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听完汇报以后,陈凉的脸色顿时发青,司徒雅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在前面兴汉军刚打了一仗,艰难取胜后大军的锐气已泄,倘若此时遭遇大队骑兵突袭,那是凶多吉少啊!
从最初的震惊中醒过神来,陈凉二话不说,一把揪住了身旁的中军官,大吼大叫地说道:
“传令下去,收拢队伍,依托城墙结成车阵,务必阻敌南下。”
一直隐身在暗中观察着情况变化,林旭这时眉头紧锁,对于他而言,陈凉面临的危险就是林旭这个风险投资人的资产面临打水漂,自然容不得轻忽大意。
身为神祇为什么要甘冒偌大风险,不惜与人道因果纠缠不清,林旭执意插手到人间改朝换代的战争中,不遗余力地扶植陈凉?难不成是他吃撑了吗?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么荒唐可笑的理由,简而言之一句话,林旭还指望着依靠陈凉建立一个新王朝,抵御片界融合后必然会侵入中原的异族,以及他们很有可能采取的种族灭绝式的同化政策,避免华夏神系在这一方天地的传承命脉断绝。
以史为鉴,可知兴亡。林旭心知肚明,地球进入核武器时代后,畏惧于自己创造出超大威力毁灭武器,人类为了适应这种强大的威慑力量平衡,战争从无限制转入了以“屈敌从我”为主的有限战争方式。
在蘑菇云威慑时代,一国的战争目标不再定为消灭敌国,彻底占领对方的领土,而是转变为击败原有的政权,扶植亲近己方的势力上台。那种公然出兵消灭一个国家,并且宣布将其领土并入自身版图的情况,大概除了萨达姆这样野心太大,眼力又差劲,一听别人怂恿就当真的家伙,可谓是天下难寻,地上难觅。
尽管核武时代的人们逐渐接受了有限战争的概念,千万不能忘记一点,在此之前的几百年中,单是蒙古铁骑就在地球上一口气屠杀了数千万人,焚烧了不计其数的城市和乡村。
蒙古人这种极高效率的屠杀和范围空前的大破坏,堪称是前无古人的,在核武器诞生之后,恐怕也很难再有后来者超越他们创下的恐怖纪录了。稍晚一些时候,登陆美洲的西方殖民者同样几乎杀光了北美大陆的印第安人,在南美大陆他们大肆杀戮当地土著。为了获取新大陆蕴藏的贵金属,强迫奴役当地人到危险的矿山进行苦役劳动,不惜以人命换取金银,连带着灭绝了南美洲的古老文明。
要说最为令人发指的行为,莫过于欧洲人送给当地人天花病人曾用过的毛毯作为礼物,故意在土著部落散播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烈性传染病。
西方殖民者以传播福音之名,在新大陆造成的破坏是如此严重,以至于玛雅等具有千年以上历史的古老文明,被人为地断绝了文化传承。哪怕一部分在屠杀中逃走的玛雅人的后裔后来还继续生活在热带雨林中,他们也丧失了祖先创造的辉煌文明。仅有的极少数幸运逃脱了西班牙传教士之手,未被宗教裁判所焚毁的古老玛雅彩绘文书,以及残存下来的金字塔雕刻图画,再也无人能正确解读其中的记载内容。
这些神秘莫测,需要西方专家学者重新破译,加以解读阐释的玛雅文书,正牌的玛雅人后裔反而不认识了,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由此可知,毁灭一个民族和一个文明,本质上并不难,只要你足够冷血和强大就可以了。
不妨看一看当前林旭面对着的恶劣状况,在秦八十四世皇帝登基初期,官方统计数字确认大秦帝国约有四千多万人口。假如考虑到为躲避繁重的徭役和花样百出的赋税,潜逃投靠官绅贵族之家,以及跑到山里垦荒的老百姓,总人口数量应该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可近年来,北方各地战事迭起和天灾人祸横行,时至今日,根据各地的地祇们统计,人口数量大概只剩下七成左右,即是在三千万上下。
平心而论,这个数字按照古代王朝的生产力标准衡量不算少了,不过外来异族铁了心进行一场大屠杀,只要杀人的速度只需比人口自然增值的速度略快一些。那么,无论现有的人口基数看起来有多可观,全部死光光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地球历史上,一位古波斯王薛西斯,他也就是跟斯巴达三百纯爷们血战温泉关的那位波斯王。
据说薛西斯在率军攻打希腊时,曾突然望着浩浩荡荡从浮桥渡海的大军感伤流泪,他对部属说是因为想到了这数十万浩浩荡荡的大军,等到百年之后一个也剩不下,从而联想起了死亡这个凡人无法逃脱和回避的必然宿命。
不同神系之间的神战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模式,不同于为争夺信仰而发生的战争,双方为了打倒对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只有胜利者才有权书写历史。
神祇亲自动手杀人会落下人道因果,继而惹怒阿赖耶引发不测后果,这也同样可以用委托人间的代言人来完成相关布置的方式规避限制。正如此时此刻,那些依然在片界西方浴血鏖战的几支异族大军一样,他们一旦决出胜负,胜利者就会以最为血腥的方式解决统治隐患。愿意改宗的人必须举行仪式,否则全数杀光,直到将所有敌对神系的信徒斩尽杀绝为止。
与此同时,十字军还在捣毁祭祀敌对神祇的庙宇和殿堂,焚烧祂们传播信仰的经典和语录,直至从物质到精神上,完全抹去证明祂们曾存在过的一切证据,这就是最为残酷的神战模式。
我们的人有千千万万,你们这些刽子手能杀得完吗?这是一位殉道者在临终之前向举起屠刀的刽子手所发出的挑衅言辞。如此慷慨激昂的言辞,的确够豪迈的,不过他说错了一点。不同于在本民族内战中,参战各方多少都得保持着某种伦理道德的底限,再邪恶的独裁者受到有形和无形的制约,他也不可能疯狂到采取无差别的大屠杀政策。
问题是那些原本就是异族的侵略者,他们只要把屠杀指令认真贯彻下去,横下一条心来,即使眼前是千千万万的人,他们也一样杀得完。
神祇因信而生,当信徒死光了,祂们还能独善其身吗?或是陨落,或者沉眠,绝不会有好下场。
第041章 荒诞
“火炮准备!”
那些份量笨重而不易搬运的青铜火炮,此时被士兵们借助撬杠、绳索、滚木等简易工具挪动到城墙和城楼上,随即在大炮周围堆起了沙袋构筑临时炮垒。
由高处向下俯瞰,城墙脚下正在忙碌布置阵地的偏厢车阵,这一刻,隶属炮兵部队的人们心情同样夹杂着难言的兴奋与忐忑不安。兴汉军紧张忙碌地准备工作抢在铁勒人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之前完成了,至此做好了迎击敌军来袭的准备。
“老天保佑!”
接到了下属的准备就绪汇报,陈凉那颗始终狂跳不止的心略微安定下来,他不禁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向冥冥之中眷顾着自己的神秘力量表示感激。
见此情景,不愿意抛头露面的林旭悻悻地说道:
“好的不学,专学人家谢什么老天?老天爷这会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搭理你吗?要不是我出手帮你拖延时间……”
“咔哒咔哒咔哒——”
光天化日之下,大军莫名其妙在平原上迷了路,铁勒人跟拉磨的驴子一样转悠了半天才找对了方向朝着宛城移动。此时此刻,成千上万的马蹄同时践踏地面,那种剧烈震动带来的冲击力给予人们的心理感受,绝不亚于目睹一辆超载五十吨的重型卡车以七十码的速度向无辜路人迫近。不仅是普通的兴汉军士兵承受着难以言表的精神压力,即使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将领们也油然生出了即将窒息的错觉,仿如自己的脖子正在被一双无形大手紧扼住。
一名靠近苗仁辅的低级军官顶不住压力,他低声说道:
“苗将军,要点火吗?”
闻声,苗仁辅依然不动声色,斜眼看了看坐在不远处那面“帅”字大旗之下的陈凉,语气笃定地说道:
“……不,再等一会,把铁勒人放近些。”
被迫从水军改成陆军,司徒雅排斥异己的行为对苗仁辅是个奇耻大辱,他心里的那份屈辱也是不言而喻的。这些年来,苗仁辅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价值,告诉世人他不是被司徒雅戏耍在鼓掌之间的大傻瓜。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水战多用远射兵器是不变的主旋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对水军来说是可以用到世界末日那一天的至理名言。
由单兵弓弩对射,一路发展到巨型连弩和投石机的轰鸣,乃至于花色繁多的原始火器登上历史舞台,老于行伍的苗仁辅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大炮的存在价值。随即,他预感到当前局势的微妙,决定不能太早开炮暴露目标。在眼下这个极限距离,射程最远的铸铁实心炮弹对骑兵集群没有多大杀伤力,充其量就是听个响而已,不如放他们跑近一些再开火。
苗仁辅自有打算,他也知道主帅陈凉和与两看相厌的司徒雅正在背后注视着自己,苗仁辅对自己的职业素养有着强烈自信,义无反顾地坚持压后开炮这样一个看似十分冒险的选择。
时间在过于紧张的空气中仿佛也凝固了,苗仁辅屏息凝神,自言自语地说道:
“近一点,再近一点。预备……点火!”
“嗵——嗵——嗵——”
随着令旗剧烈摆动,城头上的兴汉军炮手们相继将手中烧热的烙铁插入大炮的药池中,尖端泛着樱桃红色的铁钎瞬间引燃了黑火药。随后,但见一缕淡淡的青烟猛然冒起,随之如连串炸雷似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在大炮集群发射那强劲的后坐力震动之下,人们脚下的坚实城墙此刻好像也变得摇摇欲坠,许多人本能地扶住身旁的物体以求心安。
兴汉军装备火器的时日不长,隶属步军的炮手数量有限,攻打南阳的炮手也多是抽调自水军。
身为水军的前二号人物,苗仁辅指挥起这些昔日的旧部也算得心应手,不等第一轮炮击出结果,他便大声呵斥说道:
“手脚麻利一点,装填弹药。”
大炮用于陆战,在装填爆炸物的开花弹实用化之前,只能靠球形弹从黑火药爆燃中获取推动力,转化为强大的动能杀伤各类目标。
尽管刚刚起步时代的火炮远不不能与后来那些一发炮弹下去,覆盖一个足球场面积的变态火力比拟,却也不能小看这些老掉牙火炮的威力。
大浪淘沙始见金,大炮能将自己头上“战争之神”的殊荣保持了数百年之久,那些与它同时代的武器差不多都进了博物馆休息,唯有大炮老当益壮地霸占着这个殊荣,应该足以证明它的威名得来不是侥幸。即使球形铸铁炮弹的飞行速度减缓到用肉眼都能清晰看到飞行轨迹,炮弹的强劲动能照样会轻松撕裂人体,轻松得犹如折断一根牙签。
那些穿着坚固铠甲的人员,在炮弹面前只是一碟小菜,因此才流传着在战场之上,无论何时何地炮弹都享有优先通过权的说法。
记好了,当你看到了它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态度谦卑地给炮弹大爷让开去路。
别说士兵和军官装备的普通铠甲,就连林旭送给陈凉的那套外形夸张而又华丽到爆的鲜花盔甲,在大炮的神威之下照样保不住使用者的性命。没错,鲜花盔甲经过特殊强化工艺处理,可以打穿城墙的炮弹也很难摧毁这套坚固的盔甲。然而,包裹在甲胄之内的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劲爆的冲击力,光是内脏大出血的话那都算是好的,当场活活震死也不足为奇。
苗仁辅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城头上的六十门大炮,压低了炮口朝向敌军骑兵的阵列进行齐射一轮之后。
那些呼啸而过的球形弹开始贴着地面跳跃,不时触地反弹再次跳跃到空中,一路蹦蹦哒哒地在辽阔的原野上飞掠而过。
在炮弹所到之处,放眼望去尽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慌乱场面,这些如碗口般大的实心铁球,硬生生地在铁勒人的密集骑兵队列里开辟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血胡同。如果说比起不算吓人的伤亡数字,大炮的显著效用是惊吓了铁勒人的战马。这些被训练得不畏惧火光和鲜血气味的优良战马,在前所未见的火器轰鸣声与飘散在战场的硝烟气味夹击之下,它们的精神状况变得极不稳定,一些战马甚至狂暴地在原地乱蹦乱跳,直至将骑手摔下马背。
“%¥#@¥……&”
眼看着铁勒人的冲锋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混乱溃退,陈凉现在感兴趣的是他们究竟在大喊大叫些什么。
陈凉转向从叶飞手下归顺兴汉军的一名通译,询问说道:
“那些戎狄在喊什么?”
铁勒人进入中原的日子也不短了,懂得铁勒话的秦人数量少得可怜,若非叶飞当日从关中带了一批人南下,想在荆州寻觅这样的特殊人才也是难比登天。
?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