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ハ蛞T兜奶煅摹?br /> “就在这儿歇会儿脚,耳鼠有些吃不消了。”楚儿在一处背风的沙丘脚下飘落着地,身前一头躯体大小有若老鼠的小型魔兽,“汪汪”低唤了两声,意似感激,亦降下身形落到楚儿侧旁。
这是一头《天陆魔物志》中有载的异兽,俗称耳鼠。概因牠的一双耳朵异常宽大,一旦舒展即可当作翅膀飞翔,速度快逾奔马。牠的叫声如同犬吠,生了一颗兔子头,身形酷似麋鹿,性情温和喜食蔬果。
此物常现于南荒的丹熏山,分泌的唾液是帮助产妇分娩的上佳催生剂,更是一等一的解毒灵药。不过今次楚儿和小蛋要借助耳鼠的,却是牠得天独厚的灵敏嗅觉。
这头耳鼠本是欧阳泰檀的宠物,为他早年游历南荒时所捕。欧阳霓也极为喜欢,平日有暇,便带些牠喜爱吃的蔬果常去逗弄,一来二去这小东西也认准了她。
为了准确追索欧阳泰克身上散发出的倩女幽兰,欧阳霓主动提出将耳鼠借给楚儿,更平添了几分成功的把握。
至于明驼堡的后续事宜,交付给了柳翩仙,自可放心。倒是小蛋不愿楚儿孤身追凶,说什么也要随同而来。追出石鼓山不到三十里,耳鼠忽地折向往东,再飞了不到百余里,又往北直行。绕了一圈,竟是朝着漠北追下。
可惜欧阳泰克聪明反被聪明误,浑不觉身上被欧阳霓做了手脚。一入地广人稀的漠北,哪里还能找到换洗衣服的地方,无形中教耳鼠死死盯住。
他受了楚儿的一掌,全凭强烈的逃生欲望才勉力御风飞遁,要想施展御剑术已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经过三个多时辰的追击,楚儿清晰预感到,欧阳泰克与她之间的距离绝不超过一百里。
小蛋在楚儿身边坐下,取出水袋喝了口,环顾四方长吁一口气道:“这里好美!”
楚儿冷嘲道:“你当自己是游吟山川的才子么,除了‘美’字还会说什么?”
小蛋笑笑,也不生气,惬意地舒展四肢,仰天倒在柔软的沙子里,眺望头顶漫天星罗密布的璀璨夜景,不知何为又触动到脑海深处的天道星图。
楚儿撕碎一片果脯喂给耳鼠,半晌听不到小蛋的动静,冷冷问道:“怎么哑巴了?”
小蛋满脑子转动着乱七八糟的星天景象,心不在焉道:“嗯,我在听你说。”
楚儿哼道:“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不过一句玩笑话就闷闷不乐,小心眼。”
小蛋微微一笑,也不反驳。经过一年的相处,小蛋发现尽管楚儿表面对他爱理不理,横眉冷目。可一旦自己忍着半天不去搭茬,楚儿却会时不时找个借口反过头来招惹他,总要冷嘲热讽发挥一通才肯善罢罢休。
“我是在想,欧阳景峰自尽前说的那句话好奇怪。”小蛋说道:“‘小萱’,会是谁?竟让他到死都念念不忘。”
楚儿轻嗤一声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只证明你的孤陋寡闻。‘小萱’,就是欧阳景峰的嫂子,他大哥欧阳景海的老婆,只是已经去世多年。”
小蛋愣了愣,诧异道:“欧阳景峰欠他大嫂很多么,所以他才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欧阳泰克逃生?”
楚儿冷笑道:“你把欧阳景峰想得太高尚了。真实的原因是,欧阳泰克极有可能是他和自己的大嫂私通所生。这次他害了欧阳泰坚,全力把欧阳泰克推上家主宝座,正好印证了早先传闻的真实性。”
小蛋讶异道:“不会吧,那他看见欧阳泰克头也不回地离开,必定寒心得很。”
楚儿抚摸耳鼠浓密的绒毛,道:“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他的报应。”
一阵寒风刮过,吹起浓烈的黄沙,小蛋觉得眼睛被迷住,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恍惚间眼前“呼”地一亮,天空的繁星,身下的大漠,彷似在剎那中交融成一片无边无垠的奇异海洋,将他的身心包容吞没。
星在闪,沙在流,风在吹。他的脑海里陡然呈现“有容乃大”的景状,当慢慢沙砾掩来时,那些星星倏忽迎上,在彼此交集的一剎猛地隐没,而卷涌来的沙砾亦随之消失不见。
就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蓬蓬的风沙袭来,一片片的星辰消逝又重生,犹如充满生命力的野草,与熊熊烈火抗争。
焚灭,再生;再生,再焚灭——直到所有的风沙消融,它们依旧宁静地闪耀在天际。
小蛋的心里充盈起难以言喻的喜悦,喃喃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是的,他终于明白了这些月来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道难题,那就是如何能利用“有容乃大”的心法,化解对手破入体内的掌力。
惟一的一次实战试验,小青的溜火掌在他运功抵御前已结结实实击中胸口,使得他以失败告终。麻烦就出在催动“有容乃大”需要一段工夫,而等掌力触身再作反应,根本来不及。
今夜,通过风沙与星天的奇妙演绎,他豁然开朗。要想解开这道难题,其实不过是一道窗户纸的距离。只消在对方出招之际料定他下手攻击的部位,先一步运起“有容乃大”,就似那些星星主动迎上沙砾,而后便能有时间从容消解。
简而言之,这道理等同于仙林高手常说的“料敌机先”——好比先出动官兵守株待兔,就不用害怕盗贼能脚底抹油扑个空了。
略有不同的是,别人多半考虑的是如何打击对手,而小蛋想的是怎样自保。
这番参悟说来突兀,却恰恰符合佛家“渐修顿悟”之说。几个月以来,他朝思暮想的,便是如何提升“有容乃大”的防御力,解开困惑。所谓水到渠成,在星天瀚漠里,终究触发灵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突破。
“咄!”冷不防额头上捱了一个重重的爆栗,把小蛋打醒。
他“哎哟”咧嘴呼疼,就见楚儿圆睁双目,理直气壮而又忿忿然道:“你发什么疯?”
小蛋一怔,才发现自己忘形间手舞足蹈翻滚到沙中。他摸摸生疼的脑门,笑呵呵道:“我刚刚想通了一个怎样捱揍却不会受伤的道理,高兴得过头了。”
楚儿嗤之以鼻道:“你也有想通道理的时候,要不要我打你一拳试试?”
这正是小蛋求之不得的事情,忙不迭连声道:“多谢师姐,多谢师姐。”
楚儿翻了翻眼睛,破天荒第一遭碰见了满心期待别人痛扁自己,还感恩戴德的傻瓜,举起的拳头反而放下了,哼了声道:“我没闲心陪你闹。”
小蛋正想解释,突然身下一软,整个人像被沙子吸了进去。
楚儿清声喝道:“是流沙!”纵身掠起,探手抓住小蛋肩膀朝上一提。
小蛋顺势而起,楚儿在空中一转一折如火鹤般飘落。哪料双脚踏入沙中全不着力,靴子居然又朝下陷。她站立不稳,与小蛋一起齐齐摔倒,两人如滚地葫芦般翻出数圈,浑身沾满沙粒。
小蛋回过神来,猛地察觉楚儿幽香而又充满弹性的娇躯正压在他的身上,而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也环抱住了她的纤腰。眼前楚儿的玉颊煞白,一双足以杀死小蛋十次的眼神仅有寸许相距,恶狠狠如一头母狼般瞪视着他。
小蛋早有前车之鉴,飞快道了声:“对不住!”在师姐发飙前将她松开,往侧旁一滚。
楚儿挺腰弹起,却没有立刻冲上去赏小蛋的耳光,犀利的目光射向适才落脚的地方。
黄沙隆起,打里头钻出一个圆鼓鼓、胖嘟嘟的脑袋,四下转动一圈磕磕巴巴道:“怎、怎么这、这儿——也、也有人站着?”
楚儿的神情恢复冷漠,说道:“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沙子底下做什么?”
那人摸摸光秃秃的脑门,面带歉疚道:“对、对不起,我、我在底下待——久了,想上、上来透——口气,结、结果就——”
他一句话要大喘三次气才能说完,听得楚儿和小蛋头晕脑胀。
楚儿不耐道:“你深更半夜不在家歇着,跑到荒漠里来钻沙玩,真是好心情。”
那人从沙地里爬出来,拍拍土黄道袍上的尘土,顺手从底下抽出根乌黑的三棱锥,摇头道:“我、我不是在玩,我、我是在找——人。”
小蛋闻言心里纳闷道:“钻在地下找人,万一人家从他头上走过去,他能看到?”
楚儿看清他的穿著打扮,又听他说话磕磕碰碰,心头一动道:“你是桑土公?”
那人连连点头道:“是、我——是桑土公。姑、姑娘你……认得我?”他这一结巴不要紧,却险些把楚儿叫做了“姑姑”。
原来,这五短身材、宛若土拨鼠般的矮道士,便是昔日位列天陆九妖之一的桑土公。他本是百万大山中一头修炼成精的穿山甲,性情木讷不善与人交往。一身修为在天陆九妖中仅属中游,但“土遁”绝学神乎其神、冠盖天陆。
二十余年前,桑土公结识了紫练妖姬晏殊,两人结成眷属隐居于云梦大泽,近十多年少有露面。不想今夜楚儿和小蛋竟在荒无人烟的漠北遇到了他。
楚儿久闻其名,亦晓得此人是师门死对头、天陆仙林第一高手丁原的挚交好友,便冷冷道:“我只是听说过你的名头,并不认得。你在找谁?”
桑土公道:“我、我在找卫、卫惊蛰,他——是翠霞派掌门盛年的弟、弟子,你有见、见过他么?”
楚儿一凛,暗道:“卫惊蛰来了漠北!他和本门有不共戴天之恨,万一撞见需多加留神。”但她素来性高气傲,虽知道卫惊蛰乃天陆正道公认的年轻一代第一翘楚俊彦,却并无半分畏惧和怯战。若非急于追杀欧阳泰克,说不定还会主动找上门去,会一会这位错过谋面的盛年高徒。
小蛋惊喜道:“卫大哥也在漠北?他什么时候来的,盛伯伯有没有一起来?”
桑土公一愣,打量小蛋道:“盛、盛年没来,你是谁?”
楚儿不悦一哼,显然不愿小蛋和桑土公攀亲道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道:“我们不认识什么卫惊蛰和盛年,也没见过他们。告辞!”招呼过耳鼠,拽着小蛋往北急掠而去。
小蛋被她扯得动弹不得,勉强回过头叫道:“桑公公,我叫小蛋——”
“小蛋?”桑土公困惑地抓抓稀拉的头发,喃喃道:“好像听、听谁说起过?”
一晃眼楚儿和小蛋早已去远,桑土公摇摇头,实在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矮墩墩的身躯一摆,灵动无比地钻进那堆隆起的沙子里,找卫惊蛰去了。
直飞出二十余里,楚儿放开小蛋寒脸道:“你知不知道桑土公和翠霞派渊源极深,如果让他知道你我的身分,能轻易放咱们离开吗?”
小蛋心里道,他是卫大哥、盛伯伯的朋友,定然也是位豪爽的人,怎会为难咱们?不过瞧见楚儿一脸的凶相,还是老老实实把嘴巴关牢为妙。
楚儿看他垂着脑袋,眼皮耷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愈发地恼怒。再想到刚才让这小淫贼大占了便宜,搂着自己在沙地上连滚带压,实在可恨至极,咬紧银牙喝道:“快走!”
两人靠耳鼠作向导往北又追,渐渐东方泛白,天色将明。
越过一座沙丘,远远看到数里外有一个白色小点正迅速朝北飞行,楚儿叮嘱道:“降低高度,小心隐匿身形,莫让他太早发现。”
饶是如此,逃亡中的欧阳泰克无疑比平日警醒百倍,时不时朝四面张望,很快便注意到了追随自己的两个身影。他脸色大变,拼命催动真气,御风速度骤然加快。
楚儿轻蔑一笑,吩咐道:“带耳鼠在后跟着!”御起琥珀泪,幻作一束绚光向着欧阳泰克风驰电掣地追去,转瞬把小蛋遥遥扔到了后面。
欧阳泰克见状,只好强忍伤势施展御剑术逃遁。
不一刻,楚儿已追至不到他身后五丈,欧阳泰克情知无法摆脱,一咬牙收住身形横金笛,恨恨盯着楚儿道:“姜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亡命漠北,你何必还要苦苦相逼?”
楚儿凌空飘立,呼吸悠长均匀,似乎毫不费力,冷笑道:“我放你离开,自要抓你回去,否则何以交代?欧阳泰克,念在欧阳景峰还算个男人的份上,我准你自尽,留你个全尸。”
欧阳泰克又惧又恨,吼道:“你要我解释多少遍,大哥不是我杀的!”
楚儿冷冷回答道:“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我只是在执行师令。他说要你和欧阳景峰的人头,自然一个也不能少。”
欧阳泰克彻底绝望,失态狂笑道:“二叔,你死得不值啊。到头来,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我好恨——呜呜呜呜——”竟是嚎哭起来。
楚儿静待他哭笑声停歇,无动于衷道:“怎么,你还要我动手吗?”
欧阳泰克抹了把脸,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道:“你真的不肯放过我么?”
楚儿摇摇头,欧阳泰克忽然“噗”双膝跪倒在沙上,双手撑地恳求道:“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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