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宫闱(原渡红尘) by米洛
「末将知道!」费瑛一抱拳,声音嘹亮地说,「忠于国君,不惧死亡,善于战术,不畏权贵……」
就在费瑛滔滔不绝地说话时,煌夜却想到了柯卫卿,因为很久之前,柯卫卿就问过这样的问题。
「皇上,到底什么是名将?」
「哦?卫卿想做名将?」
「嗯。」
「名将,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威名远播的了,还有……」
「还有……?」柯卫卿眨着那双乌黑的眸子,直直地望进煌夜的心里。
「还有心如铁石、冷酷无情。」在遍布尸首、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一颗再热的心,都会被彻底冰封。
煌夜打从懂事起,就学会了强者生存这个道理。
在战场上,没有帝王,也没有将军。大家都是人,拼的都是命!所以「仁不带兵」就是这个道理。说起来,煌夜曾经非常担心,柯卫卿无法适应战场的残酷,但没想到他竟然撑下来了。
而且,他身上没有沾染上任何血腥的恶习。将领或者士兵,经历的战争越多,也就越冷血,在他们眼里,性命已经成了挥手可去的东西,他们会屠杀敌国百姓,掠夺一切钱财。
在有些时候,烧杀掳掠,也是将领奖励士兵的一种手段。
然而,柯卫卿不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严令禁止士兵骚扰百姓,有人说他太妇人之仁,打仗哪有不捞好处的,煌夜却不这么想。
因为他的仁慈是对着老百姓的,若面对的是敌人,他可是杀得比谁都要狠,「心如铁石、冷酷无情」的教诲,他是完全记下了。
也难得他能在腥风血雨中一面保持自我,一面创下种种辉煌战绩……。
若是柯卫卿没有造反的话……煌夜锐利的黑眸,微微眯了起来。像现在这种时候,他根本无需考虑,就直接派柯卫卿出兵梁国的。
「皇上。」费瑛提高了音量,他的话已经讲完,可是皇上没有任何表示,让他惴惴不安。
「什么?」美好的回忆被打断,煌夜稍有不悦,但还是抬眼问道。
「微臣……。」
「启禀圣上,兵部尚书刘辂到了。」这时,门外的太监嘹亮地通传道。
「宣。」煌夜颔首道。
刘辂很快进来,双手上还捧着一方白檀木剑匣,里头装的是名剑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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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把剑拿上来。」煌夜说道。
「是。」
刘辂曾经因延误军情,被煌夜处以廷杖,这之后,他就规矩了许多,凡事都及时上奏,也就没被撤去代理兵部尚书的官职。
刘辂小心地打开剑匣,解开绛紫色绸缎套子,象牙的剑鞘就露出来了,锋利的虎爪和山河,不管何时看,都极为震撼人心。
煌夜抽出剑,喃喃道,「这把虎啸剑……是朕赐于柯卫卿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皇上……。」刘辂和费瑛全都躬身,显得有些惶恐。
「传朕的旨意,封存虎啸剑,以后谁都不能再提起,柯卫卿担任骠骑将军一事。也不准任何人,再称呼他为将军!」
「是!臣等明白。」
虽然柯卫卿被贬为庶民很久了,可那些他亲自训练过的士兵,仍然很尊敬他,暗地里都称呼他为「柯将军」。
「不过,既然柯卫卿一直留在宫中,朕就暂时让他做……。」做什么好呢?禁闭的时间已经过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待在西暖阁里吧。
煌夜环视了一圈,看到站在小书案前,努力起草圣旨的庶起士,便微笑着说,「就让他做回文臣吧。」
柯卫卿以前就担任过庶起士,现在算是重操旧业,应该不难吧。
「可是皇上……。」刘辂有些不满,庶起士整日跟在皇帝身边,不但能参与起草圣旨,还可以吹耳边风,这权力实在太大了。
可煌夜毫不理睬,下了决定之后,就要求他们退下。
刘辂知道自己又逆了皇帝的主意,他可不是柯卫卿,叛乱了都会被原谅,于是和费瑛双双磕头,退下去了。
两位大臣走后,礼部派人送了一道帖子过来,是备选的开荤礼的日期。煌夜流览了一遍后,定在了三月初一,是个非常吉利的日子。说起来,已经有大臣暗示他太过宠爱大皇子,而忽略二皇子永福了。
永福总是在生病,前阵子才从鬼门关回来。因此倒不是煌夜偏心,而是他确实不适宜出现在人多吵闹的场合。
不能举办隆重的典礼,也不能过多看望,对此,烁兰表现得很大度,可煌夜就是无法喜欢上她。
阖上帖子之后,煌夜闭目养神,歇息了一会儿。想到傍晚还要与外国使节议事,便起身,命令太监摆驾西暖阁了。
※ ※ ※
煌夜来到西暖阁时,柯卫卿刚好从礼部回来,两人便在前院碰了面。
「奴才叩见皇上!」和其他宫人一样,柯卫卿规规矩矩地行礼,低垂着脸。
「呵。」煌夜倒也颇享受,柯卫卿这般恭顺的模样,「起来吧。」
「是。」柯卫卿起身,但仍低着头,问道,「皇上找奴才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煌夜说。院子里一片新绿的春景,让人心旷神怡。
「木剑用的可好?」煌夜问道。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柯卫卿练剑了,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嗯……。」柯卫卿轻轻点头,没说自己掉落剑的事情。
「那就好。卫卿,朕突然很想知道,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呢?」煌夜走近柯卫卿,凝视着他俊逸的脸庞。
「奴才心里……?」柯卫卿很困惑,不觉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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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要统一天下,所以绝不会在战场上后退。你呢?是什么在支撑着你?」煌夜很想知道答案。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奴才心里想的,自然是皇上您了。」柯卫卿低眉垂眼地回答道,没有将自己真实的心意说出口。就算煌夜不是君王,他也愿意为他去死。
「看来你也和费瑛他们差不多……。」明明是不错的答案,煌夜却失望极了。背过身,走向庭院里的一株桃树。还是初春的时节,这棵高大的桃树上,已经绽放出杏粉色的花朵了。
「皇上……?」柯卫卿跟在煌夜身后,不明白他在不悦什么?
煌夜注视着满自的桃花,似自言自语道,「朕真的不懂……。」
「什么?」柯卫卿小心地问道。
「你既然这么忠心于朕,又为何会选择永麟?」煌夜的视线从花朵移到柯卫卿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因为这人也是一样的俊俏清雅,让人怦然心动。
「奴才……。」柯卫卿蹙眉,不知该如何解释?若说实话,皇上会是何种反应?但若一直欺瞒下去,也是欺君之罪,将来该怎样收场呢?
「罢了。」见柯卫卿如此苦恼,煌夜的心就像坠着千斤巨石,阵阵刺痛着,「你知道朕为何不处死你?」
「奴才不知。」
「因为朕总觉得你的心隐藏得很深,在把它挖出来之前,朕是不会轻易让你死的。」煌夜微笑着,那眼神却让人胆战心惊,「处死你,倒像是满足了你似的。」
「皇上?!」柯卫卿心里咯噔一惊,生怕煌夜看出他的秘密。若能带着爱着煌夜的心意死去,又有何憾呢?
「卫卿,你好好歇着吧。」煌夜抬手轻抚柯卫卿的脸颊,便转身走了。
这片春色就只有柯卫卿一人欣赏,看着这翠绿的、生机勃勃的自然风光,柯卫卿心里却有着莫名的不安,就好像他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而这个不祥的预感,在不久之后,就成了残酷的现实……大燕皇宫,又将陷入一场血雨凄风当中。
第七十一章
天空是多么广阔,白云漂浮,柯卫卿幻想着和爱马「赤影」一同驰骋在苍穹之下,拋开一切烦恼与忧伤,但是……
睁开眼睛,头顶只是一片藤叶遮盖起的棚架,所谓的蓝天只能窥见一角罢了。这里是西暖阁的前院,而不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在听到刘辂、费瑛二员大将,即将启程去梁国剿灭匪徒时,柯卫卿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他也想为煌夜、为国家做些什么,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可显然煌夜是不会派他去的。
就在昨天夜里,柯卫卿试探地问,刘辂他们会去多久时,煌夜淡淡笑着说,「大约一年吧。」
「要一年这么久?」柯卫卿去过梁国,还是少年的时候,且与梁国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那当然,你以为他们是你?那么清楚梁国的地形地貌。」煌夜伸手,扣住了柯卫卿的下巴。
「那个……臣可以……!」柯卫卿的眼睛里,闪耀着激动的光芒。
「不行。」煌夜以吻封住柯卫卿还未说出口的请求,然后一整晚,都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废物的。」柯卫卿失落地仰着头,消极地想,「皇上最讨厌一无是处的人!」
虽然在前不久,他奉旨做回了庶起士,但是皇上让他代为拟写的圣旨,都很简单,比如封赏官员,修缮宫宇等,换言之,只要是会读书写字的人,都可以胜任。
「柯大人,您在做什么?」北斗身着官服,背着桐木药箱,一脸笑容地走进来。
宫中的各位主子,小皇子、小公主全都安好,他的心情自然也不错,因为有了闲暇,可以研究各类药丸了。
这不,他就给柯卫卿带了不少安神、调理身子的药来,而且是针对巫雀人调制的。
「北斗,你来得正好。」柯卫卿振作了一下精神,迎上去。
「怎么今天没什么人在啊?」北斗说着环顾四周,不论是侍卫还是宫婢太监,全都不见了。
「他们在外边。」柯卫卿小声说道。只要他不擅自离开西暖阁,宫婢们也就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这对皇上来说,是最大的让步了。
「哦,看来皇上已经对你很放心了。」北斗直言不讳地道。
「皇上根本不用担心……我现在哪里还有造反的能耐?」柯卫卿自嘲地说,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斗想说,皇上防的不是你叛变,而是你会「逃走」,但又觉得解释这些实在麻烦,就打开沉甸甸的药箱盖子,把自己带来的药瓶,乐滋滋地摆出来。
「你看这个,是芦荟粉,放了点玫瑰花露。沐浴时用,让你的肌肤变得比嫦娥还要白哦。」北斗笑着说,「还芳香四溢,皇上老远就能闻到。」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柯卫卿脸孔微红地道,摇着头。
「哦,不要吗?兰贵妃可是喜欢得很呢,我都没舍得给她。」北斗觉得很可惜,把精致的白瓷药瓶放了回去。
「那这个!对活血、强健筋骨有奇效,你不是说你练剑的时候,手臂使不上劲……」
「北斗。」柯卫卿打断道,声音有些轻。
「嗯?」北斗继续搜寻着奇异的特效药。
「有没有……」柯卫卿低下头,细若蚊鸣一般地说,「那个……药。」
「什么啊?」北斗自然没听到,不由提高音量。
「有没有吃了,就不会怀孕的……」柯卫卿只得抬头,为难地看着他道。
「什么?你要避孕药?」北斗显得很惊讶,「为什么啊?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希望能赶快怀上龙子的!」
「因为……我已经有卿儿了,」柯卫卿不想再有身孕,卿儿的存在就已经给皇帝带去诸多非议,如果再有的话……。
「我知道你生孩子时,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想要避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吃那种药很伤身子……」北斗劝说道,他不想自己脑袋搬家。
「我不是怕生孩子辛苦,而是不想要生了!」柯卫卿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煌夜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侍卫的远撤,就听不到齐呼万岁的声音,再加上煌夜不想惊扰柯卫卿休息,所以是提前下辇,步行而入的。
煌夜见到茂盛的紫藤棚架下,柯卫卿和北斗站在一张圆形石桌前,正说着话,他想走过去,却听到柯卫卿在说什么不想生?
铁钵般的拳头立即紧握,仿佛这样才能遏止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柯卫卿那么讨厌生他的孩子?为什么?狂暴的愤怒在煌夜的胸膛里涌动着,可比这愤怒更要击溃煌夜的,是肝肠寸断的悲哀。
眼尖的北斗,透过浓绿交错的藤叶,赫然看到立在月门旁,面色铁青的皇帝。
「那、那个卫卿啊。」连大人都忘记称呼,北斗收拾着药瓶,「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什么?」柯卫卿背对着皇帝,自然不明白北斗为何突然慌张。
「所以,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北斗挤眉弄眼地,暗示他后边有人。
「不,你既然有这种药,就给我吧。」柯卫卿却误会了他的用意,许诺般地道,「我是不会对皇上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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