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淫贼到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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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茶的老妪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峨眉派一个卖茶的糟老婆子,怎么受得起萧大侠的一声前辈呢?不过,此地乃是峨眉山脚下,峨眉派决不容许有任何恩怨在峨眉境内来解决。”
原来,峨眉山贵为一个大派,常常会有武林中人前来拜会。为了方便前来的武林各派的人,峨眉派便在山脚下建一茶亭,由人天天守在山脚下,以便随时通知山上的同门。当然,在山脚守着,也是为了打发一些江湖不肖之徒来峨眉山生非闹事。
樊天正和孔之瑜默言无语,因为这是蜀地一贯来的不成文的规矩。说白了只不过是不想招惹事非罢了。萧天云却不知,他急道:“前辈,我等决无意冒犯贵派。”他指着秦慕楚说道:“但这人乃是个无耻的淫贼,他弑我堂弟,掳我弟妹母女,难道还不应该围而歼之吗?前辈贵为峨眉一派之人,袖手旁观也就算了,却为何要帮这样的恶人?!”言语中竟有些许指责那卖茶的老妪的意思。
卖茶的老妪如何听不出萧天云言语中的不满?但她依然不愠不火地缓缓说道:“老身天天在此卖茶,足不出峨眉山百步,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呢?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她指了指秦慕楚,继续说道:“‘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老身虽不是什么君子,但道听途说不可尽信的道理还是懂的。即便他是个无耻之徒吧,各位大侠也看在峨眉的面子上,不要在此为难于他吧。”她把峨眉抬出来,而不是说看在她的面子上,可见她在峨眉的地位非同一般。
萧天云还要据理力争,薛大山见状,连忙拉了他一把,然后哈哈一笑,说道:“萧大侠别急,我看今天就暂且放过那淫贼吧。哼,我量他也逃不出蜀地!”
萧天云指着陶雁母女,急切地说道:“可是我那弟妹二人,我不能不管啊……”
让萧天云想不到的是那个卖茶的老妪发话了:“老身以命担保,不让这对苦难的母女再受人欺负。”
樊天正心里暗恨,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微一跺脚,上了马,向来路缓缓行去。紧随其后的是孔之瑜,临走前,他看了秦慕楚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期盼,应该是盼着下次与折花公子大战一场。这一次,他心有不甘。薛大山随后上了马,扬鞭赶向前。萧天云望了望那老妪,又看了看陶雁母女,最后瞪了秦慕楚一眼,咬着牙对陶雁说了声“弟妹保重!”才愤愤不平地摧马而去。
秦慕楚见到四人消失在不远处的弯路,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转过身来,对着卖茶的老妪抱拳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前辈的话,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旁边的洁儿这时也愉快地叫起来:“老婆婆!您好厉害啊!只说几句话就把坏人赶走了。”陶雁也向那老妪曲膝行礼,然后轻声地说道:“多谢前辈!”
卖茶老妪对秦慕楚冷哼一声,转头却对陶雁母女俩微微一笑,还慈祥地摸了摸洁儿的头,对她说道:“婆婆不厉害!是他们怕我们峨眉罢了。”
秦慕楚甚感无趣。这也难怪,江湖上有名的四位白道人物都指证他为淫贼,即使再怎么友善,卖茶老妪也无法给他好脸色。
即便如此,秦慕楚还是陪着笑脸对卖茶的老妪说道:“既然前辈有如此身手,萧夫人母女俩自是再无危险。我也不用再送她们上峨眉了。晚辈就此告辞。”说完作揖一拜,然后又转向陶雁母女,黯然说道:“夫人,你,多保重。洁儿,你要听你娘的话,知道吗?”
陶雁此时也是若有所失,但她也深深地知道,她和秦慕楚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勉强地笑了笑,对秦慕楚说道:“谢谢公子一路护送妾身母女来到这里。公子的救命之恩,妾身今生也不敢忘切。公子请多保重。”
洁儿这时听说大哥哥要走了,两眼一红,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她抽噎道:“大哥哥,你,你还会来看洁儿么?”
秦慕楚听了洁儿的话,心里亦一阵难过。他自幼便是流浪在外的孤儿,没亲没故。在这段日子里,他已把洁儿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但是以他的处境,他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洁儿呢?为了不让洁儿难过,秦慕楚还是笑着对她说道:“傻洁儿,大哥哥当然会来看你的。只怕到时候,洁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大哥哥都认不出来了呢。”洁儿听了秦慕楚的话,破涕为笑,说道:“不会的,洁儿一定会认得大哥哥的。大哥哥,你一定要来哦。我们来拉勾,你可不能反悔。”说完,她便伸出了稚嫩的右手小指。秦慕楚见了,淡淡一笑,也伸出小指和洁儿的小指勾在一起。洁儿勾着秦慕楚的手摇了摇,嘴里高兴地唱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忘掉!”
秦慕楚再望了陶雁母女一眼,向她们以及卖茶的老妪施了一礼,便一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茶亭。洁儿还大声叫道:“大哥哥,记得要来看我哦!”秦慕楚没有回头,他的眼睛已然湿润了。他举起右手摇晃了几下,运起轻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洁儿的视线里。
秦慕楚决定一直向东出蜀,因为陶雁母女已经送到峨眉。他也该回绿柳庄看看师傅了。在江湖逃亡的几个月里,他已经感到疲惫,不是身子而是心的疲惫。与陶雁一起的日子,他无需担心自己体内的阳气过剩,也不用为阳气过剩发愁。虽然常常要瞒着洁儿,但他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甚是轻松惬意的。有时看到洁儿纯真的笑靥时,他也会感到内疚,好像自己偷走了洁儿的什么东西似的。
秦慕楚心里有些难过,于是在一条小溪边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溪水潺潺,鸟雀啁啁,山风习习,秦慕楚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心头的离愁也渐渐淡去,一片宁静。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随时间流逝,脑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去想,又仿佛想起了许多事情。
殊不知,他的这一坐,竟然让他逃过一劫!
原来,樊天正知道在峨眉派的地头奈何不了秦慕楚,但他料定秦慕楚与陶雁告辞后,一定不会继续留在蜀地,所以他早已叫人在出蜀的必经之路守着。秦慕楚不知就理,便将落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所以说,世事难料。人的一生,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这,才是人生。
天色渐晚,秦慕楚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几个月的逃亡,让他学会了谨慎处理事情。
小心能使万年船。秦慕楚迅速跃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慕楚从脚步声可以断定有八个人。秦慕楚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但八个人的谈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说,那折花公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为什么樊庄主对他恨之入骨?”一个声音尖细的人问道。
“淫贼一个呗!古语有云:‘万恶淫为首’,这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樊庄主他们能不为民除害么?所以他们在栈道口设下埋伏等着折花公子呢。”一个声音柔和的人说道。
“可惜的是那折花公子却没出现。所以樊庄主叫我们一路往峨眉山寻去。”一个声音浑厚的人说道。
一个声音威严的人说道:“好了,不要多话乱猜。樊庄主说折花公子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我们随时都可能碰见他。我们还是小心的为好。”
一个声音粗犷的人说道:“怕什么!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可是有八个人啊。更何况,樊庄主不是说了吗,我们一发现那人便发信号给他们。我觉得啊,樊庄主他是小题大做了。”
秦慕楚听了这些话,已经知晓樊天正的阴谋。他是要把秦慕楚置于死地。樊天正联络了川蜀的江湖好汉,以铲除淫贼折花公子为名,早已在蜀道上等着他自投罗网了。秦慕楚知道樊天正不会放过他的,因为他撞破了樊天正这个所谓的武林名宿的好事。樊天正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等那八人走远了,秦慕楚落回地面。他沉吟了一阵,然后嘴角浮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心里想道:“樊天正啊樊天正,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来玩场大的。”
赤焰庄。
樊火凤一身红装,粉脸越发显得如雪。
樊火凤跟丁鱼不同。
丁鱼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她会撒娇,会不时地捉弄一下身边的人。她的眼睛像停不了的辘轳,总是转来转去的。
樊火凤却是一脸的平静,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表情,并不是说她不会笑,而是她笑过后很快又会平复如初。她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她的双眼乌黑而深遂,给人一种充满了无比智慧的感觉。
樊火凤最自豪的,并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自己的智慧。她的武功乃是随父所习的火焰神功。但是,就在两年前,她的武功再也无法突破。所以,她的武功充其量也只属于江湖中的三流角色。但她的智慧却是旁人有所不及的,她的记忆力,她的判断力,她的思考能力,均是高人一等。
此时,樊火凤正坐在自己的院落里的凉亭中。周围都没有人,她很喜欢这样清静的环境,所以她特意向樊天正要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居住。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侍女,今天都被她打发开了。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想着。
“折花公子?采花大盗?”樊火凤沉吟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即便是个淫贼,他也该是个雅贼吧?出现江湖几个月,便声名鹊起(狼藉?),岂能如此轻易捉住?亏爹还派出庄里的人去堵截呢。哎呀!糟了!如今庄里精锐尽出,已如同一座空城,照折花公子的行事作风,他很有可能会潜入庄里作恶。而他,他的目标……就是我?!”
樊火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不会有错。于是她连忙起身,一转身,她就看到一个年青公子站在面前。这个年青公子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樊火凤,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邪笑。樊火凤心思缜密,自然察觉到了他的邪笑。樊火凤此时竟然格外的镇定,她问道:“折花公子?”
来者正是折花公子秦慕楚。
秦慕楚本想悄悄然离开川蜀,却得知樊天正已布下埋伏要围歼他。他被激怒了,便有了到赤焰庄采花的想法。他到了赤焰庄,还担心不知该如何潜入庄内,却没想到庄里的好手均已派出去围剿自己。他轻易地潜入了赤焰庄。无意中摸到了樊火凤的院落。他凭自己的武功知晓樊火凤的武功一般,只要接近到一定的距离,他可以在樊火凤呼救之前制住她。
秦慕楚对于樊火凤的镇静亦颇感意外,不由对她另眼相看。他优雅地笑了一下——樊火凤看到的却是邪笑——答道:“正是区区。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竟然能猜出在下的身份。敢问芳名?”
“樊火凤。”回答得干脆利落。
秦慕楚倒没有多大意外,这样一位绝色美女独坐在赤焰庄里的独立院落里,她的身份昭然若揭。他轻哦了一声,然后问道:“在下甚感惊讶,樊姑娘既然知晓在下的身份,自然知晓在下所来为何事了,却为何还能如此镇定?”
樊火凤淡淡一笑,说道:“难道公子希望看到小女子一脸惊容?就此前状况,即使小女子惊慌失措又如何?结局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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