肢,
一派歌云随掌股。
飘飖初似雪回风,
宛转还同雁遵渚。
桂香满殿步月妃,
花雨飞空降天女。
红影飘摇,舞裙乱旋,初时尚可,到后来十六魔女皆飞身而起,或反弹琵琶,或横吹玉笛,或慢按紫箫,乘空旋舞,轻纱飞扬,香风飘荡。舞到分际,众魔女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衣衫渐褪,满堂花雨缤纷,歌乐随之也转入靡靡销魂之境:
……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安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香;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院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风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
间杂美妙吟哦之音,又各持酒樽,互相泼洒,薄纱湿透,玲珑浮凸,手托椒乳,腰肢乱扭,眼色勾人,诸般活色生香之处,不可言说。
三千大众多为当年碧游门下,并不严禁情欲,虽在极乐世界清修多年,究竟未曾入世历劫,道心未坚,见千万魔女飞空来往之际,玉腿起落,妙处隐现,圆脐撩人,春声荡漾,入耳动心,都不禁心猿意马,更有人蠢蠢欲动,便欲奋身出列,与魔共舞。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释迦牟尼清澈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穿透满堂魔乐艳色,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大众瞿然而惊,登时醒却大半,忙结印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入般禅三昧。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龙树、马鸣、圣天、虚空藏同声颂念,如伽蓝钟鸣,震破六道昏蒙。
“如空中云,如旋火轮,如乾闼婆城,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如梦所见,不离自心。”
世尊又道,摩诃迦叶、阿难陀、富楼那弥多罗尼子、阿那律、摩诃迦旃延、优婆离、毗卢仙、法戒、定光仙同声颂念。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世尊说到这一句,如百千万亿狮子钟鼓一齐怒吼,顶上四十二道白虹直贯穹苍,诸天声色一时俱消,堂上镜光摇曳崩散,有若星屑微尘,融入广漠虚空。
“那罗延,你独取入世轮回之道,倒也很有几分道理。”刹魔圣主的低语仿佛从古井深处传来。
宝殿之内,寂寂无声,大悲世尊释迦牟尼在大方广金刚狮子座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双慧眼徐徐阖上,凝坐不语,大众心旌兀自摇荡,无言合掌而散。
“祖师,人皇被人下了厌咒,弟子道行浅薄,不知如何解救,请祖师教我。”
终南山玉柱洞,白云缭绕,岐晖向高岩上的一名绿衣长须道人跪拜陈词。
李世民被邪法禁咒,至今已然五日,气息奄奄,眼看命在须臾,岐晖与魏征、傅奕、李淳风等人多方占算,心血用尽,仍然不知那邪人身在何处,百般无奈之下,岐晖只得来向云中子求教。
自万仙大会,至今已将一千七百年,云中子啸傲洞天,潇洒依旧,听了岐晖陈词,低头默算,岐晖跪地默默等候。
也不过半炷香光景,云中子忽然睁开眼来,眼光凝成两道细细的金线:“岐晖,你不必担心,人皇气运正盛,并不该就此而绝,虽中恶法,也自有方解脱。”
岐晖大喜叩首道:“弟子愚昧,请祖师明示。”
云中子跳下高岩,道:“你随我来。”径自走出洞去,岐晖连忙起身跟上。
至虎儿崖前,云中子左右观看,到一丛修竹之前,又看了一会,舒开五指,拔起一根翠竹来,截了七尺长的一截,交与岐晖。
岐晖接在手中,疑惑问道:“祖师,这是?”
卷二 有情劫 第二十六章 西风愁起绿波间
洞庭之阴,有大橘树焉。
树高百丈,广三百亩,绿叶素荣,经冬不凋,乡人谓之社橘。
一蓬发红袍道人手持藤杖,自西北徐徐而来,向前叩树三发。
三击而止,道人退后数步,静立无语,容貌服饰转瞬间已起了变化。
但见他儒冠白衣,长身玉立,好一名潇洒美少年。
木叶萧萧,洞庭波兮,骨嘟嘟水花泛起,一名铁甲武士持矛踏波而出。
少年向前拜揖,说了几句话儿,那铁甲武士便领着少年,分开绿波,向水下去了。
洞庭千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光景,水底大声忽发,有如雷鸣地动,湖上波涛如山,云烟腾沸。
俄有赤龙长千余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乃擘青天而飞去,须臾不见。
岳阳之人见此异象,皆秉香向天祷祝,刺史以为祥瑞,拜表进京报喜不提。
曙光微露,繁星渐稀,天色仍然一片黑暗。
弘福寺的钟声在清晨的寒气里回荡。
吱呀一声,,玄奘推开木门,走出方丈,神采奕奕。
方丈之外,两班大众皆披海青,合掌躬身:“恭喜大和尚出关。”
自去岁端阳,与火首毗耶那魔火对峙,玄奘精神大损,闭关潜修一年六个月,今日方才神完气足,圆满开关。
见大众施礼,玄奘亦微笑合掌,正欲说话,抬头忽见太极宫上方王气有异,血光三缕,有如箭矢,自北方如电射来,太极宫上紫气龙光焰焰而起,苍然有声,那血矢为龙光紫气所阻,便行得慢了,一步一步,缓缓前进,在蓝黑色的天空下分外醒目。
“啊!”玄奘大惊,顾不得跟大众多言,急急叫道:“备马,我要进宫。”便往寺外奔去。
李世民中了邪法,昏卧深宫不醒,这是十分隐秘的事情,除了中枢大臣与皇亲贵近,其余臣僚与天下百姓都无从得知,众僧眼中也见不到天上这些异象,不知大和尚为何突然如此着急要进宫见驾,忙叫道人牵来马匹,玄奘上了马,马鞭连挥,那马长嘶一声,翻动四蹄,扬起地面尘雪,哒哒声中,驰向禁城。
泾河龙潭之下,泾河龙王敖谌金甲黄袍,放下桑枝小弓,看着法台上悬挂的李世民画像,神色狐疑。
三支桃木小箭已经发出,钉在李世民眉心、胸口、脐下三处,箭杆兀自不绝微微颤动,然而不知为何,良久不见其他动静。
敖谌转头看向红袍道人,太阳道士含笑道:“李世民有天下亿兆人心气运护持,此箭奏功不免迟缓一些。只是敖兄不必担忧,三箭既发,断无不中之理,且请稍待。”
“太一之山,元始上精。开天张地,甘竹通灵。直符守吏,部御神兵。五色流焕,朱火金铃。辅翼上真,出入幽冥。召天天恭,摄地地迎。指鬼鬼灭,妖魔束形。灵符神杖,威制百方。与兹俱灭,与兹俱生。万劫之后,以代兹形。影为兹解,神升上清。承符告命,靡不敬听。”
太极宫两仪殿,李世民卧拥锦衾,昏睡不醒。御榻之前,岐晖白发披垂,手持木剑,步斗踏罡,口中吐出一个个清劲有力的祝文,全身葛布道袍都鼓涨起来,无风自动,猎猎如大旗翻卷。
赵国公长孙无忌、梁国公房玄龄、申国公高士廉、宋国公萧瑀、郑国公魏征与太史令傅奕、李淳风站在一旁,神情焦虑。尹文操、明崇俨等终南弟子环伺在侧,结印为岐晖护法
两仪殿外,尉迟敬德与秦叔宝全装甲胄,持鞭执槊,肃立殿外。
两仪殿内,岐晖举剑望天一指,五色氤氲,自天如玉柱罩下,榻上的李世民忽然一声长叫,坐起身来,眉心、心窝、腹部三处鲜血如涌,岐晖身体一晃,坐倒在地,众弟子连忙上前搀扶。
龙宫偏殿,太阳道士一语方毕,只听虚空中隐隐传来一声惨叫,插在李世民画像上的三支小箭同时一亮,燃烧起来,一霎时化为飞灰,箭身中一十二道生魂就此魄散神消,湮灭无余,画像上眉心、心窝、腹部三处,血水汩汩流出。
“敖兄,事已成矣。”太阳道士笑道。
敖谌喜动颜色:“多承太阳道兄大法相助。”
“敖兄,李世民既死,天下必然大乱,此后豪杰龙战,逐鹿中原之事,贫道山居野人,可就帮不上敖兄什么忙了。”
“道兄说哪里话来,将来若举大事,还要请道兄往来襄助,不然,单凭泾河水族之力,怎得成功?”
“若有用得着贫道之处,贫道一定尽心,敖兄,我洞中炼得一炉丹药,近日即将圆满,却要回去照看,先告辞了。”
“道兄何不在我处多住几日,容我设宴答谢道兄。”
“不必,不必,贫道惯居林下,摄化阴阳,世上美食于贫道便似泥土白水,食之无味,亦无用处。”
“这……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敖谌为难,忽然开颜道,“道兄,你随我来。”
领着太阳道士,穿过一道侧门,向宫阙深处走去,无多时,进了一重十余里深广的一处地穴,穴内光华烁烁,丹砂、美玉、明珠、黄金、翡翠堆积如山。
敖谌道:“这是我多年的一点积蓄,请道兄随意取用,聊表些微谢意。”
道人笑道:“黄金翡翠,于贫道无用,这丹砂倒是合丹必需,恕贫道贪念未泯,全收下了。”
敖谌道:“但凭道兄所需。”
道人解下腰间一只大红葫芦,揭开塞子,往那丹砂一比,飒飒风生,那丹砂如泉如瀑,作一股儿都进葫芦去了。
丹砂收尽,道人盖上盖子,对敖谌拱手道:“敖兄,我去了。”
两人走出地穴,道人将身一摇,化作一溜火光,冲开顶上万丈水波,径自去了。
敖谌抬头目送道人去了,急匆匆步入一座小殿。
殿中央藻井之下,圆光如卵,悬空而转,散发出一圈圈乳白色的光晕,光卵中有一名婴儿,顶上有角,肋下生鳞,似人非人,阖目缩身而睡。
敖谌目视卵中婴儿,喃喃自语:“敖光我儿,天下将乱,等你功果圆满,我就送你入世,也争一争那人主之位,若得成大功,坐了宝位,却不胜于做个什么劳什子八河总管?”将龙口张开,吐出鸡子大小一颗珠子来,光华莹润,水雾氤氲,煞是好看,这确实泾河龙王敖谌数千年打熬,所得的一颗玲珑内丹。敖谌吐出内丹,内丹浮上空中,绕着那光卵上下滚动,每滚一匝,那婴儿肋下鳞片便似淡了几分,头上小角亦似短了一些,容貌便越发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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