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归来
医者不自医,卜者不自卜。任远看他人的未来,只要他愿意耗费一点功力,多少看得清。但是看自己,身即是庐山,任远无法看清。特别是现在,任远想去看,用心眼透过未来的迷雾去看,却发现未来被无边无际的浓云笼罩。
看不透就不看,任远沉下心来,静静地等待。苏晨与陈可欣的暂时离去,也就是让他静静地等待。
任远不知道,苏晨与陈可欣这两个女人现在正在一起,而不是像她们在留给任远信中所说的为工作而忙碌。
苏晨选择了桃花岛,离市区并不算远,三百多公里。是苏晨先提议的,放下手头的工作,更放下患得患失的感情,去桃花岛上度假,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苏晨之所以如此提议是受任远闭关刺激。任远宣布闭关虽显得有些突兀,却也在情理之中。这情理的纠结自然是因为苏夜姐,也因为自己以及陈可欣。任远是在为与苏夜姐重逢做准备。到现在,苏晨也无法知道任远的信心来源。苏夜姐是宣布失踪的,是巨大的雪崩下失踪的,这种情况下,又两年过去了,怎么可能生还。即便是生还,也是当时就应该回来,顶多晚一点,也不会拖到两年后才回来。但是,苏晨还是相信任远。因为任远,世界不再一样,有许多的奇异的人和事是苏晨无法想象的。苏晨想过选择与任远一起面对那一个时刻,但是,随着意识到时间的临近,苏晨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苏晨终究高估了自己。
无论这其中发生了多么周折和理由强大的事,结果是她在任远等待苏夜姐的期间和任远好了,说好听的是她替姐姐照顾了这个可怜的男人,但是中国话向来有两头,有好听的自然有难听的。
一开始,苏晨会有些担心任远在那个关键的重逢时刻若是苏夜姐没回来会不会发狂,现在苏晨不怎么担心了,因为她觉得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
苏晨的提议,聪慧的陈可欣自然了解她内心的深意。与苏晨的患得患失相比,陈可欣更乐观一些。她爱任远,而且大胆表白了,且有了结果,即便那结果可能是暂时的。但曾经拥有,那么就够她一生回味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女人始终无法遇到自己心仪的能让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有更多的女人即便是遇到也往往陷入一种苦恋而不可得的状态当中,因此,陈可欣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这不是矫情,而是比照他人的不如意种种而得。
陈可欣甚至想的比苏晨更长远,她想到没有任远的日子会如何。她想不会如何。
不管苏晨与陈可欣两个的心态有什么细微的差别,她们两个整体的姿态就是退守。她们两个退守到美丽的桃花岛上。
又是一年“面对大海,春暖花开”时,在纯净的蓝天,棉絮一般的白云飘浮其中,海浪永远不知疲倦地冲上沙滩,非假日期沙滩上的人并不多,苏晨与陈可欣两个享受这样单纯而快乐的时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晨心头那种等待着犹如末日审判的感觉渐渐没有了。于自然的美景当中,感觉领悟天地的博大与无私,人的心情自然好上许多。苏晨有时候忽然想,如果没有苏夜姐姐,就她与任远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然后从那一刻开始,自己是否还会爱上他。苏晨并没想到答案,但是,苏晨感觉到,至少不会那么迅速。或者说,自己的爱情,依然是苏夜姐爱情的延续。一想到这,作为小姨子的那些愧疚,苏晨一下没有了,就像是一种顿悟。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苏晨,不是别的什么什么的苏晨。从今天开始,她不应该像从前那样当和姐姐苏夜看上同样一样东西时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赠让。苏晨并不知道未来具体该怎么去做,但目下却觉得天地为之一宽。苏晨观察到陈可欣,发现这个女人似乎抱着同样的心态。
第九卷 都市男女 第四十二章 十六年相约
日子一天天的迫近,一般人无法压抑心头的兴奋,但任远心头却很平静。
这种平静既正常又奇异。即将发生的事既像是落在自己身上又像是落在他人身上,感觉奇怪而玄妙。任远见怪不怪,任之由之,时间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行,终于,到了。十六年前的今天,任远从医院逃出,给苏夜留下一封信,于是一切都改变。
不知名的高人,仙剑,山中修炼,十六年之约,一切都在任远面前清晰地回放。任远终不再平静。
任远漫步当车,在城市中踽踽独行。
小黄和小白两个守在红楼,他们两个自然感觉到今天的不同寻常。
不平静即是挣扎,是不同的自己想发出声音。于是热闹,进而等待沸腾的时刻。
任远守住身体后发现身体内有身体,医家发现有穴,修行人发现有窍,任远却发现人身具万物之根本,所谓肉身变化即是找到这玄妙并挖掘出。例如,任远找到蛇脉修之炼之即可身化长蛇,化身为龙亦是同样道理。然而最近一个月,任远却发现念头之下还有念头,以前没有发现,以为没有念头,其实它是可能存在的。真正的清净,任远发现自己做不到。一次一次的入定,三昧,其实只是接近那清净。
此刻,任远在繁华都市街头缓行,一个念头突然冒起,那就是他之所以与苏晨还有陈可欣在一起,除了世俗的爱,除了前世的因之外,其实还有一因。原来,在任远内心深处,并不想视苏夜为唯一。
任远身患绝症,为求生必须忘情。任远病好,为修道继续忘情。可是,他终究做不到忘情,因而入世。一沾尘世,即是有情。苏夜的情太刻骨,太痴绝。任远在苏晨那见过苏夜的日记,那用十四年光阴编织成的情网,即便以任远之能,也当场失态。
苏晨的爱,陈可欣的爱,任远其实都可以婉拒,同时只要处理的好的话,也不会让她们太伤感。但是,任远却是放任。任远过去以为是因为自己曾经失去,所以才格外珍惜眼前,现在看来,至少不全部是这样。与苏晨、陈可欣在一起,多少是想稀释心头对苏夜的爱。苏夜的爱,太浓。
这样的念头一冒起,任远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任远并没有否认,而是选择直视。任远禁不住想,若苏夜还是十六年前的苏夜,她会默许另两份感情的存在。她对自己几乎是无条件的。但是,十六年后的苏夜,她会怎样想,会不会把自己与苏晨、陈可欣的感情视作是一种背叛,或者虽然不这样看,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这样一想,任远越发了解苏晨与陈可欣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段外出。她们同样在给自己出题,那就是他见到苏夜时说说她们二人事。任远想,她们两个终究是骄傲的,这一点不会因为爱自己而改变。
任远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已然置身震旦大学校园。
震旦大学各教学教室、图书馆、各阅览室都亮着灯,校园里一派光亮。校园各干道上快步行走着男女生们,也有些三三两两在校园草地、竹林中,情侣更是多见。任远想,曾几何时自己也与苏夜这般漫步校园,羡煞旁人。时间如水,任远禁不住感叹起来。
忽然,任远瞥到了秦剑。很意外的是秦剑旁边还有冯雨。他们两个人很登对地走在一起,一样的羡煞旁人。任远看出二人若即若离,应还是单纯的关系,但是以后,说不准。看到这样一对男女,任远心头禁不住有希望他们在一起的念头。此时的秦剑与冯雨,就像十多年前的他与苏夜。
大学校园,似乎总会发生内容一致、形式不一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任远悄悄地隐藏在树林里,因为冯雨那丫头见到他会不好意思的。
任远在震旦大学校园里细细地逛着。震旦大学如今有了许多新建筑,刻着他和苏夜两个人记忆的地点并不多了。任远逛了一遍,然后出校门到校外酒吧街坐一坐。大概十点左右时分,任远出了酒吧,打车到过去他和苏夜住的地方。
任远没有上楼,他站在楼下望着。他们过去住的房子此刻亮着灯。任远徘徊了一阵,离开。任远来到华山人民医院时已接近凌晨了,他没有从大门进,他不想干扰他人。身子一飘,借助夜色跃了进来。
一落脚,草地依旧,任远很快就来到当年的肿瘤住院部下面。当年,他就是从那个病房窗户溜出,然后顺着下水道爬下来的。到这个地方,到这一时刻,任远开始感觉到十六年前的任远开始附体。彻底的绝望,与爱人分别的诀然,一时间荡漾在胸。强大的情感浪潮冲击着任远。任远放任自己去一点一滴地去回忆,同样放任着自己回到十六年前。这一放任,就感觉自己似一叶小舟身处在狂风疾浪当中,随时有被吞没的危险。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任远耳朵里忽然听了熟悉的痛苦呻吟声。任远眉头微微一动,呻吟声立刻由一化二,由二化四,化成许多许多。这呻吟声不是幻音,是这肿瘤住院部各病房传来的。声音或大或小,或是内心的呻吟,一一无比清晰地响在任远耳边。在这里,最是易看人间生、老、病、死,特别是死,无比惨烈而痛苦。过去就是现在,现在就是未来。这幢大楼日夜演绎着同样的故事。如是这般认识,任远想到自己是无比幸运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万中之一的几率。
圆月原本当空,忽然一团乌云遮住,夜色更加浓厚起来。呻吟声渐渐低落下去,受病痛折磨的人们因筋疲力尽而陷入梦魇。忽然,任远感觉自己心脏明显不同寻常地跳了一下,影影绰绰面前忽然就出现一个女人。
乌云散去,月光如水,照射着女人美仑美奂的脸上。
任远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任远。”女人轻轻呼道,声音像是穿越千年光阴而来。
那个眉毛,那个眼睛,那个鼻子,不是苏夜还是何人?!任远先是鼻子一酸,走了几步,身子忽然一定,双目凌厉,喝道:“你是谁?”
第九卷 都市男女 第四十三章 你是谁
明明是苏夜,却又分明不是苏夜。
此刻,任远的模样是苏晨与陈可欣无法想像的。额头青筋爆出,双目通红,整个人神情像极了要吞人的恶兽。
月夜下,苏夜却是白衣飘飘,一双赤足虚点着地,飘渺兮若仙子一般。
“你是谁?”任远又问了一句。
苏夜:“是,又不是。”
很简洁而矛盾的一句话,意思自是表明她既是苏夜,又不是苏夜。
浓黑的夜色忽然化作满天淡蓝的荧光,笼罩着二人,把任远、苏夜和现实世界短暂分离。
任远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请离开!”在任远看来,苏夜显然是被人夺舍了,而且是极高明的人,高明得连任远都看不透。
苏夜双眸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如果我离开这具皮囊,你得到的不过也是一具皮囊。”
就在一瞬间,任远脑海闪过神山见到的人虫夏草的诡异场景,心中一动,冷冷说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可以有法子以身养出魂。”
苏夜眸异彩连连,凝视了任远一会,道:“看来你真的有办法,有些好奇,可是,即便你以身养魂,那个苏夜还是原来的苏夜吗?而且,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不是苏夜。”说到这,苏夜轻轻地笑了起来,道:“不如你考考我,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
任远:“我们两个第一次亲吻的地方在哪里?”
苏夜:“震旦大学图书馆前的树林里。”
任远:“我们第一次欢好在什么地方?”
苏夜:“我们租在校外的房间里。”
任远不再问了,没错,都答对了,但是苏夜没有一丝羞意,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这让任远揪心。任远努力控制着自己,他之所以控制着自己是因为想知道苏夜的下落,苏夜两年前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显然只有眼前这个“苏夜”才知道。他必须要先弄清楚这个!
如果苏夜真的已经魂飞魄散,那么他就必须把苏夜的躯体带回梵静山的神山。虽然用人虫夏草培植人魂魄的方式多少有些诡异和恐怖,但却是任远目下唯一可尝试的方法。一想到伊人可能永逝,任远一时间心中大悲、大愤,情绪纷纷涌来。任远强压下这些强烈的情绪,语气冷冽:“你不是苏夜!”
苏夜笑了笑,“十六年,这不是一段短时间,这足以改变许多。”说到这,苏夜停了一下,语气越发轻松起来:“任远,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的确,过去的苏夜已经死了,但是,过去的任远,不也一样死了吗?”
苏夜的话很是耐人寻味,不知怎的,任远的意识有些模糊了。难道自己判断有误?苏夜说的没错,十六年前自己的确是死过一回,现在的任远与过去的任远的确是天差地别,而苏夜是两年前失踪的,或者说死去,这种境遇上巨大的变化,的确可能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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