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我只不过是挂了点彩而已,岂能袖手旁观。”孟元超劝他不听,此时正使到“夺命快刀”的精妙招数,本来可以把歪风道人的一条手臂削下来的,快活张恰好这时候来到,反而给歪风道人拿他当作盾牌了。
玄风道人霍地一个转身,左臂一伸,抓着了快恬张刺来的小花枪,足尖一勾,快活张身形不稳,倾斜跌倒,正是朝着孟元超倒下,孟元超那一刀如何还劈得下去?还幸亏孟元超的刀法已是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当下迅即收招,把快活张拉开,斜跃三步。玄风道人趁这时机,早已跑了。
孟元超不禁眉头一皱,暗暗叫了一声“可惜”,想道:“快活张一向精明机警,怎的这次却如此糊涂,不自量力?”快活张满面羞惭,说道:“我只道自己伤得不重,谁知竟如此不济,孟爷,这次反帮了你的倒忙了。”孟元超无暇责备他,只能说道:“你进去歇歇吧,可别再出来了。”
缪长风以太清气功对付西门灼的玄阴掌,此时已渐渐分出胜负。只见西门灼额现青筋,狠狠发掌。每一掌发出,都卷起一股寒风。缪长风却是神色自如,从容应付。表面看来,他的掌力似乎不及西门灼的猛烈,但那股柔和的力道,却似春风吹拂,令得西门灼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提不起劲来。西门灼情知不妙,一扬手发出一枝蛇焰箭,一道蓝色的火焰飞上天空,身形倒纵,跃上墙头,冷笑说道:“缪长风,暂且让你逞能,终须叫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他那枝蛇焰箭乃是召人的讯号。
欧阳坚“拍拍拍”的疾弹三指,以攻为守,把戴谟逼退两步,一个转身,跟在玄风道人和西门灼的后面,也跑了。他们三人是差不多同一时间跑的,孟元超刚刚把快活张放下,来不及帮忙缪长风拦截。
孟元超道:“戴大哥,鹰爪走必大举再来,此处是不能久留的了!”快活张道:“你们赶快冲出去,不必顾我!”
话犹未了,只听得呜鸣的号角声此起彼落,不过片刻,大街上人马奔驰的声音也都可以听见了。戴谟说道:“冲出去是不行的了,咱们祸福与共,大家跟着我来!”快活张道:“戴镖头,这不是连累了你么?”戴谟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说这话。”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跑。
戴谟带领众人走入他的卧房,搬开大床,揭起两块砖头,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也不知有多深。
快活张探头一瞧,闻得一股霉臭的气味,说道:“啊,原来是一条地道,敢情是多年没用的了。不过这地道虽然隐秘,但万一给鹰爪发现,咱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鳌?”
戴谟说道:“这地道是有出口的,如今无可奈何,只好冒险用它了。当下点燃一束火把,扶着快活张下去。孟元超与缪长风把大床移回原处,跟着下去,关了洞口。走到下面,只见一条望不到头的地道。”
戴谟说道:“他们纵能发现,至少也得搜查半天。”
快活张问道:“这条地道是通到哪里的?”
戴谟说道:“这是先父任职震远镖局总镖头的时候,所挖的一条秘密地道,出口的地方是震远镖局的一所库房。这条地道,镖局中只有两个老人知道,他们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所以连现任的总镖头韩威武也不知道。先父死后,已有十多年没用了。”
孟元超道:“但现在韩威武已是站在和你作对的地位了啊!”
戴谟说道:“不,真正和我作对的是欧阳坚。韩巨源、韩威武父子俩虽然排挤了我的爹爹,究竟还不能算是太坏的人。咱们从镖局出去,万一给韩威武发现,我对他动以旧情,料想他不至于把咱们抓去送给官府。”
快活张道:“人心难测,这怎么料得准?”
戴谟说道:“万一他真要和我过不去的话,说不得咱们也只好和他拼一拼了。欧阳坚必定是要再到我家来的,不会这样快回到镖局,镖局的人,我相信十九不会和我动手,纵然韩威武与我难为,帮忙他动手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个闵成龙罢了,咱们不怕拼他不过。”
快活张道:“当真动起手来,那就不好了。不如让我先出去见韩威武,试探他的态度。反正我是个出了名的偷儿,大不了我认个偷入库房,意图盗宝的罪。倘若我试探出他并非和鹰爪一路,那时我再和他说真话。”
戴谟说道:“不行,我怎能让你独自冒险?”
快活张道:“我是个不足轻重的人。李副帮主和孟大侠可是钦犯,关系重大;我出事算不了什么,我们可不能太冒风险。”
戴谟知道快活张为人机灵,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沉吟半晌,说道:“到时再说吧!”李光夏坚持不可,孟元超却不言语。缪长风颇似有点奇怪,心里想道:“孟元超是个赴义恐后的好汉子,快活张又是他的好朋友,何以他不阻拦,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孟元超道:“快活张,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让我扶你走吧。”快活张道:“你的金创灵药灵得很,现在已是没什么疼痛了。”
孟元超与他并肩同行,说道:“快活张,咱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快活张道:“一年零三个月啦,上次苏州见面是去年七月的事情。”
孟元超道:“是吗?”忽地向快活张门面一抓,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冒充快活张!”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戴谟惊得呆了,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啊,他真的不是快活张!”
第三十三回 假冒同行
沦落平生知己少,除却吹箭屠狗,算此外谁欤吾友?忽听一声河满子,也非关雨湿青衫透,是鹃血,凝罗袖。
——陈其年
只见“快活张”的“脸皮”给孟元超撕个稀烂,一块块的掉下来。原来他外表这层假脸皮是用腊做的,化装得当真是维妙维肖,与快活张的面貌完全一样。假脸皮撕破,露出本来面目,却原来是个麻子。
戴谟大为惊奇,问道:“孟大侠,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
孟元超道:“五天之前,我才见过快活张!”
戴谟道:“五大之前,那不正是崔老板煤炭行出事的那一天吗?”
孟元超道:“不错,崔香主的煤炭行被封,我去看热闹,在附近的一条横街碰上快活张的。他还和我约好了那天中午,就到你这里找宋腾霄的呢!”
戴谟诧道:“那何以你们不来,我也是今天下午才见着快活张的。”
孟元超道:“我是住在大前门城外的一间小客栈的,店主是和萧志远大哥相识的一位江湖朋友。出来的时候,我和他说好一个时辰之内就回去的,那大清晨,我碰见快活张,本是应该立即和他来找你的,但我想到了你这里,你一定不肯放我走的。找要搬到你这里住,应该先回去告诉店主一声,免他牵挂。快活张听我这么说,他也说要去找一位丐帮的朋友,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我们不如待到中午时分见面,再来找你。也免得昨晚刚刚闹出事情,我们一大清早就来找你,惹人注意。
“快活张说好了到我的客栈来的,不料过了午时,仍未见他来到,店主人出去打听,这才知道内城之门已经关闭,听说京城里正在大举搜查,快活张大概是出不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再一留神,在他客残的附近,亦已发现了不少公门的暗探,这些暗探,有许多他是认识的。
“到了晚上,风声更紧,他从一个在九门提督官衙里做暗探的朋友口中,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快活张的那个丐帮朋友已经给御林军抓去;一个是提督衙门接到御林军统领的盗文,要九门提督协助,搜查一个名叫孟元超的人。
“店主人叫我连夜离开北京,待到风声稍微平静再回来。他答应明天城门一开,就来你这儿为我报讯。我不愿意连累他,既然他又肯为我报讯,我只好暂且离开,到三河县去避避风头,顺便访友了。”
戴谟说道:“可是你那位店主朋友也没有来过这里呀!”孟元超道:“今天我们进城的候,从大前门经过,我发现那间小客栈也贴上了衙门的封条,敢情是这位朋友也给抓去了!唉,我不想连累他,终于还是连累了他。”
戴谟笑道:“这么说你早已知道牟宗涛与北宫望勾结的阴谋的了?可笑我刚才还当作你不知道,你一来我就告诉你呢。”
盂元超说道:“本来我也早应该和你说的,但刚刚听你说了京师近日的情形,接二连三的就出了许多意外事情,到我想说之时,这厮已是来了。我不仅知道牟宗涛的阴谋,我还与快活张约好了到总管府去揭发他的呢。”
戴谟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疑心这个假快活张。你给他裹伤的时候,如果他是真快活张,就该说起这件事情。”
孟元超道:“这厮不只一个破绽,他的轻功和快活张也是不能相比,起初我还以为是他因为受了伤,所以轻功才这样不济的。后来一想,他是手臂上受伤,伤也不算很重,若是真的快活张,岂可在屋顶行走,也会踏碎瓦片。所以我才用言语套他,故意隐瞒五天之前才见过快活张的事情,果然一套就套出他的又一个破绽来了。”
那人听了,好生后悔,心里想道:“我只道轻功与快活张相差不远,踏碎的屋瓦也不过是一块而已,裂开少许发出的声响也很轻微,哪知还是给孟元超一听就听了出来。早知如此,我该把那枝袖箭插进大腿才是。”不过,如果他是腿上受伤,虽然能够掩饰轻功方面的破绽,但却又怎能窜高纵低,从屋顶上跳下来?所以这个破绽是注定了不免要破露的。
缪长风走过来端详这个一人,心想道:“这个人我好似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又想:“怪不得孟元超那天听了陈光世告诉他的那些秘密,并不怎样惊讶,原来他早已从快活张口中知道。”原来孟元超是个不喜欢多说闲话的人,快活张与缪长风并非相识,是以他一直没有和他谈及快活张。
戴谟明白了前因后果,说道:“这厮冒充得也是真像,改容易貌之术维妙维肖那也罢了,奇怪的是他说话的声音也和快活张完全一样!哼,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说实话!”
缪长风忽道:“叫他用本来的乡音说话!他是山西大同府的人。”
那人知道已是瞒骗不过,只好说道:“我名叫李同川,人家都叫我李麻子。”果然是山西大同府的口音。
缪长风道:“你还有一个绰号叫做李穿洞是不是?”
李麻子苦笑道:“缪大爷,你都已知道也不能瞒你了。不错,我虽然是冒充快活张,但与快活张也是同行,善于穿墙打洞。”
孟元超诧道:“缪兄,原来你知道他?”
缪长风笑道:“我不但知道他,还亲眼见过他的神偷本领呢。十年前在高城的仪醚楼上,帮一个唱弹词的姑娘拉胡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李麻子苦笑道:“缪爷真好记性,那唱弹词的姑娘是我的徒弟。不过说到‘神偷’二字,我可是愧不敢当了,比起快活张,我实在差得太远。”
缪长风道:“你也很不错了,纵然比不上快活张,依我看来大概也可以称作天下第二神偷了。”缪长风这一说倒是个正着,原来李麻子在小偷这一行中,的确是被人称为天下第二神偷的。
缪长风接着说道:“那天在仪醚楼上,有个富商宴客,召来那个唱弹词的姑娘助庆,他在旁边拉胡琴,唱完走了。到结帐之时,那个富商竟然掏不出银票结帐。满座客人大惊之下,这才发现不仅是那富商给偷了银票,他们身上贵重的东西也都给偷去了。
“后来我向江湖的朋友打听,才知道这个李穿洞是一个在西北极有名气的小偷,公差缉拿得紧,逃到山东来的。那位朋友还说,这个李穿洞还有一样绝技,最擅长学别人的口音,能说任何一种方言。据说有一次他学一个人的口音,那个人有事出门,和妻子说好了三天之后才回的,他学那个人的口音,和别人打赌,说是可以骗得那个人的妻子当他是丈夫,果然骗得那妻子开门。”
戴谟说道:“李麻子,你和快活张是同行,就该彼此敬重才是。为何要冒充快活张来这里骗我们!”
李麻子满面通红,看得出他又是羞惭,又是害怕,想说又不敢说,孟元超早已猜着几分,冷冷说道:“你说实话,我就饶你。否则,嘿嘿,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受三十六种酷刑。”说罢,轻轻在李麻子背心一拍,李麻子只觉浑身就似受针刺一般,又似体中有无数小蛇,乱窜乱啮,痛苦难当,吓得连忙说道:“我说,我说,孟爷,求你先给我减刑。”孟无超在他身上相应的穴道再拍一拍,给他止了痛楚,说道:“一句话都不许隐瞒,否则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让你尝尝滋味!”
李麻子道:“小人不敢隐瞒,我,我,我是因为给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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