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师叔!”一个叫道:“楚老先生,原来是你!”
原来这个老头是孟元超在云家和他交过手的那个通天狐楚天雄。玄风道人的师父与他乃是八拜之交,敌此尊称他为师叔。
楚天雄向北宫望施了一礼,说道:“小老儿是特地来向大人禀告昨晚之事的,惭愧得很……”
楚天雄辈份甚高,在统领府中,北宫望待他以客卿之礼,不同一般手下。只因北宫望对牟宗涛有点放心不下,是以昨晚特地请他出马,暗中监视,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从中策应。要知楚天雄外号“通天狐”,足智多谋,武功又高,干这样的事,他当然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北宫望原来的计划,本是要牟宗涛冒充侠士,去救李光夏的。但牟宗涛一直没有消息捎回来,李光夏是怎样逃出总管府的?何以他后来在戴家出现,并无牟宗涛作伴,却与孟元超同在一起?这两个疑团都是北宫望百思莫解,急于揭晓的。
但此际北宫望却有更紧要的事情急于知道,只好把这两个疑问暂搁一下了。
不待楚天雄把话说完,北宫望便即摇手说道:“昨晚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楚老先生,我先问你一件事情。”
楚天雄怔了一怔,道:“统领大人,欲知何事?”
“你在路上可曾碰上皇上圣驾?”
楚天雄吃一惊,说道:“圣驾出京?我不知道!”
“那么,你可曾见着萨福鼎和一个太监?”北宫望再问。
“没有见,整条路上,连穿着较为体面的行人都没一个,更莫说大内总管了!”楚天雄更为惊愕了。
北宫望惊愕比他更甚,连忙说道:“那么你仔细想想,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最曾经在路上出现的?”
“哦,有了!”楚天雄想了一想,失声叫了出来。
北宫望道:“什么有了?”
楚天雄道:“我看见一群叫化子,好像小孩子戏耍似的,在路上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赶,还互相抛掷泥沙。我因为有要事在身,只道是一班穷快活的游丐胡闹,当时也没理会他们。现在想想,敢情这群叫化乃是丐帮弟子?”
北宫望已经猜到几分,说道:“丐帮的人,在这天子脚下,不敢公然和咱们捣乱的。不过似你所说的情形也确实可疑,管他是不是丐帮的弟子,且抓他几个回来审问吧。西门师弟,你和玄风道长去办这事。”西门灼和玄风道人应命而去,却不知那班游丐早已给李麻子遣散了,哪里还抓得着?
北宫望差遣师弟去后,回过头来,问那在卧佛寺留守的大喇嘛道:“你们所见的那个‘萨福鼎’与‘司礼太监’,其中有一个是否有点好像走起路来不太方便的样子?”
那大喇嘛仔细一想,说道:“对了,那个王公公走起路来,左脚似乎有点毛病,他总是右脚着地,在脚只是脚尖点地,脚跟没有踏实的。”
北宫望至此已是完全明白,说道:“你们却给他骗过了,那个‘王公公’是偷儿快活张!”要知快活张是昨晚左脚受了伤的,他在路上可以借助拐杖之力施展轻功,在屋子里可就不能掩饰了。
夏平、廖凡二人大吃一惊,好生惭愧,齐声问道:“那么冒充萨总管的那个人想必是李麻子了?”
北宫望恨恨说道:“除了李麻子,还有谁能够冒充别人,冒充得如此维妙维肖!”
夏平说道:“统领大人息怒,咱们回京去知会九门提督,多派干练的捕快捉拿他们,捉到了抽他们的筋,剥他们的皮!京里抓不到,咱们还可以通令各省各州县的大小衙门,合力搜捕!”
北宫望心道:“快活张若是可以给你们轻易抓到,他也不能算天下第一神偷了。”但也不愿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下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楚老先生,咱们进里面说话。”
宝相法师道:“那么咱们是不用迎接圣驾了吧?”他是因为北宫望尚未下令解散,按规矩不能不有这么一问。
北宫望气怒头上,忘了自己的疏忽,哼了一声,说道:“还有甚么圣驾迎接?你们喜欢迎接偷儿,那就尽管在这里排班站候!别丢人现世啦,都散了吧!”
一众喇嘛如奉皇恩大赦,各自散去。北宫望和楚天雄进入一间静室,说道:“好了,楚老先生,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昨晚的遭遇了。”
楚天雄道:“统领大人,有件事情,我想先弄清楚。”北宫望道:“什么事情?”楚天雄说道:“昨晚去‘救’李光夏的人,除了牟宗涛与尉迟炯之外,是否还有第三个?”
北宫望说道:“我派出去的只有一个牟宗涛,尉迟炯虽然与他联手,却是不知真相的。但尉迟炯是否另外约有帮手,我就不知道了。楚老先生因何有此一问?”
楚天雄道:“昨晚我按照大人吩咐,提早半个时辰,在总管府附近埋伏,幸亏是我提早前往,这才碰上。”
北宫望道:“碰上什么?”
楚天雄道:“我还未曾看见牟宗涛进去,就先发现李光夏和另一个人逃出来了。”
北宫望道:“那是什么人?”
楚天雄道:“是一个不知来历的蒙面人。我一看背影,就知道决不是牟宗涛,也不是尉迟炯。我就暗暗‘缀’(江湖术语,跟踪之意。)在他们后面。”
北宫望诧道:“以老先生的轻功,李光夏这小子是诀计比不上你的。后来却怎的给他溜掉?”
楚天雄面上一红,说道:“那蒙面人的轻功却是十分了得,幸而他抱着李光夏跑,我还勉强跟得上他们。那蒙面人狡猾得很,他大概早已发觉我跟踪他了,在跑到一条长街的转角之处,他突然止步,我不知道,追了进去,冷不及防,这,这就受了他的暗算啦。”
北宫望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
楚天雄面上更红,说道:“不是暗器。”
北宫望定睛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楚老先生想必是受了内家真力的劈空掌所伤了。哈,这人掌力十分雄浑,不过攻击敌人之时,却是集中一点的。当时大概有三丈左右距离吧?楚老先生,幸而你警觉得快,立即斜跃避开,这才没有给伤着胸口的璇玑穴,只是胁下的愈气穴不免略受波及,如今大约还有一点疼痛,对不对?”原来北宫望乃是个中高手,他听楚天雄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有点轻微伤风的样子,这是气血不舒的迹象,是以对他们当时动手的情形,已是猜着了八九不离十。
楚天雄见他说得历历如绘,不禁骇然,心道:“北宫望身为御林军统领,果然是有惊人的技艺,名不虚传。他不在场,竟是有如目睹一般。”
北宫望安慰他道:“老先生不用难过,胜败兵家常事。倘若是我突然碰上这样一个不知他武功路子的高手,只怕也是难免要吃亏的。”说话之际,紧握楚天雄双手,一股内力直输进他的体内,楚天雄登时觉得气血畅通,有说不出的舒服。
北宫望不露痕迹的给他医好内伤,又顾全了他的面子,这是一种最高明的笼络手段,使得以狡猾见称,有“通天狐”外号的楚天雄,也不能不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了。
楚天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当下便献策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走掉了李光夏算不了什么,只要抓着一个比他更重要的人,那就行了。”
北宫望道:“你说的是孟元超?”
楚天难道:“不错。听说统领大人刚才已经和他交过手了?”
北宫望道:“他是和缪长风、戴谟、李光夏等人在一起的,经过刚才一战,他们必定远走高飞,要抓着他们可不容易啊!”
这话包含有两层意思,第一是不易侦察他们的行踪,第二是难以选拔可以对付得了这四个人的高手。
楚天雄道:“这四个人身份不同,各有各的去处。我料想他们必将分道扬镳,咱们就大可以各个击破了。”
北宫望道:“你的意思是先对付孟元超?”
楚天雄道:“不错。他是从小金川来的,距离北京最远,他难得来这一趟,料想不会马上赶回小金川的。”
北宫望道:“可咱们又怎样寻找他呢?”
楚天雄道:“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可以用来对付孟元超。”
北宫望心中一动,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敢情是——”
刚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一个卫士进来报道:“杨牧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见不见他?”
北宫望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很好,我正要见他,唤他进来吧。”接着回过头对楚天雄道:“你说的想必就是此人了?”
楚天雄道:“正是。要不要我回避?”
北宫望道:“他当然不愿意他人知道他的秘密,因为他还要冒充‘侠义道’呢。不过他也知道你不是外人,这就用不着避忌了。趁这机会,你们正可以在我的面前把话说开,更深一层的结交。”
杨牧进入密室,向北宫望行过了礼,说道:“原来楚老先生也在这儿。”
北宫望说道:“昨晚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楚老先生足智多谋,咱们正好商量。”
杨牧应道:“是,但不知道统领大人有何为难之事?”
北宫望道:“萨福鼎那边有什么消息,你先说说。”
原来北宫望的副手石朝玑是萨福鼎的人,杨牧是石朝玑引进的,但石朝玑却不知杨牧早已被北宫望收服了。是以杨牧一方面向北宫望输诚,一方面又搭上萨幅鼎的关系。刚才他正是从萨福鼎的总管府来的。
杨牧说道:“昨晚出事的时候:石副统领也在那边。不过他们却不敢疑心是统领大人做的手脚。”
北宫望心里想道:“李光夏本来就不是我所派的牟宗涛救出来的。”但也不想和杨牧说个明白,只是徽微一笑,说道:“萨福鼎就是疑心我我也不怕。不过你们今后对石朝玑可得更加谨慎,千万不要把秘密泄漏给他知道才好。”他只说“不怕”,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杨牧暗暗好笑,却装作诚惶诚恐地答道:“是,小的明白,不劳大人吩咐。”
北宫望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接着问道:“你昨晚可见着牟宗涛和尉迟炯没有?”
杨牧说道:“我正觉得奇怪呢,这两个人都没看见,闯进总管府来大闹了一场的却是厉南星!”
北宫望道:“哦,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厉南星。”
杨牧道:“不错,石副统领还吃了他一点小小的亏呢!”
听得石朝玑吃亏,北宫望大为高兴,笑问他道:“石朝玑的武功也很不错呀,他吃了什么亏?”
杨牧道:“石副统领帮忙总管府的卫土捉拿厉南星,却给厉南星一剑削去了他半边头发,还幸未有受伤。如今他整天都是戴着帽子,不敢脱帽。”
北宫望哈哈大笑,说道:“削去了半边头发,这可不变成半个和尚了。哈哈,待他回来,我倒要看看他的怪模样。”笑过之后,想起石朝玑一身武功,竟然也在厉南星的剑下受辱,厉南星的剑法精妙如斯,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吃惊了。
杨牧说道:“听说大人今日出城是去追捕孟元超?”
北宫望道:“不错,没有抓着,给他跑了。萨福鼎知道了这件事没有?”
杨牧说道:“昨晚御林军的人在戴家捉拿钦犯,他们那边是早已知道的了。今天的事情,他们还正在打听,大概尚未知得很清楚!”
北宫望道:“晤,那么他们那边打算怎样?”
杨牧说道:“他们打算先去捉拿孟元超。”
北宫望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刚才我和楚老先生商量,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呢!不过他们怎知道到哪里去捉拿孟元超?”
杨牧脸上一红,说道:“石朝玑知道我那离弃了的妻子是孟元超的旧情人,他要我把那贱人的地址结他,猜想孟元超多半是会去找他的旧情人的。”
楚天雄道:“我们早已到过云家找过了,云紫萝和她的姨妈可是都不在家里!”
杨牧说道:“我就是因为石朝玑业已知道这件事情,是以不能不把那贱人的地址告诉他们的。”他替自己辩解之后,接着说道:“萨福鼎和石朝玑商量过后,扛着姑且一试的主意,今日一早,已经派人前往三河县,准备等候孟元超自投罗网了。”
楚天雄摇了摇头,说道:“那天孟元超和缪长风都是曾在云家和我们交过手的,孟元超又不是笨蛋,他已经知道云紫萝不在家里,怎会还到云家自投罗网?”
杨牧笑道:“楚老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天雄道:“哦,那么这‘其二’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杨牧说道:“那贱人有个奶妈,住在三河县北边的一条山沟里。这贱人时常和我提及她这个奶妈,说是在这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奶妈是最疼爱她的一个人。”
北宫望色然而喜,说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