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待得到了破晓时分,凉风习习的江面上再也看不到一艘悬挂着吴军战旗的船只,这场激烈鏖战多日的湖口大战,最终以兴汉军莫名其妙地获胜而告终。
对面的吴军溃散而逃,兴汉军成了赢家,付出的伤亡代价也不小。
打扫战场完毕,陈凉下令在江州建祠祭祀阵亡将士,并且向庇佑兴汉军的神明们还愿。军士们杀牛宰羊凑齐三牲祭品,随后将蔬果米粮连同三牲等祭品投入江水,祭奠尚未远去的袍泽亡魂。
安心等待享受香花供养的神祇们,此时则扎堆聚集在打扫干净的祭坛前聊天,话题中心自然也脱不开这场硝烟未曾散尽的大战。对于祝重发之死,肉眼凡胎的人类只能看到一点肤浅的表象,云山雾罩不知所云,那些超乎人类之上的旁观者则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人道是涵盖所有类人生物的统称,不仅是爹娘生养的凡人,诸如被剥脱了神力的神祇,修成人形又丧失了妖力的妖精,继承了先天真圣血脉的神民,凡此种种都可以算在人道阿赖耶的管辖之内。即是由人道所属的智慧生物,集体无意识结合所形成的超凡存在,可以被称作人道意识,与天道意识旗鼓相当,这个存在或者也可以叫作阿赖耶。
阿赖耶没有智慧只有本能,但是千万别以为只是如电脑程序般死板的执行力量。人类作为人道中的个体尚且奸猾狡诈得很,可想而知,作为集合了古往今来无数人类意识的综合体,阿赖耶的力量之强大是足以开天辟地的级数,只有天道够资格跟阿赖耶掰腕子。
伴随着这个物质世界的升级,阿赖耶也本能地产生了更高追求,要把人道发展到崭新阶段,为此可以牺牲一些原则。
祝重发与十字教勾勾搭搭,这事搁在十年前,阿赖耶大概也懒得过问,不过在世界升级后,人道本能地开始期望兴盛,首先第一步的就是排除外力对人道发展的扰动,天道也给予配合,加大了神祇在人间界动用力量的消耗,神祇显圣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幸亏林旭下手布局的时间比较早,在动手之时也是如履薄冰,没被阿赖耶抓到把柄,而祝重发这次越轨行为则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勾结异族神祇,开历史的倒车,两罪并犯之下,祝重发是犯了阿赖耶的大忌。从某个角度来说,祝重发其实死得一点都不冤,他是脚上长泡自己走的。
人道阿赖耶与天道平起平坐,关于人道内务如何运作,神祇们作为天道的打工仔也只能靠猜测来侧面了解。祂们尽管知道这一池子水很深,问题是水池里究竟有什么,神祇们也是满头雾水,如此雾里看花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第094章 阿赖耶
“那祝重发之死,真是一次意外?”
听到林旭提问,大江龙君敖平此刻毫无风度地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跟着祂神情猥琐一指左右,说道:
“错不了,大家都看到了。章水君,你说是吧!”
这时,天生一副肥嘟嘟花猫脸的章渝眯起祂那双本就不大的小眼睛,嬉笑说道:
“不错,想来也是那祝重发气运将尽之故。”
胡说什么气运将尽?别人怎么想,林旭管不着,反正他一点都不信这种说法。曾与这位当过和尚的枭雄人物近距离接触,林旭非常了解祝重发的天子龙气会不会衰竭。
要知道,那是一股多么逆天的强悍力量啊!除非是祝重发作下了什么伤天害理,抑或是铸成为天道和人道所不容的过错,否则他身上的天子龙气足可以保佑着他跟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无比,漫说是一星半点的意外事件,被人用刀连捅几十下,即使当场肠穿肚烂,只要天子龙气不散,这样到头来都能化险为夷来个咸鱼翻身。这倒不是说天子龙气能够逆转生死因果,只能在可能性存在的前提下,引导趋势朝着最有利于宿主的方向发展,这还是可能的。既然这样,那祝重发没道理会死得如此蹊跷。
大江龙君敖平和洪泽水君章渝都是神祇,所谓神目如电,不可能看错一个凡人生死如何。总之,祝重发这家伙一定是玩完了,关于他缘何暴毙,这个事件本身也值得玩味一番,起码在林旭看来,绝对是疑云重重的一大悬案。
低头思索了片刻不得要领,林旭随即抬头一笑,说道:
“两位难道没瞧见一些蛛丝马迹吗?”
闻声,素来心眼比较多的敖平含糊了一下,章渝则大大咧咧地说道:
“哎,要说特别的,龙君,那个一闪而过的鸟人算不算数?”
这个世界的华夏神祇,无论是对于十字教这样咄咄逼人的新秀,抑或是其他的一些后来者,可说是都没什么概念。在祂们天朝上国的老大意识中,大约除却自己所在的华夏神系之外,所有外来神祇都是戎狄蛮夷之辈,根本无足挂齿。
相较于敖平和章渝的这份轻慢,地球出身的林旭对十字教这样恶名昭彰存在敏感得多,他当即追问说道:
“鸟人?是何种模样?”
见状,敖平不无困惑地看了看林旭,不以为然地说道:
“白色羽翼,一头黄毛,瞧不出公母。”
闻听此言,林旭面色逐渐变得凝重沉郁,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嗯,这就对上号了。”
地祇们的出身阅历不同,看待事物的观点也是迥异,正如祂们可以轻蔑地无视异族神祇,无从理解林旭的那份谨小慎微,因为林旭比祂们知道的更多。
跟着一众神祇前来,本身却不擅长争斗,纯粹是打酱油的土地爷黄世仁捋着胡须,插言说道:
“未明,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名堂?”
这时候,林旭脸上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接口说道:
“祝重发死得好哇!勾结异族,其罪当诛。”
根据已知条件可以知道,天道刚从世界升级引发的全面混乱中恢复不久,暂时还看不出倾向性如何。
这个世界的人道不受片界融合与世界升级的负面影响,仍然默认华夏族裔为人道正统,其他的后进民族只能作为配角存在。
既然如此,吴侯祝重发与十字教的密切合作关系,在某种程度上也相当于引狼入室,把异族的实力引入到中土来。假如祝重发的举动搁在其他年代,未见得必然招致杀身之祸,好歹他也是一代天之骄子,阿赖耶总得给点面子吧!奈何当下的形势比人强啊!正值多事之秋,乱世需用重典哪!人道自身虽然蒙昧无知,但是出于本能地觉察到隐患出现,自然会作出过激反应。
毒蛇噬臂,壮士断腕,没有感情因素可言的阿赖耶是宁可灭杀一时气运所钟的天之骄子,也断然不会姑息养奸。
随着林旭想通了这一条潜规则,他不禁感觉自家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当初布局时一个不小心,保不齐现在林旭自己也成了牺牲品。这一手是杀鸡儆猴哇!倒霉的祝重发是被阿赖耶当成鸡给宰了,至于那只作为观众的猴子嘛?无疑是包括陈凉在内的天下群雄,其实这桩大事牵连之广,又岂止是令天下群雄侧目。
当林旭把分析成果跟在场的诸位盟友分享之后,地祇们的一致表现是先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一个个面如土色。
苍天哪!大地呀!只是显露出一星半点勾结异族神祇的迹象,二话不说就地处决,这阿赖耶下手真够狠哪!没错,人道是管不到祂们这些地祇头上来,不过比人道更不好惹的天道是祂们的后台大老板。俗话说,天意如刀。天晓得等到这次天道重组完成后,会不会也借鉴一下人道的成功经验,对全体下属来一次清理整顿什么的,哪怕只有一次你也伤不起呀!
神祇们正在为了阿赖耶的铁腕政策而咋舌之际,懵懂的凡人们也没闲着,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总要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
被手下文官们抓着来回操演了几遍有关祭祀的礼仪和程序,确信中途不会出岔子之后,折腾得够呛的陈凉才被他们首肯放出来正式表演。不,应该是正式主持祭祀仪式。
香烟缭绕之中,三牲贡品一字排开,身着紫袍的陈凉手中高举线香,他在祭坛前高声宣读祭文,说道:
“信男陈凉叩首,礼敬诸天神明。当今之世,天下大乱,吾生于微贱,起于草莽,只愿匡扶正气人心,还天下以太平安乐,此心此情天日可表……”
古语有云: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活动是凝聚士气人心的重要手段,无论到了什么时代,最高统治者出面主持祭祀活动,这都是万年不变的老套戏码。
兴汉军击败了当面的强敌吴军,顺势席卷东南半壁已成定局,人们看着陈凉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热切。许多下属心中都在琢磨着何时该上劝进表,即使陈凉不愿意更进一步,他也得考虑手下们的合理诉求,若是大佬的名份始终不升格,可叫底下的小弟如何获得上升空间啊!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之下,兴汉军的骨干们碎碎念地跪在陈凉身后,私底下表情则乐得跟狗熊偷吃了蜂蜜一般。
突然,祭坛下方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只听得有人大声喊道:
“啊!快看彩虹出来了。”
闻声,在场的万千军民一齐转向川流不息的江水方向,果然得见一道虹霓横跨江水南北两岸,那气势称得上蔚为壮观。与此同时,在空中七彩霞光的映衬下,江水中亮起一团白光,直如活物般逆水靠近江岸,紧接着一柄通体闪烁着银光的长剑如游鱼般从江水中腾起,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举落在了祭坛之上。
一开始看到这道彩虹,陈凉便有预感,必定是林旭等地祇趁机替他造势,此刻他还是止不住心潮澎湃。
面对着如斯神迹,毕恭毕敬地三拜九叩之后,陈凉小心翼翼地起身上前,伸出了双手握住这柄身世来历可谓噱头十足的长剑,当即仔细端详起来。
剑鞘上镶嵌的细碎绿松石共同组成了“百战”二字,陈凉高举起长剑,冲着祭坛下看得目瞪口呆的四方军民朗声说道:
“天佑我军,大汉必胜!”
祭坛下的群众和军兵此时宛若如梦方醒,齐声振臂高呼,声浪直上九霄,大有令江水为之倒流之势。
“万胜——万胜——万胜——”
心情喜悦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在那场充满了神话时代迷离气息的祭祀活动,持续几天的战后休整结束后,兴汉军再也找不到顿足不前的理由。
哪怕入冬后的天气转冷,照样挡不住人们火热的一颗心,陈凉在下属们催促下,号令十万大军继续东进,直逼吴国的都城丹阳。反观此时的吴国都城丹阳,城内早已是哀鸿一片。祝重发意外死亡引发了权力真空,在吴军原有体系中找不到合适的接替者,即使退一步讲,找出一个文臣武将们都能勉强接受的临时领导者也没有。搁在别的时间点上,兴许还有野心勃勃的人打算一试身手,使出些台面下的招数争上位。
而今,严峻现实是兴汉军的舰队到来只是个时间问题,谁来当这个头,早已注定了是个短命的代理人。与其日后被众人推出去顶缸,徒自担了个要命的头领名份,不如先低调一点,看能否找到其他机会,这就是重臣们心里盘算的小九九。
“侯爷他已然去了,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绫罗锦绣的华丽宫殿之内,娇滴滴的姬妾们啼哭不止,容颜姣好的粉面已无颜色。在吴侯祝重发身后所留下的孩子当中,最年长的也才七岁,指望他们挑大梁是铁定没戏了。
望着这群娇滴滴的江南佳人和蹒跚学步的孩童,祝重发正妻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笑容,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宁为玉碎,不做瓦全。吴侯,臣妾追随您来了。”
当兴汉军的舟师顺流而下,远远地已经可以望见丹阳城垣。陡然之间,一团火光冲天而起,随即火头开始迅速扩散开来。随着乱窜的火舌映红了东方天际,灼热的空气在风势鼓动下,犹如硕大无朋的炼铁炉,纵是一块精钢丢进去怕也化成汁水了。
见此情景,司徒雅下令舰队在丹阳西面一处水浅的河湾下锚,自己换乘轻快小舟来到后续舰队陈凉所乘的旗舰出水蛟,请示对策方针。
与陈凉一见面,司徒雅单刀直入地说道:
“启禀大将军,丹阳完了。”
闻听此言,正为江东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百姓而懊恼不已的陈凉,没好气地瞥了司徒雅一眼。废话,一把大火都烧成这副德行了,难不成丹阳城还有救吗?
身在百里之外都能望见丹阳上空,漫射着大火妖艳红光的云层,陈凉开口说道:
“嗯,宁参军,你说咱们该如何安置丹阳百姓?”
打天下跟治天下从来不是一码事,马上得天下不难,继续骑在马上治天下,那就得跟西楚霸王项羽一样东征西讨累得跟死狗似的,到头来也落不下什么好。
一贯负责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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