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独尊
随便哪个明眼人都看得出,纯粹依靠农业是养活不了九峰镇上的现有人口,唯一出路是生产适销对路的拳头产品,再用销售利润换来食物,养活那些出卖劳动力的人和他们的一家老小。
出于对外部市场实际需求的考量,以及某无良山神的暗中指点,兼有着丰富的人力资源和矿产资源的九峰镇,从此便踏上了成为未来专业军火承包商的光辉道路。
权利与义务对等原则,这是任何一个体系得以确立的基石。不受制约的滥用权力,比起泛滥成灾的洪水更加危险。没有丝毫权利,只有无止尽的义务付出,更是一种令人无法容忍的恶劣状况。如上所述,即便身为神祇,祂们也不是天生就享有绝对的自由和自主权,同样要受到规则约束。自古以来,神道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神祇不可以随意干涉凡人生活,尤其忌讳以一己好恶干涉人类的内部事务。
尽管这些规矩说起来似乎玄虚,简而言之也不过一句话,非请勿动,非诚勿扰。
无论凡人信徒遇上了何等棘手为难之事,只要他们不主动向神祇提出救助请求,神明绝不该越俎代庖,插手参与这些事情。
同样的,若是神祇无缘无故地出手帮助凡人,这种情况并非是绝对不允许,偶尔为之尚可,一旦超越某个未知界限,即便是神祇也会有大麻烦上身。
好比如今的林旭,他手里掌握着整个霍山的庞大自然资源,绵延千里的山脉中蕴藏着无以计数的财富。别的暂且不论,仅是深埋于地下的贵金属矿藏,换算过来就是个吓死人的数目。假如林旭动一动手脚把这些金银矿脉移动到地表浅层开采,漫说是养活九峰镇上的这些人,再多上百倍又有何妨?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林旭不能这么做,他也不敢这么做,神道规则不允许神祇如此肆意胡为。
虽然欠缺资讯加以分析,目前林旭不能确知违背神道的规则将会面临何种惩罚,不过神祇对自身安危的敏锐本能一早便提示他,事态发展必定不乐观,因此林旭平常做事尽量守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若是平常那些投机取巧的事情做得太多,将来必定是要吃上一回大亏,连本带利都吐出来才能算完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古语有云:人故杀人,杀之可也。
神祇受限于神道规则,祂们不敢滥用神力屠戮生灵,但是借由他人之手达到同样目的,这种变通方式就属于曲线救国了,即使是神道规则也完全没辙,只能留给因果律处理。
前不久,白莲教骨干们趁东海沿岸不靖,大批流民逃往淮南的天赐良机,预备在江家集煽动信众,一举捣毁本地人的信仰中心土地庙,而后在原址建起无生老母祠,藉此确立白莲教在霍山东麓一带,乃至于淮南诸郡的权威地位。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白莲教大师兄们的周详计划刚一开锣,半路上便被林旭插手搅局,大事就此泡汤,不过他们是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的。
宗教信徒是世界上思想最为顽固的群体,其中的狂信徒只怕还要再加上顽固不化四个字的注脚,他们每一次暂时沉默下来都是下一次加倍疯狂反扑的前兆。
随着九峰镇出产的大批简易版弩弓和其他武器装备,装车后相继运往江家集土地庙。
老土地黄世仁感觉到动手的时机接近成熟,祂随后借助多年培养起来的几个本地神棍向镇子上的居民发布了聚众自保的号召,鼓动人们拿起武器保卫家乡桑梓和父老亲人。
在古代华夏的农耕社会,陆路交通不便,野外盗匪出没,时常见猛兽到村庄附近横行,长途旅行者连基本人身安全都难以得到保障,绝大多数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超不过出生地方圆百里。对于一般人来说,提倡什么保家卫国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非常缺乏现实感,不过保卫本乡本土那就截然不同了。
什么叫做故乡呢?当一个地方有属于你的田宅房舍,你的祖先坟茔和亲朋好友都在这里,毫无疑问这就是故乡了。
假如一个人失去故乡,前面提到这些东西就全都没了,难道不值得为此而战吗?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土地爷黄世仁显然摸准了江家集本地人的脉门,这些人不是喜欢白莲教才纵容他们在镇上胡作非为,而是没人出来带头所以不敢出声反对,他们就是所谓沉默的大多数。现如今,带头的人有了,抵抗所需的武器装备也有了,人们的胆子自然也跟着壮了起来。这一次,老土地几乎没费什么气力就达到了祂的预定目标。
乱世当然有乱世的好处,至少兵源素质要比太平年间高得多,大家日子都过得朝不保夕,哪怕是半大孩子也要在家练两下子庄稼把式才敢出门,不然半路碰见点意外命就没了。
此番九峰镇输送的武器等物资是由专业人士计算出来的,总体原则就两条,单价低廉和操作简单,利于大量装备和使用,即便损失了也不心疼。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弩弓来说,大秦帝国军队装备的弩弓,起码是三石力以上的腰开弩和蹶张弩。
强弩的普遍射程在四百米以上,由于上弦的时候很费力气,必须借助腰部的挂钩和双脚齐蹬才能挂上弓弦,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连续射上个十来箭,差不多也就气喘如牛了。江家集民兵要用的弩弓,若是也遵照这种军用标准来制造,估计能运用自如的人数会少得可怜,好东西用不上也就成了废物,这个办法自然是不可取的。
第042章 发动
为了协助老土地黄世仁对付白莲教屡试不爽的人海战术,组织民兵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随即林旭开动脑筋,参照着早年间在杂志上偶然看过西式弩弓扳机,以及南方少数民族狩猎用的简易木弩,综合拼凑了一款民用版弩弓。上述的两种弩弓设计,实用性能都算不上优秀,唯一的好处是制作过程够简单。虽然技术含量缩水的弩弓,射程缩减到一百米左右,但对使用者的力量要求很低,金属部件加工也很简单,适合射术不精的外行迅速学习和掌握使用要领。
在林旭的援助抵达江家集后,土地爷黄世仁查验了装备很满意,祂谨慎地选定了两个认为信赖的职业神棍,由他们出面负责向镇上的民众分发武器装备。
前些天业已完成了募兵动员的预热工作,神棍们迅速在江家集拉起一支宣称保卫桑梓为己任的民兵队伍,人数也达到了破天荒的三千之众。几乎可以说,镇上成年的男子,只要不是走不动路的都参加了民兵。
如愿以偿掌握了一支嫡系武装力量,黄世仁心里面多少踏实了一些,不过白莲教并未因此放弃独霸江家集的野心。
失去了在江家集内传教和宣传的机会,他们转而在镇外的土丘上建起一座全新的营地。伴随着附近郡县的白莲教信徒也在陆续赶来汇合,他们每天都在举行大规模祭祀仪式,瞧着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用膝盖想也知道距离他们动手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果不其然,大约半个月后,老土地派去渗透白莲教的探子送回了一则爆炸性消息。
白莲教高层已经决定在月圆之夜向江家集发起进攻,乘势一举荡平土地庙。获知白莲教异动,黄世仁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向盟友求援。
林旭接到书信之后,心里面未免有些不大舒服,总觉得有充当廉价劳动力之嫌,只是白莲教这些家伙确实很碍眼。比起这些狂信徒来说,黄世仁这个老好人更容易相处一些,林旭只得耐着性子率领两千阴兵驰援江家集。
这一日,正逢朝阳初升,红色霞光映红了东方天际的稀薄云层。
在四门紧闭,三丈多高的夯土围墙上,此时站满了神情紧张的本地民兵。
在江家集之外,白莲教裹挟了数万灾民,动员的骨干信徒也有上千人,场面的声势浩大自不待言。
江家集民兵们装备的弩弓威力不足,对付这些没有甲胄护身的普通人,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白莲教还有一件克敌制胜的传家法宝,神打!
当白莲教的人马集结喝过了符水以后,他们集体赤膊上阵,一时间刀枪不入的口号响彻天地,这场面确实够唬人的。
虽说一部分大师兄的功力不够,拼了老命也只能请来凶煞厉鬼附身,事后还免不了元气大伤病上一场。然而,少数修为精深能请动妖神附体的白莲教大师兄发动神打之时,力量无疑超越了临时武装起来的凡人军队所能匹敌的限度。尽管这些邪门歪道的招数搁在真正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铁血军兵面前还远远不够看的,问题是现在用来对付一群仅是被草草武装起来,未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除了士气高昂无一可取之处的民兵,怎么想也是绰绰有余了。
毫无疑问,今日真正需要林旭和黄世仁这两位地祇出手的,正是这些白莲教核心人员。
既然谈到了神打,那就不能不提妖神,因为没有妖神几乎就谈不上神打。
所谓的妖神,其实是指没有得到神职和神格,但是自身力量业已登临神位的超卓存在。祂们同样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借予信徒,假如与获得天地认可的正神作横向比较,妖神的实力未必就弱于前者,二者的差距并不在于孰强孰弱。
正神接受天封,跟着受到神道规则约束,神祇享用香火是为了获取愿力,继而化为神力。反观妖神,祂们无法直接获取众生愿力,只能通过血祭等一些方式转化香火得到满足。如果一位正神不幸失去了神职和神格,很有可能沦落为妖神,而妖神也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取神职与神格,那么祂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正神。
在林旭的意识深处,由前任霍山神灌输得来的知识也在提醒他,许多地祇在萌发灵智初期也可以归入妖神行列中,蔑视妖神的存在,那是自寻死路。
远望着江家集城头上数不清手持弩弓等远射兵器的民兵,几名白莲教大师兄互相交头接耳。其后,只见他们将手臂一挥,本已拉开攻城架势的白莲教大军调转方向折返回去营地了。
一轮白玉盘般皎洁满月悬于夜空,胜似霜雪的月光洒向大地,一阵带着稻花香的晚风袭袭吹过,仿佛一切都是这么的静谧安详。
陡然之间,在江家集城楼上来回踱步的哨兵停住了脚步,他将头伸向围墙之外,远处一阵凄厉的鼓角之声正在传来。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毛病,哨兵脸色煞白地一路小跑进了城楼里面。随即,震耳欲聋的急促钟声回荡在原本寂静的江家集上空。
“杀呀!冲进去,均田地,分家产。脱离苦海,逃出监牢。”
那名哨兵听得的确没错,正在这时,白莲教的信徒们已经集体头缠黄布,在那些头上缠着红绸子的骨干带领下,好似海潮般向江家集的城墙发起了一波突袭。
白天时候,白莲教方面之所以大张旗鼓,却又不战而走,那是因为大师兄们觉得江家集准备的远射兵器太多,故此将进攻时间推迟到夜半时分。他们考虑得确实很周密,尽管灾民中的许多人患有夜盲症,不过在满月的夜晚,这个弊端算不上很严重。
被警钟吵醒的人们慌乱地奔忙起来,到处都是火把和灯笼闪动的光影,犬吠声此起彼伏。由于事发突然,民兵还在集结之中,钟声响起后一柱香内抵达围墙的人数,甚至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见此情景,黄世仁叹了一口气,转头跟不远处的林旭说道:
“未明贤弟,今夜有劳你了。”
闻声,林旭笑了笑,说道:
“好说,包在我身上。”
如果以一座城池的标准衡量,江家集的围墙高度很不起眼,在城外也没有阻止敌人靠近城墙的壕沟和护城河等必要防御设施,不过作为一座规模不大的镇子,如此的防御布置已是相当不错了。
这时,在宽度仅可供三、四个人并排站立的围墙顶部,裨将张昕变化为凡人形态,只听他大声呼喝说道:
“你等都听清楚了,与过往训练一样。头排射击,二排预备,三排上弦。”
与敌人面对着面,在彼此能看清对方眼神的距离来一场刀刀见血的厮杀,无疑是对士兵心理素质的苛刻考验。不消说,稍微一愣神就要生死立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无法难以承受如此精神重压。因此,在冷兵器时代,少数能征惯战的老兵完全可以轻松地击溃十倍于自身数量的新兵。在远距离射杀敌人,相对而言,对士兵心理素质的要求要低得多。
事实上,这一点也是火药远射兵器取代冷兵器的重要原因之一。显而易见,轻轻扣动扳机在百米开外射杀敌人,比起亲手挥动利刃把对手开膛破肚,然后眼睁睁看着热气腾腾的五脏六腑一起从伤口淌出来,要容易接受多了。
“……射!”
“嘭嘭嘭——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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