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心是我暗中和他捣鬼么?捉了钦犯固然有功,但在万岁跟前当面对质,可就难保不出破绽,权衡利害,这钦犯不捉也罢!”
思念及此,心意立决,当下北宫望缓缓收掌,说道:“缪长风,今日算是你们运气,沾了皇上的光,就让你们多活几天吧。”
缪长风冷笑道:“北宫望,你也总算是个人物,谁胜谁负,大家心里应该明白。下次你若碰上了我,恐怕你也未必会有今天这样的运气了!”
孟元超快刀如电,在玄风道人收招跳出圈子之际,唰的一刀,削了他的半条袖子,跟着也是冷笑说道:“很好,北宫望,你们要逞英雄,咱们就在你的鞑子皇帝面前,再斗三百回合!”
北宫望无暇与他们斗口,交代了几句门面话,便即与一众喇嘛,向卧佛寺退去。西门灼、炎炎大师与玄风道人也跟着收招,随他们走了。
缪长风等人在相反的方向下山,他们想不到在最紧急的关头,竟会如此脱险,大家都是猜想不透,不禁议论纷纷。
孟元超道:“这事情可真有点邪门,按说他们的鞑子皇帝到了,北宫望更应该卖命,拿了咱们向他的主子领功才是,却为何鸣金收兵?他说的什么接驾紧要,分明不是由衷之言。这里面不知有什么奥妙?”
缪长风道:“北宫望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咱们也无从猜测了。不过,他们的鞑子皇帝突如其来,可是来得有点奇怪。”
戴谟说道:“我倒是有点担心快活张和李麻子呢,他们若是碰上萨福鼎那一班‘护驾’的大内待卫,恐怕就很难逃脱了。”
孟元超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咱们下山之后,第一件事,就得先找着他们!”
他们都是一身轻功,不知不觉,已是下了西山,忽地就在山脚看见两个人,戴谟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大内总管萨福鼎,另一个则是太监装束,料想就是廖凡刚才所说的那个陪伴萨福鼎到卧佛寺的司礼太监了。
他们方自一惊,那萨福鼎已是哈哈笑道:“好呀,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钦犯,萨某在这里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第三十六回 调兵遣将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幽怨从前何处诉?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纳兰容若李光夏被囚总管府中,曾经受过萨福鼎许多凌辱,此时突然在这里碰上了他,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得勃然大怒,嗖的拔剑出鞘,喝道:“好呀,萨福鼎,你就来捉拿我吧!”
孟元超却是心思灵敏,想道:“萨福鼎不是要在卧佛寺安排‘接驾’的么,怎舍‘擅离职守’?再说,他又怎敢这么大胆,只带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太监,就敢来截拿钦犯?”李光夏正要拔剑上前,孟元超心念一动,忽地叫道:“你是李麻子还是快活张?这玩笑已经开得够了,别再闹啦!”
“萨福鼎”哈哈一笑,一抹脸孔,现出满脸麻点,那“司礼太监”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却原来是快活张。
李光夏又惊又喜,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说道:“毕竟是孟大侠够眼力,我们都给你瞒过了。”
孟元超笑道:“北宫望说我们沾了‘皇上’的光;倒是给他说得对了。那个‘皇上’呢?”。快活张笑道:“这套把戏,就只是我们两人串演,哪里还有什么皇上?”
戴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什么皇上御驾亲临都是假的。”
李麻子笑道:“有个萨福鼎和司礼太监到了卧佛寺,假的他们也不能不当作是真的了。”
孟元超道:“你们这套把戏是怎样变的?其中的巧妙之处,我可还想不通哩。”
李麻子道:“简单得很,我扮萨福鼎,他扮司礼太监,大摇大摆的就到卧佛寺假传圣旨啦。那司礼太监是我在御林军统领府曾经见过的,但那些喇嘛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太监,没听过他的声音,到了卧佛寺,由我这个假萨福鼎发令施号,他这个司礼太监尽量避免说话,不就是可以骗过了么?”
戴谟道:“你们骗得那些喇嘛鸣钟之后,就离开卧佛寺了?”
孪麻子道:“不错,我们当然不会当真等待北宫望回来揭穿我们的把戏。”
孟元超道:“但你们这身服饰却又是哪里弄来的?”
李麻子道:“这就是张大哥的神通了。”
快活张道:“我知道附近一条村子有个老伶工,因为失了嗓子,早已退休,教戏维生,家里藏有各种戏眼,这套军官服饰和太监服饰,就是我从他的家里偷来的。”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戴谟赞道:“难为你们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做了这许多事情。”缪长风也赞道:“这套把戏真是精彩绝伦!”
快活张道:“还有戏中戏呢!”孟元超道:“什么戏中戏?”快洁张笑道:“这是麻哥的神来之笔,让他自己说吧。”
李麻子道:“快活张到那老伶工家里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之时,我在路上适巧碰到一群游丐,我就花了点钱,请他们玩玩游戏。”
快活张道:“你猜他要那班叫化子玩什么游戏?”众人猜了几次都没猜着,李麻子道:“我要他们在大路上彼此追逐,互相抛掷泥砂。”李光夏怔了一怔,说道:“这不是把一班叫化子变作了顽童吗?这是顽童的把戏呀!”快活张笑道:“幸亏麻哥想出这种顽童玩的把戏,才能弥缝最后一个破绽。”
孟元超已是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怪不得那么精明的廖凡和夏平二人,在山头上替北宫望把风,也相信是真的皇上驾临。”
李麻子这才给李光夏解释道:“皇帝老儿出巡,自必有大队扈从,路上岂有不扬起尘头之理?但在山上了望下来,重峦叠峰,远处路上的车马不论目力多好都是看不见的,只能隐约看见扬起的尘头,灰蒙蒙的一片随风飘荡。”
李光夏听了,不觉捧腹大笑,笑过之后,说道:“这主意真‘绝’!那两个把风的人看见路上尘头大起,随后又看见萨福鼎与司礼太监来到,那还敢有半点思疑吗?”
快活张笑道:“可惜咱们不能到卧佛寺去看另一出耍猴儿的把戏。”
孟元超道:“虽然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得到的了。哈哈,那位统领大人接不着圣驾,只怕比被耍的猴儿还更好看煞人呢。”
戴谟说道:“北宫望给你们这么耍弄,岂能甘心,北京咱们是不能回去的了。孟大侠,你还有什么未曾办妥的事情吗?”
孟元超道:“我唯一挂念的就是尉迟炯和厉舵主的下落。”
戴谟说道:“我可以设法转托丐帮的朋友打听消息。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绝顶武功,想必有惊无险。”
缪长风道:“对,咱们现在应该商量一下今后的行止了。戴大哥,这次我们连累了你毁家而逃,心中实是不安。”
戴均说道:“缪兄别说这样的话,为朋友两肋插刀都是应该的,何况区区家业?我在北京住了这许多年,也正想到外面走走呢。”
缪长风道:“戴大哥准备上哪儿?”
戴谟道:“扬州震远分局的王镖头与我多年未见,下个月是他的六十大寿,我正好趁这机会,探访老友。”
缪长风道:“你说的可是‘天甫一柱’王元通?”
戴谟道:“不错,缪兄敢情亦是和他相识?”
缪长风道:“说起来我还欠了他的人情呢。三年前他手下一个镖师保了一支镖路经淮南,淮南海砂帮的一个头目是新从北方来的,不知道这支镖的来历,伸手就做了案子。王老镖头大怒之下,要找海砂帮的晦气,后来是我权充鲁仲连,多蒙他给我面子,讨还这支镖便作了事。”
戴谟笑道:“我这位王大哥是有名的火性子,这件事情能够双方不伤和气,真是多亏你了。”
缪长风道:“我欠了他的人情未得报答,这次正好和你同往扬州,给他贺寿。”
戴谟道:“好极,好极。我也正想仰仗你这位识途老马,顺便一游江南山水呢。”说罢回过头来,接着便与孟元超说道:“宋腾霄和你的师妹在八达岭松风观,我恐怕没有空给他们报讯了。”
孟元超道:“我知道他们正在找我,我马上就赶去会见他们。”要知宋腾霄和吕思美,离开戴家的时候,只是准备暂避几天风头就回来的,昨晚京城发生的大事他们当然还未知道,是以孟元超必须立即赶去给他们报讯,阻止他们回京。他本来想邀缪长风作伴的,但缪长风已经答应了和戴谟同往扬州,也就只好算了。
殊不知缪长风也是另有一番心意,从八达岭到云紫萝的家乡,走得快的不过一天路程,他估计孟元超在见了宋腾霄吕思美之后,他三个人多半会结伴再到三河县去找云紫萝,他可是不愿插在当中自寻烦恼了。本来他并不是非到扬州去不可的,他之所以要和戴谟同给王元通祝寿,不过是找一个远离云紫萝的藉口而已。
戴、缪、孟三人已有去处,李光夏接着说道:“我准备先到保定的本会分舵走一趟,然后回转大凉山。”
戴谟道:“见了令师江大侠请代我问候。”
孟元超道:“快活张,李麻子,你们两人打算如何?”
快活张笑道:“我和麻哥已经说好了,我们两人准备合伙做没本钱的生意,走到哪儿就偷到哪儿。孟爷,你可就不用管我们了。”
李麻子笑道:“不过现在我先得去遣散那群化子,免得他们被捕呢。”
当下各人分道扬镳,他们的对手北宫望却还在卧佛寺中,做着迎接“圣驾”,邀功请赏的美梦。
卧佛寺中,正在一片紧张忙碌。
北宫望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准备和萨福鼎相会,回到寺中,方才知道萨福鼎和那个司礼太监已经走了。
留守寺中的喇嘛禀告道:“萨总管与王公公下山接引圣驾去了,他们说圣驾大概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来到,请统领大人在此恭候。”
北宫望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那喇嘛道:“统领大人放心,王公公所教的礼仪,我们已经练熟了。”
北宫望道:“好,现在阖寺僧人已经开集,他们刚回来的还未知道,你把应该注意的仪札再教他们一遍。然后就得马上列队,准备恭迎圣驾了。”
那喇嘛唯唯应命,便即进行。宝相法师也要去跟他练习仪礼,北宫望说道:“法师,你不用着慌,待会儿有我在你身旁,包保你不会出错。咱们先到禅房歇歇出和你说几句话。”
原来北宫望是要宝相法师替他圆谎,如果皇上问起捉拿“钦犯”的事情,可不能如实招供,只能说是没有搜获。他是宝相法师的靠山,宝相法师也要隐瞒刚才给“钦犯”打得一败涂地的真相,自是满口应承。当下两人编好说辞,对好口供,方才出去,这时一众喇嘛,早已排成队伍,分列两行,从大雄宝殿排出山门,准备“恭迎圣驾”了。
“万木无声待雨来!”此情此景,庶几近之!
不料等待复等待,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是渐近黄昏,仍然未见“圣驾”来到。
北宫望不觉起了疑心,问夏平道:“你们刚才确是看见山下尘头大起?”
夏平、廖凡同声应道:“决没看差。”
北宫望皱起眉头,说道:“那么纵然皇上临时改变主意,不再来了。萨福鼎也应该回来报个讯的呀,你们再去看看!”
廖凡说道:“若是圣上已经上了山,那可就是看不见尘头的了。”
北宫望不由得暗暗嘀咕,大感为难,要知若是随便派一个人去打探,万一“皇上”当真是已经上了山,给扈从的大内侍卫发现,这可就是可大可小的“冲撞圣驾”的罪名。除非他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亲自跑去“接驾”,那还情有可原,但也有“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危险。因为萨福鼎可以指责他业已知道“圣驾”要来卧佛寺,他不在寺中亲自布防,加强防卫,却来讨好,只怕最少也要担个“处事不当”的过失了。
这班喇嘛“恭迎圣驾”,弯得腰也痛了,站得腿也酸了,有几个未练过武功身体较弱的小喇嘛。已是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宝相法师小声说道:“统领大人,这事恐怕有点蹊跷,天都快要黑了,皇上还未驾到,咱们怎么办呢?是等下去还是——”
北宫望也是拿不定主意,正自踌躇,忽见有个人匆匆跑来,宝相法师喜道:“好,总算是有个人来了!”他只道是萨福鼎遣来传讯的人,多半是皇上跟前的太监,哪知这个人跑得近了,却原来不是太监,而是一个老头。玄风道人和北宫望同时叫出声来,一个叫道:“师叔!”一个叫道:“楚老先生,原来是你!”
原来这个老头是孟元超在云家和他交过手的那个通天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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