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宫闱(原渡红尘) by米洛
——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
柯卫卿捏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很是烦躁,晚上无法入睡的话,白天会连抄书也做不到的!
喀喇喇!电闪雷鸣,更加深了柯卫卿的胸闷感,不管怎么忘却,鲜血淋漓的噩梦总是萦绕心头。就算是醒来了,也依然清楚记得梦中,那炙烤的火苗,呛人的浓烟,以及冰冷又湍急的河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卫卿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在东林堡厮杀太过激烈,所以现在心底仍留有余悸?
可是,他在云游列国之时,早就目睹过战争的惨烈与血腥,也知道妻离子散,家园被毁有多痛苦和悲凉。
()免费TXT小说下载
为何现在心里如此动摇?那心痛的感觉倒不像是梦,反而是曾经经历过一样。
一个女人,柯卫卿总觉得有一个女人在梦里,用一种充满爱与凄苦的音调,叫着他,「卿儿……」
难不成是儿时的记忆?但自己不是孤儿?柯王爷是从朱雀河边捡得他,仆人们也说,没见着他的任何亲人。
后来听说那年冬天奇冷,有不少穷人家的孩子被遗弃。
柯卫卿并不埋怨父母亲,也不介怀自己的身世,毕竟人在忍冻挨饿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且正因为被遗弃,他才遇到了煌夜,被煌夜所救和收留,是他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这样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和过去牵扯不清。
柯卫卿现在每时每刻,心里只维系皇上的安危,以及要时刻警惕赵国维的阴谋,无暇去为噩梦分心。
「别再多想了!」柯卫卿忍不住拍打自己的面颊,冰凉的汗水濡湿了包住指尖的纱布,左肩这时又传来一阵酸痛。
那是箭伤的后遗症,每逢下雨天,总会让他的胳臂隐隐发酸发胀,但伤口是真的已经痊愈了。
柯卫卿弄不明白,左肩上的花纹是怎么回事?那天沐浴时,着实吓了一跳。
红艳的纹路,好像花朵一样绽放着,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疤痕?就算翻阅再老的医书,也没见过类似的记载。
「唉……。」烦心的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不过左臂有「纹身」一事,只要不碍性命,他倒可以先拋掷脑后。
柯卫卿见大雨就要倾泻下来,索性起身,去关紧门窗,书要是受了潮,会更麻烦的。
※ ※ ※
哗哗哗!
风雷交加,倾盆大雨在转瞬之间,便落了下来,御书房的灯火却依然通明,丝毫不受暴雨的影响。
煌夜刚刚批阅完奏章,负手立在朱红透雕仙鹤的花窗之前,看着瓢泼的雨,狂暴的风将花园内的枝叶打得直不起腰,黑眸微微凝神。
「皇上。」青允轻如狸猫一般,飞身闪入了殿内。他一身夜行黑衣,跪倒在煌夜的身后。 「拿到了吗?」煌夜略侧过头,低沉地问。
「是,赶在狱卒发现之前,就已经拿到手了。」青允从腰间拿出一封密函,说是信函,但又是写在一尺布帛上的,那暗黄的颜色,代表那曾是一件僧服。
「朕倒想要看看,渡生的绝笔信,到底有什么惊天秘密?」煌夜接过青允递上来的布帛,慢慢摊开。
渡生大师年轻时深谙佛法,又精通天文气象,常未卜先知,被太上皇奉若神明。可后来不知是否走火入魔,半聋之后,竟然变得有些痴痴呆呆,还疯言疯语,对柯卫卿总是恶言相向。
「妖孽啊!……殿下!此妖不除!大燕必亡啊!」
煌夜还记得,他还是太子时,渡生就指着柯卫卿的鼻子,破口大骂。
当然,他从未放在心上,只是厌恶渡生的态度,不过他把渡生秘密地关押起来,让吏部特使进行调查,是想知道有关父皇临终前所警示之事。
巫雀。一个能让父皇如此惧怕,说若不杀尽,会让大燕覆灭的种族,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渡生那么爱提及妖、魔,他一定知道内情。
可惜渡生一直是疯疯癫癫,关了他这么多年,都问不出有用的讯息,但就在前些日,渡生突然有清醒之状,还说要以死觐见皇上,有天大的机密要告知皇上。
煌夜本想招他来见驾,这渡生硬说皇帝不会信他,竟然留下绝笔信后,悬樑自尽了。
煌夜不想让别人看到信函,便急招青允,让他潜入天牢,去把信函截了出来。
布帛很长,洋洋洒洒写了不少,从与太上皇伴驾,回顾过去的辉煌开始,到中段感激皇恩浩大,煌夜看得颇觉乏味,但随即因为看到「巫雀妖孽」的字句,而又神情严肃起来。
()免费TXT小说下载
青允一直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这绝笔信有多重要,不用想也知道。只是到底是什么秘密,要让皇上如此囚禁一个疯和尚呢?
习武之人,自然懂得倾听呼吸与心脉之声,然而此刻,皇上的气息竟然如此急促?不,是凝重?青允跟随煌夜已久,就算有次接到三道告急的军情奏本,也从未见过皇上有过这般愕然的模样。
青允颇感吃惊,正不知是否该出声时,那种紊乱的气象便消失了,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想罢了。
殿外,滂沱大雨让琉璃瓦发出劈劈啪啪的噪响,越发显得这金碧辉煌的殿内静得吓人。
一股股的寒气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让青允脊背发凉,而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
「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吗?」半晌,煌夜冷声问道。
「属下保证无人看过,但是不知道渡生和尚是否另有泄露?」青允实话实说。渡生的绝笔信,青允是赶在特使翻阅之前,第一时间拿到的,但是谁能保证渡生没有对外诉说过信中内容?
「以死谏言,朕还以为会是什么东西,到头来却是一派胡言!」煌夜手持布帛,似愠怒,又似嘲笑一般,来到一座精致的宫灯前,打开罩子,将绝笔信毫不犹豫地丢进去。
一阵蚕丝烧着的焦味之后,布帛上的秘密也就随之消失了。
「天牢那边的闲杂人等,处理干净。」
「属下领旨。」只有死人不会泄密,青允明白这个道理,跪拜之后,便退下了。
雷鸣闪电,狂风骤雨,好像要吞没整座殿宇一样,煌夜佇立灯前,思绪依然起伏不定。
「巫雀族乃世间妖孽,男女皆可孕,毁坏纲常……柯王府收养之义子卫卿为巫雀后裔,善于献媚,道德沦丧……。」
这几句话,足以让煌夜大感愕然,男人生子?还是柯卫卿?这和尚疯得可不轻!他还提及朝中曾有一官,便是巫雀族人,并与皇族私通,生下皇儿,这是大燕皇室最大、也是最丑陋的秘闻。
不管柯卫卿会生子也好,还是曾经有一位皇子是男人所生,这些事情煌夜都无法置信,根本是无稽之谈!
拥抱着柯卫卿,确实让人如登仙境、浑然忘我,但他始终是个男人,这一点煌夜是最清楚的,不需要渡生来提点。
而煌夜阅览古籍、史书无数,也从未见有谁提及巫雀一族的。煌夜甚至觉得父皇的警示与恐惧,是受了渡生的影响,才会执着于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种族。
「太荒唐了,朕是那么好唬弄的?」煌夜不由冷笑。无事生非,妖言惑众,若是渡生未死,恐怕他也会下旨让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而渡生大概就是预示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才悬樑自尽,好给自己留个全尸。哼,真是狡滑的老秃驴。
煌夜的怒气无处可撒,便招来李德意,让他摆开兵器,他要在御书房里练剑。
李德意与一班小太监可忙坏了,轮番搬武器、积极设靶台。适逢烁兰郡主派宫女来请皇上过去小聚,说是夜深了,皇上该吃宵夜了,而她已经备好宴席。
结果,宫女看到这杂乱的场面就傻了眼,李德意请她先回去,改日再说。于是煌夜在风雨漫天的夜晚,谁也没招侍寝,只是练武了一整晚。
第二十九章
七月初,天空特别的蓝,特别的清。午后的骄阳,让雄伟的皇城更显得金碧辉煌。一群鸽子从书库的簷顶飞过,投下点点灰色的暗影。
往常的这个时候,柯卫卿会在空地上晾晒古书,今日,他却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卷,立在廊簷下,细细品读。
指头上的伤已经愈合,因为他找到一个好方法,戴上绣女使用的顶针,再做装订的活,就不会再弄破指尖了。
当然,那箍形的顶针,他都用凿子放大了尺寸,这才戴进去的。手指一旦不疼了,做事就更快了,他才偷得半点空闲,看一看手中的书。
大燕的历史,柯卫卿自幼就读过,且都出自太史令之手。但是这一卷书,是一位前朝的文官写的,署名是「无秋」,与其说是史书,更像是随笔,语言浅显,毫无官腔,能让人「亲眼目睹」朝廷之上,各位官员斗智斗勇之事。
也详细记录了有关天灾的应对,以及自身的看法,评定皇帝的作为是否恰当,这在向来「不予置评」的史书上很罕见,而非常大胆。
这本书,是柯卫卿在一摞即将废弃的旧书中找到的,粗略翻阅之后,如获至宝,怎么也搁不下了。
这个「无秋」不但心思细腻、见解独到,而且嫉恶如仇,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若他还在朝中,一定会成为皇上的得力臂膀,不会让赵党独霸朝堂。
柯卫卿自认无法做到像「无秋」一样伶牙俐齿、才思敏捷,而且要说政治谋略,他觉得还是习武练兵更适合自己。
带兵打仗是很艰辛,但与肝胆相照的士兵在一起,远比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舒心。
柯卫卿不禁想到张虎子和刘富强等人,心里满是愧疚。他这个没用的将领,不但没让属下获得应有的军功,还连累他们关入大牢。虽然现在已被释放,但听说都被罚去南郊的矿山做采石工。
如果能见到皇上的面,能否再次替他们求情?
柯卫卿放下书卷,眯起有些疲累的眼睛,可是皇上……自己又有何颜面去见?
啪啦啦!鸽子又成群结队的飞掠而过,比起远方雄伟的琼楼玉宇,它们似乎更眷恋这片僻静的土壤。书库独特的四方建筑,以及人烟稀罕,说是被贬官员的「冷宫」,更似是一隅世外桃源。
「哎?」柯卫卿适应了阳光的乌眸,望向前院。却惊慌不已地发现一袭龙袍的煌夜,正从门廊走入。他的身旁只有太监总管李德意,他们已然迈进书库领地。
「罪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柯卫卿连书都未及放下,便跨步下台阶,在龟裂的青石板地上,扑通跪下了。
「起来吧。」煌夜语气平和。然而皇上为何会来这里,还没带侍卫,这让柯卫卿十分惶然。
「谢……皇上。」柯卫卿匆忙起身,书却掉在了地上。
「朕打扰你用功了?」煌夜只是瞟了一眼陈旧的蓝布书皮,并无太大兴趣。
「没、没有。」柯卫卿否认道。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讲起。
煌夜转过身,径自迈上石阶。李德意捡起书,用眼神示意柯卫卿快跟上,柯卫卿点点头,局促地追了上去。
庞大的书库打扫得很干净,不再是以前满架积尘、蛛网漫天的样子。但到处是书,还有字画、古董,空气里也透着纸张、油墨的气味。
柯卫卿对于这里没有东西可以招待皇上而感到汗颜,因为连圈椅上也摆满了卷轴,可是煌夜似乎很清楚这边的状况,毫不犹豫地绕行过那些看似繁乱,却分类归拢的层层典籍,来到最东边——柯卫卿的床榻旁,也只有那里可以坐人了。
薄被、枕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平时,柯卫卿躺着还算阔绰的木榻,煌夜一坐,竟显得窄一半了似的。那耀眼、霸气的金丝龙袍也与简朴的摆设格格不入。
煌夜稍稍环顾四周,他的手便摸向铺着凉席的榻边,这老楠木还算结实,只是桐油都剥落了。
柯卫卿不明所以,呆然地注视着皇上,直到皇上抬头,用深邃又犀利的黑眸回视向他。
「朕年少时,经常到这里来。」煌夜悠然地说,「通宵的看书。」
「哦……。」原来是这样,柯卫卿的容色稍缓,轻声地道,「敢问皇上,您想要什么书?臣可以帮您找到……」
喀吱。煌夜一动腰,床柱便发出一声响,但让柯卫卿猛吃惊的不是这声音,而是煌夜的眼神,那仿佛有别样深意的灼热目光,让他的下半截话都消失了。
「谁说朕是来看书的?」煌夜轻拍了拍床板,语气温婉地道:「过来。」
柯卫卿却倒吸一口凉气,脸孔都白了。别说过去,他僵直的腿压根都迈不开!
「怎么,才分开三个月,就连怎么侍寝都忘了?」煌夜似在嘲笑。
「呃?!」侍寝?柯卫卿如雷轰顶,但皇上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惶惑不安。
「还是说,你和那班绣女勾搭成奸,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煌夜几乎是在指责。
「绣女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