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敖兄,兴汉军已经挥师东进,这一回得要看你的手段了。”
在自家地头上,敖平表现得很有底气,祂咧嘴一笑,说道:
“放心,本君统率江水亿兆水族,些微小事岂会搞砸?尊神只管放心便是,不如咱们再来一盘?”
对这位臭棋篓子的水平忍无可忍,林旭迟疑了一下,态度坚决地摆手说道:
“呃,正经事要紧,敖兄不如先处理正事吧!”
兴汉军水师与船上搭载的步军合计达十万之众,江面上墙橹遮天蔽日,声势浩大的兴汉军水师一路推进。
在大军沿途所到各处,沿途的州郡大小城池无不望风而降,这些天来天气保持晴好,一路上顺风顺水,行程顺遂得连陈凉都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早晚总会有到头的那一天。当兴汉军这一日迎头撞见了扼守在彭蠡泽与江水之间咽喉水道的江州,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占城池的好运道终结了。吴侯祝重发派驻在此的守将任嚣下令紧闭四门坚守不出,与此同时,他向高人求助,冀望多拖延一些时日,等候正在兵围豫章的祝重发率领吴军主力回师增援江州。
任嚣寄予了厚望的这位高人正是他的本家长辈,早前也化名为翩翩道人四处劫掠童男童女,闹得鬼憎神厌,方才炼成了金液还丹的茅山妖道任天长。
前一次,任天长是被大秦第一带路党叶飞请去帮忙,不幸撞见了兴汉军。随后,他又引出了隐居幕后的林旭出手,真可谓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膻。
鄂州兵败后,叶飞投往薛皋帐下,任天长则耍了个小花招甩掉林旭,干脆遁回了茅山,他的本意是暂且避一避风头。岂料,昔日的仇家和苦主闻听他的行踪下落,纷纷打上门前来寻仇报复,搞得任天长是不胜其扰。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放弃了茅山的老巢又跑出来躲清净。经过再三思量,任天长改换了身形容貌,寄食在本家后辈任嚣的府上,舒舒服服地当起了一名食客。
凭着妖道任天长一身神通本领,投奔当今天下群雄中的哪一位也不会遭到回绝。打天下的时候是正值用人之际,诸侯们唯恐自己网罗的人才不够多,唯才是举这一条的执行力不打折扣。
不论一个人的品行高下如何,同样也甭管他是什么样的出身德行,只要对自己夺取天下有所助益,那就是诸侯们求之不得的座上宾,声名烂点又算得什么大事?漫说是区区采补双修这种个人生活作风问题,纵是那些茹毛饮血生吞活人的天妖巨魔愿意前来投奔效忠的话,乐意举双手欢迎它们的枭雄也是大有人在。
老奸巨猾的妖道任天长素来行事鬼祟隐秘,不肯高调出头,前番替叶飞出力险些把自己陷进去,这件事就已经叫他后悔不已。
此番投奔到任嚣门下本想着安安稳稳混日子,享受一下人间富贵,不料这次又被卷入了兴汉军与吴军的战事当中,老实说,任天长也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啊!
第083章 叫阵
上阵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不上阵又无言以对,妖道任天长陷于进退维谷的境地,着实有些头疼。倘若换作脸皮厚的无赖之辈,这时候一声不吭溜掉也就是了。奈何,任天长在骨子里还是颇为看重自家的这张面皮。明火执仗的坏事他敢作敢当,这种下三烂的勾当则一向深为不齿。为此,在接到任嚣的符咒求援后,在丹阳城内的府邸踌躇了半日,任天长还是黑着老脸启程赶赴江州驰援。
打不过兴汉军那是能力问题,若是连个面都不露就跑掉,那就成了人品问题,任天长显见是并不打算叫旁人质疑自家人品不好。
最近几日,一日三餐和住宿都在城楼上解决的任嚣,乍一见了任天长的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真是比看见了亲爹娘还来得亲热几分。
须发蓬乱的任嚣上前一把握住了任天长的手,说道:
“哎呀!您可算来了,若是再晚些时候,怕只能替在下收尸了。”
明知揽下了一桩天大的麻烦事,搞不好还得跟林旭那些地祇撞上,一味阴沉着面孔的任天长也不多说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道:
“贫道在路上耽搁些时间,不妨事吧?”
溺水之人连一根稻草都不会放过,何况任嚣的处境比溺水者还要凶险得多,他现在是一心指望着任天长了,连声说道:
“您既然到了那便一切大好,不妨事,不妨事。”
闻听此言,任天长微微点头,随即转身看了看城外兴汉军扎下连绵十数里的营寨。不经意间,他回想起前番在鄂州狼狈脱身的经历,少不得又要重温旧梦,而今任天长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这时,任嚣望见了任天长阴晴不定的面色,试探着询问说道:
“道长可否施法延缓敌军攻城?前日本将已遣使星夜兼程求援,目下算一算时日也该到了豫章,再有三五日光景,吴侯便能回师援救江州。唉,敌军势大,我怕坚持不到那时啊!”
吃一堑长一智,跟兴汉军为敌的过程中,任天长已吃过一回大亏。这次他是学精了,索性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手抚着近来特意蓄起的一撮胡须,说道:
“贫道不敢保证成功,也可勉力一试。”
“那某便拜托道长了。”
在兴汉军背后有神祇相助,任天长对此心知肚明,身为一名修行者,他同样清楚神祇不能轻易干涉人间事务的顾虑,此中因果不容易消受。
兵临城下,硬要阻止神祇插手不太现实,只能借力打力,任天长私心里觉得将阻力保持在人力难以抵挡,而非人力不可抵挡的界限之下,那些顾虑重重的神祇投鼠忌器一定不会出手干预。反正任嚣也不求取胜败敌,只想拖延一下时间而已,这个要求算不得过份。如今要达到这个目的,施展些许龌龊手段,这对憋了一肚子坏水的妖道任天长,的确是太过小儿科的把戏。
任天长抵达江州,翌日江面上刮起了七八级的大风,浑浊翻卷的白浪不住拍打着江岸,势若奔马十分骇人。
那些大型战船还能勉强维持出航,诸如走轲、先登和赤马之类的小舟可不敢与老天爷对着干,清一色躲在港口里避风浪。既然天公不肯作美,兴汉军也只能选择不战,期待天气好转。等了一天之后,大风停了,天气突变,下起了如注豪雨,江水也猛涨了足有半尺。水势骤然变化,加之雨势急促导致视野不良,不要说小船,大船航行也得格外当心了,结果还是不能出战。
到了第三天,泛着乳白色的浓稠雾气横亘在宽阔江面之上。尽管不能说夸张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江水之下隐藏的那些沙洲和礁石之类的障碍物,水手们用肉眼已是难以分辨。
平心而论,上述三种异常天气都没超出常人能够理解的范畴,只是凑在一块连续出现,令得兴汉军只能对着貌似触手可及的江州城望洋兴叹。
没等幕后黑手林旭想清楚是否要出手,在他犹豫的当口,南边吴侯祝重发已经火急火燎地开进过来。吴军的十万之众也抵达了湖口附近,驻扎营寨与兴汉军隔江水相望,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
“小和尚……你果然不是久居池中之物啊!”
念叨这么一句也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失落的话,林旭和大江龙君敖平降下了云头就近观察吴军大营。兴汉军提早下江南是由林旭提议的,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这一回照旧在暗中跟随兴汉军行动。
大军出动,万众一心,激荡的军心士气在空中凝结成云气,好似旌旗又像刀斧。
目睹此情此景,饶是从不知什么叫担惊受怕的大江龙君敖平,祂声音颤抖着说道:
“林兄,咱们还是先在一旁看看风色再说吧!最好陈凉自己解决祝重发,你我皆是神祇,这人道因果不好沾染哪!”
出身于东海龙族的敖平是个不打折扣的纨绔子弟,天生性好渔色,不过也谈不到不学无术,起码敖平的见识和眼光都比起一般地祇强得多。不管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族也是鳞甲之长,类似于人道和神道中比较隐秘的状况,敖平每一样都知道得不少。此刻祂打起退堂鼓,绝不是因为缺乏勇气临阵退缩。江湖混老了,胆子变小了。知道的内幕消息越多越全面,行动起来胆子总归是越来越小,无知者才能无畏呀!
闻声,林旭呵呵一笑,他拍了拍敖平的肩头,鼓励说道:
“事已至此,到了咱们该出手的时候,想躲也躲不过的。稍安勿躁,且看他们如何过招吧!。”
时代演进到新旧交替,风起云涌的变革转折点之时,天地气运都会迸发出至为绚烂的火花,那些英雄人物作为时代骄子由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单就目下的情形来说,陈凉无疑是个英雄,祝重发当然也是个英雄。英雄固然可以惜英雄,不过他们无法和平共处,因为这天下虽大,对于心胸包容天地的英雄来说,水池子还是太浅了。
假如按照以林旭为代表的现代人观点来分析,这些一时之选的英雄豪杰,只不过是天道点中的备选者。像是培养蛊虫一般被天道丢在一块,任由着他们彼此残杀吞噬,直至决出最终胜利者,未必是最强大的,但一定是最适应当前环境的幸运儿。
作为获胜者奖品的皇帝宝座只有一个,参与竞争者却多得很,无论谁想要笑到最后都不是一桩轻而易举的小事。
诸侯们既要斗智斗勇,而且也要比拼各自的运气和机缘,同为一代豪杰人物,无论谁胜谁负都不值得意外。这一点也正是后来的人们在闲暇时候,特别钟意对过往历史炒冷饭的原因所在,即便剥去那些或是经过人为篡改,或是其他原因造成的疏漏误读。一个大时代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不确定性仍然要比确定因素多得多。
江州城外兴汉军大营中军帐
“末将不才,愿请命为先锋,试探敌军虚实。”
苗仁辅拱手上前,声如洪钟地请战之词着实是令人侧目。人尽皆知,这位虎贲中郎将苗仁辅与水军大都督司徒雅面和心不合,几有冰炭不同炉之叹。究其原因,既有苗仁辅被某人阴谋暗算的积年旧怨,当然也不排除某人官位被司徒雅压着升不上去的心病所致。除此之外,陈凉大概也不希望手下的大将们关系过于亲密。总而言之,在种种因素促成之下,苗仁辅每次逮到机会总不免跟司徒雅别一别苗头,这次攻打江州也不例外。
司徒雅贵为兴汉军的水军大都督,先锋踏阵这种战术任务他是不可能出来争抢的,闻声也只得悻悻地瞪了苗仁辅两眼。
原本先锋大将之职非苗仁辅莫属,谁也不曾料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被人视为淡漠名利的鲜于闵突然出列,他插言说道:
“苗将军此言差矣,在下自从效力主公麾下,迄今尚未有所建树,正待为主公出力之时,此番怎么算也该轮到在下了吧!”
鲜于闵的话音未落,打从旁边又跳出来了陈忠,这位陈氏宗族子弟瞥了一眼其他竞争者,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可不成啊!我们陈氏诸将也不是摆设,这先锋官是一定要由我们来当。”
一如既往地,兴汉军中的所有矛盾最后都会被推到陈凉面前仲裁,害得他左右为难。垂头思考了一会,陈凉像是无可奈何般摊开双手,说道:
“你们都说要出战?那好,每人各领一支令箭,战后以斩首数目计输赢,多者拜为先锋官。”
“麾下遵命!末将得令!主公英明!”
樯橹接连如城壁,帆索悠然若浮云。甲板上的战楼高起数层,规模堪比水上要塞的楼船,体型庞大凶悍的斗舰,坚实牢固长于冲锋陷阵的艨艟,轻巧灵活的先登和走轲。这些千百年来沿袭的传统战船,在兴汉军水师中仍然占据着主流地位,这些船只是靠缴获秦军水师所得。如果说全部战船是十成的话,这些老面孔少说也占了九成五以上。
在陈凉起兵后,以龟船为代表的新式战船兴建数量相当有限。说到底,造船这活计不像一般人家打几件家具,随便弄来了什么木板都能凑合着用,开销高低且不说,光是为了满足造船所需的要求那就不是一桩好办的差事。
一般情况下,对船材的标准首先是要坚硬耐腐,一棵树木被砍伐下来,需要放置在避光通风的环境中自然风干一年以上。等到木材当中的含水量降到相当低的时候,用来造船才能保证造出一艘坚实耐用的船只,在材料方面,民船和战船也是一样道理。贸然以湿度超标的新鲜木材为原料,这种蹩脚的劣质品下水后,大概用不了几年功夫就会霉变烂成一堆废柴,到时候连烧火都不中用了。
争夺此战先锋的职位,苗仁辅、鲜于闵和陈氏诸将三波人马相继在水师中,挑选出了他们认为合用的战船,旋即扬帆起航杀奔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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