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商老二奋尽全力吸气收身往后飞退,血光迸现,胸口还是让剑锋划出一条血痕,好在伤势并未累及内腑。
小蛋身形一折,飘落在宫无极近前,躬身一礼:“方才在下急于救人,伤了先生的魔宝,尚请宽宥。”
卫慧急声道:“小蛋,这人十足是个恶徒,你不必跟他客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宫无极虽然未与小蛋交手,但见他轻描淡写破去琥珀血鹰,委实是少有的劲敌,心中不由惊异。
他早听说近年天陆出了个少年小蛋,身怀正魔两道诸般绝学,乃忘情宫宫主叶无青座下的衣钵弟子,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宫无极按下愠怒,道:“忘情宫常少宫主?看在令师面上,宫某姑且饶你一回,少宫主莫要多管闲事,赶紧离去。”
商老二见宫无极对着小蛋居然放出软话,似乎连损伤琥珀血鹰的梁子也不计较了,不禁暗暗称奇。他却不知宫无极赌定小蛋不会轻易离去,因此故意摆出宽宏姿态,好留下余地,以防异日叶无青闻讯寻仇。
至于年前小蛋因不忿叶无青所为,一怒反出忘情宫的事情,则因消息被严密封锁,外人未能闻知,否则宫无极连这些场面话亦大可省去了。
亲眼目睹宫无极伤到商老二的那一剑举重若轻,灵动莫测,小蛋亦同样诧异于对方出神入化的高深修为。可小蛋终究不是四年前那懵懂无知、浑浑噩噩的吴下阿蒙,岂能让宫无极三言两语给震住了?
“多谢宫先生海量!”小蛋一抱拳,转身招呼:“卫姑娘,这位兄弟,咱们一起走罢,宫先生已答应不再为难。”
宫无极眉宇一耸,冷喝道:“且慢,宫某饶了你,可没答应放了他们两个!”
借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商老二止住胸口流血,调息运气精神稍振,自忖尚存一拼之力,闻言叫道:“宫无极,只管放马过来!你商二爷要皱一皱眉头,就是乌龟养的!”
听到“乌龟”,小蛋情不自禁想到失散多日的霸下和尹雪瑶,心底一怅,道:“大家都不要打了,凡事总该先讲道理。”
商老二心中大急。
这少年修为甚高,可惜不通时务,宫无极若肯讲道理,也就不是“色胆剑心”了……果不出他所料,宫无极阴恻恻笑道:“好啊,宫某倒想瞧瞧你忘情宫要讲哪门子歪理!”
小蛋不疾不徐道:“宫先生为何要强留卫姑娘和商二哥?”
宫无极想也不想回答道:“看不顺眼便要教训一番,这难道不也是你忘情宫的理由?”
小蛋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好,劳驾宫先生也教训在下一番!”
宫无极呆了下,但见对面的小蛋双眼似睁似闭,竟似半梦半醒,怒极反笑:“小娃儿,别以为你师父是叶无青就可狗仗人势!宫某不吃这套!”
小蛋摇头道:“我和叶宫主早已没有丝毫瓜葛,宫先生尽管放心就是。”
宫无极一听再无顾忌,点点头道:“小子,既然你一心想给自己找麻烦,宫某成全你又如何?”
商老二也看出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修为不凡,可他毕竟只有二十来岁,而宫无极却拥有超逾两甲子的修为,想到两人之间的悬殊差异,商老二手中双轮一敲,高声叫道:“宫无极,爷爷跟你再斗一场!”
小蛋微笑道:“兄弟,你没见我在和宫先生讲道理么?”
宫无极不耐喝道:“放屁,你去和阎王讲道理罢!”金骜虎猛往前撞,手中一对蓝霜魔剑一虚一实挟起森寒劲风,刺向小蛋。
小蛋耷拉着眼皮,仍旧站立不动,卫慧急忙提醒道:“小蛋,快躲!”
待到蓝霜魔剑递出七分,招式变化已然变无可变,小蛋蓦地横身避过,背后雪恋仙剑激射而出,他抄手一握剑柄,喝了声“得罪”,振腕一式“破甲沉戈”,斩向一柄蓝霜魔剑。
双剑一交,宫无极右手的蓝霜魔剑险些脱手,身子亦不由自主地在虎背上晃了晃,攻势尽消。
其实若论真实功力,小蛋自然强不过宫无极甚多,但他以静制动,看清对方两柄魔剑来路,方才避实击虚,以雪恋仙剑乘势出击。
宫无极右手的蓝霜魔剑,本是掩人耳目的虚招,兼之剑招走老,已成强弩之末,如何当得起小蛋的重重劈斩?大意之下吃了小亏,自是在所难免。
金骜虎四蹄不停,与小蛋擦身而过,把主人的后背亮给了对手,宫无极忙不迭挺身跃起,左手魔剑回防背后一记虚劈。
小蛋抱剑而立又似入定,并不趁虚出击,直等金骜虎回转过身,宫无极落回坐骑。
宫无极自觉颜面大失,旁边卫慧和商老二的喝采传入耳里,更是对他莫大侮辱,他不由杀机大炽,低吼一声,一人一虎身骑合一,如同万钧雷霆,朝着小蛋立足之处冲来。
商老二瞧得骇然变色,扯嗓子叫道:“小兄弟,往上躲!”
望着宫无极凶猛绝伦的架式,小蛋暗自凛然,电光石火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双目紧锁对方身势,默运十三虚无心诀,雪恋仙剑往身前急速劈落,“呼”地绽开一扇星门。
宫无极猛觉眼前银光闪动,一道深幽莫测的光门赫然横亘在去路上,虽不清楚个中玄机,但心知一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他赶忙口发呼哨,喝令金骜虎闪避。
但金骜虎冲势有若奔雷,哪能说让就让说停就停?
大骇之下,宫无极无暇多想,只好舍了坐骑飞身掠起,斜斜往后倒飞而出,金骜虎则一个煞势不住,撞入星门。
“呼!”
星门应声关闭,连带着一头三丈长的金骜魔虎,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无极看得目瞪口呆,急怒攻心,叫道:“还我魔虎!”
第二章 无魂剑士
“呼!”
小蛋身后二十丈外的山道上星门闪烁,金骜虎弹射而出,跌落在山道上。
被“虚空遁术”折腾得七荤八素,金骜虎浑身凶焰大敛,瞧着小蛋竟不敢再靠近,最后干脆伏地趴下,任由主人呼喝,就是不过去。
小蛋往山道旁退步避让,抱拳道:“宫先生,您的魔虎在那儿,请了!”
宫无极思虑再三,自觉再打下去胜负难定,就算亮出压箱底的绝学能占得上风,旁边还有个商老二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手,今日之局,万难讨得好去。
心中稍作权衡,宫无极从小蛋让出的山道上掠过,落在金骜虎背上,回头冷笑:“咱们后会有期!”双腿一夹纵虎而去。
商老二纵声笑道:“小兄弟,你和宫无极是这样讲道理来着?”
“看来,无论对上什么人,只要方法得当,道理还是可以讲通的。”卫慧莞尔。
小蛋摇头道:“其实动起真格来,我未必是他对手。”
商老二大手一挥:“小兄弟不必自谦,我知道宫无极是只什么鸟,如果不是因为在你手上讨不了好,他岂肯轻易善罢罢休?在下双星堡商杰,谢过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卫慧礼道:“您就是双星堡的商二哥?晚辈久仰大名,没想今日有幸得见。”
商杰嘿嘿笑道:“卫姑娘客气了,我这点三脚猫本事不值一提。倒是恕商某多嘴……你孤身一人身怀六甲,为何深入南荒?”
卫慧脸色一黯,垂首不答。
自从屈翠枫突然出走天雷山庄,转眼过了大半年,却始终音讯全无。
而卫慧愕然发现她已有孕在身,眼见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不得已只好偷偷离开天雷山庄,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到处寻找屈翠枫。
小蛋自然猜不到卫慧腹中的胎儿是屈翠枫的,见她神情黯然,便解围道:“商二哥,您何以会遇见卫姑娘?”
商杰皱起了眉,道:“实不相瞒,近几个月来咱们南荒各派的门下弟子多有离奇失踪之事发生,年前我大哥的一个嫡传弟子外出会友,至今未归,想是也出事了。
“正巧前两天咱们兄弟接到雷老大传书,晓谕南荒同道多加提防,暗中彻查,我溜达出来,一来打探商某师侄下落,二来也是遵从雷老大的号令,查上一查。”
他口中的“雷老大”就是早年位列天陆九妖有“雷公”之誉的雷不羁,一身魔功冠绝天南,其妻鸾衣蝶亦因此被同道中人称作“雷婆”。
鸾衣蝶修为较之夫君丝毫不遑多让,两人都是威震南荒的翘楚人物。
对雷不羁的名头早有听说,小蛋点了点头,他也正为此事而来。
他怀疑这些南荒魔道弟子的失踪与万劫天君有关,意欲顺藤摸瓜,找寻罗羽杉。
自从小蛋与叶无青决裂出走忘情宫后,便孑然一身游历四海,多方探听罗羽杉的消息,奈何一直没有线索。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历练增多,修为也与日俱增,连圣淫虫精气不知何故也沉寂下来,没有发作过一次。
数天前小蛋悄然行入南荒,希望能碰碰运气,但连日探访依旧一无所获,却遇见了卫慧和商杰。
卫慧说道:“我前来南荒的路上,也隐约听到一些传闻,好像正道各派亦多有门下在南荒无端失踪,业已惊动了各家掌门,惟恐是有人在暗中兴风作浪。”
商杰冷笑道:“所谓的‘有人’,只怕指的便是年老祖吧?嘿嘿,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又是一口黑锅要扣到咱们南荒魔道的头上了。”
年老祖,便是这些年来独尊南荒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冥轮老祖年旃。
他早年干得最惊天动地的一桩大事,就是为了抢夺天道下卷,于百多年统率南荒各家各派数百高手夜袭翠霞,累得翠霞派几乎拼尽门中的上代长老,方才将他打得元神出窍,遁入潜龙渊中,就此幽居近九十年。
及至丁原坠入潜龙渊邂逅年旃,两人最终化敌为友,连手闯破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得脱生天,年旃威名又重现天陆。
其后,年旃在丁原襄助下,取得雪魄梅心重修肉身,并一举逐走曾称霸南荒的红袍老妖,夺回天南江山。
近年来,年旃不问世事,将南荒俗务尽皆交给雷不羁掌管,他则隐居石林闭关修炼,以期能早日羽化登仙,得勘天道。
饶是如此,在南荒魔道高手的心目中,年旃仍是宛若天神般的不世魔尊,任谁也不敢轻捋其虎须。
卫慧一心只想寻找屈翠枫,对南荒魔道的是非恩怨毫无兴趣,于是转开话题:“小蛋,你……还没有找到罗姑娘么?”
小蛋摇摇头,回答道:“我会找到她的……”顿了一顿,他又仿似在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道:“一定会!”
卫慧默然心道:“我找寻翠枫的心情,岂非与他一样的焦灼迫切?只是他毕竟身为男子,而我却已怀上了翠枫的孩子。如若三两个月内再无翠枫的音讯,我肚子里的胎儿便将出世,到那时,我却该如何是好?”
她心乱如麻地想着,商杰劝道:“卫姑娘,你怀着身孕,行走南荒多有不便,若不嫌弃,莫如先到双星堡暂住,有什么事,等生完了孩子再说也不迟?”
卫慧正要婉言谢绝,忽听东南方向传来一声疾促镝鸣,一朵碧绿色的烟花扶摇直上,在高空绽开。
商杰阅历丰富,道:“咦,这似乎是谁家的示警讯号?”
小蛋想到各派弟子在南荒失踪的奇事,心头一动道:“我过去瞧瞧!”
商杰招呼道:“小兄弟,我和你一起去!”转首又道:“卫姑娘,你也来罢!”
卫慧稍一踌躇,御风跟上小蛋和商杰,往烟花警讯亮起的方向赶去,内心祈祷:“天可见怜那发讯号之人便是屈翠枫,就此令两人于这七星山中团圆……”
但她的身法远逊商杰,更莫遑论已臻至忘情境界的小蛋,方一起步便遥遥落后,卫慧欲待催动真气追赶上去,不意小腹绞痛,疼得娇躯一颤,差点从空中栽落。
小蛋倏忽飞返,右手轻轻搭住她的左臂,圣淫铜炉仙流汩汩绵绵注入卫慧经脉,卫慧顿感身子一轻,一团醇正柔和的真气,暖洋洋地护住她的心脉,腹下剧痛渐渐减弱,症状大为缓解。
她芳心内又是感激又是辛酸。
此刻扶着她的人该是翠枫才对,唉,可即便是以前翠枫在时,又有几次这样细心关切过我?
卫慧转念又寻思道:“翠枫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关心我,只是他心事太多,压力又太重,所以有时候难免会忽略我,但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三人御风行出约莫十多里地,转过一道山梁,远远就看见下方山坳中二十余名面涂油彩的黑衣人,正围着一名中年男子猛攻不休。
战团之外,横七竖八倒着十数具尸体,从衣着打扮判断,双方各有损伤,但黑衣人明显占了便宜。
商杰望着被围攻的中年男子,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越秀派的杨挚么?”
小蛋目力在商杰之上,早一刻便已认出,道:“不知那些黑衣人是何身分。”
商杰皱眉道:“奇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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