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逆天
亭中传来丝竹之声,曲声婉转,韵味绵长,沁人心脾。冯延巳走过白玉桥,来到庭中。李景正坐在玄黄色木椅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听着曲子。
见皇帝陛下正在音乐的殿堂中畅游,冯延巳侍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如此过了许久,也没见李景从音乐的海洋里游出来。不过冯延巳看来是经常碰到这种情况,竟然不急不躁,只是静静的守候着。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院子入口处,有个带点嘶哑的声音说道:“黄皓,你不是替本大人向皇上禀报的吗?怎么站在院门口不往里面进呢!你这个阉人,误了国事,你负的起责任吗?”
接着一个尖嗓子的声音说道:“周大人,陛下正在……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啊,您不能……”
听着声音,冯延巳就知道自己的老对头周宗来了,这家伙来会有什么事呢?他抬眼瞄了一下院门口,就见周宗一把推开阻拦的黄皓,大踏步等向湖心亭走了过来。
这两嗓子完全破坏了湖光山色曲声起,丝竹声中有湖山的良好意境。李景皱皱眉头,摆了摆手,让宫女将曲子停下,对这冯延巳说道:“哎,这个周宗竟是不让朕有一日的空闲啊。对了,你来,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啊。”
“臣……”冯延巳躬身行礼还没说话呢。
就听周宗在身后大声说道:“臣周宗参见陛下。臣有要事,禀报陛下。”
冯延巳不耐烦的斜视了一眼周宗,心道:你懂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啊。就是奏事也得排队吧,我都等了大半晌儿了,你这老家伙一来,反倒还抢先了。周宗若无其事的回望了一眼冯延巳。冯延巳心里一动,这个周宗是怎么回事?这人可不是孙晟哪种愣头青,这人今天的反映有些怪异啊。
李景听曲的好心思被人打扰了,当下没好气的说道:“冯卿,你继续说,有什么事情禀报啊。”
冯延巳笑着说道:“喜事,陛下,臣接到奏报,陈觉前日在建阳打败偷袭的闽军,斩首千余。特向陛下报喜。”
李景是个文人,一没上过战场,二没见过杀人,这一千个掉了地的脑袋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他还弄不大清楚,所以,从纯数字角度来看,李景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本来冯延巳是想趁着李景心情好的当口,再把这捷报一说,然后再撺掇李景写几篇歌颂大胜的诗词来,等气氛弄得热烈起来,在轻描淡写的说一下马云当世子的事情,就算了事了。可惜,这周宗来的太不巧,一下子破坏了李景的心情,这1000人的脑袋,竟也让李景提不起兴致来。冯延巳暗叫糟糕,心中恨恨不已。
李景的表情冯延巳不满意,周宗更是不满意。烈祖在位的时候,体恤民力,战争死了一百人,烈祖就难过不已。可这位儿,竟象一个没事人一样。而且,这军报,还浑然不是那么一会儿事儿。
周宗忍不住问道:“请问冯大人,这军报不是枢密院管辖吗?您作为门下中书省的平章事,怎么关起了军务来了呢?冯大人,这军报上面可有我军伤亡的人数啊?”
冯延巳摇头说道:“没有,这上面只说了敌军的伤亡。没提我军伤亡的情况。”
“哦,能让我看看军报吗?”周宗缓缓说道。
冯延巳做贼心虚,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心里怦怦直跳起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将军报递给了周宗。
第39章 李唐的反应(2)
第39章李唐的反应(2)自古边帅向来喜好吹嘘功劳,夸大战绩,本来只有一分战绩的,他就能将它吹成十分。所以,当周宗听冯延巳说,杀敌1000人,却没有上报自己的伤亡的时候,周宗就故意刁难,想趁机劝谏李景多注意民生。
这份战报写得是花团锦簇,扣人心弦,文采之好倒不太像是什么战报,反而象一片歌功颂德的战争传记。周宗细细的看了下,用笔跌宕起伏,文字引人入胜。可是,看着看着,还真给他看出来一点端倪出来,他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这战报上说是王延政夜间偷袭,陈大人当机立断,斩杀敌人1000人。陛下请您想想看,既然是敌军偷袭,这出兵的把握必然较大,又是在夜间应该是出乎我军意料之外,我军仓促应战,反而还能杀死对方1000余人,嘿嘿,我军自己的伤亡也说不定比对方还要多吧。”
冯延巳心中一跳,这姜果然是老的辣,竟然能从夜袭上看出来这么多东西,他眼睛一翻,诘问道:“呵呵,周大人,安知不是陈大人事先探知闽军的行动呢?”
“哈哈,冯相,你不是在考我吧。如果陈大人实现知道闽军的行动,必然是设下埋伏的,而这埋伏的结果却是仅仅斩杀敌军1000人,如果真是这样,老臣就要弹劾陈大人不知兵了。”
冯延巳脸色一紧,心中暗骂魏岑只顾自己写得好看,却没有想到这作战的细节。周宗这老匹夫说的是头头是道,眼看就要把这个捷报驳斥成败报了。冯延巳连忙说道:“陛下,请恕臣失察之罪。周大人说得不错,看来这分战报,却是有些猫腻。不过陛下,军士在前线用命,多加奖励,方才是鼓舞士气的正道。臣请陛下,还是明旨昭告天下,赏赐前线军士,同时按下密诏,对陈觉略加申斥。即全了朝廷的脸面,又鼓舞了军卒的士气,同时还对军中主将有了鞭策之意,上下齐心,破闽之日,应该近在眼前啊。”
冯延巳这话说得倒是宰相之言,为了这1000多人的战报,寒了前线将士之心,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李景点点头,让冯延巳自己下去之后,妥善处理。
冯延巳见周宗压根就没有走的意思,他眼睛一转,说道:“陛下,刚才这支曲子,清幽典雅,可是陛下新作的吗?臣听此曲,一会儿好似人在云间,俯视万物;一会儿又似身处沧海,波光耀眼。臣遨翔天穹,畅游大海,好不快意。”
李景在曲子的名称就叫碧海听潮曲,见冯延巳一语中的,李景抚须嫣然而笑,正要说话的当口。周宗不满的看了一眼溜须拍马的冯延巳,揶揄道:“冯相,听说你不善游泳,小心水大淹着了你。”
李景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冯延巳老脸一红,当下默然不语,心中却急急的转着念头,暗自猜测周宗的来意。
周宗笑容一敛,沉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天子者当修生养德,不在穷兵黩武。闽中内乱多年,势力虽弱,却也不是可以轻易打下来的,王师东征,已经五月有余,可是除了打下汀州和建阳,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收获,就算是福州的李仁达纳贡称臣,可是他拥兵自重,不臣之心暴露无疑。陛下,烈祖当年,曾有言:闽中虽乱,可是闽人穷避,且不服王化,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陛下,军国大事,不能慎重啊……”
看周宗唠唠叨叨说了不少,净是冯延巳不爱听的话。冯延巳和南汉的林延遇不一样,林延遇是只想发财,发财,再发财。冯延巳除了享受一下政府高官的一流待遇之外,还想建功立业,一统天下,中兴大唐。可是周宗老是说什么,不要打仗,打仗是破坏,打仗要死人,打仗很不好一类的话,冯延巳能不着急上火吗?不打仗怎么统一天下,怎么建功立业啊?
冯延巳眼睛转了转,哈哈大笑。一时之间,李景有些莫名其妙,心道冯爱卿,怎么了?莫非刚才被周宗嘲笑了一下,脑子气糊涂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周宗却是一脸的怒容,以为冯延巳是在嘲笑自己。当下也就气鼓鼓的住了嘴,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冯延巳。
见喋喋不休的周宗不说话了,冯延巳跪倒在地,方才匍匐说道:“陛下风采,微臣仰慕不已啊。”
冯延巳经常会说李景什么文采好啊,爱民如子啊,等等一系列的,基本上都是先摆事实,后讲道理,引经据典,由小到大,逐步深化拔高。经过这层层加工之后,就是一声狗叫,他也能把它说成是振聋发聩、警告世人的春雷。向来都拍的李景心花怒放。可是刚这一句,不仅出其不意,而且还连跳数级,不经过一点的堆砌铺垫,就由普通的恭维,直接变成了顶礼膜拜。与自己五体投地的姿势,更是相得益彰。
李景连忙说道:“爱卿,快快请起,这……这是从何说起啊。”
“陛下,臣闻,昔年烈祖在位之时,每次打仗死伤过百,心中就惴惴不安,连饭也吃不下去。可是陛下指挥军马,动辄上万,又有闲情惬意,赋诗听曲。气度风采,当为天下第一等人也。烈祖求田问舍,世人皆称圣明,陛下大气磅礴,志在万里,尤其是单单一个圣明二字,说能尽表的吗?微臣恭请陛下上尊号,告祭宗庙,以章功劳。”
李景这样眼高手低的文人,喜好的就是这种基于一定事实之上的大肆鼓吹。听了冯延巳言真意切的规劝,当下龙颜大悦,喜不自禁。一旁的周宗吹胡子,瞪眼睛的却是无计可施,他是忠臣不假,可是他并不是孙晟那样的直臣。喜字当头,硬泼冷水的事情,他还没那个胆子干出来。
正在冯延巳、李景二人相互吹嘘,暂时把尊号定做“大圣文武大明至道大光孝皇帝”,正准备草诏宣告天下的时候,周宗突然说道:“陛下,老臣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李景不耐烦的说道:“周爱卿,有事情赶紧说吧。”
到了这个时候,周宗在笨,看出了李景的不耐烦,心中有些惴惴,他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听闻,驸马马云已经被楚王册立为王世子了。”
“哦”李景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冯延巳一眼,沉默了下来。冯延巳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个老家伙今天来是要告自己黑状的,怪不得他竟然一反常态的硬闯的宫中呢?想必是生怕,我说动陛下,将楚国事情一了百了吧。这该怎么办呢?冯延巳心如电专,急切地想着办法。
这三人一时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李景有些不悦的问道:“周爱卿,接着说啊。还有什么事情?”
“啊?”周宗和冯延巳心里惊叹不已,“啊”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周宗是一阵的灰心丧气,看李景的样子,分明是已经忘了当初冯延巳等人所出的分裂楚国的馊主意了。冯延巳却是喜从天降,忍不住就挺直了腰杆,脸也不红了,气也顺了,心跳也恢复正常了。
原来刚才的沉默,并不是李景盛怒前的平静,而是这位大圣文武大明至道大光孝皇帝正在眼巴巴的等着周宗的下文呢?看来,这位皇帝涵养功夫还是相当高的,居然能等那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忍不住出言发问:下边呢?
李景的一句话,形势逆转。周宗干咽了口吐沫儿,说道:“陛下,微臣的意思是,楚唐既已和好,马云立为世子,咱们大唐是不是应该派人祝贺一二呢?毕竟咱们在马云身上也花了不少力气的。”周宗坏水直冒,提醒李景道。
李景恍然大悟,看着冯延巳说道:“冯卿,你说说看,咱们这几个月来暗中支持马云,现在是不是马云回报我们的时候了呢?当初他答应我们的是什么条件呢?”
“陛下,据臣所知,是割让连州给我们吧。”周宗说道。虽然当时马云和李唐商量的时候,周宗是不知道,可是周宗毕竟是朝廷的大佬,这事儿,也只是过了一个月,周宗就全知道了,而且还记得门清。
冯延巳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马云除非是脑残了,否则绝对不可能答应割让连州的事情的,可是周宗把话给堵在这里了,那么连州肯定是要向马云讨要的。冯延巳心思一动,他笑道:“周大人记得不错,马云曾经答应,等他当了大王,要向我们称臣,并且割让连州,以作酬谢。现今,他既然已经当了王世子,我们是应该派人去长沙恭贺,同时提醒他,让他记住自己的诺言。微臣以为,这两国恭贺之时,属于礼部的职责,臣向陛下举荐,请周宗周大人前往长沙,讨要连州。”说着,冯延巳忍不住瞟了眼周宗,谁让你当着礼部尚书的官呢?你不去,谁去呀。这事儿,只要是周宗一党去了,办不成,责任自然可以推倒周宗他们身上。想必周宗也不是白痴,两党推诿的最终结果,就是不了了之,谁也不能再拿楚唐议和之事作为把柄,攻击对方了。
周宗人老成精,冯延巳想法,他是猜的一清二楚,当下连忙谦虚道:“陛下,大唐与马云议和之事,当时是由冯相爷主持的,事涉机密,若是老臣,或者礼部的官员去的话,恐怕不知细节,耽误了大事,老臣却是担当不起的。”周宗一推三六五,把球又原封不动的踢了回去。
冯延巳脸色一正,跪下说道:“陛下,既然这议和是臣主持的,那么微臣愿意远赴长沙,当面向马云讨要连州,尚请陛下允许。讨不回连州,微臣绝不会金陵。不过近来,政务繁多,又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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