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所以他一上手就抱定主意先扬后抑,诱使清恒上当。等着看罢,三十招之内,两人就会分出胜负。”
见清恒占得上风,翠霞观一脉的弟子尽皆欢声雷动,飞瀑斋方面相对安静了许多,窃窃私语声起,可惜获胜的人选却不由他们安排。
转眼场内两人翻翻滚滚,又斗了二十五六个回合,罗礁似禁受不住清恒道人凌厉的攻击,脚下一软,竟扑地摔倒。
清恒道人不假思索赶步朝前,埋身举剑下劈,但终究只是一场同门较艺,手下暗留三分情面,准备点到为止。
谁知罗礁的身子跌落途中猛地绷直,平贴着地面一个盘旋,堪堪让过清恒道人的剑锋,振臂挥剑削向对手双腿。
清恒道人大吃一惊纵身闪躲,罗礁早有预料,一挺身仙剑上挑直刺小腹,紧跟着一气呵成再出三招,清恒道人左支右绌,却终于被罗礁的仙剑虚点住自己的胸口。
飞瀑斋见罗礁反败为胜,顿时掌声如雷喜不自胜。
罗礁收剑入鞘,恭敬施礼道:“清恒师兄,小弟冒犯了。”
小蛋对青衣人的眼光相当的佩服,满脸仰慕道:“您又说对了!”此刻他已醒悟到,这青衣人绝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青衣人不屑道:“就他们这点微末修为,有何难猜?假如我来指点,不出五年,我就能让你和他们斗个旗鼓相当。最多七八年,他们便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小蛋又惊又喜,但转念想到人家和自己素昧平生,又凭什么要不辞辛苦地指点自己?
他的神色变化,青衣人看得清清楚楚,突然道:“小蛋,你愿不愿意拜大叔为师,修得一身惊世骇俗的好本事?”
小蛋点点头又摇摇头,把青衣人弄得有点胡涂了,问道:“你不愿意?”
小蛋道:“我舍不得干爹,再说他老人家也未必会答应。”
真是个傻小子!但越是这样,青衣人对小蛋越是喜爱,竟对小蛋一口拒绝自己的提议毫不为忤。想这世上固然名师难求,可中意的徒弟又岂是随处可寻?
像那位北海仙翁空负惊世绝学,偏生收了八个混帐徒弟,没被害死也被气死。这青衣人乃一方雄主,心怀天下,同样也逃不脱薪火传递、受人衣钵的人之常情。
其实他已收了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各自的修为甚至高出罗礁、清恒等人,青衣人仍觉不足,总嫌大弟子刚猛有余,而悟性略欠;小弟子灵气十足,极有天赋,却自幼娇生惯养,又不如师兄那般肯痛下苦功、脚踏实地。
原本人无完人,青衣人也无需苛求弟子太多,只因他实非常人,对于将来能继承自己衣钵弟子的要求,也远较别人高。
这些年他留心搜罗了不少人才,可挑来选去,竟找不出一个能胜过他现在两名弟子的。
偏是这个小蛋,放在哪里都少有人用正眼瞧一下的少年,先得鬼锋的一席高评,再有罗牛、盛年的青睐有加,而适才自己心血来潮与他一段短时间的接触,居然让青衣人看上了他。
至少,愿意在他身上试一试。
其实世界上,许多事情往往都无从用逻辑解释,最后无不归纳到“缘分”二字。这一刻,小蛋便不知不觉地投了青衣人的“缘”。
他轻松笑道:“你干爹不成问题,自有我去跟他说。小蛋,你不是想挑战鬼锋么?跟老夫勤学苦练三年,我保你能挡他十招!”
在他想来,三年后的小蛋也就二十来岁年纪,能实打实和鬼锋周旋上十招,足以声名鹊起,在同辈中拔尖出头,小蛋听了焉有不喜之理?
孰料真有不懂理的!
小蛋摇头道:“不,我要打败他!”
青衣人怔了怔,越加欢喜:“好志气!不过你……底子薄了点,区区三年恐怕不够用。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倒有个好主意。”
小蛋愣愣抬头望着他,青衣人早已施展神功,将他和小蛋的谈话全数封闭在两人四耳之间,这时依旧忍不住压低嗓音道:“你不是记下了天道星图么?由大叔助你参悟,三年后若有所成,对战鬼锋未始没有一线胜望!”
他虽是魔道的卓越人物,但在《天道》面前依旧不禁怦然心动,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天雷山庄下手,只因不愿坏了他今日苦心筹谋多年的大计,过早惊动正道各派。
眼前的小蛋分明就是一份活蹦乱跳的《天道》下卷,他又岂肯白白错过?
没想到小蛋朦胧睡眼里顿生警觉之色,摇头道:“不成的,那是罗大叔为医治我身上的怪病,才好意借给我看,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说。
“何况罗大叔说过,天道星图只能按图自悟,别人都转述指点不来,就是他刻在天雷山庄里的星图,也只剩六七成神韵。所以,就算告诉了您,也一样没用。”
青衣人洒然道:“好,抛开天道星图不谈,大叔在三年内,一样能将你调教成天陆年轻人里的顶级高手!”
小蛋原以为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多少会有些不开心,不想青衣人非但丝毫不以为意,而且还慷慨允诺,要培养他成为一代青年高手,他心里颇多过意不去,感动不已。
擂台上,老道已朗声宣布了获胜者,做为本届剑会大比“清”字辈的状元和榜眼,罗礁、清恒,照例要登上观礼台,接受淡怒真人亲自授予的金银小剑。
两柄小剑本身并无特异之处,但对于获胜者而言,无疑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两人一前一后刚要上台,蓦然听见场外有人轻蔑地讥笑道:“几手三脚猫的本事,也能抢得头名,翠霞派清字辈里没人了么?”地球来客整理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罗礁在众目睽睽下被当众侮辱,自不能保持沉默,扬声道:“请问哪位高人驾临翠霞?晚辈的修为本不值一提,但也不该辱及罗某师门!”
“在这里!”伴随声清冷的回应,一红一紫两道身影从场外凌空飞掠过人群,倏忽飘落到擂台中央。
前头站着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紫衣青年,五官凶狠、气度威猛,一双狼眼似的目光,拂视过罗礁和清恒道人,手里握着柄粗重的黄铜巨锥,只怕不下两百斤重,却如捏了根绣花针。
在他身后说话的人,小蛋居然认识,正是那屡次追杀他的红衣少女!
经过盛年在淡言真人坟前的一番谈心,小蛋比以往更沉得住气,只暗觉诧异地看着那两个不速之客,神情依然半梦半醒般,像是瞌睡虫又来了。
众人以为敢到翠霞剑会上挑场子,来人必定是名动一方的魔道大豪,等看清了这两人模样,均都深感错愕。
罗礁见那紫衣青年一张丑脸,鄙夷地盯着自己和清恒道人,分明就是欠揍,可当着那么多前辈宿老和本门师长的面,他也不好即刻发作,忍住气抱拳道:“不知两位朋友尊姓大名,来我翠霞有何指教?”
“好说。只不过是久闻翠霞派传承千年绝学博大精深,可惜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实在令本姑娘太失望。”那紫衣青年应是师兄,说话的却是他身后的红衣少女。
不理睬无数双愤怒的目光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少女又慢条斯理道:“早知这样,我和师兄也大可不必万里迢迢跑到翠霞来,在我们镇上就有耍猴的把戏可看。”
包括淡怒真人在内,千余翠霞弟子乃至前来观礼的同道亲朋,无不霍然变色。
罗礁怒不可遏,目光瞧向观礼台上的淡怒真人和父亲罗鲲,待他们准许,便要出手教训这个口出狂言、凌辱师门的狂妄丫头!
屈翠枫低声朝前排的姬榄道:“这少女曾与晚辈在翠霞山下交过手,一身修为似出自西域忘情宫,颇是了得。”
他的话虽轻,淡怒真人也听到了,暗自一凛。
若确如翠枫所言,这姑娘和紫衣青年多半是忘情宫派来搅局的,后头势必还另有阴谋!难不成叶无青要对翠霞派下手?偏巧盛师侄昨日负伤,敝派又损失一位顶尖高手,不可不防。
罗礁看到淡怒真人双目微合、沉吟不语,只当他已默认了自己的请求,再看父亲亦在向他微微颔首,想来是对方仅属两个晚辈,本门的师长不便亲自出马,以免落下以大欺小的口实,自己出手,恰如其分。
心里有了底,他便冷冷道:“姑娘的意思,莫非是在指责我翠霞派徒有虚名?”
少女淡淡道:“我没这么说。贵派上一代长老曾山已是散仙金身,宇内共仰,上任掌门淡一真人更是德高望重、学究天人,素来受人景仰。
“即使是紫竹轩一脉所出的盛年、罗牛、丁原三大弟子,亦都个个威震四海,放眼当今天陆,恐怕还没哪一家堪能与贵派比肩。”
她的话前倨后恭,让罗礁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神色不知不觉缓和了些许:“那姑娘为何要辱骂讥讽我翠霞无人?”
少女突然咯咯娇笑起来,罗礁面泛愠怒瞪视,她说道:“你是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呢,还是又在装?我是说翠霞派传到了你这一辈已是后继乏人,远不及前面三代人才辈出,冠盖天陆!”
罗礁怒极反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倒很想向姑娘斗胆讨教一二,却不知你又是出自哪位高人的门下?”
少女笑容收敛又变冷漠,道:“我师父是谁,你很快就能晓得,想动手么?正合本姑娘心意!”
她抬手掣出腰间短剑,不由分说,攻向罗礁。
第七章 崭露头角
罗礁的仙剑“竹中君”已收入鞘中,不及拔出,只好侧身闪躲,挥掌相拒。
“啵”,少女的琥珀泪击在罗礁衣袂上,竟不弹开,顺势一滑挑向他肩头,罗礁临危不乱,晃肩退身,右掌拍出。
屈翠枫见状,叫了声可惜,低声道:“姬爷爷,若罗师兄用的是您的绝技‘袖手旁观诀’,那丫头的仙剑哪还能变招再攻?”
姬榄关注场内,微笑道:“飞瀑斋和碧澜山庄的绝学各有所长,罗礁也未必就会输给这少女。翠枫,如果你愿意便在山上多住几天,我将‘袖手旁观诀’传授给你。下次再有机会和她动手,或可收到出其不意的奇效。”
屈翠枫大喜,没想到姬榄会慷慨至此,需知当年屈翠枫之父屈箭南,险些就和姬榄爱女姬雪雁结为夫妇,只因姬雪雁与丁原私定鸳盟,毅然悔婚,才没有成功,故此姬榄内心对屈箭南总不免有些歉疚,这才不吝以碧澜山庄的独家绝技相传。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场内已激战了十多个回合,罗礁觅得空隙拔出仙剑,渐渐扳成平手,和红衣少女翻翻滚滚,斗得煞是好看。
他刚夺了大比头名,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许多的少女交手,自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颜面。况且少女辱及翠霞殊为可恶,不给这丫头吃点苦头,又岂能心甘?
但少女以逸待劳,而罗礁连日比试,心力精力都耗损颇剧,这般此消彼涨,要想获胜,谈何容易。
转眼三十回合打过,罗礁渐生焦躁,自己堂堂剑会大比的新科状元,若连一个不晓得从哪儿冒出的丫头也拾掇不下,那还有什么脸面?
念及于此,抖擞精神施展出“大衍九剑”奋勇抢攻,立时剑气充盈,青光纵横,占得了一线主动,奈何少女的剑法诡变莫测,配以灵动的身形游走,仍不露败象。
“果然是忘情宫的门下,真让翠枫说对了。”罗鲲在观礼台上说道。
少女和罗礁交手已逾四十回合,台上在座尽皆是正道名家,目光如炬,也渐渐从她的招式里瞧出了端倪。
姬榄面沉似水、不发一言,冷然盯着那一袭红影。
当年其父姬别天便是不幸惨死在忘情宫前任宫主楚望天之手,尽管其后丁原几将楚望天打成废人,终生囚禁于蓬莱仙岛,然而刻骨铭心的杀父之仇,姬榄依然不曾或忘。
自少女出场后,青衣人的神情比方才专注了稍许,但看到少女数次错失攻取罗礁的良机,不满地低低一哼,问道:“小蛋,这次你以为谁能赢?”
从情理上,小蛋自然倾向翠霞派,不愿罗礁落败;但虽说他遭少女两次追杀,被折腾得狼狈不堪,还被冠之小淫贼,内心却并不怎么恨她。相反,他希望少女能全身而退,别栽在翠霞山上。
沉默片刻,答道:“不管谁赢,只盼他们两个都别受伤才好。”
青衣人不以为然道:“刀剑无眼,谁能保证自己永不受伤?即便战死也是常事,要想少受伤,不被人杀,惟一的法子,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小蛋不愿苟同青衣人,但想想他说的也未必没有丝毫道理,只好噤口不言。
“唰!”眼见战局不利,少女袖口中陡然激射出她的赤色软鞭,奔袭罗礁面门!
罗礁一惊,横剑招架,“啪”地脆响,软鞭缠上竹中君,少女挥动琥珀泪拧身飞挑。
罗礁急中生智错步绕走,引着软鞭反缠少女娇躯,少女神色不动,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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