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墨者不惜摩顶放踵四方奔走,为的是兴天下大利,除天下大害。这话说白了,那就是后世原教旨主义的典范,清一色的死士。杀身成仁神马的,对于墨门弟子来说大概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混在这个圈子里对别人狠那不算狠,对自己也一样狠那才是真的狠。这路一根筋的人搁在林旭穿越前的地球上,与他们最接近的现存样态,一个是绿色和平组织,另外一个是基地组织。
坚守自身信念,以兴利除弊为己任是其一,舍生取义是其二,兼有两者才是真正的墨徒,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在这场短促激烈的战斗中,东门秋身上迅速挂了彩,开放性的伤口主要出现在他的胸腹和背部。力的作用相对的,交锋中罗刹王巴卡也付出了伤痕累累的代价,此刻它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方圆数十里,像是火车拉响汽笛。
东门秋觉得近距离游斗对自己不利,随即一跃退出战圈,那些富有实战经验的旁观者立即提高注意力。
拳手在出拳之前,必须先把手缩回来蓄势,这是基本常识,东门秋显见是准备发大招了。果不其然,数息时间的短暂喘息过后,东门秋改为双手持剑,口中念念有词说道:
“天之有志,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吾当奉天以讨不顺。”
随着这一段仿如具有魔力的话音响起,东门秋手中那柄装饰极为简单朴实的长剑,由剑尖直至整个锋刃部分,相继浮现了一层蒙蒙白光,此刻远望过去,恰如严冬霜雪覆盖在剑刃之上,又似是在满月之夜水面倒映的淡淡月光。毅然发动了墨门的秘技,东门秋整个人在一瞬间化作了一束白光腾起,当抵达天顶位置之后,白光加速沿着一条仿如契合了天道规则的玄妙轨迹向罗刹王巴卡落下。
“呛啷!啊!”
金铁交鸣的脆响声中,一度强烈得叫人不敢直视的白色光芒收敛于无形,观战者这时才看清了所发生的变故。手持着半截断剑的东门秋把兵器深深刺入了罗刹王巴卡的下腹部,只见它的鲜血流淌下来形成一滩血泊,身体遭受重创的巴卡立即发出了非人类的惨叫。
“滚开!”
负伤的巴卡厉声咆哮着挥动利爪,在那些如剃刀般锋利,长度则超过半尺的尖利爪子威胁之下,东门秋放弃了继续扩大战果,自己也可能同归于尽的机会抽身后撤。反正今日这么多高手汇集于此,无论如何巴卡也是死定了,东门秋犯不着与敌偕亡。
“罗刹军!”
既然名为王者,在巴卡手底下当然不缺马仔和双花红棍,伴随着它的召唤声中,数以千计的罗刹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如洪水漫卷大地般汹涌扑向林旭和墨门一干人等。
向来示人以沉稳干练姿态的矩子金秋德,他的眼神中透出浓重杀意,高声喝道:
“斩妖除魔就在今日,杀!杀!杀!”
墨门主张兼爱非攻消弭兵祸杀戮,不过那仅限于对人类,收拾妖魔之辈,墨徒们从来没有道德负担,他们下手比谁都狠。
面对着势如排山倒海而来的罗刹大军,惯于战阵应敌的墨门人数虽说少于敌方,墨徒们丝毫不见畏怯,千门百类的奇异术法和花样迭出的机关战具轮番登场,反倒把罗刹军压得疲于应付,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场激烈的战斗,林旭始终置身事外,哪怕周围出现了火焰并寒冰齐飞,残肢与鲜血共舞的火爆场面,他也没有多加关注,堂而皇之地在战场边埋头沉思起来。
“十字教埋下的伏笔只有这点能耐?太小儿科了,不该是这样啊!”
林旭想到了这里,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诡异的局势着实令人疑窦丛生,实在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十字教刻意营造出来,用作掩盖真实意图的幌子。
在地球上称霸全世界的十字教不是吓唬人的纸老虎,那些被教宗派到东方执行任务的传教士人生地不熟,他们能一眼便看出扶植吴侯祝重发,籍此抗衡陈凉这步妙棋,布局策划能力也可见一斑,这群人绝非那种只会闹出教会娈童案的酒囊饭袋。如果说仅仅挑动南荒的妖魔跳出来搅风搅雨,跟前面已知的这一招相比,设局水平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若说其中没有隐藏下目前看不出路数的闲棋冷子,林旭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故老相传,据说乌鸦嘴这种顶级技能一旦锻炼到了巅峰状态,堪称化腐朽为神奇,不管多么不可思议和不合情理的事情都会真的发生。这不吗!林旭这边才刚刚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几句,他那目前修炼段数不明的乌鸦嘴便急不可耐地开始兑现了。
“咚咚咚咚……”
整个螺城的土地都在有节奏地颤抖着,恰似一张被人不断敲击的鼓面。震动幅度越来越大,随后人们望见了南方天际烟尘滚滚,好似燃起了森林大火。
“呃,那是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忧心忡忡地放下了手中的机关弩,墨门矩子金秋德向近前的墨徒发问。这时,距离最近的东门秋摆脱了几名罗刹的围攻,他来到金秋德面前,接口说道:
“矩子,是否事态有变?”
早就预感到今天螺城的事情可能不那么容易解决,刚一察觉到出了意外状况,林旭即刻起身来到百丈高空,开启神目朝着南边的丛林望去。在林旭目力所及之处,但见不计其数的古树正在集体快速移动,它们那如蟒蛇般纠结盘曲的树根暴露在空气中,行进速度不逊于奔马,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这种整个热带雨林都在朝你涌来的场景确实蔚为壮观,如此诡异的画面大约只有在疯子和吸毒者的梦境中才能一睹为快吧!
数量优势累积成质量优势,人海战术永远是不会过时的,一招鲜也能吃遍天。
林旭只看了一眼移动树海的规模,他就明确了这一点,分出神识扫描也验证了判断的准确性,当即传讯给下面的墨门众人说道:
“诸位道友,情况有变,咱们撤吧!”
闻声,同样感到情况不妙的金秋德毫不迟疑,立刻点头说道:
“墨门弟子听令,即刻后撤。”
这一口气退走了几十里,这段路足够那些大树跑一会的,林旭方才停下遁光,稍后墨徒们和孙中武也跟了上来。
比起令行禁止的墨徒们,孙中武更觉得心中恼火,居然被一群不明来路的杂兵吓得退避三舍,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他这个不败赌圣岂不是要名誉扫地吗?对于今天发生的系列事件,孙中武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随即来到林旭身侧,说道:
“敢问尊神,那些古树是什么来头?妖怪?”
闻听此言,林旭叹息说道:
“非也,适才我已试过,它们全无灵智可言。”
“没有灵智,可是又有组织……”
涉及行军打仗的事情,兵家弟子是当仁不让的行家里手,不管孙中武再怎么以另类自诩,他也是兵家正统传人,立马听出了林旭的弦外之音,孙中武面色微变,说道:
“尊神是说,它们的幕后另有主使。”
“嗯,显而易见,在罗刹们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这时,金秋德转头望着尘土飞扬的南方天际,对仅凭现有实力摆平一切难题不抱期望了,他面色凝重地说道:
“不知其他方面有什么消息?”
墨门负责对外联络的一位长老闻声,上前施礼说道:
“禀报矩子,兵家和法家已然到了象郡,儒家和道家先后去了番禺,阴阳家和史家、小说家落脚在日南,杂家、农家活动在九真郡一带。”
第110章 奥陀
说好是诸子百家联合行动,共同抵御妖魔对岭南人族的侵袭,为何偏要分得这么零散呢?难道不晓得合则力强,分则力弱这么浅显的道理?
事情起因说来也挺复杂,尽量简单地说,诸子百家源流不情愿自己的宗门,与后来那些衍生的修行者流派混为一谈。举例来讲,道家和道门虽然联系异常紧密,不过以老庄嫡传自居的道家弟子,明显是要比道门弟子拥有更强的优越感。假如说修行者门派是属于大众化的普及教育,收录弟子讲究宽进严出,着重在后天教训培养,那么诸子百家源流就属于标准的精英教育,一概奉行严进宽出的策略,天资不够卓绝的人连入门这一关都直接免谈。
在根本的办学宗旨上就出现了如此显著的不同论点,可想而知,在合作中各方难免会有貌合神离的现象。
尽管大家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但是据此就认为所有人都能放下门户之见精诚合作,这事说来也不太现实了。
听了这话,金秋德还没说什么,林旭已经摸着下巴说道:
“十个指头按跳蚤,这法子怕是不成啊!”
闻声,金秋德似乎心有所悟,他转头跟林旭说道:
“那依尊神之见?”
这时,林旭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了丝丝杀气,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如我们集中力量除掉罗刹王,我就不信,那股幕后势力能眼睁睁看着这枚棋子被拔掉。”
谋人者人亦谋之!地面上受到万千巨木古树遮掩庇护,任何人也不可能注意到此时在大片浓密树荫之下出现的奇异景象。一个外形抽象到令人过目难忘的大家伙出现了,它的外形酷似拦腰折断的半截树桩,粗壮的漆黑树干之上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在躯体中部一条细长纵向裂隙中正露出了足有人类拳头般大小的一颗独眼。这只亮度不断周期规律变化,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大眼珠,此刻全无情绪波动地望着飘浮在远方云端之上的墨门移动要塞“云中城”。
一阵脚步声传来,跟着是重物坠落地面的一声闷响,罗刹王巴卡大气都不敢出地跪在大树桩跟前,口中说道:
“尊贵无比的奥陀大人,您忠诚的奴仆巴卡来了。”
哪怕双膝已经跪倒在泥土中,罗刹王巴卡魁梧如巨人的身躯仍然在止不住在微微颤抖着,这是发自本能的畏惧之心。巴卡知道自己的贸然行动打乱了主上的通盘计划,这次它怕是真的有难了。
听到了声音,大树桩的独眼投向巴卡,凝视片刻之后,它缓缓说道:
“你……该……死!”
闻声,冷汗瞬间浸透了罗刹王巴卡的皇袍,随即它毕恭毕敬地说道:
“是!是!巴卡该死!”
“念在……你个蠢货还算……忠心,不要……有……下一次了。”
险死还生地躲过了一劫,威风扫地的巴卡如蒙大赦,即刻磕头如捣蒜,连声说道:
“您的奴仆巴卡记住了,感谢主人的恩典。”
“起来……有……任务……交给你。”
随着大树桩的一根树枝轻轻晃动了几下,极为熟悉主上活动规律的巴卡不失时机地凑上去,姿态如忠犬般趴在地上聆听大老板的吩咐。
等到听完了全部计划之后,巴卡惊讶地张大嘴巴,忍不住反问说道:
“什么?奥陀大人,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大眼珠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寒光,说道:
“你……想……抗命?”
仅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巴卡身上刚刚消退的冷汗立马卷土重来,一想起自己前任和前前任的下场,纵使性情暴戾凶残如巴卡,也乖巧得跟小白兔一样。马上不假思索地趴在地上,摆出了一副五体投地的姿势,巴卡声音颤抖着说道:
“不敢!奴仆不敢,一切都遵照主上的吩咐。”
“……去吧!”
硕大的独眼注视着一溜烟跑掉的罗刹王巴卡,外表看来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奥陀并不其他表示。在这家伙不言语时,不要说看出喜怒哀乐变化,即使想要分辩出它是活物还是死物那都难比登天。类似这种介乎于植物和无机质之间的诡异存在,按照一般常理的揣摩都是无效的,若问奥陀此刻心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它自己才清楚。
“许诺跟我们平分这个世界……雅赫威,你以为我是奥林匹斯那群记吃不记打的白痴吗?好好地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谁才是大赢家。”
仰望着西方天空中隐隐可见的那颗闪亮新星,明明没有嘴巴的奥陀不知从何处,发出了一阵超乎人类听觉之外的渗人笑声。前些时候,那群东来中原的十字教传教士们向它许诺了诸多优厚条件,为的是换取它的帮助,这当然只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小手段而已,不过在奥陀看来到底谁在利用谁,这问题还不到最终揭晓谜底的时候。
“二十万罗刹大军!它们是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只下了一场雨,数量就变多了十倍,难道这些家伙都是蘑菇吗?有木有!有木有啊!”
参与联合行动的拜月教马教主,他那闻名于世的咆哮声回荡在云中城的上空,显而易见,马教主绝对不是与会者中表现最为失态的那个家伙,只不过倒霉在他的嗓门特别嘹亮罢了。
在幅员广袤的岭南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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