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缪长风道:“尤帮主呢?”
韩老四说道:“帮主内功深湛,尚未至于卧病在床!但也形容憔悴,走路都没气力了。”
缪长风骇道:“他竟敢这样大胆,连尤帮主也给他下了毒。”
韩老四道:“是呀,全帮兄弟都病倒之后,我们也知道是着了他道儿了。可是既然无力抗他,尤帮主为了顾念全帮兄弟的性命,也就只能向他求情了。
“他的狰狞面目这才揭开,他直认是他下的毒,中了他的毒,终身都好不了。只有他有独门解药,这解药也并非可以根治的,只能保得一年的平安。过了一年,得不到他的解药,毒性发作,要比现在更为厉害。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向他屈服,答应以后一切都服从他。他又要我们立誓,此事决不能向外人泄漏,只要有一个人泄漏,第二年全帮兄弟都不会得到他的解药!”
缪长风怒道:“这样狠毒的手段,真是天理难容!但焉知他不是虚声恫吓”
韩老四道:“我们帮中有两位精能医理的大夫,在他给了解药之后,给所有弟兄诊脉,发现每人的脉象都是一样,诊断得出是潜伏症根,看来只怕不是虚声恫吓。
“再说毒发时候的痛苦,大家想起都是不禁为之心悸。当然也有不少弟兄是不甘受他之辱,宁愿舍了一命,和他一拼,可是大多数的弟兄却还没有这样的勇气决心,那些主张和他一拼的人,一来孤掌难鸣,二来也要为全帮兄弟着想,无可奈何,也只能受他钳制了。”
缪长风道:“那么尤帮主这次何以又敢派遣你来向我通风,不怕他知道吗?”
韩老四道:“我们的帮主已是忍无可忍,他说缪大侠是他景仰的人,这次倘若给那厮害了,别人不知,罪名只怕还要落在他的头上,他宁可死了,也决不能受江湖好汉的唾骂,负上那样耻辱的罪名。”
缪长风翘起大拇指赞道:“好,你们的帮主是好汉子,你也是好汉子。你们不惜性命来帮我的忙,我决不能让你们给张宏达所害!”
韩老四说道:“缪大侠,你把那两个家伙杀悼,你回去吧。缪大侠,我知道你武功卓绝,但毕竟是孤掌难鸣,万一失陷在他们手里,叫我们的帮主如何是好?你的这番心意,我会回去禀告帮主,永远感激你的。”
缪长风道:“为了我的缘故,连累你们的帮主和全帮兄弟,我又怎能心安?”
韩老四道:“我是偷偷出来的,张宏达的人并不知道。明天他们发现了那两个人的尸体,只当是你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未必会怀疑到帮主身上。再说他们要把持本帮,也还不敢就把帮主杀掉。”
缪长风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见机而为的。那两个家伙给我点了穴道,十二个时辰之内,决不能移动半步。倘若今晚我制伏不了张宏达这厮,明天一早,你再偷偷去杀他们。”
韩老四见他说得似乎甚有把握,想起江湖上对缪长风的许多神奇传说,心道:“说不定他真有什么办法制伏那厮,解救本帮兄弟。”于是说道:“缪大侠既然一定要去,小人给你带路。有一条绕过后山的小路,是他们不知道的。”
缪长风一面走一面说道:“好的,但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情。”韩老四说道:“缪大侠,请说。我若知道,定当奉告。”
缪长风道:“张茬达那天在仪醪楼捉去的那个少年是谁,你知道吗?”
韩老四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姓邵。”
缪长风心道:“果然是邵鹤年。”跟着问道,“这姓邵的怎么样了?”
韩老四道:“缪大侠可是为了此人而来?”缪长风道:“是。”韩老四道:“我们的帮主果然没有料错。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了。”缪长风吃了一惊,说道:“他已然被害了吗?”
韩老四笑道:“恰恰相反,这姓邵的少年早已走了。缪大侠,你若只是为他而来,那就用不着冒这个险了。”
缪长风又惊又喜,说道:“他怎能走得了的?是你们帮主放他的么?”
韩老四道:“不是。不过我们的帮主确曾为了此人和张宏达这厮闹了一场,几乎遭了那厮的毒手。”
跟着他就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
“那姓邵的少年骨头很硬。”韩老四说道:“张宏达对他软硬兼施,他全都不吃。帮主知道他在严刑拷打之后,就要使用毒招,于是迫不得已,出头拦阻,和他说道:”你把这少年交给我吧,待我劝他。‘张宏达也许是碍着帮主的情面,也许是希望帮主真的有办法能够劝那少年降顺,经过帮主的再三求情,他终于也答应了。“
缪长风道:“他们的帮主和那姓邵的少年怎么说?”
韩老四说道:“帮主把他带入密室,谁也不许进来。张宏达业已答允在帮主劝降之时,他不在旁干预的。所以密室里就只有帮主和那少年两人,后来只见帮主一人出来,那少年则被锁在密室。他们曾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那天晚上,张宏达来找帮主吵架,我却是在隔室听见了。”
缪长风道:“他们怎样吵起来的?”
韩老四道:“张宏达先是跑来问结果如何,听说那少年还是不肯依从,就气势汹汹的要帮主把那少年交还给他。”
缪长风道:“你们的帮主定然不肯,是么?”
韩老四道:“帮主问他道:”你知道这少年的父亲是谁么?‘他说:“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所以才要收服他做本帮的弟子。’”
“帮主说道:”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藉此要和侠义道搭上关系。‘张宏达道:“那不好么?’帮主说道:”好是好,但你以为他会心悦诚服的听你的话?‘张宏达当时就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我有我的办法,不怕他不听话。’”帮主一听这话,火气可就起了,一拍桌子说道:“我知道你的办法,我不许你用毒酒害他!‘”张宏达似乎是怔了一怔,我在邻室,半晌才听得他冷笑说道:“尤帮主,干嘛发这样大的脾气,你别忘了——”
“帮主说道:”不错,我喝了你的毒酒,我没有忘记,但这少年可比不得我,他只要自己不怕死就行了,用不着顾忌旁的什么。倘若你最后一招也没有用的时候,他死在你的手上,你想会有什么后果?金逐流、厉南星这些名闻天下的大侠,都是他父亲的好朋友,追究起来,你固然是跑不掉,五龙帮也要毁在你的手上。反正我不能保全五龙帮了,你要硬来,你先杀我!
“他见帮主不惜翻脸,这才答应帮主,再让帮主劝那少年,但提出以三日为期,少年倘若依旧不肯听从,他还是要施毒手。同时加派他的两个手下,帮同看守。
“不料只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那姓邵的少年就不翼而飞了。”
缪长风道:“那看守的人呢?”
韩老四说道:“四个看守,两个是尤帮主的人,两个是张宏达的人,全部给人点了穴道,不过张宏达那两个人却伤得更重,直到现在,他们还是卧病在床。”
缪长风道:“张宏达那厮,岂不是要疑心你们的帮主?”
韩老四道:“不错,他是曾有过疑心。但好在我们的帮主并非以点穴功夫见长,这点他是知道的。论起点穴功夫,他确是比我们的帮主高明。”
缪长风道:“那四个人所受的不是普通点穴功夫?”
韩老四道:“张宏达自以为懂得许多门派的解穴手法,不料试来试去,穴道没有解开,反而把他自己的人弄成残废了。后来还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这四个人的穴道才自行解开的。”
缪长风道:“为什么你们的人没有残废,反而是他的心腹手下给弄残废了?”
韩老四笑道:“也许是他给自己的人解穴,特别卖力的原故吧?但如此一来,他倒是不敢疑心是我们帮主所为了。不过,为了这件事情,他当然又不免和我们的帮主再吵了一架。”
缪长风笑道:“那姓邵的少年给人救去,这些日子,张宏达岂不是坐卧不安?”
韩老四道:“外表看不出来,内心怎样,就不知道他了。啊,我想起了他的几句可疑的说话——”
缪长风忙问:“他怎么说?”
韩老四道:“他和帮主吵架,临走时悻悻说道:”这小子跑了我也不怕,谅他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哼,他的父亲只能向我求情,决不敢和我算帐。你姓尤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吧!‘他说得似乎很有把握呢。“
缪长风吃了一惊,说道:“莫非他已经下了毒?”
韩老四道:“那少年的食物倒是我们的人拿进去给他吃的。不过这厮下毒的手法诡谲百出,也难保他没有别的法儿。”
缪长风道:“不论我这世侄是否给下了毒,这件事我是管定的了。不过,我只能要你带路,可不能要你陪我进去,请你画一个你们五龙帮的地图给我看看好么?我要知道他的住处,才好方便找他。”
韩老四拔出佩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图,详加解说,说道:“他住在这间大屋,不过会客的地方却是这座他来了之后,才自建的‘宝月楼’,相信在这两处地方,总有一处可以找得着他。”缪长风牢记于心,待看到五龙帮总舵的建筑之后,便叫韩老四离开,当下他就独自进行夜探了。
第五十一回 扫荡妖邪
十年冠剑独昂藏,古来事事堪伤。狐狸谁问?何况豺狼!蓟门山野茫茫,好秋光!无端辜负,栏杆拍遍,风物凄凉。
——许宗衡
五龙帮的总舵筑在山腰,面向黄河,参差错落,有数十幢房屋,圈在一道半月形的围墙之内。缪长风心道:“五龙帮规模虽小,气派倒是很大。幸亏有韩老四给我画了地图,可以按图索骥。”他是从后山的峭壁爬下来的,防卫较疏,当下施展轻功,跃过围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入了五龙帮总舵。
刚好有两个守卫巡查过来,嘀嘀咕咕的在埋怨。缪长风躲在暗处,听他们说话。只听得一个说道:“半夜三更,不知还在等待什么客人,却害得咱们不得安睡。老何,你知道他在等待的是什么客人吗?”另一个说道:“我又不是他的心腹,焉能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是陪那番僧喝酒。”那老何说道:“真奇怪,他是鲁西黑道上的人物,却怎的会有一个番僧朋友?”他那同伴笑道:“这不过是他的手下给他编造的来历罢,你就信以为真?”那老何道:“那番僧来了几天,似乎也没有拜会过咱们的帮主。”他的同伴“哼”了一声,说道:“他现在大权在握,为所欲为,哪里还将咱们的帮主放在眼里?喂,老何,那番僧是不是住在宝月楼?”老何说道:“是呀,他来了之后,一直没有下过宝月楼,真是神秘得很,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不敢见人。”他的同伴说道:“那么今晚他请的客人,也只是他和那番僧接见了?”老何说道:“谁有心情管他的闲事?我只盼快快交班。”他的同伴笑道:“对,咱们没心情管他的闲事,可也没心情给他做事。”
缪长风心里想道:“我料得不错,张宏达这厮果然是密宗的还俗弟子。但密宗的大喇嘛是不能擅自离藏的,那番僧怎的会跑到这里找他?”
那老何忽道:“哟,我好像听得什么声息?咱们别胡乱说话了,小心给他的人听见。”只听得树叶沙沙作响,一只乌鸦飞了起来。他的同伴笑道:“你也太胆小了,他的人都在宝月楼下和把守正面的三重大门呢,哪里会派到这里陪咱们吃西北风?”老何说道:“虽然如此,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那两个守卫走过之后,缪长风暗暗好笑:“我还只道他们是发觉我的踪迹呢。如今我已知道他在宝月楼,倒是可以少去一处地方搜查了。”当下一路借物障形,避人耳目,悄悄的来到了宝月楼前。
缪长风藏在假山后面,先行察看情况,只见楼下八名守卫,每一面两个人穿梭来往,楼上透出灯光,纱窗上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果然是个光头。
缪长风心里想道:“我把这八名守卫全部点了穴道虽也不难,但只怕会给他们发觉。”
宝月楼位在园子正中,造这园子的时候,乃是保留了山上原有的景色加以布置的,楼的四周,都是树木。缪长风想起刚才受惊的一幕,蓦地得了一个主意,当下捏了几个泥丸,轻轻一弹,分别向三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弹去,他料定树上必有宿鸟,果然惊起了两只栖劝鸦。
楼下的看守一听树叶沙沙作响,立却跑来察看。看见乌鸦岖呗的叫了几声,绕树三匝,又复投巢,一个看守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晦气,晦气,原来是两只乌鸦,我还道是夜行人呢。”另一个道:“防卫得这样严密,哪会有人闯了进来外面的兄弟还没发觉的道理?不过乌鸦无故惊飞,只怕是不大吉利。”
守卫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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