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
“噢,明天有新衣服穿咯。”
“等一会我要放爆竹。”
孩童的愿望,被大人的满口承诺下,然后才不情不愿的入屋子。
走在街道上,王策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张的淡定轻笑。一会的功夫,便在南衙左近转悠半圈。
王策端详一下,从一个覆盖白雪的墙角,翻出三个包裹。他抽了一块白色的布料,迅速把几个小包裹打包。
从一只包裹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白色衣服,换下身上颜色鲜艳的外衣。王策再从地上摩挲一下,不知怎的就摸出一件白色貂皮大衣披上。
把换下来的用雪覆盖起来,王策神色落寞,抬头凝视南衙高墙。
阿皮,阿克,大熊,我走了。保重!
王策含笑,披着一身白色如雪的大衣,速度不快,却坚定的前进,并不慌张的前进。信手从身上抽了一本册子,翻开一页:“京城守备军!”
守备军,也要过年呢。本来很难招架高手来去自如,何况是今天这个年节的关键时候。
“要么,翻墙,要么钻狗洞。”王策失笑,人有人路,蛇有蛇道。这在京城捞生活的某些群体,没有强大的修为,可是也有办法出入京城。
钻狗洞等乃是典型的B计划C计划,老许太监这跗骨之蛆既然被拿下,那就大可直接翻墙过去。
王策沾沾自喜:“陛下,你真不该让我当时节制两衙和大内营的。你看,那几天的光景,你不会真以为我在消遣吧。”
平叛那一次,王策相当京城之王,统帅五万大军的洛思雪也只有退避三舍的命。在如此条件下,他把该看的不该看的,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大体都摸了个透。
一路轻松自在的来到城墙附近,细心等待一会。
城墙上的士卒开始列队,准备轮值了。守备军的把守未必有漏洞,不过,加上一定的规律,那自然就有漏洞了。
就是这一会的光景,一个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死角出现了。王策几乎是旅游观光一般,正大光明的漫步过去,一边取了一条繁茂的树枝扫掉脚印。
一个飞身,加上飞爪,悄然无息的飞跃上城墙。王策甚至很有余暇地回首,向京城挥别。
再见,北唐京城。
然后,他像雪妖一样,无声无息的溜下去。
这一过程,不能说是守备军的漏洞。可的确是一个死角,王策这一路轻松,两批士卒楞是没人看见。
……
一路向北。
王策没急着赶路,在官道一旁蹲了一会,不多时,战马奔驰的声响轰然而来。王策绽放一缕微笑,一跃而下。
“王大人!”这奔驰而来的四名骑士错愕勒住战马,身后是几匹白色战马,分明是想不通:“大人,是王大年吩咐我们去取这几头战马,说是一等一的快马。”
“是我吩咐王大年的。”王策腼腆地笑了笑:“你们几个,先休息一下吧。”
这四人乃是王策有意交代配合时间派去的,修为普通,王策几下拿下来。然后,利索的把一些准备好的兜子放在战马身上,放了一些大约等于体重的石头。
这一些,都是陆续准备妥善的。王策都不晓得在心里设计了多少次,很熟练的为战马加负重后,分别把几匹战马带到一个路口,分别驱赶向不同的道路。
最后,王策一个怪异的笑容回首,拍马消失在道路上。
茶肆中,纪老板没了踪影,老许太监躺在地上良久,徐徐的一点一点的逼退毒素,才是一个猛然的跃起来。
也不顾身上毒素未清,老许太监站在门口看了一下,眼中的神色复杂,冷哼跺脚,哗啦一下茶肆顿时就倒塌。
老许太监面无表情的快速腾空而去。
茶肆变成了一堆瓦砾,纪老板灰头土脸的从废墟下爬起来,哭笑不得:“又不是我耍了你北唐,何必拿我的茶肆来撒气。不过,那小子当真狡诈。”
“居然敢对自己下毒,又如此心计,这种徒弟谁收谁倒霉。”一身厚厚粗布衣服的纪老板失笑:“不过,说狠也未必,真要够狠,那就索性是下致命的毒了。”
纪老板看看废墟,无奈:“处处喊打喊杀,我这点老本都被毁了,这北唐皇帝要不赔偿,这年没法过了。”
老许太监一路赶入皇宫,率先看见老汪,急道:“老汪,王策跑了。”
老汪太监饶是从来一派八风不动的造型,也是一时呆滞:“他跑了?”这开什么玩笑,你堂堂归元武尊,连一个小鬼都看不住?
老许太监苦笑连连:“他用计用毒!大约跑了一个时辰。”
“跟我来。”老汪太监神色一僵,领着人便是直接入内:“他一个人跑的?”
“或许是。”老许太监怎知。
“熊式武这几个人是否协助他?戴霖和杜衷之的下落?是否知晓他的其他布置?”从这一系列的问题,就能看出为什么皇帝身边的是老汪,而不是老许。
老许茫然,大有你敢问我就敢说不知道的派头。
老汪叹气:“陛下正在准备吃团年饭,你这消息一来,陛下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好端端的,一名归元武尊看着,无论如何都没理由被一个少年从眼皮底下溜走啊。老汪也是一声叹息,拢袖口:“这年,看来是过不安生了。”
“自从这孩子展露武道天赋以来,是谁都没安生过。”
老许垂首不言不语,老汪神色淡淡。
王策跑路了。
这一枚炸弹,不过是刚刚点燃导火线,谁都不知道会点在谁身上,谁都不知会震动了谁。
第197章 异界咆哮体
皇宫同样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
皇帝的一家人,悉数凑在几席。皇后死得早,皇帝一直没立新后,几位皇子的母亲大体地位差不多。
皇家的团年饭,也不太好吃。今日的皇帝,也是一派和蔼可亲,抱着七皇子,跟四皇子和六皇子说说话,一副专心做父亲的样子。
不过,不论四皇子还是六皇子都没敢一丝怠慢。这半年来,已经足够证明皇帝的手段了。
用某句话来说,北唐是一片形势大好,蒸蒸日上。皇帝的心情本该是不错的,在老汪太监悄然上前低声汇报之前,心情也的确是很不错。
老汪太监自居奴婢,他一来,皇帝的妃子和皇子,不论以前是什么态度。此时此刻,是断然没人敢把他当奴婢,怕是恨不得当成老爷供起来。
“陛下,王策跑了。”
皇帝的面色一沉,泛漾一抹说不清味道的苦笑:“朕本是冀望他的信任,不过,朕如此宠溺他,他居然还是背弃朕而去……”
“难道真要我把皇位给他,他才肯留下来!”
妃子和皇子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一个坊间流言,顿时噤若寒蝉。
皇帝抹了一把脸,一些疲乏之色流露,意兴阑珊:“老汪,你说。”
“是,他是用计用毒把老许给放倒,然后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又一盏茶。”老汪太监轻声道:“老奴冒失,已经派人去请诸大人和许大人。陛下很快便能知晓详情了。”
“找到他,把他带回来。”皇帝点头,额外交代:“不许伤他。”
六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掩不住眼底的震惊。这分明隐约是在说王策,这都还不肯伤王策,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难道说……父皇是想把皇位传给那个少年!
皇帝挥挥手,示意老汪去办,却是拎着筷子发呆。
外人很难理解这当中的缘由,只有亲历这半年的北唐局内人才知晓一些。王策在这半年里充当了什么角色,皇帝是花了多少心思来保这个少年。
北唐半年来,发生了太多,又是一次血淋淋的清洗,皇室勋贵外戚,无数人倒在血泊里。
李渐离之死,王寿致仕,大江府的背叛,最安稳的两衙都出了一个谈季如。皇帝皇室,文官武将,便没有一点安生日子过。动荡的北唐,沸腾的北唐,正需要一个喜庆的年节来消除阴霾。
年尾的种种,就是盲人都看出,北唐已经在为来年的战争做准备了。
皇帝不想,很多人都不想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变数,再来什么幺蛾子。
王策跑路,选在这个时节跑了。
这一耳光,等于扇在皇帝,皇室,文官武将的脸上。分外的清脆响亮。
……
一顿没滋味的年夜饭吃到一半。
诸夫人的眼泪不住的垂落,诸相如叹了口气:“赶紧吃吧。不然,等一会想吃都没得吃了。”
诸夫人垂泪:“也不知海棠一个人如何了,她这么大的人儿了,这都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头一次离开北唐离开我身边。你怎么就不让王策跟她一块呢,多少有个照应。”
“她说要去磨砺武道,你就怎么不让女儿过完年再去。”
夫人的埋怨,令诸相如无奈,把碗放下,看着凄清的饭厅,慢慢道:“她走,是有缘故的。我答应她走,也是不想她做错事。”
“女儿大了,该让她飞了。”
“吃吧。”诸相如重新端起碗,夫人却瞪他,他苦笑握着夫人的手,轻轻的一拍:“再不吃,等一会我大约也没工夫陪你了。”
诸相如神色一顿,徐徐回首,厅外一名太监飞身跃来,凑过来低声说了几句:“陛下让你速速入宫。”
“知晓。”诸相如凑在夫人耳边,苦涩道:“王策挂印正要逃离北唐。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
诸夫人震惊地看着丈夫,不知所措。
你说你一个前途似锦的少年,你跑什么跑,学人家装什么潇洒,挂印走人?你王策是南衙的人,一入两衙,基本就别指望其他了。
王策这一跑,就相当中情局直属几大处的大头目跑了,相当国安局下属的部门大老板跑了。随便意思一下,就能抖落大批的名单乃至无数绝密情报。
不论从任意角度,王策都绝对是两衙这两个特务集团的高级官员,是两衙当中位置最高的那几个领导人。放在好莱坞,那就是经典的反派终极BOSS。
皇帝的一顿团年饭,也是没滋味得很。
妃子和皇子各怀一番心思,忐忑不安的想着那个传闻,隐约觉得似真似假。
北衙的效率很高,诸相如赶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封信,在王策住所书桌上发现的:“陛下,这是王策给你的。”
信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陛下,不要烦我,我走了。”
字是难堪死了,不过,那口吻那调子,实在洒脱。老子走了,不要烦我,多潇洒。你一般正常人,舍得丢下四品职务,说走就走?给你一个公务员做,你都恨不得打破脑袋呢。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完信,巡视一眼:“说吧。”
诸相如抱拳:“戴霖和杜衷之在一起,没走。据许武尊所言,或熊式武有小小协助下毒嫌疑,皮小心,鲁克此刻均在南衙留守。”
“王策麾下的柳晚秋等少年,无一人离开。并且,他们都中毒了。”诸相如忍住笑,老许太监这回是吃亏吃定了,不是他一个中毒,是大伙都中毒了,这你好意思拿来说嘴?
“此外,已派人前往北镇。”
“熊式武!”皇帝皱眉,旁人眼里或许只有诸海棠和王策的光芒,身为皇帝他却记得熊式武也是罕见的武道和战灵双料天才。
老汪太监丢了个眼色,老许太监一脸吃瘪,摆明皇帝的意思就是不想追究熊式武了。
诸相如沉声道:“王策必是向西北逃遁,快马三日能抵西北边境,他乃是逃遁,至少也需四日时间。只要未出边境,那还是要仰赖南衙。”
诸相如没说白,不过,言下之意很明白。要抓王策,最好在出境前,否则一旦出境就不方便了,至少很难做到充分的情报支持。
……
皇帝神色凝重,在这挂满大红灯笼的御花园里,来回的踱步。
凡是有心人,凡是知晓王策要逃的人,都能判断,王策一定会是这几天跑路。因为,两衙这几天多数人都放假了,宗派和世家的供奉也多数都回去了。
这或许不是北唐最弱的几天,但绝对是两大特务集团最弱的一段时间。
快马,三天三夜能抵西北边境。不论是谁,都知晓,王策一定会走西北,那是最快离开北唐的路线。
考虑是跑路,王策大约需要四天。四天,皇帝忽然感到一阵心绪不安,略微沉吟,果断道:“老汪,召集大内营。”
“让唐峥率领一些武尊,跟大内营一起上路搜捕。”
诸相如和许重楼的面色顿时凝重无比,心里咯噔一下,心都差一点从心口跳出来。为了搜捕一个少年,居然把大内营都出动了。
皇帝猛然一回头,咳嗽中,却冷酷异常:“老汪,告诉唐峥他们,搜捕中严禁伤害王策。”
“他若少一条汗毛,朕就敢让整个皇室为他陪葬。”
冷风中,皇帝的话像刀锋一样森然酷烈,比那北风还要冰寒刺骨。
“咦,陛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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