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逆天
韩熙载笑道:“岳州大败之时,梧州逃窜之日,楚军大名,在下久有耳闻。”韩熙载是深得骂人不吐脏字的真传,他说得这两个日子,是马殷自打当了楚王之后,败得最惨的两次。
刘彦涛噌的一下就跳了出来,看样子是不想在和韩熙载口头交流了,想动用一下肢体语言。马云看了连忙咳嗽了一声,一旁的王贇一把抓住刘彦涛,死死将他拽的重新归了队。刘彦涛要真的冲上去就是一老拳,楚国的脸可就丢大了。马云扫一眼群臣,文官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可是再也没人敢跳出,武官这边要不是马云在,估计早就跳出来要狠狠的揍一顿韩熙载了。至于李骧,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马云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赵普在,就不会让韩熙载这么得意了。马云出口问道:“常大人,若寡人记得不错,去年年底之时,楚唐两国尚且还是对等大国。为何今天,阁下却是如此趾高气扬啊。莫非唐王是真的看上我大楚这二十八州了不成。”
吐血!绝对的吐血!
韩熙载好不容易站了上风,却被马云这句话给说的哑口无言起来。当时马云出使的时候,插科打诨,外加不要脸,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让金陵的大佬们有口难辩。两国的关系才定为了对等大国。可是这小子在私底下,不仅接受了李景的册封,而且还狮子大张口,要了不少财物。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这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上数十万两的资助就这么打水漂了。魏岑、常梦锡郁闷的不行,却也不敢说什么有伤两国邦交的狠话,毕竟,现在大唐的主力不是在闽中,就是在淮西。在马云万一真翻了脸,从宜州掩杀过来,这可就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韩熙载却讥讽道:“晏子曾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一河相隔则境界迥然,下官向来不太相信。今日见大王,下官真是大开眼界,欣然相信了。”
相国们发了言,吃了瘪。下面的文官们也就不敢轻易在发难了。可是韩熙载变本加厉,直接骂马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形势不好就装瘪三,一朝得意,就充大尾巴狼。这话说得也太过难听了,礼部尚书刘昭禹硬着头皮,站出来指责道:“大胆……你居然……”没办法,谁让他是礼部尚书呢?管的就是这外交的事儿。他不出头还不行。
可是他还没说完,马云就拦着道:“呵呵,刘大人,暂且退下,我大楚雄踞荆楚,地阔千里,人口众多,大国将有大国的气度,众位臣工,注意胸怀,注意胸怀啊。寡人作为人主,要有容人之量,善于纳谏,说得对了,寡人就会奖赏,说得不对,寡人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寡人如此,众位臣工也当如此,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有句古话,叫做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无非是说,一人的智慧毕竟有限,众人拾柴火焰高,只有集思广益,咱们大楚才能够真正的繁荣富强起来。”说得这里,马云顿了下。
大楚的文武百官以马希隐、王贇为首,赶紧跪下,山呼千岁。这么一搞,魏岑、常梦锡、韩熙载,多多少少有了些尴尬。这不是欢迎李唐使臣的大朝会,怎么搞成楚王对百官的训话了呢。
马云摆摆手,继续说道:“众卿平身。古人还曾经云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两句,大家也要谨记在心中,戒骄戒躁,才能维持君子的品行。不过呢,反过来说,这苦口的可不一定是良药,逆耳的也不一定就是忠言。对于那些莫名奇妙的无端指责,我记得但丁……吭……有个人曰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咱们就把它当成一阵风儿,一溜儿屁得了。”
马云说完,整个朝廷笑声跌起,文官这边还有些矜持,笑也是偷笑,武将那边就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这楚国有些官员,也很是促狭,居然又跪在地上,山呼千岁起来。
魏岑、常梦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面色潮红,心里或多或少,有点埋怨韩熙载刚才说话太没谱儿。却没想到,韩熙载之所以那么说,还不是他们三个商量好的。他们本来就商量着,利用韩熙载的口才,喜笑怒骂一番,打击一下楚国的气焰,回去好交差就得了。没想到,这楚国官员确实是被韩熙载给震住了,这楚王却是毫无礼义廉耻的胡搅蛮缠。而且还借训斥百官的机会,给自己这群人难堪,指桑骂槐,说自己是混乱放屁。
见常梦锡几人面色尴尬,马云挥挥手,止住大殿里的笑声。和善的说道:“常大人,是不是可以将岳父大人的书信,交给寡人看看了。”
翻脸走人肯定不行,无奈之下,常梦锡只好将李景的文书,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张顺,由太监张顺,又交到了马云手里。马云翻开随意看了看,上面无非是恭喜马云即位为王,接着就询问了马云准备何时将连州交给李唐。最后是恭贺礼物的清单。
马云阖上文书,说道:“岳父大人如此挂念,让寡人甚是感动啊。三位大人初次来长沙,不要急着走,盘横数日再走不迟。刘爱卿,这几日你就替寡人好好的招待一下。”
常梦锡等人也知道,在大朝会上接见自己,那是给了李唐的面子,至于割让土地一说,那自然不会在这大朝会上详谈的。三人听马云这么说,只好告退,其实,从心里讲,刚才玩了个难堪,楚国官员象看猴子一样的戏谑的看着自己,这三人早就想走了。
三天之后,巡视地方,查看有无冤案的赵普赶回了长沙。楚唐谈判正式开始,赵普请常梦锡等三人进来自己的刑部书房之后,笑着说道:“三位大人别来无恙。下官前几日去地方稽查,无暇拜访诸位,尚请见谅啊。”
常梦锡等人自是随口客套了几句。
赵普押了口茶说道:“三位大人的来意,下官是一清二楚。我家大王对李唐的深情厚谊,也是铭记在心。大楚与南唐乃是翁婿之国,我大楚是真心的希望楚唐能够长期的和睦下去。”
韩熙载冷笑一声,说道:“楚唐和睦,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两国的信任是要靠实际行动的,对于贵国出尔反尔之事,我大唐真不知道该如何相信。”
韩熙载这话一出口,魏岑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论品级,论资历,自己和常梦锡都没说话,你这个愣头青说什么!楚王的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了,他就是想赖账,他既然要赖账,咱们现在确实也得罪不起楚国,他想赖就赖呗,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赵普笑着喝了口茶,似无意的瞟了三人一眼,魏岑的反映恰好就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韩熙载忍不住出招了,可是赵普恍若未闻的喝了一口茶,并不搭茬儿。
魏岑讪讪的说道:“赵大人,去年楚唐议和,厄……不,是大唐和你家王爷议和,这具体事宜,都是经赵大人之手,赵大人想必也是清楚。现今你家王爷即位楚王,我大唐也是出力甚多。这……”
赵普不客气的截道:“魏大人,此言差异。昔日我武穆王征战数十载,方有这荆楚之地,武穆王传位为衡阳王,衡阳王又传位给文昭王,文昭王再传位给我家大王,马氏一族,治理荆楚以历三世,凡四主。士子依附,百姓安居乐业,靠得无非是我王圣明,上下一心。月初之时,文昭王倦正而传位与我王,乃是子承父业,正常的权利交替。这又与贵国有何关系啊。贵国不动一兵,不费一米粮,就想索要我连州,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魏岑眨了眨眼,说不下去了。常梦锡在一旁接道:“赵大人,昔日五王爷困顿于荆南之时,内有旱灾,颗粒无收;外有权臣,交相压迫。我主念在翁婿之宜,既派遣大批工匠,有资助了不少钱粮,开商埠,通有无,荆南因此得以安定,这岂不是我主的仁德吗?若非是我主仁爱,五王爷恐怕坚持不到今日吧。”
“呵呵,常大人,未免太小看我荆楚了吧。贵国有三十五州之地,我大楚也有二十八州。文昭王仁者爱民,少动刀枪,府库丰裕,区区旱灾,我大楚有怎么会应付不了呢?至于通商嘛,买进卖出,得力的又岂止是我大楚呢?贵国恐怕也是获利甚丰吧。”赵普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楚国表面上看起来挺强大的,可这十多年来,马希范骄奢逸,从老百姓那里搜刮了不少钱财,可是他自己也是大手大脚,银子大把大把的花了出去,到现在国库其实已经不算很宽裕了。只不过,谈判嘛,向来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赵普这么说倒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如此,不如楚唐两国就关闭边境,不再通商了吧。”韩熙载在一旁说道。韩熙载对楚国关注颇久,楚国的困境他了解的很清楚。这一句以出口,赵普脸色虽然没什么大的变化,可是心里却不禁暗暗打鼓。
还不等赵普说话呢,魏岑却吃了一惊,怒道:“韩大人,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啊。误了陛下的大事,你可是吃罪不起的!”他心里暗骂韩熙载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他管这枢密院,李唐现在的情况,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原以为闽中内乱多年,大军一到应该是手到擒来,哪知道事情远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王延政死守建州,就是不投降,泉州、漳州也是以王延政马首是瞻,只有福州的李仁达还算识趣,可是隔着泉州、建州,李唐也管不了李仁达啊。大军进了闽中就向入了泥潭一样,进退维谷。这军粮的消耗就像流水一样,如果现在再得罪了楚国,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啊。在魏岑看来,福建的战事估计要持续到明年三四月份,在这一年里,楚唐还是应该和好下去的。
打建州之前,冯延巳一党是趾高气扬,现在吃了点苦头,这些人又有点畏敌如虎,生怕得罪了楚国。他们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却没有想到楚国此时也不好受,在岭南,马光猛节节胜利,却也只是3、4万兵马的小打小闹,原因为非是,官道崎岖,军粮运输不畅,光路上的消耗,楚国就有点承受不了。马云刚当上大王,这内军不管是打没打仗,总得赏赐吧,在百姓困顿,总的减些赋税吧,再加上对西南少数民族的安抚、整顿,花钱的地方无数,进项却很少。就像韩熙载说的那样,南边和汉国交恶,北边中原动荡,西边蜀国又是闭关自守,除了南唐,这商贸交易就再也没有了。虽然俗话说什么:湖广熟,天下足。可那说的是明清时代,在五代,荆楚还只是个边缘之地,粮食产量也仅够自给的。好在,马希范着实搜刮了不少钱财,这楚国的财政才算基本稳定。
魏岑连连对赵普说道:“赵大人,切莫生气,这韩熙载只是书生意气,胡乱说话。赵大人,切莫听信的胡言乱语。楚唐和好,利国利民,通商之举,绝对不对嘎然而止的。这一点,在下可以拍胸脯保证。”
赵普瞥了一眼魏岑,又望向了常梦锡,意思是说:你是正使,你表表态撒。
魏岑也焦急的看向常梦锡,脑袋轻轻的点了一下:你丫的,赶紧表态啊。韩熙载充分发扬了二皮脸的本性,对魏岑申斥竟象没有听到一样,看着常梦锡,微微的摇头:常哥,你要顶住,坚持一下,这赵普自然就会软下来的。
常梦锡扫视一眼魏、韩二人。昨天晚上,韩熙载仔细的对他分析了楚国面临的境况。看楚国的样子,原来当政的十八学士,除了拓跋恒、徐仲雅、刘昭寓、何仲举还担任要职之外,廖框图隐退,李皋李节被杀之外,剩下的几个全部当了学者,完全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这说明,楚国王位的更替,绝不是楚国官方的说法:楚王倦政,世子马云不得不接替大位。十有**就是马云不甘寂寞,干掉了自己哥哥,这样一来,这楚国想必也是内忧外患,恐怕也不敢和自己翻脸吧。
他有死死的盯了赵普一眼,这赵普嘴角微笑,一脸古波不惊的样子,他又有些犹豫了,治大国入烹小鲜,还是……还是稳一些的好。常梦锡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王对楚唐和平,向来是寄予厚望。不过,这事是有前提的,贵国这样经常性的出尔反尔,置两国邦交与不顾,我主虽然仁爱,却也绝对不会听之任之,善罢甘休的。”
听话听音儿,虽然常梦锡最后警告了两句,但是他却还是在言语中支持了魏岑。赵普微微一笑,看来刚刚最近接到的闽中情报果然不错,这李唐是真的陷入了建州的泥潭里面了。那边韩熙载略略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见试探的已经差不多了,赵普押了口茶,方才说道:“在荆南困难的时候,唐王给荆南莫大的援助,这一点,我主感激异常。其实,我王仁厚,向来也是言出必践的。”说的这里,赵普住了嘴。
魏岑眼睛一跳,忍不住和常梦锡相视一眼,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楚王竟然肯把连州割让给我大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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