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心念未已,只听得北宫望又是哈哈一笑,说道:“牟兄,这是哪里话来?牟兄当世高人,我岂敢勉强牟兄做不愿意做的事!”
牟宗涛欣然说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难得北宫大人体谅在下,牟某可以开怀畅饮了。”
北宫望笑道:“既蒙折节下交,怎的你又用官场的俗套来称呼我了?”
牟宗涛笑道:“好,现在彼此心迹已明,北官兄,我敬你一杯!”
北宫望一饮而尽,说道:“牟兄,你是侠义道,我非但不会强你所难,而且还要送你一件礼物,让你在侠义道中,声名更显,天下英雄都要佩服你呢!”
牟宗涛怔了一怔,说道:“多谢你请我喝御厨美酒,我已感激不尽,厚赐还怎敢当?”
北宫望笑道:“这礼物可不是寻常的礼物!”
牟宗涛好奇心起,说道:“那是什么?”
北宫望道:“天地会的副舵主李光夏给我们的人捉了,你知道么?”
牟宗涛道:“这又怎样?”
北宫望道:“李光夏是给萨福鼎的手下捉去的,如今关在他们的总管府中。据我所知,尉迟炯已经来到北京,正在打听他的消息,准备营救他了。”
快活张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厮的消息好灵通,我们躲在崔老板的煤炭行,却不知他知道了没有。”
只听得北宫望接着说道:“尉迟炯住在什么地方,我们还未知道。不过牟兄要想知道,料也不难。丐帮的人,必定知道他的行踪,我们打听不到,牟兄去问他们,他们当然会告诉你。”
牟宗涛冷冷说道:“你是要我为你打听尉退炯的行踪?”
北宫望连连摇手,说道:“不,不,牟兄,你误会了!”
牟宗涛心里其实已经明白几分,佯作不解,说道:“然则你要我打听尉迟炯的住址,却又是为了什么?”
北宫望笑道:“不是为我,这是为你!”
牟宗涛道:“北宫兄,请恕小弟愚眯,我还是不懂你老哥的意思。”
北宫望哈哈笑道:“牟兄聪明人,怎的还会不知?这件事情就是和我们所要送给你的礼物有关的呀!”
牟宗涛道:“如何有关,倒要请教。请北宫兄细道其详。”
北宫望道:“喏,明白的说吧,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就是天地会的副舵主李光夏!”
牟宗涛装作吃了一惊,说道:“北宫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北宫望正容说道:“北宫望生平不打谎语。”
牟宗涛道:“你可是御林军的统领啊!”
在屋顶偷听的快活张,听到这里,也是满腹疑团,心里想道:“不错,北宫望是御林军的统领,他又怎能够把大内总管萨福鼎捉来的‘御犯’,当作礼物,送给别人?”
只听得北宫望笑道:“不是这样,焉能表达小弟渴欲与牟兄结交的诚意?”
牟宗祷道:“好,北宫兄的诚意,小弟感激不尽。但请问你又怎能把李光夏送给我呢?这与尉迟炯又有什么相干呢?”
北宫望继续说道:“萨福鼎手下虽然颇有能人,牟兄与尉迟炯联手,要进出总管府嘛,谅这班人也阻拦不了你们!”
牟宗涛方始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气,说道:“哦,原来北官兄的意思是要我和尉迟炯联手,到总管府救人!”
北宫望道:“我还可以把总管府中的地形和李光夏被囚的处所,绘一个详图给你,包管你马到成功!”
牟宗涛道:“你不怕皇帝老儿降罪么?北宫兄,我感激你相交之诚,可不想连累你!”
北宫望笑道:“只要你不泄漏出去,谁能知道是我暗中助你?嘿嘿,据我所知,如今林道轩正在拜托各路英雄访查他的师弟,若是你能够把李光夏从总管府救出来,天下英雄哪一个还敢不佩服你!那时莫说区区一个扶桑派掌门,就是天下武林盟主,牟兄,你也尽可以当得!”
牟宗涛道:“这份礼物,太不寻常!小弟可不能平白受你的恩惠!”
北宫望正是要他说这句话,当下笑笑道:“你我份属知交,我岂能望你报答,这话休要再提!不过有一件事情,对咱们两人倒是有好处的!”
牟宗涛道:“那是一桩什么事情,请北宫兄明白见告。”
北宫望道:“孟元超这小子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他拐带杨牧的妻子,又诱骗你的师妹,你说这样的人还能算得是江湖上的侠义道吗?”
牟宗涛道:“不错,说起孟元超这小子,我也气恼。但掌门师妹喜欢他,我也没有办法。”
北宫望微笑道:“你就不想把这祸根除去么?”
牟宗涛佯作大吃一惊,说道:“这怎么可以?”
北宫望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也认为他是无行败类,算不得江湖上的侠义道吗?你除掉他,并非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伸张正义,当如是除掉一个武林败类而已,又何须心里有所不安?”
牟宗涛道:“北宫兄,你有所不知,孟元超这小子虽然算不得什么侠义道,但侠义道中几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和他倒是颇有交情。”
北宫望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例如金逐流和尉迟炯就都是他的好朋友。正因为侠义道中的首脑人物存有私情,不肯下手除他,我才请牟兄相助,替天行道啊!”
牟宗涛暗自想道:“北宫望当真是个老狐狸,他明明因为孟元超是个朝廷钦犯,才要除他,却编出一套好听的说话,劝说我作他的帮凶,不过,说实在话,除掉了孟元超,对我的确也有好处。无双这丫头失去了他,孤掌难鸣,我要夺回掌门之位,这就更容易了!”
他猜得一点不错,北宫望正因为孟元超的地位比李光夏的地位更重要,他才愿意做这桩“交易”的。“用小金川匪军的第三号人物换一个天地会的副舵主,即使皇上知道,我也是功大于过,何况牟宗涛决不敢泄漏出去,又有谁能知道?嘿,嘿,萨福鼎失了重犯,我却擒获另一更重要的钦犯,这才真是一石两鸟的妙策呢!”北宫望心想。
牟宗涛心里已是愿意,口里却仍是说道:“不行,不行,我可不便下手!”
北宫望哈哈笑道:“当然不是要你下手!我叫两个人投入贵派门下,这点小事,你总可以作得了主吧?”
牟宗涛道:“这两个是何等样人?”
北宫望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派御林军的人。江湖中人也不会知道他们的来历的。”
牟宗涛道:“他们来了之后又怎么样?”
北宫望道:“孟元超和你的师妹既是彼此爱慕,一定会常相过从,这两个人自有机会可以下手。而且我已安排妙计,可以让你完全摆脱关系!”
牟宗涛道:“我倒想听听是何妙策?”
北宫望笑道:“牟兄既是还不放心,我就告诉你吧。”
躲在屋顶的快活张耸起耳朵留心来听,不料在这紧要的关头,却忽然听不到下面说话的声音了。原来北宫望为人极是小心,虽然他不知道外面有人偷听,但在他说到极为机密的事情时,他也还是按照平日的习惯,和对方咬着耳朵说话的。
过了一会,才听得牟宗涛哈哈笑道:“好,果然是妙计,妙计!”
北宫望道:“多承夸赞,那么牟兄也总可以放心了吧!牟兄,你把李光夏救了出来,我的计划成功之后,决没有谁人胆敢疑心到你!”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了。
这一阵笑声,听得快活张不禁毛骨悚然,他虽然没有听见他们计划的“妙计”是什么,但从他们这一阵得意的笑声已是不难猜想得到,这是一条企图谋害孟元超的十分阴毒的计谋,而牟宗涛也已经同意做北宫望的同谋了。
快活张毛骨悚然,暗自想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牟宗涛竟会上了北宫望的钩,我可不能让尉迟炯上他的当,更不能让他害了孟元超!”
快活张本来就想回去告诉尉迟炯,但转念一想,或许还可以偷听一点什么秘密,又想多待一会。
正自踌躇,只听得牟宗涛说道:“北宫兄,多谢你送我的礼物,我也有一件礼物送你。”
北宫望道:“什么礼物?”
牟宗涛向屋顶一指,做了一个手势,但躲在屋顶上的快活张可瞧不见,他还正在竖着耳朵想听牟宗涛说的是什么礼物呢。
牟宗涛的声音尚未听见,却忽地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就好像在快活张耳朵旁边说出来似的:“快跑,快跑!”
快活张大吃一惊,无暇思索,连忙腾身而起,使出绝顶轻功,飞身一掠,掠上对面的一棵大树。
就在此时,只听得“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屋顶上裂开一个洞,正是快活张刚才躲藏之处。
原来快活张刚才听得出了神,忘记了要屏息呼吸,呼吸的气息稍粗一点,就给牟宗涛察觉了。
牟宗涛有意在北宫望面前逞能,他打的手势,就是叫北宫望与他合力震破屋顶的。
出乎他的意外,屋顶震开,却并没有人跌下来。牟宗涛立即从这裂开的洞口窜出去。
此时快活张已经从第一棵树上飞上附近的第二棵枝上,就这样的脚踏树梢,一溜烟的“飞”走了。
牟宗涛还隐约可以看到一条黑影,北宫望出来的时候却只见树梢风动,四下黑沉沉的什么都瞧不见了。
牟宗涛不知道是快活张,转眼之间,不见了他的踪影,不由得心头一凛:“莫非又是那人?”
北宫望则是惊疑不定,说道:“牟兄,莫非你听错了吧?”
牟宗涛叹道:“此人轻功之高,端的是我平生仅见!”
众武士听得这边好像是塌屋的声音,纷纷赶来。北宫望连忙说道:“没什么事,我和客人在这里练功夫。你们都给我出去!”要知他和牟宗涛,乃是秘密的约会,当然不愿张扬出去,而且他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给贼人从眼皮底下溜走,倘若给人知道,传开去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北宫望退入密室,说道:“牟兄,你疑心是谁?”
牟宗涛道:“只怕就是刚才从贵府跑出去的那个人,又回来了。哼,哼,堂堂统领府,竟然给这个人来去自如,此人不除,终是大患!”
北宫望道:“这人武功既然如此高明,定必有些来历。牟兄,你和江湖上的所谓侠义道相识甚多,是否可以找一些线索?”
牟宗涛说道:“各大门派高手,我尽都相识。据我所知,侠义道中,似乎没有这个人。”
北宫望道:“他不是所谓侠义道中的人物,我倒可以放下一重心事了。”
牟宗涛道:“不过有这样一个人和咱们暗中作对,总得将他除去,才得安心。”
北宫望道:“这个当然。我想此人来到京师,定有图谋,不会很快离开,我准备知会九门提督,请他选派得力的捕快,注意京城一切可疑的人物。”
牟宗涛笑道:“不过有一个人你可别惊动了他。”
北宫望道:“你先别说这人的名字,让我猜猜。哈,我想我大概会猜对了,是不是尉迟炯?”
牟宗涛道:“不错,你若惊动了他,咱们的那个计划恐怕就会有波折了。”
北宫望笑道:“我倒希望能够惊动他。”
牟宗涛道:“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还如何能够找他来帮手?”
北宫望道:“若然发现他的行踪,我自有更巧妙的安排,使得咱们的计划更可以天衣无缝,包得他对你毫没疑心!”
牟宗涛道:“你也暂且别说,让我先猜一猜。哈,你的安排是这样吧。”在北宫望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北宫望哈哈大笑道:“牟兄,你当真是聪明绝顶,果然猜得一点不差。”两人彼此称赞,大有“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之感,笑过之后,牟宗涛道:“但只怕没有这样巧吧。”
北宫望道:“实不相瞒,我早已有人侦察他的行踪。刚才接到一个消息,就在附近的一个地方,发现一个可疑的人物,说不定就是尉迟炯。”
尉迟炯在那间酒店里自个儿在喝闷酒,不知不觉,听得谯楼鼓响,已是三更。
这是一间很特别的酒店,专做附近几家赌窟的生意的,进来喝酒的客人都是赌徒。
据说最容易令人流露自己真性情的两件物事乃是赌和酒,这些赌徒,刚从赌窟出来,来到这里喝酒,赢钱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输钱的带着追悔莫及的懊恼。兴奋的赢家向赌友夸耀战绩,口沫横飞,哗哩哗啦的说个不停;懊恼的输家有的是呆若木鸡,茫然失神的只顾大杯大杯的喝酒,有的则更爆发出来,或顿足捶胸:或唉声叹气,或破口骂人……。人生百态,在这种场合一览无遗。
尉迟炯可是没有心情欣赏这些赌徒丑态,浓烟辣酒的气味加上嘈嘈杂杂的噪声,只能令他越来越是烦躁!
“三更已经过了,快活张怎的还不回来?”正自等得心焦,忽见外面进来三个人。这间酒店的客人川流不息,尉迟炯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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