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他解释道:“或许杜先生用的是化名,他的真实身分应是贵门的一位长老。在下正是受他之托,要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交还贵门门主。”
左边那弟子不耐烦道:“我家门主没空见你们,有什么东西交给我也一样。”
小蛋心下犹豫,杜先生的骨灰也就罢了,那蚀龙香鼎却需亲手交给白鹿门的门主方为妥当,当下道:“还是烦请阁下替我通禀一声。”
右边弟子冷笑道:“你推三阻四言辞闪烁,恐怕是别有用心罢?我怎么越看你们,越像是碧落剑派派来探谷的奸细?”
左边弟子一省道:“罗师弟说得不错,这两人鬼鬼祟祟,定是奸细。”
小蛋见他们一副煞有其事、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好笑,说道:“两位误会了,在下并非碧落剑派的弟子。请贵门门主出来一见,即可明了。”
那罗姓弟子冷冷道:“你们现在想走也不行啦,乖乖将佩剑交出,跟我们走。”言下之意,居然是将这两人当作了俘虏。
小蛋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要生出怒气来,摇头道:“对不住,剑我们不能交。”
右边那弟子哼道:“那就对不住了,先拿下再说!”说罢,反手掣剑不由分说,挑向小蛋胸口。总算他想要擒个活口,手上留了三分后劲不发。
罗羽杉轻蹙秀眉,道:“这位兄台,有话好说,何必要拔剑相向?”
她朝前半步挡在小蛋身前,玉手往前一推,纤纤五指在对方的仙剑上一搭一带,仪态轻盈曼妙,优雅至极。
那弟子虎口一震,仙剑不由自主偏到一旁。
小蛋见状甚是欢喜,白鹿门的这名弟子修为不弱,罗姑娘只一招便轻描淡写地将他仙剑拂开,一身修为较之前年初见之时,显然要高出一大截来。南海天一阁,号称海外三大圣地之一,果然不同凡响。
南海天一阁的绝学原本就专适女子修炼,而罗羽杉的师父苏芷玉,更是当今天陆屈指可数的卓绝巾帼,经过近两年的倾心调教,罗羽杉不啻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早已晋入知着境界。
而事实上,罗牛本人亦是举世无匹的绝顶高手,虽不善教导子女,可无形中,仍给罗羽杉打下了极为坚实的仙家根基。如今再得名师指点,自然是水到渠成,令她赫然从天陆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
另一名白鹿门弟子见同伴吃亏,叫了声“孙师兄!”掣剑而出,拧身横扫罗羽杉纤腰。
他既已认定来人是碧落剑派的奸细,出手更不容情。
罗羽杉仍不拔剑,施展出天一阁绝学“水天一色”身法,从容闪躲开去。
她的这套身法虽说初学乍练,但用以应付两名普通的白鹿门弟子,却绰绰有余。
罗、孙两人见罗羽杉身手不凡,惊怒交集,一边口中发啸向谷内示警,一边双剑齐出左右夹击,反把小蛋抛到了一旁。
罗羽杉衣袂飘飘,犹如凌波仙子周旋于重重剑光中,显得游刃有余,泰然自若,劝说道:“两位兄台,我们确实不是碧落剑派弟子,请收起仙剑。”
但那两人哪里肯听,越斗越是心惊,思忖道:“这两人年纪不到二十,说不定只是碧落剑派第三代的弟子,修为竟如此了得。如果是碧落七子亲自前来,本门岂不又要遭受没顶之灾?”
念及至此,罗姓弟子杀机陡动,撤身扬手,低喝道:“着!”一蓬蓝汪汪的毒砂呼啸卷涌,打向罗羽杉面门。
罗羽杉一凛,飞袖荡开毒砂,“哧哧”轻响,几粒黏在袖口上的蓝色毒砂冒出青烟,顷刻将她的衣袖腐蚀出一点一点的焦黑色小孔。
罗羽杉屏息退到小蛋身侧,挥剑截下受了毒砂腐蚀的一截衣袖,她尚未开口,霸下已勃然大怒道:“我烧死你们!”
牠张嘴喷出一溜火线,“呼”地在空中爆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卷裹向两名白鹿门的弟子。
罗、孙两人大惊失色,忙不迭挥剑护持周身,拼命朝后闪退。
奈何霸下的荼阳地火何等厉害,连饕心碧妪都不敢小觑分毫,这两个普通年轻弟子又如何能够抵御?
眼看烈火及身,转瞬就要把这两人化成灰烬,小蛋沉声喝道:“小龙,不可!”
霸下听到小蛋喝令,虽不情不愿却也不敢违拗,只好住手。
但见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倏忽凝缩,化作一束细丝飞速地纳入霸下口中,转眼间风清云淡,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孙、罗两人的头发衣衫均都发出难闻的焦臭味道,满脸黑灰望着小蛋,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前逼近半步。
只听谷内有一悦耳动听的少女声音说道:“多谢两位手下留情!”
小蛋和罗羽杉向谷中探望,风声连响,掠出十余道身影,飘落在了孙、罗二人跟前。
说话的是一位年方荳蔻的美丽少女,一袭紫裳娇小玲珑,神态从容柔和,落落大方,背后负了一根碧绿通透的细竹,竹端系有一条紫色缎带,迎风猎猎飘扬。
她看上去英姿飒爽,虽略略不及罗羽杉的容颜出尘灵逸,但自有一股迷人风韵,让人一见之下绝难忘怀。
在少女身侧,犹如众星捧月站着八九个人,却是年长的少,年轻的多。
小蛋惟恐再生误会,唱喏道:“在下忘情宫常寞,受贵门长老杜先生临终所托,前来奉还遗物,尚请贵门门主现身一会。”
听到“临终所托”四字,紫裳少女的脸色一变,问道:“此事关系重大,请恕我冒昧,不知常公子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身分?”
小蛋道:“姑娘只管称呼我‘小蛋’就是。”抬手亮出象征忘情宫门人身分的一面铭牌,道:“不晓得这东西是否可以证明?”
他一亮身分,非但赵、孙两人更加紧张,后来的十余人亦面色凝重,目露戒备与敌意。
紫裳少女盯着铭牌仔细审视了须臾,点点头,问道:“杜先生为何会托阁下前来?”
小蛋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最后道:“杜先生去世前,郑重交代我一定要把蚀龙香鼎亲手交还给高谷主。不知高谷主去后,贵门由哪位前辈执掌?”
紫裳少女眼中泛起盈盈泪光,徐徐道:“小妹就是如今的白鹿门掌门。常公子所说的‘杜先生’,便是家父,他的真名叫做卫孝行。有劳常公子厚义盛情,不远万里将蚀龙香鼎和家父遗骨送还翡翠谷,小妹卫慧代白鹿门谢过。”说着她深深俯身,向小蛋一拜。
小蛋忙道:“卫掌门请起,在下当不得如此大礼。”
卫慧抬身道:“适才孙、罗两位师兄对常公子和这位姑娘多有冒犯,望二位多加海涵。”
罗羽杉微笑道:“卫掌门客气了。想来这两位兄台是把我们当作了碧落剑派的弟子,才会心生误会。”
卫慧讶异道:“请问妹子芳名,怎会知道碧落剑派与本门的纠葛?”
“小妹罗羽杉。”罗羽杉回答道:“这件事,我们也是昨晚才听一位尊长在无意中提及,具体详情亦不甚了然。”
卫慧僻居翡翠谷,对天陆动态所知了了,故而虽听罗羽杉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却仍不晓得她是罗牛的爱女、天一阁的传人,只当她是和小蛋一般,同属忘情宫门下。
她轻轻叹息道:“这事说来话长,请两位移驾谷中,小妹当以实情相告。”
众人进谷,在客厅中分宾主落坐。
沿途小蛋发现不少白鹿门的弟子忙忙碌碌,在各处布置,多半是在为抵挡碧落剑派的袭击而做准备。
有人奉上茶点,卫慧说道:“敝门七年前遭受忘情宫屠杀,几近灭绝,此事常公子当略知一二,恕小妹不忍再言。
“当年侥幸逃脱的弟子,在先父和高师伯的率领下,背井离乡,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在翡翠谷觅得一片栖身之地。
“经过这些年的卧薪尝胆,休养生息,白鹿门元气稍复,加之新收了十数位新弟子,终于渐渐挺过了难关,使祖上传下的基业未至断绝。”
她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神情黯然,缓缓说道:“家父五年前为夺回本门失去的蚀龙香鼎,孤身潜入忘情宫,从此了无音讯,不想竟成诀别。此番若非常公子仗义襄助,他老人家必是死不瞑目。”
想到父亲为了白鹿门复兴,悲壮成仁,卫慧情不自禁地心如刀绞,语声哽咽,眼眶又红了起来。
小蛋摇摇头,道:“卫掌门千万别这么说。此事本就是因忘情宫而起,况且又是物归原主。”
罗羽杉见卫慧忧伤模样,心生同情,也代她一起难受。
她有意岔开话题,好让卫慧暂时摆脱开悲伤情绪,便低声插言询问道:“卫掌门,不知贵门为何会与碧落剑派结仇?”
卫慧平复心绪,解释道:“三天前,几名碧落剑派的弟子到迭青山左近采药。这本是寻常之事,以往每隔三五月,总会有上一两回。由于本门隐匿形迹刻意忍让,也一直和他们相安无事。”
侧旁坐着的一名中年人见卫慧情状,知她还无法从父亲的死讯中缓过神来,便说道:“卫掌门,当日的事我正好在场,不妨让我来告诉他们。”
卫慧转首望去,说话的人是她的师兄许宽,亦是已故的老掌门生前爱徒之一,她无力地点点头,说道:“许师兄,那就麻烦你了。”
许宽道:“那天中午,我和两个徒弟外出采办回谷,不巧在翡翠谷西首的一处无名深潭边,发现了头罕见的三腿金蟾。这东西据说只产于天陆东南的云梦大泽,能在迭青山现身,实是罕见。”
罗羽杉在翠霞时,曾听盛年说起过三腿金蟾,知牠是疗伤解毒的无上瑰宝,即使在云梦大泽中也难觅踪影。当世能真正亲眼见到过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许宽接着道:“我和两个徒弟见了,自是欣喜无比,便悄悄潜向深潭边,想把三腿金蟾捉到手。谁料这畜生颇为警觉,没等接近到跟前,牠突然纵身跳进了水里。我们穷追不舍,也跃入潭中,兵分三路向牠合围。
“三腿金蟾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往上一窜,又逃出了水潭。我们跟着追了上去,却见半空里红光一亮,落下个琉璃罩子,将三腿金蟾吸了进去。”
小蛋往日常听常彦梧说故事,这时自然而然问道:“是碧落剑派的人来了?”
“常公子猜得没错,正是那几个来迭青山采药的碧落派弟子。”许宽说道:“我们三个一瞧这情形,心里当然有气,便和他们交涉。毕竟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没他们插手,三腿金蟾早晚也要被咱们逮着。”
罗羽杉道:“想来是碧落剑派的弟子不愿归还,几位就和他们起了争执。”
许宽颔首道:“知道他们是碧落剑派的弟子,我们也不愿轻易得罪。起初,我和那几个道士客客气气地商量,向他们说明原委,请他们将三腿金蟾交还。哪怕事后本门作出些补偿作为谢礼,也未尝不可。”
他说到这里,怒气上冲,重重哼了声道:“孰知那几个小道士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扬,蛮不讲理,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其中一个还说什么三腿金蟾早两年就让他们发现了,只是一直养在潭里,直至今日方来取回。
“两位,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真要两年前他们就发现了三腿金蟾,又岂会置之不理?”
他也不等小蛋和罗羽杉回话,气哼哼地继续说道:“当下越说越僵,我的大弟子孟健脾气也暴躁了点,伸手就想从琉璃罩内夺回三腿金蟾。那几个道士立时翻脸,跟咱们动起手来。”
卫慧摆摆手,道:“许师兄,交手的详情你无须赘述,只捡紧要的向常公子和罗姑娘说明。”
许宽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他们人多势众,修为又高,咱们当然不是对手。三招两式,我的两个徒弟便先后受了重伤。我一瞧形势不妙,忙发啸向谷中求援,然后伺机打出几把‘梦萝砂’,毒倒了两个道士。”
小蛋心道,他说的“梦萝砂”,恐怕就是先前罗姓弟子打出的那蓬蓝汪汪的东西了,亏得罗羽杉反应及时,才没被伤着。
许宽接着道:“剩下的三个道士看到同伴中毒,咱们白鹿门的援兵又马上赶到,不敢再多逗留,连忙逃之夭夭。我急着要救治受伤的两个徒弟,便没追他们。梁子也就这么给结下了。”
小蛋问道:“那三腿金蟾呢,也被他们带走了么?”
许宽呵呵笑道:“该着碧落剑派的家伙倒霉。在和我们打斗之间,三腿金蟾乘机脱出琉璃罩,往山林里一钻就没影了。到头来,咱们两家谁也没得到。”
卫慧苦笑道:“我们和碧落剑派的弟子等于白打了一场,却就此结仇。”
听完前因后果,小蛋和罗羽杉已对其中的原委了然,此事白鹿门的人固然有不妥之处,但碧落剑派动辄伤人,也并非什么好作为。
罗羽杉问道:“卫掌门,碧落剑派这两日便会前来寻仇,你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