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传
“什么!修士变成了邪魔!”聂云一一脸吃惊的重复了一遍林河所说的话,两条眉头凝重的皱到了一块。“失算了!当日那个魔头能够化作茅山教茅戚的样子来欺骗我们,今日他自然也能通过诸般手段蛊惑那些修士投入它魔门之下!林河,那些人由修士转变成邪魔,最后是否还保持有理智?”聂云一的脸上挂满了沉重之色,看来林河的话已经让他更加认识到事态的严峻性。
“没有,他们全部发生了魔变,成了嗜血好杀的怪物,模样狰狞吓人。对了,我这里还抓了一个活的,想要给师傅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林河说着从须弥空间中放出了魔化的常锐,原本黑黝的皮肤已经开始蜕皮,十分的萎靡不振,看样子命不久矣。江元辰的混元符加上林河施展的伏魔大法,确实成功的降服住了常锐,却也大大消耗了他的生命力,让他魔化的身体在短短几日间就进入了异常衰弱的境地,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怎么会这样!混元符是江元辰所给的正宗蜀山符咒,施展的伏魔之法也是江元辰告诉我的,按理说他应该只是压制了魔气,不应该这么虚弱啊!”林河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他的身边,却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如果常锐死了这刚刚有些眉目的调查也将断了去。
聂云一跨步上前,一手拎起了地上的常锐,快速的在他的背部连点数下,紧接着口中念了一阵咒语。只见周围的空气中猛的迸射出数团黑气,依那些黑气所走的方向应该是从常锐的身上离去,却在聂云一的术法面下尽数回归,进到了常锐的身子里。
“嘶,杀!”常锐得到了黑气的补充,犹如鱼儿回到了海里,虚弱的身体顿时恢复了不少的气力。口中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低吼,常锐本来已经骨瘦如柴的手臂猛然涨大,像是被强行注入了兴奋剂一般。
聂云一不慌不忙的往后一跃,躲过了张牙舞爪的常锐,虚空画符,咒语连出。只见聂云一面前的虚空一道灵符正在诞生,符边的金光已经展示了它不同寻常的威力。虚空画符一般只有修为高绝或天生精通画符之术的天才才能掌握,而且虚空画符的特点在于要么这块空符耗费时间非常之久,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要么所需的时间便是短到了极致,眨眼之间便能完成。
很明显聂云一所用的便是后者,一跃几画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已经完成,一块手掌大小的灵符径直飞向了茫然无措的常锐,正正的贴在了他的脑门上。缠绕在常锐周身的黑气在接触到那张灵符所带的金光时,全都不由自主的一滞,彷佛见到了极为害怕的东西。
“遥遥长生路,修士快凡人一步,却是已经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了什么,不过你被邪魔蛊惑入了那万劫不复的邪魔道,便是此生最愚蠢的决定。此时不醒,更待何时!”聂云一对着那被灵符制住的常锐一阵大喝,像是在教训一个误入歧途的迷路人。
随着聂云一的大喝,常锐浑身一震,从他的体内飘出了一缕淡淡的魂魄,与他还是人类修士时的模样一模一样,只是那一阵风都可吹散的魂魄已经迈入了无比虚弱的魂散期。进入魂散期的人,一般都是得了重病或者即将身体虚弱奄奄一息的老人。这个时候他们的魂魄会变得异常的虚弱,一个不经意间的威吓都可能吓的他们魂飞魄散。魂散期也称为魂魄的回光返照,在魂散期这段时间里,魂魄会保持有其生前的记忆,但时间不可能持续太久。
“前辈所言,犹如当头棒喝,在下实在是汗颜,受了那邪魔蒙骗,落入那肮脏无比的邪魔道。可惜此生已经再没回头的机会,一切只能等得下辈子再重新来过。趁着着短暂的魂散期,前辈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常锐朝着聂云一连连作揖,算是谢过了他的帮忙,如果没有聂云一的奇特手段,恐怕常锐此生再也没有恢复理智的机会。虽然这段时间不会很长,但是能够在看上一眼这个呆了数十年的世界,看看那平时无暇欣赏的花草之美,也算是弥补了心头的一个遗憾。
聂云一点了点头,常锐的识大体让他深感欣慰。人的一生不免犯错,无论大错小错,如果直到死时仍旧执迷不悟,深陷自己的执念之中,即便是下辈子投胎转世重新来过,还是还有可能被自己的执念所影响,成为一个性格极端的人。俗语有云:人非圣人,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来问你,那蛊惑了你入邪魔道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聂云一谨慎的问到,眼下他最想弄清楚的便是那个神秘魔头的身份,至于他出现的时间,对于聂云一而言同样重要,时间越长说明那个魔头所布下的局越发的难解,对于整个修真界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浩劫。
第一百六十章 初见端倪
“那是三年前的某天,一个戴着面具的客人找到了我。在西坊时常可以见到这样的修士,他们不想被人记住了样貌,对于身怀异宝的修士而言,暴露自己无疑是十分愚蠢的行为。直到他与我说清了来意,我才知道错了,他并不只是个普通的修士。”
说话间几次常锐的语气都放缓了下去,虽说常锐在极力的掩饰,但虚弱的魂魄形态已经出卖了他。即便是以魂魄的形态出现,他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不过看的出来,他希望尽其所能回答聂云一的问题。一个人错过了以后,往往不希望看见其他人重蹈他的覆辙。
“你许诺给我无与伦比的力量,而他也的的确确做到了这一点。几年间我的修为突飞猛进,前几十年没有做到的事,在这辈子最后的几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将修为伯仲之间的西门远老儿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我在获得这股未知力量的同时,也隐隐感觉到了它的不稳定性。”
常锐以魂魄的形态出现,却依然能够让在场的众人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股淡淡的无奈,像是看透了一些事后的豁达,即便是在他的人生最后阶段,他依旧保持着他的傲骨,一塌涂地或者是丧家之犬这两个词完在他的身上完全寻觅不到踪影。
“他一共来找过我两次,第一次他给予了我强大的力量,自那以后我的实力暴涨。第二次他再来时又将我店里的伙计全部也转化了,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我可以清楚感应到他们体内活跃的力量,与我身上的那股未知力量一模一样,只是密集程度淡了一些。”
说到这常锐顿了顿,不是他不想说下去,只是连续的开口已经让他消耗所剩不多的力量,眼见着他的影子又苍白了几分,一副随时都可以油尽灯枯的样子。
“三年?”聂云一若有所思的重复了这个时间点,或许三年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段漫长,而且繁琐复杂的过程,但对于修士而言这绝对算不了什么。但联想到碧水邪魔破封而出时,那个假冒茅戚的神秘邪魔,聂云一刚起的轻视之心立马落了下去。
“描述一下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我想对他有更多的了解。”聂云一还不确定假茅戚就是魔化了常锐的面具男人,两者之间看起来都与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都戴着一个面具,虽说只是一个很平常的细节,挡在关键的时候一个细节往往能够决定最后的结局。
皱着眉头常锐的脑海中跃出了那个男人的样子,有些消瘦,个子也不是很高,说话时嗓音微微有些低沉,最主要的是他的智慧。他似乎能够看透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抓出你想要的东西,然后抛出橄榄枝来诱惑你,让你明知道这可能是无底洞还愿意往下跳。他从不激动,也不主动的说服你加入,摆出了诱人的条件之后他便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等待你的回复,似乎无论你拒绝与否他仍旧不会有所动。
“睿智?这个词出现在一个邪魔的身上,对于整个修真界而言还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众所周知,邪魔嗜杀、残忍,智商却普遍偏低,除了少数一些高阶的邪魔,其他的低阶邪魔甚至只知道一味的杀戮,即便让它们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在有组织的人类修士面前它们所形成的威胁也大的有限。可是赋予了一个实力还不能确定邪魔远胜常人的聪慧,这就等同于埋下了一颗未知的炸弹,它的威力或许只是松松土而已,也可能是毁灭整个修真界。
聂云一来不及更深入的思考,常锐所剩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那微弱的灵魂之火已经无限接近熄灭,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挖掘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不是聂云一不想救常锐,而是人命在悲就在于,即便是你拥有了杀死很多人的能力,也不见得可以救的活一个人。
“他有对你提出什么要求吗?留意那些人?或者利用你的身份做一些有利于他的事?”聂云一迅速的整理自己的思绪,尽量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这个隐藏在幕后一直保持着绝对神秘的邪魔终于露出了一些端倪,虽然只是模糊不清的轮廓,但对于一直没有什么线索还付出了相当沉重代价的人类修士一方,至少已经有了一些成果。
“没有,我也曾怀疑过他。不过他一直都做的很坦然,他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一旦力量到了我无法掌控的地步,我可能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完全失去理智。他第二次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的灵药来,把我店里的伙计普遍提高了一个境界,让人感觉他始终都在付出,而且明确了结果的不可预知性。所以即便他给人很重的神秘感,我还是无怨无悔的接受了他所赋予的力量,足以让我或者身边的人万劫不复的力量。”
说到这里常锐一阵轻轻的苦笑,那笑里带有怜悯,带有自嘲,带有无奈,还代有深深的沧桑感,一股历经了沧海桑田的沧桑感。
“什么!他一开始已经和你说清楚了魔化的可怕,你还接受了他的建议?”聂云一不可思议的惊呼到,他原以为常锐只是受了那邪魔的蛊惑,这才堕入了魔道,却不想常锐在已经清楚严重后果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了魔化。
“你们这些天资卓越,或者福泽深厚的人也怎么知道我的感受?你救了我,但是我还是有说一些话,虽然这些话可能在你耳里不那么好听。我掌控着珍药阁,人前人后看起来风光无限,但谁也知道我的悲哀呢?天赋十分的一般,即便是服用了大量的灵药也不过堪堪迈入筑基期。我想活下去!所以我要提升修为,否则我的寿元一到我的一切都将与我无缘,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为什么要说不呢?”
常锐的眼中再度闪过了一丝自嘲,或许对于他自己而言他所做的并没有错,豁出性命去求那长生的机会,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拿一些大道理、高标准去评判呢?
“现在我看开了,人这一生还有许多东西值得去追求,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漫长或短暂并不是最终的评判标准,短暂的一生同样可以活的十分精彩。或许只有十分接近死亡的时候人才会大彻大悟吧,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可能会说不,可是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不过我并没有怨言,因为这都是因我的执念而起。”
聂云一沉默了,常锐说的错了吗?对于旁人而言他这是大错特错,但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不过是去搏一次机会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已经流传了不知多少年,许多人在蔑视它的同时却不知自己同样深陷其中。
“唉,安心的走吧,下辈子无论做个普通人还是修士,都希望你能够生活的快乐一些。”常锐的灵魂之火只剩下淡淡的火苗,不出意外十数息间就将熄灭。聂云一已经放弃了继续询问的念头,那个狡猾的邪魔不可能留下太多线索,问询到这里已经结束。
“谢谢。”
这是常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魂魄消散的前一刻他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边上保持着沉默的林河。他感觉这个年轻人将他送来了蜀山,让他在有生之年还能看看这座悠远流长的名山。他的眼中的悲凉之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脱,放下一切执念的超脱。这一刻,仙或是魔,正或是邪已经与他全无干系,他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纯净,抛下了万千的杂念,融入到了周遭的树林之中,消散于无形。
当林河听到常锐的那的道谢时他的心忍不住一动,那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情感侵入时才会有的表现。林河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勉强将它归入了“震撼”的行列之中。身前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常锐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已经无处寻觅,林河却清楚的记得常锐那最后的目光,清澈见底的纯净目光。
“他走了,走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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