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仙路
“若是以朋友相待,你我还有话相谈。若是不作朋友,以性命威胁,翼轸我自知不是你的敌手,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与你周旋一番。想你杏仙也是天地造就的精魄,竟是如此秉性?算我以前看错于你,错将你以友相待。”
戴婵儿一愣,原来心情不好的她一时气愤张翼轸话多,随口说出狠话,没成想张翼轸竟丝毫不怕,还义正言词地反驳一番,倒也有趣。若是换作平常,戴婵儿才懒得罗嗦,举手杀了便是,但见张翼轸神色之间坚决异常,心中竟是生不起杀心。
“咯咯……翼轸,你也恁的好骗,我只是试你一试,瞧你大义凛然的样子,倒真的好象我便是那恶人一样。你倒想想,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几时和倾颍反脸过,又几时和你恶语相向过?你也恁是小气了些。”
戴婵儿脸色说变就变,转眼如雪后初霁,阴冷消失不见,一片春意盎然,谈笑间,眼波横流,光彩四溢,令人不敢逼视。张翼轸看在眼里,心中连连希奇,这戴婵儿性格善变,令人无法猜测,便是这等忽怒忽笑的本事,就一时让人摸不到头脑。若是说那竹仙清奇,这杏仙妩媚倒也可以理解,这忽怒忽笑的性格,似乎与那杏树的天性并不相符。
张翼轸略一沉吟,晒然一笑,说道:“婵儿莫怪,翼轸性格秉直,一时不知婵儿原是戏弄于我,便要当真了,呵呵。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当日杏仙现身相助之恩!不知今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戴婵儿“啐”了一口,嬉笑道:“都怪你不解风情,害我忘了正事。我来是为了倾颍之事……”
“倾颍?她怎么了?”张翼轸急急问道。
“你倒是这般关心她,也不见你如此对我,是也不是?”戴婵儿不急说倾颍之事,却戏谑地调笑起张翼轸来。
张翼轸一脸尴尬,羞赧地笑道:“婵儿说笑了,你与倾颍都是我的好友,自是一样关心。方才我好心劝慰你,却被你说是聒噪,你忘了么?”
戴婵儿顿时语塞,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好狠狠地瞪了张翼轸几眼,这才说道:“倾颍因那倾渭之死,悲伤不已。恰好有那不长眼之人前来烦她,惹得倾颍悲愤之下,竟要与不长眼之人当场决断。谁知那不长眼之人偏偏不知少女心思,非要劝慰倾颍。只是如今倾颍将倾渭之死全部怪罪到不长眼之人身上,哪里还会听他只言片语,二人现在势如水火,偏那不长眼之人不听我劝死活不肯离开。而倾颍为了躲避不长眼之人,现在深居渭水不肯出来。眼下我劝不动她,所以便来找你劝她一劝。”
张翼轸听得迷迷糊糊,什么倾渭什么不长眼之人,都不知道演的是哪一出?
“到底这不长眼之人,是哪个?那倾渭又是谁?”
戴婵儿竟是摇了摇头,一脸黯然说道:“这不长眼之人是我哥哥戴戠,那倾渭便是倾颍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什么?”张翼轸更是迷惑不解,“你和倾颍是天地生就的仙子,怎么又会有哥哥和妹妹呢?”
“都怪倾颍当时多事,非要编造一个竹仙的故事来哄你,现在却要我来说个明白……”戴婵儿一反常态地一脸严肃,迟疑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倾颍乃是东海龙王的长女,四海水族最为敬慕的倾颍公主便是你口中的竹仙!倾渭便是她的小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深意重。倾颍的封地是颍水,倾渭的封地便是渭水了。倾渭自幼体弱多病,虽经多方医治,长大后仍然身体羸弱,并无大好。倾渭自从东海来到封地渭水之后,不久病情加重,倾颍得知后特意前来探望。不料姐妹见面之后,倾渭心情激动之下竟然引发心伤,缠绵几日之后终告不治。倾颍伤心之下悲痛欲绝,却又被那不长眼之人、我哥哥戴戠纠缠不休,更是怒火攻心。这倾颍乃是四海水族之首东海龙王的长女,她的雷霆之怒非同小可,会引发天象感应,方圆千里以内的云雾就会悉数聚集于此。”
“而此时长安的季节正是夏季丰收之时,正是理应晴空万里以便于农人收获,倾颍之怒云集千里,长安城定然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若是一时三刻便雨过天晴也就罢了,只是倾颍雷霆之怒一发,定会让此地一月不见太阳,农人作物必然欠收,到时民怨沸腾,便会上达天听。这长安城之中能人高人不计其数,若有那得道之人可以以应天符上诉到天庭,天降恚怒,以天条论罪,倾颍定会被绑上剐龙台!”
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三十五章 嬉笑怒骂戴婵儿
倾颍公主?东海龙王?剐龙台?张翼轸只觉如看无字天书,明明听得丝丝入耳,却感觉如坠云端,云雾缭绕间分辨不清哪里是东南西北,脚下软绵绵地不着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耳边不断回响“东海公主”和“竹仙倾颍”,直让人头晕目眩。
坐了半晌,张翼轸才从方才的震惊之下稍微清醒一些,想起倾颍和他相遇相识的经历,试图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来验证自己的猜测:若是倾颍并非是那竹仙,那她以竹林之主的名义毁他无烦居便师出无名。如此看来,先前毁他无烦居只是好玩,借此与他相识罢了。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与那东海公主断无半点关系,为何倾颍要寻找由头与他认识呢?倾颍既非竹仙,戴婵儿杏仙也便是假冒,她又是谁?而且刚才她还口出恶语,说什么倾颍护着他,她连倾颍也不放在眼中,显然也并非倾颍之友。
这其间种种关系和缘故,倒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原来他一直认定的天地造化的仙子,竟都不是真正的木石化形。想起自己先前还在极真观凝霞崖之上信誓旦旦地演说木石化形,底气十足,所依仗的原来是两个假冒的仙子。幸亏暗中还有玉成主动现身,否则张翼轸怕是现在连他自己都对木石化形之说不再深信不疑了。
这倾颍,骗得他好苦呀!
张翼轸想到此处,不禁苦笑摇头,问道:“这么说来,戴婵儿也不是什么杏仙了?倾颍既然贵为东海公主,为何要假冒竹仙与我相识?还有你这‘杏仙’戴婵儿又是哪方神圣?”
戴婵儿脸上未见丝毫尴尬,笑道:“也不怕告诉你,我乃是金翅鸟一族最尊贵无上的无喜公主,住在无天山无事宫,远离中土十万八千里。其实我和倾颍你先前也曾见过,而且当时你还打了我一棍……哼哼,若不是那倾颍拦着,恐怕这时你早已死去多时。”戴婵儿想起旧事,脸上立即布满阴寒,双目精光一闪,张翼轸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何时打她一棍?张翼轸疑惑不解,戴婵儿转瞬间又恢复如初,咯咯一笑。
“你却忘了,在太平村前的小树林中,有一雕和一蛇相斗,你用一根棍打了那雕一下……那雕便是我的真身金翅鸟,那蛇便是倾颍的真身。”
原来是她们!张翼轸想起当时在树林之中遇到的怪异情景,原来他无意之中遇到的一雕一蛇竟是戴婵儿和倾颍,怪不得倾颍要想方设法与他相识。只是想到那条长不过三尺的青蛇,他心中仍自疑惑:“那不过是一条寻常青蛇罢了,这么小,哪里是什么可以腾云驾雾的龙王?”
“这便是你们凡人的肉眼凡胎了,这大与小皆是相对而言,而且我们变化多端,岂可以大小论龙蛇?若是我现出真身,伸开双翅,便是这长安城也能覆盖。若是小而化之,比起一只燕子也不大多少。想必你也不知,我们金翅鸟便是那龙的天敌,就如那爱吃虫子的燕子一般,我们金翅鸟偏爱吃龙。一般的小龙都逃不过金翅鸟的尖牙利嘴,就是一些神通广大的龙王可以藏身到大海的最深处,也无法躲过我哥哥戴戠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不过两族数万年的对立,双方死伤无数,大家都有意结束敌对,便在天帝的调停之下,以和亲的方式来赢取双方的信任。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倾颍嫁给我的哥哥戴戠,而我则要嫁给倾颍的弟弟倾洛。我们二人都不愿意,争吵一番便争斗起来。却不想正好遇到了你,而我却被你生生打了一棍,受了不轻的伤,回到无天山养了半个月才好转过来。”
说着,戴婵儿泪光盈盈,神态之间流露出委屈、伤心之意,可怜巴巴地看着张翼轸,让张翼轸心生不安,觉得那一棍打得实在过于用力了,不免赧然一笑,说道:“这……我当时也不知那大雕就是婵儿这般绝美的少女,若是知道,肯定也下不了狠手。”
见张翼轸窘迫,戴婵儿展颜一笑,娇美如花,心中得意自己的小小手段果然屡试不爽。一眼看去,见张翼轸眉间仍有疑惑不解之色,索性一次将全部实情告知于他,省得日后罗嗦,便继续说道:“倾颍念你救她之恩,想必是在你身上留下了龙息,所以很容易便找到你了,要护你周全。她却不知,你却收起了打落的我的金羽。我的金羽与我即便相隔万里之遥,也能心生感应,而你身上所留的倾颍的龙息正可激发我的金羽的感应,所以倾颍找到了你不久,我也得知你的所在。想我无喜公主向来从不吃亏,被你打了一棍怎能咽下这口恶气,便特意前来杀你。不过却见倾颍在你面前自称竹仙,我便心想这般杀了你也恁的无趣,不如戏耍你一番,等我烦恼时再杀你出气,所以就灵机一动自称杏仙,且看倾颍能如何护你,反正杀你不过举手之劳。”
“谁知在去华山的中途竟然遇到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你误打误撞之下救我一命。我便想虽然我不是知恩图报之人,但你总算救了我,想要杀你也生不起杀心,心想索性再让你多活一些时日,等什么时候惹恼了我再杀你不迟,眼下还是弄清黑衣人的来历更为重要。所以来到长安,我便四下搜寻黑衣人的踪迹,正当稍有发现之时,却得知我的哥哥戴戠去颍水寻倾颍不遇,竟自行来到渭水找她,所为何事我并不清楚,但恰恰此时倾渭身亡,倾颍便将倾渭之死迁怒于戴戠……不好!”
戴婵儿神色一变,望向窗外,窗外不知何时皎洁的月光全然不见,天地一片漆黑。推窗一看,黑色的夜幕之中,乌云密布,隐隐有雷电之声传来。这乌云格外诡异,深不可测且压得极低,似乎就要触及到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低低的乌云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威压,似乎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倾颍真的动了心怒了,真的连天条也不顾了……”戴婵儿一脸忧色,回身只一招手,张翼轸忽觉一股清风凭空生起,围绕周身旋转不停,然后只觉身子一轻,竟是离地缓缓升起。
“翼轸,事不宜迟,快随我去渭水面见倾颍,否则若是闯了滔天大祸,天帝震怒,便是东海龙王再怎么护着她,也敌不过天帝的天兵天将,倾颍将性命不保!”
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三十六章 神人戴戠
戴婵儿施展风聚术,快如闪电,须臾间已然到了渭水上空。
张翼轸第一次飞天,只觉身子一轻飞到空中,眼花缭乱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听耳边扑通一声,全身一凉,竟然已经跌入水中。
张翼轸一入水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奇怪的是,他周身上下仍然有一股清风流转不停,生生将河水隔绝在外,若不是从河水之上传来丝毫凉意,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已经身在渭水之中,而且还越降越深。
在水中下降不知多久,张翼轸感觉以这般速度下降至少也有数百米之深竟还不到底,这渭水怎的如此之深?扭头去看旁边的戴婵儿,只见她秀眉微皱,平常的妩媚荡然不见,隐有忧色,倒让张翼轸心中不解:这戴婵儿行事无忌,听她所言和倾颍并非好友,为何这次竟是这般关心倾颍安危?
又想到戴婵儿竟是时时想置他于死地,不由暗暗苦笑,不成想这般美貌女子行事如此诡异,明明恨自己入骨,却又嬉笑之间与自己周旋,看来日后须得小心为上,免得一不留神便着了她的道。不过看来她心中倒也不怕他知道她要杀他,一股脑儿全部告诉了他,也说明戴婵儿根本就不担心他张翼轸能够躲得掉!
又下降了片刻,张翼轸儿猛觉眼前一亮,湛蓝的光芒笼罩之下,眼前蓦然出现一座巍峨的宫殿。这宫殿广大无边,层层叠叠之间,隐含着数不清的房间。张翼轸骇然之下不禁难以置信,这渭水才有多宽,怎能容下这片宽广犹如半个长安城一般的宫殿在河底?
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层湛蓝色的水膜之中,二人来到水膜前,止住身形。戴婵儿美目微闭,嘴唇轻轻一张,一口淡青色灵力喷到了水膜之上,顿时水膜荡漾间便裂开一个一人大小的口子。说也奇怪,河水只在开口之处打旋,却怎么也无法涌入水膜之内。
戴婵儿先前一步迈入其中,张翼轸也紧随其后。二人一入水膜,开口便自动关闭,将河水和黑暗一起挡在了外面。
水膜之内并无半滴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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