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王
陈清扬猛地一阵颤抖,哆哆嗦嗦问道:“她去血浆站做什么?难不成也患病了?”
杨全勇微微摇头:“当然不是!你父亲这次病得厉害,陈年旧伤,肺部感染导致急性冠状动脉综合症,另外还有呼吸衰竭的症状。事实上这些也不是最终确诊的结论,你父亲的病情很重,当时刚刚下了工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倒下了。你父亲的工友见到这副场景顿时吓了半死,送往县城医院的路途中几次晕厥了过去,好在你父亲命大,这才没有出太大的事端。不过,县城里的主治医师已经很明确的说了,你父亲的病情在县城里根本就没条件确诊,连诊断都无法进行,更不用说治疗了。想要彻底根治你父亲的病至少也要到市人民医院。可是你父亲心疼钱,说啥也不肯再转院。即便是在县城里每天也要数百元的治疗费用!
你家中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已经没了余钱。你母亲坚持要动用你的学费,你父亲却死活不肯,没有办法,你母亲才去的血浆站卖血。前后短短五天,共卖了三次,说句难听话,你母亲现在脸惨白得像是吸血鬼一般。就在今天上午你母亲探监后还要去血浆站,不过还未出得门口便再次晕倒了,好在被派出所的人员及时阻拦。这就是事情的大致经过。”
陈清扬木讷当场,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杨全勇肥胖的脸蛋,脸上写满了诧异之情。他脑海中皆是那张惨白的脸颊,那张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变迁,那张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母爱。陈清扬突然觉得心中传来一阵阵无言的伤痛,他似乎真的应该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去做上一些什么了!而紧接着,杨全勇所说的话无疑就是陈清扬彻底蜕变的最终媒介!
“你有个姐姐是叫陈爱莲吧?长得也挺水灵,在你们陈家村是出了名的。”
“对,陈爱莲是我姐姐,她不会也出事儿了吧?”
杨全勇呵呵干笑一声,摆了摆手:“这个倒是没有,你实在是太紧张了!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是什么小事儿。因为你父亲医疗费的问题,你姐姐已经准备嫁人了。这是你母亲的主意。你姐姐的对象是你们陈家村的老支书的儿子陈二蛋。这陈二蛋大名陈建斌,说起来和你爸爸算是同一个辈分的人。差辈儿啦!并且,这陈二蛋是个愣头青,是个少脑子的货。当然,这是你的家事我也无权评论!”
一连串的打击像是一根一根雷管在陈清扬的心中炸裂而开一般,脑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心神俱震的陈清扬眼神中一片片空洞的神情。这个世界带给了他太多的诧异,一切都是为了生活,陈清扬终于对这句老话有了更深的认知。
“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真心感激你!”陈清扬的眼神微微有些灼热,杨全勇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在瞬间发生了某种蜕变,他变得更加睿智,更加内敛了些许。这让杨全勇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觉。
“陈清扬,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我们倒是可以结成忘年交。作为老友,我还是奉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另外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所谓的忘年交实际上就是一个幌子,这一点陈清扬比杨全勇还要清楚万分,不过陈清扬依旧淡淡笑了笑:“当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当说的。”
“在你关进来第五天,也就是刚刚梁小姐便已经回沈阳了。你父亲出事她也知道,不过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或者说压根就未曾想要顾及过。”
“哦?这话如何解释?灵儿不是说会在这过暑假吗,这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咋就走了?”
杨全勇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保证她绝对自由,前天我还在大街上遇到她和崔公子。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神情甚是甜美,这说明梁先生并未软禁梁小姐。另外一直以来她也并未来探视你,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吗?”
是有猫腻,并且是大大的猫腻,只是这一切在陈清扬看来就像是过往的清风一般,拂面之后便变得烟消云散。两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之中,一个是千金大小姐,家财万贯,每天所要面对的只是如何让自己过得快乐,如何让自己得到消遣。而另一人则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子弟,他所要面对的是一日三餐,所要面对的是如何让自己变得富足,让自己可以从此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这样的两人,即便是相交了,也会在某一天再度遥远。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一般,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
陈清扬不相信灵儿会背叛自己,可实际上来说,哪里又谈得上背叛呢?两人从未明确过恋爱关系,撑死只能说比普通朋友更加知心一些。那叫做红颜知己,不叫此志不渝。
梁灵儿的稍纵即逝让陈清扬心痛得无与伦比,然而现在陈清扬哪里还有心思去揣摩个中千秋,怎样让那个凋零的家走向辉煌,这才是陈清扬当务之急所要做的事情。
杨全勇察言观色,见陈清扬眼中流露出一丝丝浓浓的歉意,并且时不时地望向门外,他嘿嘿笑道:“其实梁小姐对你真的不错,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梁小姐临去沈阳的时候找到了我,这是一万块钱,不多,但是足以治好你父亲的病。另外,梁小姐说了,如果有可能你们还可以做朋友。这是一张合同,希望你能签字。合同上已经声明,这次事件是个误会,将你关了这么长时间,梁小姐为了表达歉意,这一万块钱也就当做是对你的补偿。希望你能笑纳。”
陈清扬突然哈哈笑了:“这是梁小姐的原话?不会是你用来诓我的吧?”
“你认为我有这个心思吗?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梁小姐说祝你幸福!这是梁小姐在合同上的亲笔签名。这封信也是她交给你的,你可以看下是否是梁小姐的笔迹。”
那张浅蓝色的信笺上写着寥寥几句话语,“钱算是对你的补偿,没别的意思,你比我更需要它。另外祝你幸福……梁灵儿。”
结局永远都是一个大大的句号,只是这一次,亲笔勾勒句号的人却是他的至亲。原来她和安蓝是一路货色,想到这,陈清扬笑了,笑得微微有些苦涩的意蕴。
第027章 凄凉的洞房花烛
陈清扬的笑意略微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这让一直擅长捕捉心理的杨全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随声干笑两声。杨全勇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陈清扬那只握着钢笔的大手,当陈清扬在乙方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杨全勇笑了,这一次,笑得格外甜美,只是那满脸的赘肉依旧让人觉得腻味得慌。
那双肥大的手掌递到了陈清扬的跟前,倍感亲切地笑道:“陈小友,能屈能伸,日后必成大气。对了,你这次中考成绩不错,全镇第一的成绩可不是吹出来的。念及你成绩优异,再者家庭贫困,镇上有意给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谢谢,我想这些困难我还是可以解决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人了。”
“别啊,这正事还有好多没谈呢,你这时候走不是要拆我的台嘛!”
陈清扬微微皱眉:“正事儿?该谈的不是都谈好了,还有什么正事?”
“梁小姐走的时候留下的是现金,既然你已经签字,这钱自然要交到你手里。”说话间杨全勇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
陈清扬并未伸手,他能感觉到信封的重量,那是父亲三年的薪酬,三年啊!三年的没日没夜才能换来的一丁点报酬,而此时正那么清晰地,那么刺眼地呈现在自己的跟前。陈清扬心中仅存的男人气概使得他在此时变得怯弱,这个钱他当真接不得!
“谢谢,我还是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为父亲赚得医疗费,这些事情就不劳烦梁大小姐费心了!”
杨全勇砸吧砸吧嘴,叹息一声:“哎呀,陈小友的度量看来还不是十分宽广啊!说句难听话,你父亲现在生死垂危,如果不能到市里,不接受手术的话,所面对的只有一条死路!当然,你也可以放任你父亲的生死,这一切你衡量着办。”
见陈清扬此时依旧不肯接钱,杨全勇将信封往陈清扬手中一塞:“这钱你先拿着,毕竟你父亲的命比你的骨气更重要,倘若你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还给我便是。”
这一次陈清扬并未选择拒绝,虽然杨全勇的热情让他浑身不舒服得紧,但是陈清扬与钱并没有深仇大恨。正如杨全勇所说,等到自己赚到钱的时候再还给她,这姑且也算是挽回自己那点点尊严的唯一法门!
见陈清扬收下钱,杨全勇终于舒了一口长气:“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镇里考虑到你家境问题,特地为你破例一回,允许你到镇里招待所工作一个月。一个月得工资可是五百块啊!这个事情已经和你母亲说过了,你母亲也已经默许。”
陈清扬哦了一声,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定然有诈!要知道在九六年的时候,农村人年均收入也不过两千余元。这招待所每月伍佰元的薪酬呈现在自己眼前,无异于是天上掉了馅饼。并且,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向自己扔来馅饼的人和自己并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还一度将自己视作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事情我暂时还拿不定主意,要结合我父亲的具体病情才行,请给我三天时间。”
杨全勇脸上泛起一抹怒意,不过只是稍纵即逝而已,当下微微点头,便亲自将陈清扬送出门外。
此时已是暮晚,朵朵火烧云在天边尽情渲染着妖冶的火焰,像是在散发着噗嗤噗嗤的声响,仿佛其中有着无比的炽热。终究是大难不死,陈清扬心情不免激动,一口深呼吸后,发自肺腑地感觉到一种清爽。
陈清扬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赶往县城看望自己年迈的老父,只可惜这时候已经没了去县城的客车,陈清扬怅然若失之下,只得起身赶往自己位于陈家村的老家。
陈清扬的脚程不慢,然而赶到家门口的时候也已经是月上柳梢。村中的河水弥漫起一层淡淡的烟雾,水中映月,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辉。
几件土房里一片漆黑,就在陈清扬以为家中没人的时候,突然那木门传来一阵吱嘎的声响。在清冷的夜晚,这诡异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般,刺穿陈清扬的心扉。莫非家中遭了贼?
陈清扬一颗心脏不由得噗通噗通急剧抖动了起来,当下加快脚步,上身一停,直直撞开那扇虚掩的房门。借着零星的月光,陈清扬见到了让自己万分恶心的一幕。
那是一个嘴角流着哈喇子的男人,头上精光精光的,没有丝毫毛发,像是一盏启明灯,散发着独有的光环。男人的双眼睁得老大,只是那眼神中分明有着一种贪婪的欲望,甚至可以称之为是兽欲!光头佬上身赤裸,小腹处露出一撮撮儿乌黑的毛发,他的双手十分惨白,青筋暴起,死死地箍住一个柔弱的女子。
女人的脸上写满了彷徨与惧意,一滴滴硕大的泪花自眼角滚滚而下,其中充满了柔弱之情。女子甚是娇弱,上身纤细,扎着一双马尾辫儿,生得颇是水灵。
那长相凶恶的光头佬正是村中出了名的傻子陈二蛋,而那个柔弱的女子正是陈清扬的姐姐陈爱莲。陈二蛋丝毫未曾在意推门而入的陈清扬,一双肥大的嘴唇依旧在陈爱莲白皙的脸颊磨蹭着,仿佛那脸蛋儿像是一块散发着油香味的肥肉一般,让他垂涎三尺。
无比的愤怒化作一腔火焰在陈清扬的心口剧烈地燃烧着,陈清扬突然像是一头猛兽般,狠狠地抓起门后的铁锹,毫无征兆地朝着陈二蛋的头上挥了过去。青光闪现,一声刺耳的悲鸣划过宁静的村落。
连日的屈辱与愤怒此时像是一台开足了马力的推土机一般轰开陈清扬的心门,陈清扬大吼一声,顿时如同疯牛般冲了上去,那双帆布鞋狠狠地一次次地踢中陈二蛋的胸口,一声声闷哼散发而出,良久,直到反应过来的陈爱莲发现陈清扬的异样后,这才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弟弟。
“扬子,你疯了,这样会出人命的!这事儿怪不得他。”
陈清扬瞪大了眼睛,突然,他像是精灵般鬼魅转身,死死地盯住陈爱莲的脸颊:“姐,你疯了!这事不怪他,难不成怪你?”
陈清扬的怒吼,换回的只是陈爱莲无声的啜泣。那一声声低沉的哭泣在这个寂寥的夜晚,显得如此凄清,让人心不由得乱成一团麻。
“我和二蛋订婚了,下午订的,我现在算是他的婆娘了!”
砰地一声,陈清扬一拳重重地砸在木门上,顿时激起一丝丝错乱杂飞的木屑,“你疯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疯了!陈二蛋是什么货色,你不比我还要清楚?”
陈爱莲浑身猛地一阵颤抖,依然未曾对弟弟的指责辩解分毫,实际上任何辩解在此时都显得如此无力,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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