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
正在踌躇,一个充满笑意的声线入耳:“原来是宋兄,我还道是哪一个武帝造访了北唐。不如下来喝杯茶。”
宋武帝心中一凛,身法一动,仿佛消失了一半。下一刻出现在一个茶肆之外。
茶肆斜对面,赫然便是南衙大院。南衙大院此时是灯火通明,无数特务忙碌不堪。
宋武帝失笑凝视茶肆当中,一个说是老头好像又没那么老,说年轻又隐约不再年轻的茶肆老板掌灯,作势:“请。”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纪兄。”宋武帝迈入其中,在椅子上拂袖一下才坐:“纪兄倒是好兴致,不好好潜心修炼,却跑来这儿开茶肆当老板。”
纪老板笑了笑:“你这个宋斐然,还是这么过分的爱干净。你不在天幕山潜修,来这里又做什么。”
宋斐然叹了口气:“难,难。修炼此事,越是往后,就越是艰难。以你我本事,这么多年仍然难有突破。我便是雄心一片,也不免有些灰心。”
“一味苦练也不是办法,行走人间,不时体会红尘苦乐,也不失一种乐事。”纪老板眯眯眼,叹息:“多少年来,多少精彩绝艳的武道大高手,都没能寻到武神殿堂大门,我们倒也不急。”
“是啊,武神之境。”宋斐然感伤莫名。
纪老板深有感触的叹气。
缄默良久,宋斐然才抬头:“听闻小武帝死了?”
“是啊,死了,死在那边。和他一起去的七个武宗,只有两人活着回来。”
“可惜了。”宋斐然摇头:“他是少有的武道天才,如果不死,以他琉璃境修为,修成武帝也未必多难。可惜,年轻气盛了。”
纪老板不以为然:“小武帝太傲气了,迟早受挫。”
宋斐然暗自好笑,给你二十三岁修成武尊,四十岁成为武宗,你傲气不傲气?
纪老板忽然道:“我在北唐倒是有发现,有两个少年,一个年满十七岁,一个年满十九,已经是罡风境和罡煞境了。其中一个更加是七度亲和。”
“噢。那便在放在东洲,也是拔尖的天才了。”宋斐然忽然来了兴趣:“你说。”
纪老板笑笑,思索:“年轻的那个,年纪轻轻,狡诈得跟老鬼似的,聪慧又果断,行事看来无章法,却委实暗藏深意。另一个是女孩子,脾性好,也算沉稳,并不自傲,反而沉得住心思修炼。”
“都不错呢。”宋斐然击掌一笑。
纪老板哈哈大笑:“莫非宋兄动了收徒之念?以你素来的作风,怕是看不上那个狡诈的小鬼。我反倒以为那小鬼不错。”
“太狡诈,就是心思太杂,未必能在武道走得多远。”宋斐然板脸,见纪老板一脸的笑意,无奈地承认:“好吧,我便是天然不喜欢那种狡诈的人,尘气太深。”
如果王策在,势必鄙视一句:你丫的分明就是洁癖成狂。
“莫非你也动了收徒之念?”宋斐然反问。
纪老板的笑容僵住,苦笑:“本来也有几分,不过,那少年实是太狡诈,太难捉摸了。坦言之,我不敢,只怕某一天被他给卖了也不知。”
外边又下雪了,看,老天在为王策喊冤。
……
一条黑影悄然潜入,屹立在床边,流露一抹柔色端详王策的变化。
“顾叔,你下次能否走正门?能否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
王策有感,猛然起身,真有吐血感觉,更加有一种菊花一紧的错觉。
老顾吃惊喜悦:“好,好,你的修为果真精进,不枉我设法为你弄来这些东西。”一顿,低声道:“给我一些时间,我定然为你寻来薄情花。”
王策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心酸,老顾,你这么忙来忙去的,到底是为了我啊。顿声道:“薄情花我已经找到了,最多一年,必定突破入真武九境。”
“息火,合龙,一入这两境,你必须要设法寻一个绝对安全可靠的地方。绝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小心送命。”老顾叮嘱。
息火,合龙是最凶险的。一旦突破入这两个境界,那就等同半个死人,碰上敌人,那就必死无疑。
息火,合龙,种玉。如果顺利突破,就很快能过关直达胎息境,也就是剑气级。王策一直碰上不少高手,其中的真武九境全部是剑气以上的修为,就是这个缘故。
“这些日子,你做了一些什么,说说。”老顾直接问。
王策也直接把这些时候来发生的事,陆续说了。老顾显然不太懂得叛乱的玄机,王策悉心解释:“有一个坐轮椅的家伙在暗中上蹿下跳,穿针引线,令皇室勾结三国。”
王策一顿,安阳郡王被捕前,拼死一搏都要去见三国派遣使,显然是最初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勾结三国。
不过,京城既然被王策翻盘,被皇帝出人意料的派遣大内营来。那安阳郡王就只有勾结三国出最后绝招了。
老顾想了想:“如此说来,你的处境不太危险?”
王策无奈:“顾叔,皇帝把大内营和两衙交给我,分明就是默许我动手杀光叛乱的皇室。我没有。”
皇帝以为王策知道身世,仇恨皇室,掌握两衙和大内营,以王策以前表现的睚眦必报,必定会对皇室下毒手。然而王策却根本不知,也并不仇恨皇室。
“皇帝也不会想跟三国开战,我故意抓了三国派遣使,也是有意出招。看皇帝如何接招。”
见老顾仍然不懂,王策索性直言:“这么说吧,如果我杀光叛乱皇室,那就是起码几千上万人。没人会喜欢一个杀人狂,皇室会恨我入骨,文武百官会把我当成眼中钉,我经过此事,就是不死,也是皇帝树的靶子,专门为皇帝吸引火力。”
最重要的是,只要下杀手,皇帝心情好能有理由干掉他找乐子,心情不好也有罪名拉他打靶。这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的那个笑话的真实版本。
“那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老顾毛骨悚然,断然道:“不成,你在罡煞境之后必须离开北唐。”
王策不以为然:“顾叔,有一些事,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了。”
老顾沉吟良久:“还是那句话,不论北唐皇帝说什么,绝对不要相信他。”
……
王策抓狂:“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在两衙的内线是谁。”
老顾苦笑,摸摸王策的脑袋,回忆道:“我们当中有一些分歧,有人希望你从此做一个普通人就好。而像我这样的人,却希望你能亲手报仇。将来亲手覆灭北唐。”
王策瞪圆眼睛,没这么大仇恨吧,灭国?他以为自家很拉仇恨了,想不到北唐更加强悍。
“因为分歧,只要无关你的安全,他们不愿出手。”老顾深深叹了口气。
王策呆滞,这么个乱法,都赶上东热了。
老顾苦涩:“当年,我们是错了。本来以为把你安排在这里,会安全。结果……我该走了。”
王策无奈:“姑姑,你好歹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姑姑一声轻唤入耳,老顾的身子顿时僵直,惊讶回头:“你,你如何知道。”
王策更加无奈,姑姑哟,你的种种行为举止,乃至细心等性格,哪一点不像女子了?你真以为我是电视剧里的白瞎一双狗眼的男猪脚啊。
老顾微笑:“我真的姓顾。”王策也没发现,她的微笑多少有一些凄然。
温柔地把王策揽在怀中,老顾和王策安静的享受着这一刻。良久,老顾转身飘然而去。
王策无奈:“你好歹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啊。不然认错人怎么办,我看来也不像杨过,喜欢到处喊姑姑。”
“如果我有命回来,就给你看我的真面目。”
随风,一句话轻轻的送给王策。
老顾化去伪装,露出一张脸,她摩挲着这张脸,一滴眼泪随风砸得粉碎。
如果有命……如果你骗了武帝,还会有命?
第174章 甩不掉的红尘因果
铁门重重关上,哐啷一声。
此音在幽暗的甬道碰撞来回,乃至发出回声。轻盈而快乐的脚步,仿佛光是这脚步声,便能教人心情一下子豁然起来。
白清江淡淡的流露自嘲,关押太久,以至于他的皮肤变得惨白,像是得了白化病一般。
久经多位死了的和没死的武道高手考验,仍旧牢固不破。这时,却轻轻的打开了,白清江诧异的看见,一名相貌中稚气未退的少年。
少年一身正五品官服,一脸阳光般的微笑:“白供奉,你好,吃了没。”
就没有比这更加不着调的问候了。白清江忽然感到诧异而吃惊,正五品,那便是总领。南衙几时便有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总领?
少年取来一壶温热的酒,变戏法似的取来两只杯子,斟满:“白供奉,你认识文绣公主?”
白清江毫不客气的举杯就饮,摇头。尽管他和宗派人士一个德行,从不过问朝政,不过,皇室中的确没有文绣公主这个册封吧?
“如此说来,你认识老顾。”少年洒然举杯致意。
白清江身子一个微颤,抬眼看去。少年若有所思:“我只是有一些好奇。为什么你要帮助老顾。”
“有一些东西,是你们不会懂的。”白清江终于开口,嘶哑得好像病人:“就好像你们效忠皇帝,愿意为皇帝去死。我们不会懂。”
就好像富二代当街纵马,却不懂那些百姓为什么要反抗。就好像很多年前百姓也不懂,革新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大家都变成无财产无地产的人。
“我想,我是懂了。”少年微笑站起来,打开铁闸门,从外边取来一叠新衣,以及一些金子。
“白供奉,你可以走了。”
少年转身便走,白清江诧异良久,忽然问道:“你是谁!”
此声不住地在甬道来回滚动,一名狱卒伸头,流露自豪之色:“这是我们南衙的王策王总领,也是北衙的总领。”
白清江呆住:“王策?王策!”
王策含笑走出监狱,展开双臂,怀抱天空,想来一首现代诗,奈何满腹都是滚来滚去的凉茶。
不是老顾。老顾不是皇帝的人。王策眯眼,开怀地笑了,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结果了。他真怕老顾这个他信任的人,会是皇帝埋在他身边的棋子啊。
老顾不是皇帝的人,如何解释靠山拳?王策一直是相信老顾的,一直到老许太监施展靠山拳。靠山拳,是老顾交给他修炼的。
他不怕被皇帝搞,他怕信任遭到背叛。
老顾不是皇帝的人,老顾甚至不是北唐人,老顾是女人。
王策拈下巴,忽然展颜快活的大笑起来:“今天天气真不错。”
今天天气不错?分明是暴风雪重又降临。狱卒在门口摸不着头脑。
“该去见一见信王了。”王策挠头。
……
说起信王,还有一点尴尬。
前晚王策半瞌睡的光景里,信王来访为少数皇族求情,当时的王策都没听明白,直接下令抓人。
结果,第二天清晨,小王爷赶来的时候,又被迷糊的王策下令抓了。
今次叛乱的皇族不少,也有不少是身居高位。其中老信王便没有参与叛乱,不过,王策倒是知道,老信王是十七年前那次叛乱的牵头人之一。
老信王没皇帝年纪大,却显得比皇帝老。他神色木然的端详王策:“你的相貌不太像你娘,性子倒是像,都是一般的贪玩,玩起来便是肆无忌惮。”
“所以,当年不少人都不喜欢你娘,认为你娘的做法有失皇室尊严。也不喜欢皇兄,认为皇兄太过宠溺绣儿。”
王策安详的聆听,一些本来不相干的古老的过去,或许能揭示一些现在与未来。
“皇兄一直很有雄心,也很有帝王之才。那件事后,便被我们伤害了,从此决口不提什么霸业。一直到,你出现才给了皇兄希望。”
一脸憔悴的老信王,眼神放空地看着某处:“十七年前,我们中了旁人的骗局。揭穿萧空神孽身份,是骗局,引发逼宫,是另一个骗局。”
老信王忽然惨然:“说是骗局,其实,当萧空与你娘有私情,又是神孽的时候,皇兄又不肯处置的时候,逼宫就已经必然了。”
“武神卷?吕半城?”王策忽然插嘴,从老顾的态度,他隐约感到武神卷很关键,这个骗局一定要弄清。
“吕半城年轻时是陛下的心腹幕僚,后来皇兄登基,他便走了。后来重新出现,没多久就揭穿了萧空身份。再来,便是趁逼宫的混乱,一举窃走武神卷。”
老信王摇头:“人人以为神孽的鲜血必然夹杂金色,然而,萧空不知用什么方法掩盖住。”
王策吃惊,他不知这里边还有如此细节。
“其实……”老信王忽然看着他:“十七年前,我没想逼死你的母亲,我们很多人都没想过。只是,绣儿为了保住你和陛下,她才……”
王策默然。老信王不知不觉老泪纵横,当年他看见绣儿尸体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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