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台,躲到石刻背后。
刚刚把身藏好,只见一个胖和尚和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从不同的方向上来,同时到达陈光世心中一动:“这胖和尚倒像缪叔叔和我描述过的那个炎炎和尚?”果然便听得那短小精悍的汉子打招呼道:“炎炎大师,你可到得早啊,我还担心你来不成呢!”
炎炎大师打了一个哈哈,说道:“葛老二,怎的你以为我是一个惯于失约的人么?”
那个被叫作“葛老二”的汉子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京城里风声正紧,前晚还闹出一桩事情。我以为你多半抽不出空来了。”
炎炎大师笑道:“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呀!一点不错,前晚闹的那桩事情,也有我这个酒肉和尚在内。说来也是真够险的,我几乎吃了尉迟炯的快刀。”
葛老二道:“原来你是和尉迟炯打架,把他捉着了没有?”
炎炎大师道,“我们是有心放他走的,要不然他怎能逃得出我和欧阳坚两人的手心?”他这话虽然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却也并非完全说谎。
葛老二诧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炎炎大师:“这是北宫大人安排的巧计,放长线,钓大鱼,偷偷告诉你一桩秘密,牟宗涛也是我们的人啦,这出戏将来就是要他来唱大轴的。”
葛老二惊异不已,说道:“真的?那么你们究竟唱的是什么戏?”
炎炎大师故作神秘,笑道:“总之有好戏你瞧就是啦,以后再告诉你。”
在云台后面偷听的陈光世更是惊骇莫名,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牟宗涛是金大侠的好朋友,怎的会与鹰爪走上一路?不过若是尉迟大侠当真来了京师,我倒是应该去找他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葛老二说道:“也好,待玄风道长来了再说,奇怪,每次约会都是他最先到的,怎的现在还不见他的踪影,难道出什么事了?”
炎炎大师沉吟半晌,说道:“据我所知,他是到三河县的,他的一手乱披风剑法,足可抵敌当世一流高手,不过缪长风的武功委实是非同小可,只怕比他还要高明。说老实话,我也有点担心了。”
陈光世不禁又是大吃一惊:“怎的说到缪叔叔头上来了?”
他们刚好说到这里,便听得有人笑道:“多谢你们挂念,贫道并没少了一根毫毛。”
笑声中,一个三络长须的道士来到。
炎炎大师道:“你和缪长风交过手么?”
玄风道人道:“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炎炎大师笑道:“这就怪不得你没少了一根毫毛了,原来你是白走了一遭。”
玄凤道人满不高兴,说道:“你这是在门缝里瞧人,忒也把人瞧扁了。我倒巴不得碰上缪长风,和他较量较量呢。你吃了他的亏,不见得我就一定输给他了。”
炎炎和尚与玄风道人是有十几年交情的朋友,玄风道人在武林的名望又是在他之上,是以吃了玄风道人的抢白虽然亦是心里甚不舒服,脸上却是不能不强作笑容,打个哈哈说道:“道兄,我是和你说笑的,你怎的认真起来了?不过说真的,北宫大人却是不希望你和缪长风交上手呢。”
玄风道人道:“我知道他是怕我打草惊蛇,这次他只是要我去打听消息的。”
炎炎和尚道:“对啦,我还没有问你,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玄凤道人道:“欧阳坚透露的消息倒是不假,缪长风是曾到过三河县,住在云家老屋。可惜我来迟两天,萧景熙的婆娘和她的外甥女儿杨牧的妻子都已走了。”
陈光世心里想道:“原来萧夫人和缪叔叔和云紫萝都已不在三河县了,好在我偷听了这个消息,否则我也要白走一遭了。”
炎炎和尚道:“不知他们是搬到哪儿?”
玄风道人道:“这我可还没有打听出来,不过这次我也不是白走一遭,虽然打听不到缪长风的下落,却也有点意外收获?”
炎炎和尚道:“哦,什么意外的收获?”
玄风道人道:“云家老屋的人都走光了,那天晚上,我和老夏老廖他们就在那里留宿。哈,说来也真巧,三更时分,就有两个标致的女娃儿来到云家自投罗网。”
炎炎和尚笑道:“哈,你们这可是飞来的艳福,那两个女娃儿是谁?”
陈光世在云台后面偷听,听到这里,心头不禁卜通通的乱跳,“莫非就是萧月仙和邵紫薇这两个不知江湖险恶的姑娘?但怎的她们却不跟萧夫人一起走呢?”
果然便听得玄风道人说道:“一个是那婆娘的女儿,名叫萧月仙,一个却是邵叔度的女儿,名叫邵紫薇。邵叔度是萧家的老朋友,他们在西洞庭山上是邻居的。”
炎炎和尚道:“怎的这两个女娃儿却没有大人作伴?”
玄风道人道:“这两个女娃儿给我们捉住,起初闭口不说,但终于还是给我们套问出来。原来她们本是与萧景熙的婆娘一路同行,因为想去赴泰山之会的热闹,半路上偷跑的。”
玄风道人接着笑道:“想是这两个女娃儿经历了一些江湖风险,想想还是靠着母亲的好,这就回家来了。”
炎炎和尚笑道:“这两个初出道的雏儿可没想到正有一头馋鹰在窝里等着,她们回巢,哈哈,这可就便宜你了。”
玄风道人“呸”的一声说道:“你别心邪,你当我是像你一样不守清规的野和尚么?”炎炎和尚道:“你莫装假正经,好呀,那我倒要问你,你把人家标致的小姑娘捉住了来做什么?”
玄风道人道:“我是出家人,当然不会要这两个小姑娘的。不过我不要自有人要。”炎炎和尚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拿去巴结谁?”玄风道人道:“我正在打不定主意呢,不知是送给北宫大人的好,还是送给雍王府的三贝勒好?”炎炎和尚道:“唔,这倒是值得考虑的事情。”迟迟未答。玄风道人说道:“送给北宫大人,可以拿来迫使邵叔度和那婆娘就范,甚至还可以布成陷阱,诱擒缪长风。但若是送给雍王府的三贝勒作妃子,说不定咱们得的好处更多。”炎炎和尚道:“反正人已在你手中,咱们从长计议不迟。那两个小姑娘你没有送京吧?”玄风道人道:“我赶来赴这约会,哪有工夫就送她们进京?而且我自己尚未打定主意,不会这样就把她们带进京里。我把老夏和老廖留在云家老屋看守她们。”炎炎和尚笑道:“你有好处,可别忘记了洒家啊!”玄风道人道:“这当然。我特地说给你听,就是要想你给我参详的。”
炎炎和尚道:“好,回京之后,咱们再合计合计,看看是哪一边的好处多些,现在可正有着一桩玩命的事儿等着咱们去干呢。”
玄风道人道:“什么玩命的事儿?”
炎炎和尚把前晚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这次比较详细多了。北宫望和牟宗涛密室定谋,他知道了多少,也都说了。最后说道:“今早得到的消息,据说孟元超也到了京城里了。是以北宫大人特地叫我召你们进京,说不定还要和尉迟炯孟元超再拼一次呢。这次可就是真正性命相搏,不是做戏了。”
陈光世偷听了这两桩秘密,不由得心惊肉跳,暗自想道:“是救人要紧呢,还是向尉迟大侠通风报讯要紧呢?邵紫薇和萧月仙落在他们的手里,萧夫人还未知道,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可是尉迟大侠倘若上了他们的当,事情可就更大了!”
第三十一回 旧游人杳
飞花时节,垂扬巷陌,东风庭院。重帘尚如昔,但窥帘人远。叶底歌莺树上燕,一声声伴人幽怨。相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
——朱宅竹
正自心乱如麻,踌躇不定,忽听得玄风道人喝道:“哪一条道上的朋友,为何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出来吧!”
躲在云台后面偷听的陈光世只道是已给他们发觉,刚要应声而出,只听得有人纵声笑道:“我早已在这里了,你们都是睁眼的瞎子,怪得我么?”
炎炎和尚等人抬眼向笑声来处望去,只见就在他们前面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气字轩昂的黑衣人,身形随着树枝起伏不定。
那个“葛老二”是个暗器高手,有人藏在附近,他这个暗器高手竟没发觉,自觉无颜,想要在同伴面前挽回面子,一抖手发出了七种不同的暗器喝道:“给我滚下来吧!”
黑衣人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法,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奏,葛老二所发的七种不同的暗器,全部反打回来!
饶是葛老二擅于接发暗器,也给他闹个手忙脚乱,那人反打回来的劲道比发出去的劲道大得多,他接了一枝袖箭,一枝铁莲子,跟着来的铁蒺藜他可不敢接了,只好一个懒驴打滚,身驱倒下,这才堪堪避开。铁蔟藜几乎是贴着他的额角飞过。玄风道人见势不好,长剑出鞘,一招披风剑法,替他把其余的四种暗器打落。
葛老二尚未爬起身来,那人在大笑声中已是从树上跃下,衣袂飘飘,翩然而至,说道:“我遵命来啦,你却怎的躺下去了?有何指教,站起来说吧!”
陈光世在石碑后面偷看出去,看清楚了这个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这个人是红缨会的舵主厉南星。
红缨会在江湖上是仅次于六合帮的第二个大帮会,前任帮主公孙宏早已告老退休,厉南星是他女婿,继承了他的帮主之位。他和金逐流年纪相若,交情最好,在武林中也是并驾齐名的。陈光世在泰山之会曾见过他。
玄风道人却不认识厉南星,怒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偷听我们说话!”炎炎和尚连忙说道:“玄风道兄,这位是红缨会的厉总舵主!”玄风道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但说出的话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冷笑说道:“是红缨会的总舵主,那就更不该鬼鬼祟祟的偷听人家说话了。”
厉南星淡淡说道:“谁叫你们瞎了眼睛,什么地方不好谈话,偏要在我的身边叽叽呱呱的说个不休,嘿嘿,我不想听也听见了,你们商议的事情也不见得光明正大呀!哼,你们商议的是谋财害命不是?我都听见了,你们怎么样?”
玄风道人与炎炎和尚交换了一个眼色,同声喝道:“那就唯有把你杀了灭口了!”
厉南星一声长笑,冷冷说道:“凭你们这点微不足道行,就想杀我?也好,且看谁向阎王殿上报到吧!”长笑声中,宝剑出鞘,倏地抖起三朵剑花,分别向对方三人刺去。那个葛老二早已爬了起来,使一对判官笔。加入了战团。
玄风道人有意炫露他的乱披风剑法,东刺一剑,西刺一剑,看似杂乱无章,剑柄微微摇晃,忽然间,一柄剑化成两柄,两炳剑化成四柄,四柄剑化成八柄,幻出了千重剑影,登时把厉南星的身形罩住了。
躲在云台后面偷看的陈光世看得目眩神摇,心里想道:“怪不得这牛鼻子臭道士胆敢夸口,他这剑法果然颇为不凡。我要不要出去帮忙厉叔叔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厉南星冷笑道:“乱披风剑法本来也算得是上乘剑法,可惜你练得不到家。”要知厉南星是剑术的大名家,在陈光世眼中认为高明的剑法,在他看来,却是算不了什么。
只见他徐徐出招,剑势甚缓,剑尖上好像拴着千斤重物似的,东一指,西一划,但却隐隐挟着风雷之声。说也奇怪,玄风道人那么奇幻迅捷的剑法,竟是一到他身前八尺之内就给迫开,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
炎炎和尚喝道:“让你也见识见识我的火龙功!”双掌连环劈掌一口气劈出了六六三十六掌,热风呼呼,连躲在云台后面的陈光世也感到热得难受。
厉南星又是一声冷笑,说道:“黄昏日落,荒山苦寒,多谢你的火龙功暖了我的身子。”单掌拍出,登时就像在炎炎的夏日吹来了一股清风,令人舒畅之极。
那葛老二本领稍弱,但判官笔点穴的功夫却也颇为了得,厉南星以一敌三,傲然不惧,但在迫切之间,却也无法取胜。
激战中厉南屋以掌对掌,以剑对剑,一招“鹰击长空”,迫令炎炎和尚回掌自保,右手长剑划了一道圆弧,化解了玄风道人一招七式极其复杂的剑招。葛老二以为有隙可乘,双笔一分,分点他两胁的“期门穴”,厉南星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反手一剑,缓慢的剑势突然间快如闪电,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葛老二右手的判官笔只剩下半截,吓得他连忙后退。
就在此时,玄风道人也猛地喝道,“撒剑!”青光疾闪,急刺厉南星虎口。他的乱披风剑法擅于寻暇觅隙,这一剑当真可以说是攻得恰到好处。厉南星刚刚削断葛老二的判官笔,攻守之势,未能立即转换。
陈光世正自心想:“我该出去帮忙厉叔叔了。”哪知厉南星的身法比他的动念还快。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厉南星一声冷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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