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启奏汉王,这皇城内外建筑皆有损毁,若不彻底整修一番,只怕不堪大用啊!”
当日林旭与虎妖霍山君中秋之夜约战咸阳皇城,那一战是打得惊天动地,由着这两位的性子撒欢折腾了一通,散布在战场周边那些花花草草可就跟着遭殃喽!
咸阳皇城内的建筑物,约有十之六七都已被这场的战斗余波摧毁,幸存下来那些建筑大多也都成了随便跺跺脚咳嗽两声都难保不会墙上掉渣的危房。如今,相对保存完好的只有这几间充作朝会之所的大殿,因为远离战场幸免于难。那些历经天灾人祸的宫殿台阁,差不多被可以认定是废品了。在苗仁辅看来,与其下大气力维修这些破烂,不如尽数推倒了从头再来,起码在工程开销方面还能节约点钱粮人工。
闻声,陈凉满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
“自胡虏入寇以来,关中久经战乱之苦,民生凋敝不堪,生者不得衣食周全,死者不得入土为安。方今天下初定,实不宜大兴土木,此事日后再议吧!”
群臣当然知道关中的老百姓活得不容易,但是作为未来帝国的都城,总不能让陈凉继续住在危房里面吧?无论再怎么节俭,修葺一下那片行将倒塌的宫殿也势在必行啊!
文臣武将们围着陈凉争论了好半天,陈凉依然不改主意,最后他很干脆地说道:
“你等退下吧!孤要歇息了。”
听了这话,又见天色已晚,臣僚们晓得今天是肯定没指望搞定这件事了,只好集体躬身说道:
“是,臣等告退。”
遣人临时在偏殿内拉起幔帐和屏风充作自己的卧室,入夜后,陈凉独自点起信香,向林旭通报成功夺取咸阳的喜讯。
烛影微微晃动,林旭的身形出现在白纱幔帐之内。见状,陈凉快步上前,说道:
“林大哥,梦颍她……”
对于陈凉的关切之情,林旭没觉得惊讶,陈凉不问,他才会吃惊呢!微微一笑,林旭声音平和地说道:
“弟妹她正在恢复休养当中,你看这咸阳兵荒马乱的,该不会想让她到这种地方来休养身体吧?”
闻声,陈凉窘迫地干笑几声,说道:
“我自然不是此意,只是……”
抬手打断了陈凉的解释,林旭笑着说道:
“那不就结了,好歹得等到这边情况稳定下来,你说对吧?”
“呃,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见此情景,林旭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大力捶了陈凉胸口一拳,说道:
“哈哈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来看一看这是谁?”
说着,林旭伸手向旁边的阴影处一拽,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烛光之下。见了此人,陈凉是惊喜交加,一把搂住她说道:
“梦颍,真是你,俺没做梦吧!”
自觉已经充当起亮度二百瓦的大灯泡,林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
“恭喜二位团聚,我就不在这碍眼了,过几日再来,告辞了。”
话音落地,林旭化作一片清风消失无踪,已经顾不上送别客人,陈凉眼睛里只有薛梦颍,他嘴唇不停地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君,你消瘦了许多。”
闻听此言,陈凉的眼泪流下来,他忽然侧过头,声音哽咽地说道:
“哪有,俺身子一直都这么壮实,肯定是你记错了。”
生离死别之余,自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道不完的海誓山盟。此时此刻,陈凉彻底忘却了所有的身外之物,他的眼里只有薛梦颍,什么身份地位皇图霸业,统统在脑海中烟消云散。
翌日清晨,天光尚未破晓,偏殿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担纲戍卫的内侍们与来人交涉过后,一名侍从推开了偏殿的大门,大声说道:
“启禀汉王,陇西军报,十万火急!”
怀中拥着薛梦颍的白皙娇躯,陈凉在半梦半醒之间骤然闻知噩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再也顾不得儿女情长。手忙脚乱地披上了外衣,陈凉缓步来到幔帐入口处,对门帘外的侍从说道:
“呈上来。”
侍从随即双手将军报铁函放在几案之上,而后他用火镰点着了蜡烛,按规矩重新站到门外。
这时,陈凉走上前,从腰间拔出解手刀,三两下拆开铁函的封口火漆。取出军报一看,他立时胸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
等到天亮后,文武百官来到大殿,陈凉早已端坐在了龙椅上面,向下属们宣布了这则军报消息,登时惹得朝堂上一片哗然。
这时候,脸色古怪的司徒雅搓着手说道:
“铁勒人居然不战而逃?他们不会这么胆小吧!”
闻声,鲜于闵摇着头,跟苗仁辅低声交谈说道:
“这是前日送出的军报,现在陇西是什么状况,我等犹未可知啊!”
坐在龙椅上的陈凉可没有大臣们这般轻松,西面的铁勒人逃走,意味着关中的西线门户已然洞开,东来的十字军随时都能杀到咸阳城下,在他们前方没有任何阻挡前进的障碍。
“众卿家,此番红毛戎狄东来,我军当如何应对才是?”
阶下群臣们一片默然,不能责备他们胆小如鼠,毕竟十字军是完全陌生的敌人,底细不明啊!兴汉军进入关中的军队数量也不多,这地方虽说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奈何连续遭遇多年的兵祸,本地筹措粮秣几乎不可能,咸阳守军吃饭都得靠洛阳所在的三川郡,舟车转运辎重,在这种地方跟未知敌人打上一仗,未免太不知死活了吧!
见此情景,陈凉着实有些气恼,朗声说道:
“君王死社稷!我陈凉虽才德浅薄,但也绝不会效法前朝昏君,只为苟全自家性命而弃百姓于不顾。我意已决,誓与咸阳共存亡,迎战红毛戎狄。”
这样一番官样文章的话语,陈凉却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不过臣下们可就犯了难,他们互相交换眼色之后。
随后,在重臣之中资格最老的大将司徒雅被同僚们挤兑出来发表意见,他哭丧着老脸说道:
“殿下,恕臣死罪。咸阳城池残破,粮秣军械均有不足,实在不能长期坚守啊!可否请殿下移驾函谷关,好歹也有个凭依。”
函谷关是天下奇险雄关,古称百二秦关。碍于周围的地形地貌特殊,不论敌军是从东西哪个方向进攻,扼守在函谷关的守军都能轻松御敌。可以说,只要不是那种蹩脚到人神共愤的将领来指挥,抵御十倍优势兵力进攻都不算难事。而今,借用这个理由劝陈凉离开咸阳,不能不说司徒雅的经验老道,他借着咸阳残破的名义,劝说陈凉前往函谷关,进退闪转之间皆有余裕,不愧为是军中宿将,官场上混老了的泥鳅。
文臣武将们本以为,不管怎么说,陈凉至少该认真考虑一下建议,就算不能答应,他也不会马上否决建议。岂料,陈凉听了这个建议,面上立时显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大笑说道:
“哈哈哈哈,何必说城池残破不足以为恃,在孤看来,人就是城垣,我们兴汉军的虎贲之士就是拱卫咸阳的干城。”
陈凉铿锵有力的发言,固然是说得大家热血贲张,可是战争终归不是儿戏,光凭着一腔热血是打不赢敌人的。
宁采臣身为兴汉军的参军祭酒,他的这个职务大致相当于参谋长的角色,不得不站了出来,接口说道:
“殿下,话虽如此,的确不可不防啊!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万事总要从不好的一面着手准备,如此才不至临阵之际乱了方寸。”
闻声,陈凉收敛了笑容,颔首说道:
“无妨,时间上也来得及。红毛戎狄由陇西至咸阳,这一路上大队骑兵也要急驰十日,咱们还有时间备战。”
腹背受敌无法继续支撑,早前仅仅是出于自保的需求而捏合在一块的乌护奇拉与达契桑陀,如今又二度散了伙。乌护奇拉带领着铁勒诸部向六盘山以北移动,准备前往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休养生息。达契桑陀则惦记着河北的牧场,高车诸部于是贴着兴汉军实际控制线的北部地区,一路撤退向东北方,预备在壶口瀑布附近设法渡河返回河北。
僵持日久的铁勒人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十字军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面对白占便宜的事谁会迟疑很久?
经过一番简单修整过后,十字军大队人马随即开始向东推进,在占领了早已荒无人烟的天水郡之后,沿着渭水北岸向东挺进,眼看着前方的咸阳已经遥遥在望了。
第028章 幕布
“启奏殿下,臣等已备齐堪用半年的粮秣军械,火药也已送达入库保管,破损城墙加固整修完毕,目下已无大碍。”
听罢了宁采臣的报告,陈凉点头不语,他的视线随即转向其他臣下。
咸阳皇城内硕果仅存的几间完好大殿,如今变成了兴汉军集团的指挥中枢所在,吃喝拉撒不离御座的陈凉,一天中几乎要用十个时辰处理繁忙的公务,他勤政得令下属们开始担心领导过劳死。
没等陈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阶下的重臣们便识趣地主动开了腔,司徒雅笑眯眯地说道:
“启奏殿下,淮南转运而来的船队正在蒲津换乘小船,不日即可抵达咸阳。”
紧接着,苗仁辅摸着自家有意蓄起的一把大胡子,朗声说道:
“殿下,军士们已抓紧时间操演各式攻防器械,备战所需物资筹措得力,一切进展顺遂。”
武将之中资历最浅,但是能力最强的白正宗刻意保持低调,他最后一个开了口,说道:
“我军哨探侦骑远出三百里,若有消息,即刻便能传回。”
这时候,陈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不消说,在没有三国历史存在的本世界,文臣武将们对这个典故听得一头雾水,奈何谁也不敢追问陈凉这句感慨的来源是什么含义,他们只得集体装聋作哑含糊了过去。
“报——”
这种拉着长音的急促军报声总能勾起人们的紧张情绪,高居御座之上的陈凉闻声反而面露喜色,他摆手示意中军官说道:
“快些呈上来!”
拆开简单加密的信笺,仔细看了一遍,陈凉抬起头对手下们说道:
“那红毛戎狄前锋距离咸阳仅有二百多里路程,卿等以为,我军该当如何应对?”
论资排辈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组织里都是无法豁免的,那些表情跃跃欲试的中低级将佐和谋臣虽然很想在陈凉面前出一回风头,不过身居高位的大佬们不吭声,那就表示此刻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字辈发声。
大殿中安静了片刻,司徒雅出班欠身说道:
“末将以为,我军可差遣小股精锐游骑袭扰疲敌,为备战多争取些时间。”
闻听此言,陈凉只是点一下头,没有更多的表示,随即他的目光移向了站在司徒雅旁边的重臣。见状,苗仁辅自动自觉地接过话头,欠身说道:
“不知殿下是打算固守咸阳,还是……”
没等苗仁辅说完,沉默不语的白正宗开了腔,声音低沉忧郁地说道:
“殿下前日已示下,绝不弃守咸阳,苗将军缘何多此一问?”
见此情景,暗自叹息一声,陈凉晓得必须明确抗战态度,不然任何有关他抵抗意志动摇的消息传扬出去,不仅军心难安,关中的民心也要大受影响。
由龙椅上站起身,身形魁伟的陈凉双目透出寒光,他眼神冷峻地扫视着下属们,继而在大殿中来回踱步。似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开口说道:
“红毛戎狄军中,板甲重骑最是剽悍,胡虏亦大有不如。若我军与之接战,临阵吃亏在所难免。故此,孤以为前期当凭城固守,以挫贼寇锋锐士气,待其攻势减弱,再设法绝敌粮道以图完胜之,卿等以为如何?”
出自林旭之手的和谐版的《三国演义》,陈凉总算没辜负他在安州之时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的确是啃出了不少东西。最近这些年来,透过自己对战争实践的经验总结,与这本看似虚构成份太多的小说相互印证参照,陈凉已经深刻理解到,大白脸小曹同学何以一辈子极少打败仗的原因所在。无论在何时何地,身为最高统帅的首要任务都是看好自家粮道,保障后勤粮秣军械辎重补给充裕,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最好能再想办法断绝敌方的粮道。
一位军事统帅只要做到了上述这两条,一场战争想要打不赢都很难,毕竟饿着肚皮的大赢家,那可是世所罕见的稀有物种,等闲时候千百年都难得一见哪!
陈凉这个堪称四平八稳,整体胜算似乎也不低的应对策略,旋即赢得了下属们一片喝彩声,阶下的文武大臣们齐声说道:
“殿下英明,臣等惭愧。”
闻声,陈凉显得无喜亦无忧,说道:
“嗯,那就照此办理吧!汝等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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